第8章

月牙一哆嗦:“啊?那她不是早死了吗?”

无心思索片刻,末了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大清楚。总而言之,你记住她是个早该死了的人,见她等于见鬼!”

月牙知道无心是靠着招神惹鬼吃饭的,说出话来肯定有准。想着自己昨夜竟然还和岳绮罗睡了一宿,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转身推门向外瞧了瞧,院子外面空无一人,岳绮罗已然没了影子。

月牙算是受了一大惊,好在不是娇滴滴的身体和性情,所以惊归惊,不耽误她干活吃饭,只是夜里她主动搬去了西屋,和无心平分大炕睡觉。如此过了五天,无心和她去镇上买来红布红烛。新衣缝出来,成亲的准备也就做齐全了。

因为距离吉日还有几天,所以月牙清闲下来,开始打扮起了自己。这晚她温了一大锅水倒进两只大木盆里,想要彻彻底底的洗个澡。无心为她把盆端进空着的东屋,随即就被她推了出去。无心隔着门板嘱咐道:“天快黑了,把灯先点上吧。”

月牙答应一声,依言点了油灯。顺势往空荡荡的大炕上扫了一眼,她怪不得劲的想起了岳绮罗。幸而无心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不是碰了桌子就是踢了凳子,总不安静,让她心里有了底。

散开左右两条大辫子,月牙低头去解衣裳纽扣。天气热,天天擦身也不够劲,到了晚上就能嗅到自己的汗酸气。月牙把脱下的衣裤放到炕上,然后自己蹲在一盆水前,俯身想要先洗头发。撩水打湿了厚厚的长发,她闭着眼睛抬手去摸摆在炕沿的新香皂。一摸没摸到,二摸又没摸到,三摸摸到了,冰凉黏湿一跳一跳,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猛然一甩头发睁开眼睛,月牙大叫一声,就见一团紫红色的稀烂血肉糊在了自己的手掌上,正在活生生的沿着小臂流动蔓延。发疯似的将手臂在炕沿上狠磕了几下,她一边起身大喊无心,一边灵机一动,在血肉将要越过肘际之时,一胳膊抡到了炕上的衣裳堆里。血肉触到了她的小荷包,“嗤”的一声凝结成了一层凹凸不平的红皮,紧裹着她的手臂抽搐不止,皮内仿佛藏了筋脉一般不断勒缠,竟是直箍得她手腕关节都要脱臼。月牙忍痛捡起荷包,一边转身往门口跑,一边想要打开荷包取出黄符。前方房门已被撞得咣咣直响,可是门板不但纹丝不动,甚至紧密的连道缝隙都没有。月牙又疼又吓,猜出外面定然也出了事。手忙脚乱的取出黄符捂上手臂,她忽然听到窗外响起一串清脆笑声,嘻嘻哈哈的,还是小女孩子的童音。

当即转身面对了窗户,月牙在摇曳火光之下,看到玻璃外面贴上了一张雪白小脸,正是岳绮罗。

第014章 夜战

无心人在堂屋,既听到了月牙的惨呼,也听到了岳绮罗的娇笑。眼看门板坚实的如同厚壁一般,他转而冲向前方大门,想要冲进院内。然而大门也是同样紧闭。他合身向前狠撞几下,半边身体的骨头都震痛了,大门依然严丝合缝,毫无变化。

无心没想到岳绮罗真有几分不凡的妖术,定下心神思索了一瞬,他就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对着左手掌心便划。一刀下去不见鲜血涌出,再划一刀才隐隐渗出了血色。无心是有办法破开妖术的,只是太过痛苦,难以忍受。横七竖八的将左手掌心划了个稀烂,他最后抬手一刀割开颈侧,随即扔下菜刀对着门板拍出一个血手印。只听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开,他冲进院内转身一看,正见到岳绮罗打开东屋窗户,要往内爬。

大踏步的冲向前去,他同时抬起右手按住颈部伤口,忍痛挤出一股鲜血。双手血淋淋的搓了搓,他对着岳绮罗的头脸就出了手。岳绮罗当即侧身一躲,然而面颊已被甩上了几滴血点。像挨了火烧一般哀鸣出声,她一边抬了袖子满脸乱抹,一边向后退出老远。而无心趁机转向窗户,大声问道:“月牙,你怎么样?”

月牙还在用黄符死死贴着手臂。紧缚在手臂上的一层血肉已然渐渐松弛,不再箍得她关节骨缝作痛。眼看无心站到了窗外,她蹲下来挡了胸前腿间,高声答道:“我有黄符,我没事!”

