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一吐信子,同时越昂越高,最后用冰凉的圆脑袋和苏桃贴了贴脸。苏桃真想抱住什么痛哭一场,可白琉璃也就比麻绳粗一点,实在不够一抱。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起身扯了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把白琉璃装回书包挂上床栏,决定出去再探一探风声——不往远走,直接去二楼找小丁猫。虽然在她眼中,小丁猫有种阴阳怪气的危险性,不过对方有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轻易的动手打人;而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不挨打就好。
苏桃出了门,没有走到二楼,在三楼的宿舍区里就遇到了小丁猫。小丁猫独自一个人打开了宿舍门,仿佛是正要进房休息。苏桃连忙鼓足勇气,猫叫似的唤道:“丁同志!”
小丁猫闻声转头,仿佛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的对她一笑:“有事?”
苏桃停在半路不肯走了,身体似乎快要撑不住一身偏大的旧军装:“丁同志,无心是冤枉的。”
小丁猫对她一招手:“有话进来说。”
苏桃硬着头皮往前蹭,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小丁猫很有耐心的站在门口等待,及至她终于迈过门槛了,他立刻把门一关,顺手又划上了插销。
苏桃不敢再往里走了,小丁猫让她坐,她也不坐,紧靠门板垂头站着,喃喃的说:“丁同志,你相信我吧,我可以给无心作证。我们本来是要去食堂吃饭的,陈部长半路拦住我们,他说——”
没等她说完,小丁猫已经不动声色的贴到她身前了。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小丁猫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居高临下的问道:“小陈人黑手也黑,我一时没拦住,他就招呼到你脸上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苏桃怔了一下,随即低头扭脸横着移动,两只手畏畏缩缩的抬起来,对小丁猫是要推又不敢推:“不疼。”
小丁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现美人就是美人,美人的气息都是甜暖的。纵观指挥部上下,唯有苏桃能配得上自己这个一表人才的处男。他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虽然夜里偶尔会骚动得翻来覆去,但是对于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他还不往眼里放。
“大方一点嘛!”他抬起双手撑住门板,把苏桃困在了自己怀中:“扭扭捏捏,不是个革命小将应有的样子。”
苏桃从来没细看过他,如今近距离的相对了,她迅速的撩了他一眼,就见他一双眼睛躲在玻璃镜片后面,不大,但是眼珠子精光四射,尖锥锥的能扎人。瞬间的一眼就让她看够了,她大着胆子伸手推他,推了肩膀推胸膛,然而推不动:“我要走了……”
小丁猫又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很吃惊,以至于要“倒吸一口冷气”:“苏桃啊,你这是干什么?你天天和无心一个屋住着,不该怕男人呀!”
苏桃吓得不敢动了,直愣愣的抬眼看他。小丁猫的神情和语气都让她感觉陌生——即便小丁猫不是一位年少的革命领袖,这话也不该从他嘴里出来。
小丁猫向她一笑:“还是你挑着人怕,不怕无心只怕我?”
苏桃彻底不说话了。小丁猫看着白白净净,其实是杆老烟枪,话没说两句,先喷了她一脸的烟油子味。她是在她妈妈营造出的女儿国中长到十四岁的,小丁猫的锐利目光和呛人烟味让她又反感又恐慌的想起了三个字:“臭男人”。
她背过了一只手,摸索着要去拉开插销。而小丁猫见她要逃,却是放下双手后退了一步:“不要怕,你可以走。对于无心的反革命行为,你放心,我们也会秉公处理。你回去想想吧,如果有了新的思想变化,可以随时过来向我汇报。”
苏桃没言语,转身拉开房门就跑了。
苏桃回到宿舍,坐在下铺床上抹眼泪。她再傻,也明白小丁猫的意思了——小丁猫等着自己过去“汇报”呢。但无心是不能不救的,没了无心,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抓过无心的枕巾擦了擦眼泪,她转念一想,一颗心渐渐沉下去降了温。凭着她的出身,活着就算是占了便宜,想要活得体面清白,则是根本没有可能。现在还没有人真正知道她的底细,万一哪天暴露了,她就是千人踩万人踏的命运。真的,赶上这个世道了,还装什么金枝玉叶。先把无心救出来再说吧,他们要杀无心,还不就是一转念的事情。
