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高飞跑得太快了,活尸刚刚起身前去抵挡,史高飞已经奔到了近前。一道长长的影子骤然斜刺里冲出,把活尸直撞出去了一米来远。而史高飞面前陡然没了障碍,高举的砍刀当即落下,只听“咔嚓”一声,锐利的刀锋沉沉的落上了丁思汉的脊背,竟然一举将他砍成了两截!刀身继续下切,把无心的胸膛也长长的割开了一道。无心本来已是耗尽了力气,此刻皮肉冷不防的剧痛了一下,他像受了一大惊似的,反倒重新生出了精气神。抬手推开丁思汉的上半截身体,他眼看一团光芒从对方身上缓缓的升起来了,连忙不假思索的纵身向前一扑——依他的意思,他是慌了,下意识的想要把那一团魂魄扑住,不让它再去转世作乱。然而他体内仅有的鲜血顺着胸膛刀口汩汩的流淌,像个血葫芦似的,他合身直冲进了那一团光芒之中。
洞中仿佛响起了一声深长的叹息,丁思汉的魂魄一刹那间光芒大盛,随即越来越明亮越来越饱满,最后笼罩了无心的全身。
在短暂的光明过后,阴气渐渐的由浓转淡,无心仰起头环顾四周,只见光团缓缓分散成了明明暗暗的小星星,星星很多,因为那是两个人的魂魄。
抬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他知道对方终于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了。丁思汉上一辈子到底是叫什么名字来着?真是记不得了。记不得就记不得吧,记得了又有什么用?纵算是记得了,迟早也还是要忘的。
抬头望向面前的史高飞,无心很甜蜜的委屈了一下,随即张开双臂走上前去,抱住了对方:“爸。”
史高飞方才行凶之时把手电筒扔了,并不知道自己砍出了什么成绩。此刻抬手紧紧的搂住了儿子,他耳听周遭万籁俱寂,便很笃定的认为自己是把敌人全砍死了。
“宝宝。”他用他的大巴掌一下一下抚摸无心的后脑勺:“不要怕,坏人已经被爸爸杀掉了。”
话音落下,一束光芒照亮了他的侧影,一个男中音随即响起:“其实主要是我杀的。”
史高飞意外的一扭头,正和大蜥蜴打了个照面。对着大蜥蜴一瞪眼睛,他情不自禁的怪叫了一声:“哇操!什么玩意儿?”
大蜥蜴握着史高飞丢下的手电筒,不急不躁的答道:“我是一只蛇精。”
史高飞把无心揽在怀里,又用巴掌遮了他的眼睛,生怕儿子会被对方的尊容吓坏:“蛇精?是不是——”他一清喉咙开始唱:“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勤修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
史高飞越唱越长,一本正经的唱到了最后:“嗨呀嗨嗨哟,嗨呀嗨嗨哟,渡一渡我素贞出凡尘。”
大蜥蜴起初似乎是想要打断他,但是大嘴张了一张,却是并没有真开口。及至史高飞唱完了,他才答道:“你唱得真好,不过我和白素贞不同,我是公的。”
史高飞紧紧的搂着无心,感觉儿子瘦得好像一根刺:“除了是公的之外,你还是一只四脚蛇吧?实不相瞒,我看你根本就不像蛇,倒像大蜥蜴。”
大蜥蜴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无心怕史高飞把大蜥蜴惹恼了,连忙挣开了他的怀抱,转向大蜥蜴说道:“大仙,我们是被那些人追杀进洞的,现在那些人死绝了,我们也就要告辞走了。无端惊扰了大仙的山中岁月,我们真是有罪啊。”
大蜥蜴收回了耷拉在嘴边的半截分叉舌头,态度十分和气:“好的,我送你们出洞。”
大蜥蜴一边走一边收拾沿途的残尸,在拐角处将其堆成了一小堆,说是到时候可以喂给他的宠物蚂蝗吃。史高飞背起了无心,因见大蜥蜴的一侧裤管中伸出了一条长尾巴,就很好奇的弯腰伸手抻了一把:“你怎么不在屁股后面开个洞,直接把尾巴伸出来?”
大蜥蜴礼貌的侧身一躲:“哦,我下山还要穿这条裤子呢,开了洞就不雅观了。”
史高飞十分惊讶:“下山?你们蜥蜴星人已经在地球建立基地了?真厉害啊,我和我儿子还无依无靠的漂着呢!”
大蜥蜴显然是没听懂他的话,不过彬彬有礼的作了解释:“现在社会发展很快,如果总是与世隔绝的话,我怕自己会被时代所抛弃,所以每个月末会下山到县里的网吧里包宿一次。在比较温暖的季节,我还会去工厂打打零工,赚点小钱添置生活用品。”
史高飞快把眼珠子瞪出眼眶了:“你这样的还能去打零工?你们已经和地球人结成联盟了?”