无心听她中气很足,便放心转向了岳绮罗。岳绮罗还穿着月牙的衣裳,领子袖子都宽大。放手抬头正视了无心,她的小脸上血点赫然,皮肤肌肉围着血点收缩抽搐,一张脸失控似的扭曲不止。抬手一指无心,她的声音粗哑起来:“你到底是什么?”

无心阴着面孔笑了一下,抬手捂上颈侧伤口,狠狠又挤一把:“你就当我是神吧!”

话音落下,他纵身扑上前去,伸着两只血手就要去抓岳绮罗。岳绮罗在至阴之地存活百年,自身就是个邪物,然而沾了无心的鲜血之后,竟然如同中毒一般身心俱乱。眼看无心已然逼近,她一甩衣袖凌空飘向后方,回身作势要逃。无心斗鬼斗出了经验,知道自己的血很能镇鬼,而且来之不易;所以开了院门拔腿就追。

无心前脚一走,月牙后脚也得了自由,手臂上的一层血肉越缩越小,最后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烂皮落在地上。月牙紧握着符咒蹲下去细看,认不出它到底是块什么东西,就见皮中嵌着几根萎靡的筋脉,还在长虫一般垂死挣扎的蠕动。月牙越看越觉恶心。起身跑到炕边把黄符装回荷包挂到脖子上,她手忙脚乱的穿了衣裤,光脚踩着布鞋再去开门。这回房门一拽便开,她从灶台下面找出两根未烧的劈柴,想要把东屋地上那团烂皮夹出去烧掉。

皱着鼻子拧着眉毛真把烂皮夹起来了,月牙壮着胆子向外走进院内。房子偏僻,左边邻着田野,右边走出不远是老树井台,过了井台才又有人家,所以她半夜点火也不惹人注意。一小堆火烧旺了,她一手握着火钳子,一手攥着胸前的小荷包,心里又是怕又是恨。眼看烂皮在火里一动一动的不老实,她把牙一咬,伸火钳子压住了它。腥臭的浓烟腾起来,她用小荷包堵了鼻子,像幼年跟她舅舅冬天进山打狐狸时一样,起了满心的杀机。不管岳绮罗是妖是鬼,如果此刻敢再出现,她会拼了性命给她一火钳子!

烂皮在火里烧得滋滋响,月牙又加了几根柴禾进去,把火翻得很旺。眼看烂皮快要化成灰烬了,院门忽然一响,一个黑影“呼”的冲了进来!

月牙正在脑海里大杀狐狸精,冷不丁的受了惊动,一火钳子就敲在了地上:“谁?”

人高马大的黑影猛然刹在了院门内,一脚前一脚后,一手拿刀一手拿枪。对着月牙上下打量了几眼,他忽然出了声:“哎?你不仙姑吗?”

月牙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十分意外:“哟,顾大人?”

顾大人抽了抽鼻子,问道:“怎么满院子都是屁味?师父呢?”

月牙经过了一场惊魂,现在瞧顾大人都顺眼多了:“收拾妖精去了!”

顾大人心里有了数,直通通的就往堂屋里走。月牙连忙回头看他:“顾大人,你来有事啊?”

顾大人头也不回的进了屋:“他妈的打仗没打好,有人追我,我到你家躲躲。”

顾大人的部下张团长,以及顾大人的宿敌丁旅长,两方联手出兵,把顾大人打了个人仰马翻。顾大人单枪匹马逃出文县战场,糊里糊涂的跑来了猪嘴镇,刚到镇子边就见了人家。他又累又饿,打算破门行凶抢些吃喝,不料院门大敞四开,他公然冲进去,迎面正是见到了月牙。

进了堂屋看到灶台,他揭开锅盖看到了几只大菜包子,当即抓起一只就往嘴里塞。而月牙熄灭了院内的火堆,回到堂屋点了油灯,眼看顾大人噎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便打算给他倒碗水喝。哪知一碗水端到顾大人面前,顾大人却是盯着她的胸脯直了眼睛。月牙低头一瞧,连忙放下瓷碗拢了前襟——纽扣没系全,前边露出了一大片胸脯。

顾大人一伸脖子,喉咙里的一口菜包子终于“咕噜”一声咽下去了,心想:“两个大馒头!”