苏桃哽咽着起身走到桌前,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就打算再去找小丁猫。可是偶然的向窗外一瞧,她只见小丁猫带着马秀红和杜敢闯跳上吉普车,匆匆忙忙的向外出发。吉普车开出不久,陈部长带着一大队青年涌进校园内的车棚里,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也追了出去。宣传队的小姑娘们站在树下阴凉处,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校门外的大街上有一辆卡车逆流而来。卡车急急的停在大门口,后斗上跳下一大队带着联指红袖章的青年工人,全副武装的把守了校园大门。
苏桃看得莫名其妙,猜测他们又是打仗去了。既然陈部长和小丁猫都走了,她的胆量立刻有所增长。鬼鬼祟祟的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她没有发现无心的踪影。楼后的体育器材室已经被炸成了坑,还能充当监狱的地方,就是食堂旁边的小粮库了。
苏桃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去找无心。傍晚她拿着大饭盒打了一份菜和两个大窝头,自己回房吃了半个窝头,然后盖好饭盒盖子,静静坐着。眼看天黑了,校园里也空旷了,她把饭盒捆好了放进书包,正要出门,不料一直盘在枕头上的白琉璃先她一步游下了地,直奔门口而去。门是锁着的,他在门前回过了头,望着苏桃似有所语。苏桃知道他是无心养久了的,已经很通人性,这时便轻声说道:“白娘子,我出去找无心,你好好在家里等着我吧。”
白琉璃退到一旁,不再动作。而苏桃轻手轻脚的开了门,未等往外迈步,脚下猛的闪过一道白影,正是白琉璃自作主张的进了走廊。向前爬出一米多远,他回了头,又去看苏桃。
苏桃没时间逗他玩。小心翼翼的锁了房门,她弯着腰伸着手,想要把他捉到书包里装好。白琉璃先是不动,待她真走近了,才又向前一窜,引路似的把她引向了楼梯口。他动,苏桃跟着动;他不动了,苏桃正要追逐,然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来,正是有人在前方经过了。
苏桃隐约明白了白琉璃的意思,老老实实的随着他走。一路平平安安的出了大楼,白琉璃继续把她领到了食堂粮库的后面。眼看苏桃趴在后窗户外焊着的铁栅栏上往里瞧了,白琉璃自动的攀着她的腿往上爬,一路爬进了书包里。
屋子里外都是黑,校园虽然亮着路灯,却是照耀不到粮库后方。苏桃什么也瞧不见,只好抬手敲了敲窗玻璃。
里面立刻有了回应。苏桃高兴极了,压低声音唤道:“无心,开窗户啊!”
无心在里面撼了撼窗子,发现窗户合页都锈死了,奋力的拉扯了三五下,才将一扇窗户微微的拽开了缝隙。苏桃通过铁栅栏,从缝隙中伸进了手指:“无心,你挨打了吗?”
指尖有了触感,里面传出无心的声音:“没有,他们中午把我锁在这里之后,就再没人管过我。”
苏桃又拼命的往里看:“顾基不在吧?”
无心勾了勾她的手指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反正是没和我在一起。”
苏桃只不过是碰了无心几下,心中便生出了一股子快乐情绪:“你把窗户再打开点儿,我给你带了饭。”
无心一手拉住窗把手,一脚蹬住窗台,拼了命的又推又拉。末了只听“喀拉”一声,一扇窗户被他生生拽掉了。两人痛痛快快的相对了,不由得一起发笑。无心从铁栅栏后接过了苏桃递过的饭盒:“又添了一条破坏公物的罪过。”
苏桃小声说道:“他们可能是打仗去了,现在指挥部里除了站岗的,再也没有管事的人,你放心吃吧。”
无心打开饭盒,掏出一只窝头往嘴里塞,同时眼珠一转,就见白琉璃在苏桃身后现了影子。裹着一团白光悬浮在半空中,他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好,同时低头倾身,双臂下垂。无心一边咀嚼着窝头,一边就听天上响起了咒语。咒语以一声“嗡”开头,“嗡”过之后停顿了十秒钟,白琉璃又开了口:“嗡嘛吱莫耶萨来哆!”
无心不假思索的从铁栅栏里伸出了手,用力的把苏桃往一旁拨:“桃桃,你让开,站到一边去。”
苏桃不明就里,糊里糊涂的退了一步,又退一步。无心见她退得足够远了,自己也跟着移向后方。白琉璃生前最擅长的就是咒术,咒术强大与否,要看精神力量;如今他虽然肉体消亡,但是精神尚存,且在地堡里安心修炼了几十年。所以对于白琉璃的念力,无心的心中十分有数。
咒语声音连绵不绝,同时铁栅栏凭空开始吱吱嘎嘎的作响。忽然“嘣”的一声大响,栅栏中的一根铁条竟然无端断裂。白琉璃猛一仰头,抬手用力在膝盖上拍了一下,随即低头对着无心一笑。
无心没言语,只在暗中把双手合到眉心,对着白琉璃一点头。然后上前两步握住断裂铁条,他咬牙切齿的用了力。苏桃也上来帮忙,帮得糊里糊涂,因为不知道铁条为何会自行断裂。
“怎么就断了呢?”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掰铁条,一边掰一边问。
无心信口胡说八道:“可能是锈得太厉害了吧!”