大蜥蜴微微一笑:“我下山的时候,会变成人的模样。事实上我和人类的关系一直不错,遇到迷路的小朋友我一定会把他们送回家,见到摔倒的老人家也一定会去搀扶。不过最近行善的风险渐渐增大了,上个月我被一位老人家讹了两百块钱,还被她儿子揍了一顿。”
史高飞立刻义愤填膺:“妈的,要是让我遇上了这种老逼,一定当场打死!”
大蜥蜴笑了笑,显然是不甚赞同史高飞的暴脾气。
无心趴在史高飞的背上,就听这二人且行且谈,居然聊得有说有笑。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他想看来这大蜥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幸好丁思汉当初先起了杀机,否则大蜥蜴若是被他笼络住了,自己这边非彻底完蛋不可。
这时史高飞又继续问道:“蜥蜴星人,你为什么要住在山洞里?你在山下不是有基地吗?”
大蜥蜴悠悠的作了回答,原来他十几年前和附近镇上的一位姑娘产生了爱情,姑娘密谋着要和他私奔,都筹划得清清楚楚了,姑娘却是死于了一场疾病。大蜥蜴痛不欲生,夜里偷出了姑娘的尸首,一路逃进了山中。而这座岩洞虽然漆黑恐怖,但是暗不透光,且通长河,正是一处极阴的地点。阴气重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保尸身不腐,于是他带着姑娘的尸首进了洞,还把自养的大蚂蝗扔进暗河,充当了看门狗。守着姑娘的尸首,大蜥蜴已经独自生活了许多年。
这一段故事讲完,史高飞唏嘘不已,无心把下巴搭在史高飞的肩膀上,也跟着感慨了好几声。忽然抬头向上一看,他开口说道:“爸,你停一停,我上去接个朋友下来。”
一边说话一边溜下了史高飞的后背,他在攀爬石壁之前回头又问道:“爸,你有水吗?”
史高飞问道:“渴了?”
无心摇了头:“不,不是要喝。”
史高飞弯腰解了鞋带,把脚上一只圆头圆脑的大皮鞋递给了儿子:“我刚才在河里又趟了一次。”
无心托着一皮鞋的河水,向上一直爬到了藏匿白琉璃的石缝前。用手蘸水细细的擦去了石缝两边的干血,他小声唤道:“白琉璃,出来吧,天下太平了。”
白琉璃像一只半透明的糯米团子,从窄窄的石缝中挤了出来。对着无心一翘嘴角,他想起丁思汉那一番如泣如诉的告白,忍不住哈哈又笑了。
无心没理他,下到地面让史高飞穿了鞋,又自动的跳回了对方的后背上。史高飞自然而然的背过双手托住了他的腿,因为和大蜥蜴谈得正酣,所以也没想着问问他接的是什么朋友。而白琉璃跟在后方,看无心在史高飞的后背上趴得十分坦然稳当,便暗暗的纳罕,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肯把他当宝贝。
一人一妖一鬼一无心走过长长的岩洞,末了在暗河岸边停了脚步。暗河边上躺着两具尸首,还是大蚂蝗当初的呕吐物。尸身全都伸展了胳膊腿儿,显然曾经一度被小鬼俯了身,可惜丁思汉一死,小鬼们也随之离了体。
史丹凤无须呼唤,自动的踩着石头跳出了洞。远远的看见无心和弟弟了,她心中一阵狂喜,放心大胆的一路小跑到了近前,结果没等她收住脚步,大蜥蜴从史高飞的身后转了出来。
史丹凤和大蜥蜴迎面相遇,直着眼睛望着前方,她嘴上一声没出,一脑袋头发却是险些齐根立起。大蜥蜴见了异性,非常客气的一点头——可能还笑了,不过大嘴咧到太阳穴,史丹凤完全欣赏不了他的笑容。
对着史丹凤打过招呼之后,他两脚踢开尸首,自己慢条斯理的唠叨道:“回来之后有我忙的了,这些尸首都得处理掉才行,也不知道大黑肯不肯吃。”然后他蹲在河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折叠小牙刷。将牙刷头伸到水里涮了涮,他开始张着大嘴刷牙。
史家姐弟和无心全傻了眼,站成一排看他刷牙。而大蜥蜴刷牙完毕起了身,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近一年一直在吃素,刚才咬了满嘴的血,感觉口气很不清新。”
史家姐弟一起乖乖点头,史高飞是心悦诚服,史丹凤则是感觉自己在梦游。唯有无心蹲在河边,悄悄的捧起河水也漱了漱口。