月牙现在没心思和他计较,转身把纽扣一粒一粒系严实了,她迈步进院要等无心回来;而顾大人想着她的大馒头,不由自主的也跟了出去。

与此同时,无心已经追着岳绮罗上了荒野。

岳绮罗身形飘忽,不远不近的始终在前方。无心知道她是肉体凡胎,再有法力妖术,也做不到飞天遁地,如今又被自己的鲜血伤了,恐怕也只能逃到这种程度。提起一口气加快了速度,他对于岳绮罗既没意见也没兴趣,就是感觉此人讨厌难缠,虽然还未摸清她的底细,但他很想抓住她狠打一顿,打不死也打个半死。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缩短了,岳绮罗还是个半大女孩子的身量,哪里比得过无心步大腿长?眼看就要没了生路,无心正要去抓她的蓬松短发,不料她毫无预兆的回手一甩,无心猝不及防,只感觉眼前一黑,脸上冰凉黏湿的糊了一层腥臭之物。收住脚步抬手一摸,触及之处一片细小的疙疙瘩瘩,宛如一片抻开了的筋膜皮肉。而岳绮罗微微喘息着面对了他,见自己扔出的一团血肉正中目标,而且已经流淌蔓延开来,不但包住无心的头脸,而且将要箍住他的脖子,便洋洋得意的一拍手:“大哥,你戴上了我的面具,看起来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无心手中鲜血已然干涸,想要咬破舌尖,面孔又全被血肉包住,牙关一动都不能动。抬手捂上颈侧伤口,他还想忍痛再挤鲜血出来,然而血肉凝结成皮,已然快要覆住伤口。无心深知自己若是再不行动,就会被血肉吞没整体,届时彻底没了还手之力,岳绮罗便可为所欲为。双手抓住血肉边缘,他想要将其撕脱,然而血肉仿佛已经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一撕之下,颈侧伤口当即被扯了开。点点鲜血迸溅而出,血肉像被滚油浇过一般,立刻开始抽搐紧缩。

岳绮罗看了血肉的反应,不由得也抬手一蹭面颊。无心的血竟然邪到无法言喻,她的小脸上已经被血点蚀出了深深的孔洞。眼见无心颈侧的伤口被越拽越大,苍白的皮肤裂开来,露出里面层层筋肉,鲜血却是越来越少;她心生一计,右手状似无意的垂下来,一把锋利匕首倏忽间从袖内滑入她的手中;左手扬起来,她虚虚的对着无心一招:“大哥,你接住了!”

无心目不能视,依稀感觉她又扔了东西过来,生怕又是血肉一类扯不开甩不脱的东西,连忙挥手去挡。而岳绮罗趁此机会,狞笑着伸长舌头一舔匕首,随即纵身而上,对着无心的脑袋横砍一刀。只听一声凄厉惨吼,岳绮罗飘然退后,虽然手背上星星点点的溅了无心的鲜血脑浆,可是总而言之,还算胜利——无心的上半个脑袋被她横劈下来了!

笑微微的看着前方,她忍着手上脸上深入骨髓的痛楚,静观着无心的反应。她认定无心不是行尸走肉,否则没有魂魄支撑,肉体早就腐烂了。既然不是行尸走肉,就该有魂有魄。她要收住他的魂魄——收住了,他就是她的了!

至于躯壳上的损伤,实在不算什么。只要无心肯乖乖的听话,她会帮他修复身体,就算修不得了,再找一具更漂亮的皮囊也不是难事。

然而无心在熬过最初的剧痛之后,却是站在原地不动了。

岳绮罗把他劈得很平整,从鼻梁中段向上,是个齐齐的平面。他的脸上只剩下了鼻子和嘴,至于先前纠缠不清的肮脏血肉,已经被他的脑浆化成了灰烬。

忽然对着岳绮罗笑了一下,无心准确无误的踢开前方挡路的上半个脑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前方:“怎么?你以为你大功告成了?”

岳绮罗后退了一步,用她清甜的小嗓门说道:“我要你的魂魄!”

无心继续向前:“怪不得你能记得前世事情,原来你会控制魂魄。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本来与我无关,不过让零碎魂魄附上腐烂血肉,让它臭哄哄的四处乱爬,尤其是爬到了我家里吓人,就不对了。做了错事,不受惩罚,还砍掉了我半个脑袋——”

无心压低声音,下半张血迹斑斑的面孔忽然痉挛了一下:“小妹妹,你很过分啊!”

岳绮罗始终没有捕捉到无心的魂魄,于是暗暗蓄势预备逃跑。撒娇似的一扭肩膀,她故意说道:“我不管,我就要你的魂魄!我——”

话音未落,她已被无心扑倒在地。一滴鲜血滴进了她的眼中,让她发出了一声稚气的尖叫。紧闭双眼伸开双手,她在草地上飞快画出符咒,最后双手用力一拍地面,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生!”