苏桃忙着运力,也没多想。两人正在合作之时,天上忽然起了一阵巨响。苏桃仰头望天,随口说道:“过飞机了?”
紧接着她睁大了眼睛,抬手指天:“无心,来飞机了!直升飞机!”
巨响越来越近,最后直升飞机竟是要在校园上空缓缓降落。能够调动直升飞机的人物,如今除了军方,就是中央。苏桃虽然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但是平白无故从天而降,总不像是带着善意。手上疯狂的加了力气,她和无心总算是掰出了一个能够容纳脑袋出入的洞口。无心动作灵活,踩上窗台俯下了身,脑袋一得自由,后面的肩膀腰腹像蛇一样的游动而出,他一手拿饭盒,一手抓苏桃,迈开大步就往校园围墙跑。跑到半路,后方起了一声枪响。一个尖利的姑娘声音划破了夜色:“解放军来啦!”
无心吓了一跳。把饭盒塞到苏桃怀里,他弯腰扛起苏桃就往墙上送。等到苏桃扒着墙头翻过去了,他也跟着越过了围墙。解放军是来干什么的,他们不知道。但如果军方站在联指一派,不会落地就开枪。不管情况如何,无心决定带着苏桃先避一避风头。小丁猫都没了影,他犯不上留下来吃枪子。
第158章 墟上阳光
无心没有跑远,因为想知道指挥部里到底是要出什么事情。直升飞机只有一架,不可能再有士兵从天而降,于是他拉着苏桃躲在暗中,审时度势的走走停停,一条街一条街的撤退。最后他们绕了个远,很巧妙的溜进了一中对面的破厂房里。厂房受过一次炮轰,如今断壁残垣高高矮矮的矗立在月色下,无边无际的占据了很大一片地盘。
无心和苏桃埋伏在半截墙后,看到一中的校门大敞四开,守在指挥部里的人,无论男女,都被刀枪逼着站成了一队。武器也被尽数收缴了,因为指挥部里没有主心骨,所以上上下下都很痛快的投了降。有人高声质问解放军的来历,但是马上就被枪托封住了嘴。
无心和苏桃,因为两人的来历全都不禁推敲,所以对于自由都很看重。眼看解放军把指挥所的一大队人押解走了,他们溜进了一处有棚有顶的空平房里,靠着墙坐下喘气。喘了没有两三口,无心灵机一动,把自己和苏桃臂上的红袖章全摘掉了,团成一团塞进书包里。袖章上带着联指字样,如今联指莫名其妙的被军队一锅端了,他们不能再顶着联指的名义露面。
最后一队解放军也撤走了,楼门和校门全被贴了封条。无心对着苏桃一笑:“明天的日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然后他一手托了苏桃的后脑勺,借着月光仔细看她脸上的伤:“疼不疼?”
苏桃不假思索的答道:“不疼。”
顿了顿,她小声的改了口:“有一点点疼。”
无心放下了手,对着她苦笑:“打成小花脸了,好在没伤皮肉,慢慢等着淤青退吧。”
苏桃望着无心,看到无心的半边面孔被月光镀了一层温柔的光芒,还看到无心的眼睛是缀着星星的无垠夜空。其实她并不很在乎自己被打成小花脸,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和一张丑脸子正相衬。横竖都是不得见光,文化大革命的巨浪,早把她卷到了人间最边缘。
一只野猫在门口向内探头缩脑,见有人在,便竖着尾巴飞檐走壁的逃了。夜里起了风,在房里能听到微微的风声。无心本是靠着墙壁席地而坐,此时便扭头去问苏桃:“冷不冷?”
苏桃缩在旧军装里,“嗯”了一声。无心得了回答,便侧身握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双方都是心有灵犀,苏桃顺着他的力道,不言不语的坐上了他的大腿,趴上了他的胸膛。闭上眼睛静静呼吸,她想无心用腿和手臂给自己围了一个家。
无心重新靠上墙壁,歪着脑袋去看窗外的一轮白月亮。苏桃的头发乱了,后脑勺毛刺刺的抵着他的下巴,浓厚长发中分梳开,露出一线热烘烘的青白头皮。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带着分量,透露出十分的软弱,十分的依赖。
无心轻轻拍着苏桃的手臂,想让苏桃睡一会儿。在他的眼中心中,苏桃是小猫一样小狗一样,小婴儿一样小天使一样;无知无邪,无产无辜。
苏桃的呼吸渐渐平和深长了,显然是已经朦胧入睡。白琉璃无声的爬出书包,盘在苏桃的手臂上昂起头。无心抬手握住他的颈子,然后低头吻了吻苏桃的头发,又抬头吻了吻他的嘴;一颗心忽然无比的苍老了,仿佛苏桃和白琉璃都是他的孩子。
手一松,雪白的蛇头立刻向后一避,白琉璃在黑暗中现了形。大睁着蓝眼睛怒视无心,他似乎是又感觉自己受了冒犯。然而无心抱着苏桃闭上眼睛,很安静的垂下了头。
白琉璃凝视了无心片刻,转身去找板砖,没找到,于是附回白蛇身体,决定算了。
天明之后,无心和苏桃从厂房的一侧废弃偏门中出了来。饭盒里的窝头和菜已经被他们分而食之,吃得不饱不饿,反倒逗出了馋虫。天气暖和,夜里露宿也冻不死,于是苏桃感觉活在破厂房里也不错。一手拉着无心的手,她在砖头瓦砾之中很灵活的跳跃行走。废墟之中,偶尔会有波斯菊在阳光与风中摇摇曳曳。夏天还没到,可是波斯菊已经鼓了花苞。苏桃摇了摇无心的手,指着波斯菊给他看:“我家院子里到处都是它。它可好养了,不用管,自己就能开满一夏天。”
无心深一脚浅一脚的站在废墟里,转身扶她越过矮矮的一堵残墙:“野花嘛,当然好养。”
苏桃紧赶慢赶的追逐着他:“不是野花,它有名字的,叫波斯菊。”
无心很惊讶:“怎么着?它还是波斯来的?”