大蜥蜴直起了身,对着黑沉沉的河面发出了一串蛤蟆叫。水面由远及近的起伏了,正是大蚂蝗一路波浪式的游了过来。扁扁的浮在浅水之中,它成了一大片软腻腻的薄叶子。大蜥蜴率先趟水踏上了大蚂蝗的背,然后回头对着众人招手:“请上来吧,大黑游得又稳又快,会把你们一直送到洞口去。”
史高飞先上去了,一只手拉着无心。无心也跟着上去了,一只手拉着史丹凤。史丹凤依旧是一言不发,因为始终感觉自己是在做噩梦。
大蚂蝗的速度果然很了不得,众人在蚂蝗背上也没觉出乘风破浪,可是不过片刻的工夫,他们已经进了洞口的圆形水潭。史家姐弟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洞的,在大蜥蜴的引领下向外转了几个弯,他们眯着眼睛,看到了洞口一片碧蓝的天空。
能喘气的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能喘气的,比如无心,眼睛和心也随之一亮。小心翼翼的踏过长长一大片蝙蝠粪,一缕明媚阳光照在了领路的大蜥蜴身上。史高飞眼前一花,发现大蜥蜴居然瞬间变成了人模样。背靠岩壁侧身站在洞口,他对着面前这一队不速之客笑道:“我送到这里,就不出洞了。”
史高飞怔怔的看着他,发现他变成人后还挺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皮肤白皙,头发泛黄,清澈透明的灰眼珠中有着狭长的黑瞳孔。史丹凤也看傻了,情不自禁的“哟”了一声。
大蜥蜴对着他们微笑点头,又特地对史高飞说了话:“其实我并不是蛇精,我的确是一只蜥蜴。不过蛇精听着总像是更浪漫一点,所以你就当我是蛇好了。”
史高飞抬手和他行了个拥抱礼,然后神情坚定的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暂时留在了地球上,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蜥蜴星,我的母舰也会接我和宝宝回家。即便母星抛弃了我们,我想我们也还是能在地球上做出一番大事业的!莱因哈特说过,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说完了话,他又用力的拍了拍大蜥蜴的后背,拍得大蜥蜴浑身乱颤。小心翼翼的斜着眼睛瞥向史高飞,大蜥蜴很识相的没有多问。
扯着丁思汉一伙当初留下的尼龙绳子,史高飞等人络绎的降到了地面。大蜥蜴跪在洞口,在春风之中向他们用力的挥了挥手。史高飞也仰头扬起了手:“再见,蜥蜴星人!”
大蜥蜴大声的作了回答:“再见,外星人!你唱歌真好听!”
史高飞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画出了浅浅的阿拉伯数字,画过之后扔掉石头拍拍手,他直起腰对着上方喊道:“蜥蜴星人,记住我的电话号码,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开机。有空的话找我玩!”
然后对着大蜥蜴又招了招手,他把赤条条的无心扯到背上背好,带着史丹凤走向了密林之中。
第242章 回家去
史高飞背着无心走山路,一步一步走得精神焕发;史丹凤紧跟在一旁,将一只手偷偷搭上了无心的光脊背。无心的两只大眼睛忙得快要不敷分配——双手搂着史高飞的脖子,他不是往左去瞟白琉璃,就是往右去瞟史丹凤。常年和鬼妖厮混在一起,导致他对“人”是特别的敏感,又因为他自己是个男人,所以越发的对女人有兴趣。兴许是心情轻松的缘故,他的脑子活络了许多,并不久远的往事一桩一桩的浮现在了眼前,忽然好像醍醐灌顶似的,他大喊了一声:“姐!”
史丹凤扭头看他,先是看,后是笑——无心总算是知道叫她一声了。
白琉璃伤了元气,在阳光下虚弱得快要飘不动。灵机一动的升到了树梢,他附上了一只正在打哈欠的大灰雀。他没做过鸟,想当然的张开翅膀向下一栽,他在半空中连着翻了好几个筋斗,最后准确无误的掉到了无心的颈窝里。无心和他太熟了,一看鸟眼睛中的光彩,便知道鸟身体里住了白琉璃。腾出一只手拂去脸上的凌乱鸟毛,他张开手指,不松不紧的抓住了大灰雀。又把大灰雀送向史丹凤,用短短的鸟嘴去触她的面颊:“啄!”