荒郊野外,地下免不了会有骸骨埋葬。附近地面渐渐隆起,忽然一只白骨嶙峋的手破土而出,却是一只骷髅缓缓爬了出来。骷髅大概不是好死,魂魄缠绵人间,还未散尽,如今正被岳绮罗所操纵了,成了她的傀儡。眼看骷髅白骨从后方箍住了无心的身体,岳绮罗奋力一起,撒腿便逃。而无心疼到疯狂,起身拼命一挣,将副骷髅当即拆成碎骨。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岳绮罗已然隐于夜色,无影无踪。

第015章 十分惊魂

无心总不回来,月牙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黑洞洞的夜里等待。顾大人眼前晃着一对大馒头,叼着烟卷蹲在一旁陪她。眼看月牙心不在焉的直往院外望,他没话找话的开了口:“师父倒是总有生意上门,可半夜把你一个大姑娘留在家里,真是太不安全了。”

月牙没理他。

顾大人斜着溜了她一眼,天黑,看不清脸面,能看清身形:“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师父没想着给你找个人家?妹子再好,也不能养一辈子不是?”

月牙终于开了口:“我不是他妹子。我俩也是前一阵子才认识的。我没家,他也没家,我俩说好了,过两天就成亲。”

顾大人一听,当场有了失恋的感觉,烟卷都灭了:“啊?你俩不是兄妹啊?”

月牙摇了摇头:“不是。”

无心蹲在荒野上,双手捧着自己的上半个脑袋。很怜惜的摸了摸脑袋上面的短头发和眉眼,他徒劳的想把它扣回头上。脑浆淋淋沥沥的流了他满脖子,他依然是疼。

他很冷,很累,疼得像堕进了火海里。他想回家去,让月牙拧把热毛巾给自己擦一擦,可是未等他站起身,半个脑袋自己落到了地上。一直想要对月牙讲明自己的真面目,始终是找不到机会,如今机会来了,他想瞒都瞒不住了。

或许,自己都不该再回去,免得把月牙活活吓死。吓不死,也可能吓疯,虽然月牙也算是胆子大的姑娘了。

夜色越来越浓了,浓到极致便会转淡,转淡了,天就亮了。回还是不回,他必须马上作出决定。如果真的拖延到了天亮,镇子边上人来人往,他想露面都不能够了。

无心解开衣裳,把自己那半个脑袋藏进了怀里。犹犹豫豫的站起身,他想自己迟迟不归,月牙一定担心极了。回去一趟吧,就算月牙不要他了,他也想再见月牙最后一面。

月牙坐在小板凳上,看出天要亮了。

自从在院子里烧过火之后,蚊子倒是被熏走许多,直到此时才渐渐重新聚拢。她一边啪啪的拍蚊子,一边对着门外望眼欲穿。顾大人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想要强奸月牙,又怕无心回来饶不了自己,正是意淫之时,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无心的声音,轻轻的,怯怯的:“月牙,我……我回来了。”

顾大人吓了一跳,月牙则是一跃而起:“你怎么才回来?”

院门一侧伸进一只苍白的手:“别过来,我受伤了。”

月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要往里拽:“受伤了?赶紧让我瞧瞧!”

无心没有动,又说了一句:“你不要怕。”

夜黑如墨,月牙隔着一层篱笆,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他,急得都要生气了:“我怕什么?你让骚狐狸精把脸挠了?”

无心从大门一侧缓步走出。而月牙直勾勾的看着他,明明大概看清了轮廓,可就感觉自己没看清,看错了!后方的顾大人也站了起来,不说话,对着无心使劲揉眼睛,末了,月牙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摸上了无心的面颊——面颊只剩下了一半,不够一手摸的。

“脑袋呢?”月牙的声音吊成了一根线,又高又细的重复了一遍:“脑袋咋了?”

随即她两眼一翻,向后仰了过去。

她一仰,顾大人怪叫一声,扶着她就往后退,一鼓作气退进了堂屋。“咣”的一声关了房门,顾大人哆嗦着掏火柴点油灯,而月牙背靠门板瘫在地上,一口气慢慢的缓过来,她睁开眼睛怔了一瞬,带着哭腔又开了口:“脑袋呢?”

顾大人扑到她的面前,巴掌在鼻梁上比量着一横,压低声音急促问道:“是不是往上就没了?我没看错吧?是不是没了?”

月牙把嘴一咧,呜呜哭着点了头。不料正在此刻,身后的门板有了震动,是被无心轻轻敲了一下。

无心站在门外,隔着房门开口说道:“月牙,你别怕,我做了鬼也不会害你。我是一时疏忽,被岳绮罗劈掉了半个脑袋,但是我不会死,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月牙抬手一拍大腿,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哪有没了半个脑袋还不死的?你——你——”

说完两声“你”之后,她忽然一愣,抬眼去看顾大人,顾大人也是目瞪口呆。对啊,少了半个脑袋的人,怎么还可能一路走回家来?无心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

顾大人慢慢抄起了刀,对着月牙做了个无声的口型:“鬼?”

月牙张着嘴挺身离了门板,四脚着地的向前爬去。而无心没有得到回答,忍不住抬手又敲了敲门:“月牙?”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