苏桃成了个自鸣得意的小女孩,因为有人宠,所以不耐烦:“哎呀,不是的。”
说完之后,她偏过脸去看无心。无心也看她,看她右边脸蛋上赫然一道宽宽的瘀伤,正是青中透紫,紫里渗红。
迈开步伐继续前进,无心咕哝了一句:“我应该宰了黑背。”
说话的工夫,两人上了大街。街上倒是没有解放军,然而四处可见带着红总袖章的纠察队。无心略略一动脑子,大概猜出了其中前因后果——早就听小丁猫提起过,红总背后是有军方支持的。军队的番号,他记不住,总之任务是从外地过来“支左”。天下还没有哪家造反派肯承认自己是“右”的,你左我也左,看你军队支持哪一方。显然,在这支军队的眼中,红总为左,联指为右。而在另一方面,省委似乎是另有看法,否则联指在保定的总部不会源源不断的弄来枪支弹药;文县的分部也不会有胆量跑去长安县冲击军械库。
文县肃静而又热闹了,无心在街上走了一圈,听了满耳朵的片言只语,经过一番拼拼凑凑,他得知了这样一个事实:小丁猫已被军方活捉、押回保定;联指总部也受到了极大威胁,很有可能会被定性为反革命组织。
红总卷土重来,单看街上的气氛,也知道今天必定会有一场热烈的庆祝游行;热烈之余,又别有一层恐怖——红总正在满城抓人,凡是和联指有关系的人,如今全成了纠察队的逮捕对象。联指会杀人,红总同样会杀。
无心在空气中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心里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往文县来。当初抗战的时候,就数冀中平原的游击队打得热闹;打出了成绩也打成了传统;如今农民们放下锄头抄起枪,依然不怯。千里大平原,烽火漫长天。村里打得比城里还热闹。但他一转念,又想自己若是不来文县,现在世上可能已经没有桃桃了。
无心和苏桃进了一家小饭馆,买了二十个烧饼和一盘炒菜,以及一大块咸菜疙瘩,又在水龙头上灌满了水壶。狼吞虎咽的填饱了肚皮,他们将余下的烧饼和咸菜疙瘩揣进书包,挎上水壶要回破厂房去。不料刚一出饭馆,便遇上了纠察队封锁道路。整条街上的人都老实站好了,一一接受盘问。及至轮到了无心和苏桃,两人乖乖的背了一段毛主席语录,言谈举止都没有破绽。可就在纠察队员转身要走之际,白琉璃忽然从书包缝隙里向外一顶,正是顶出了一团红布。原来他在书包里和咸菜疙瘩作伴,实在是被熏得不能忍受,所以吐着信子想要出来透一口气。不料一时慌张,他竟然一头顶出了书包里的私货。
纠察队员弯腰捡起红布,展开一开,正是印着联指字样的两只袖章。双目放出凶光,他像见了宝贝似的盯住无心和苏桃,同时大喝一声:“来人啊,又逮着两条漏网之鱼!”
无心和苏桃全傻了眼,没想到白琉璃会如此添乱。立刻有人端着步枪冲上来了,吆喝着让他们自己往前走。路口停着一辆大卡车,卡车后斗站满了灰头土脸的乘客,全是红总抓到的联指分子。众目睽睽之下,没有逃脱的可能。无心和苏桃垂头丧气的爬上卡车,知道自己这两条漏网之鱼,这回是要进油锅了。
苏桃苍白了脸,心里想起了田小蕊。很留恋的又看了无心一眼,她冷静的下了决心。她不走田小蕊的路,一旦察觉到了危险,她会像爸爸一样,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