史丹凤扭头一躲,暗暗乐成了一只心里美的萝卜,口吻却还是一贯的:“哎呀,别烦人。”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樟树上,一只猫头鹰含着眼泪,直直的望着无心等人越行越远——白琉璃又被无心拐走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白琉璃进了岩洞,可是岩洞里面有鬼气有妖气还有蝙蝠的粪臭,他在洞口徘徊了许久,茶不思饭不想的瘦了一圈,可硬是没敢进去闯一趟。悲伤的低头望着自己紧抓树枝的两只大爪子,他并不承认自己怯懦,反倒是更恨无心了。
史高飞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了脚步,因为忽然意识到了儿子还光着屁股,山里的风也还带着凉意。他身上的衣服不是脏就是湿,唯有紧贴身的一件保暖内衣还算干爽。史丹凤到底是比他想得周全,眼看无心还是一张半红半白的阴阳脸,她解开身上的羊绒大衣,把自己的一件小毛衣脱了下来。
把小毛衣给无心套了上,她又让史高飞脱了身上的连帽棉外套。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无心的面孔正好能被遮掩大部分。又把自己套在秋裤外面的羊绒保暖裤也脱了,史丹凤见无心正坐在大石头上,便要让他穿了保暖裤遮羞。然而未等把裤子递到他的面前,她忽然“呀”了一声,一直把头低到了无心的腿间。下意识的拈起了他的命根子,她大惊失色的叫道:“怎么少了半截?”
话一出口,她紧接着面红耳赤的松了手,感觉自己是办错了事说错了话。她不怕无心挑自己的理,可是担心弟弟因此胡言乱语。哪知直起腰一望史高飞,史高飞却是板着脸向她使了个眼色,是个不让说的意思。
无心接了保暖裤,抬脚往裤管里蹬,一边穿一边仰脸告诉史丹凤:“还能长的。”
史丹凤没敢再搭茬。打开史高飞的背包,背包里进了水,开了封的面包和饼干全泡烂了,倒是密封的几样零食还安然无恙。撕开一袋泡椒豆干给了无心,史丹凤正要换个话题开口,然而史高飞却是招手把她唤到了一旁。
在距离无心三米远的一棵树后,史高飞把声音压到极低,对史丹凤耳语道:“姐,你不要在宝宝面前再提鸭子他爸。”
史丹凤抬头看他:“我还想问呢,姓丁的老不死到底是——”
不等她说完,史高飞做了抢答:“鸭子他爸是个变态,已经被我剁了。不过在剁之前,我正好看到他在压着宝宝耍流氓。宝宝还小,被老变态非礼后会产生心理阴影的,所以你不要总提,让宝宝把老流氓忘记才好。知道了吗?”
史丹凤瞠了眼睛:“你杀人了?”
史高飞理直气壮的一点头:“对呀,杀啦!姐你是没看见,我杀得可帅了,‘嚓’的一刀,把老变态剁成了两截!”
此言一出,史丹凤彻底老实了,不但自己不肯再提洞中之事,并且嘱咐史高飞也要把嘴闭紧,万万不可再对别人吹嘘他那“嚓”的一刀。
两人达成了共识,转身回到了大石头前。无心手里的泡椒豆干已经只剩了个空包装袋,一手抓着大灰雀,一手托着包装袋,他把舌头伸进了袋子里面大舔特舔,舔干净了抬起头,他辣得说不出话,只顾着咝咝吸气。白琉璃看了他的吃相,当即神情漠然的眯起了眼睛。
及至无心重新趴上了史高飞的后背,白琉璃不以为然的彻底闭了眼睛,心想:“还要背?”
然后他的身体一腾空,果然是随着无心一起升了高度。很笨拙的缩起了一对灰翅膀,白琉璃无论如何想不通。凭着他对无心的了解,他认为无心贱头贱脑,定会立刻被他们惯坏;紧接着他又思索道:“难道无心很讨人喜欢吗?”
低头啄了啄无心的手指,白琉璃认定他们是受了无心的骗。
史高飞因为心中喜悦,所以力大无穷,越走越有劲。史丹凤在山洞里毫无发言权,见了天日之后却是机灵了。她引着史高飞绕开了丁家别墅,直直的走上了下山的路。走着走着,她忽然偷偷的叹了口气,因为想起了小猫。这一趟冒险之旅虽然是圆满结束了,但是细想一想,弟弟杀了个人,自己弄丢了个小孩,堪称是双料的犯罪。张嘴吸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想和无心讲一讲小猫的故事,但是话到嘴边,她瞟了弟弟一眼,因为怕自己说错了话,会触动弟弟的逆鳞,故而还是没敢真出声。
几个小时的长路走下来,他们出了山林地界。穿过山脚下的小村庄,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他们挤上了一辆长途汽车。这一条线路乃是由私人承包了的,汽车直通县城。此刻车上乘客稀少,无心坐在了史高飞的大腿上,蒙着帽子趴上了前方的座椅靠背。两只赤脚垂在椅子下面,旁人乍一看,倒也看不出他的异常。如此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史高飞背着无心领着姐姐,在县城内的长途汽车站里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