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无均与无量带着凌厉杀气冲奔进来的前一刹,他们看到,素珍从左殿缓缓走出,往右殿深深一眼,随即,星光下,负手站定,淡淡看着前方。就好似当年,她以女子之身走进殿试的时候,眸中也会流露出畏惧和害怕,但又始终带着一股谁也不可阻挡的意气,不再后退半步。
——
昨天和今天两更一起。
475
魏无均率人下马进入前殿的时候,无量突然把他叫住,“二公子且慢。”
魏无均一凛,“怎么说?”
无量一掠四周,眸中闪烁着谲光,“这皇宫贫道在破城之日曾进来看过,对此间路径还有些印象。邾”
“按说密道必定是修建在后宫之中,贼党从此处到后宫,必须经过前殿中殿、金銮殿和后殿等多处宫室。犍”
“若从前殿取道,直线而行,路途无疑最短,但万一贼党使诈反其道而行之,从宫墙两侧往中殿赶去呢?我们却从前殿取道,这这反而变成我们走在前面,他们一旦发现我等踪迹,即刻躲回宫道之中,从来路逃回上京,则我们就此扑空。又或是,他们故意在前殿躲藏起来,我们却从殿中策马而过,也会让他们逃过一劫。反之,若他们果真不躲不藏,从前殿门直往中殿逃去,我们沿宫墙而下,或在前殿展开搜索,则又错过了追捕良机。”
“依我看,倒不如兵分三处,其中两队人马舍前殿而行,直接从宫墙两侧取道,往中殿驰去,既能沿途搜索,不漏任何一侧,这些又是骑兵,哪怕他们取道前殿,还是能比他们先到一步中殿,来个守株待兔。另外,前殿此处,我们也有的是时间,下马来慢慢搜索,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魏无均闻言,目光几乎是立刻大亮,“得亏上人出言提醒,无均一心建功,几乎误了大事,此法面面俱到,当真是最好不过!”
他略一思忖,即命毛余二人各领十人分成两路,骑马从宫墙两侧取道到中殿,自己则和无量魏无泪领剩下的人下马进入前殿,准备搜殿。
进殿之后,几人却有些怔忡,只见晁晃和魏无瑕竟大刺刺就在殿中,并未随连玉等人离去。
“怎么,姐姐怕了?这是要向我们投降的姿态?”魏无泪淡淡挖苦道。
魏无瑕却看也不看她,直接对魏无均道,“二弟,姐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看在姐弟情分上,你不会容不下姐姐这几句话罢?”
魏无均冷笑一声,“好姐姐,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弟弟看待过了?只要在套我口风的时候我才是你弟弟罢?”
他眼中蓦然闪过一丝不屑,和杀意。
魏无瑕打了个冷战,背后晁晃轻拍她腰背,她稳了稳心神,只当作不曾看到他眼中的鸷意,“你今晚既追到此处来,那就是说已看过我的留信。我外祖父不久便到上京,别以为你们把我杀了谁也不知,我娘会把我的处境告诉他老人家,我那祖父是什么人,若不见我好好出现在魏府,便知我已遭你们毒手。是,爹是大官,还手握重兵,他不能拿你们怎样,但你猜他以后还会不会再资助你们,连玉和权非同都还没死呢,这场战争没有结束,你们不需要军费了吗?哪怕战争结束了,百废待兴,晋王世子难道不需要各地名士的拥护,我祖父的一句话,会有多少富商响应?你难道不知吗?”
“无泪那丫头嫌我争了她的风头,想杀了我,我再清楚不过,包括如今你也恨我入骨,可杀我还是留我,你有问过爹吗?”她下巴一仰,傲然看着他,“你就不怕他怪责?”
魏无泪目光一变,“哥,莫要听她的,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哪怕是就地处决,爹也不会怪我们。”
魏无瑕冷冷看着自己的妹子,“好,真是好的很,魏无泪,你一定是最像爹爹的女儿,我虽讨厌你,但今晚之前,倒还没想过要将你置于死地。”
魏无泪眸光沉着,还攀着魏无均的手,魏无均眉头一皱,目中杀气却慢慢隐起,“无泪,你日后是世子妃,今晚也举报有功,不必与她一般见识。我们且把她的命留着,交由爹处置。”
“来人,把晁晃给我杀了!”他命道。
魏无瑕却猛地挡到晁晃面前,“你们若敢碰他,我立刻自尽于此。”
“你!”魏无均大怒,无量却道:“二公子稍安勿躁,如今正事要紧,这二人依贫道看,就交由太师处置罢。”
魏无均眸光一深,最终点头。他冷冷看着魏无瑕,“姐姐,别说弟弟不念旧情,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把连玉的行踪告诉我。”
魏无瑕摇头,“我不知道。”
魏无均微微咬牙,却不再与她纠.缠,晁晃身上虽亦中两箭,但创口不在要害,此人到底还是武功了得,此间的人虽足可将他砍杀,但为防他偷袭,无量还是上前,迅速把二人身上多处大穴封住。
“搜!”魏无均随即下令,“每一处都给我仔细搜
L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是。”他背后,半数是武林人士,半数是精兵,先前与毛余二十兵,此处足还有三十人。
众人目光如狼似虎,都知此时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猛应一声,便往前方左右三殿冲将过去。
“等等!”此时,无量却突然一挥手,随即压低声音道:“二公子,你可听到咳嗽声?”
魏无均立刻朝众人做了个噤声动作,侧耳听去,果然,左殿当中,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那声音极为压抑,是那种死死忍着却又捺不住咳出来的痛苦!他当即大喜,这时,无量却有意无意往魏无瑕的方向瞥了一眼,魏无瑕大惊,连忙低头,无量也没说什么,只轻声问道:“如何?”
魏无均轻笑,朝左殿抬了抬下巴,他大喝一声,“全给我进去搜去,里面宽敞,多有书柜桌椅皆可藏人,别给我放过每一个旮旯!”
“慢着!”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月色把她的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正是两个时辰还被囚在魏府的重犯,冯素珍。
无量与魏无均对视一眼,魏无均心生疑虑,微微冷笑道:“李提刑这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
“二公子,我出来是求降。”素珍却是微微笑道。
无量审视着她,“求降?你一个女子出来,里面那些男人净是窝囊废不成?”
他话虽如此,眼中可没有丝毫怜香惜之意,似乎,觉得她挺起胸膛双手后剪、仿似男子的姿态感觉非常可笑。
素珍背后的手,慢慢攥成拳,是这个男人射伤了连玉,方才听魏无均所言,他旁边的魏无泪是举报人,这个即将成为晋王世子颇有手段的女人,什么狗屁晋王世子!
还有魏无均,当日在冯家老宅,要置她和连玉于死地的人。
无论哪一个都……可惜,可惜如今的她,已没有能力为自己和连玉、还有即将死去的朋友报这个仇!心中的怒意纤毫没有表现出来,在这男人无比狠毒的目光里,她仍是笑意不减,“我们没有选择,他们是皇家宗室,又是堂堂男子,丢不起这个人,我冯素珍只是一介女流,却没什么不能做不能说的,二公子,”她面向魏无均,“我们降了,对你们来说有着莫大好处,连玉可命人马上撤兵,并写下退位诏书,我们……一隅安身之所,你们永不来犯。”
魏无均和无量相视大笑,魏无泪眸中都是不屑,和轻蔑,“冯小姐,据说你曾是状元之才,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你怎么会认为我爹会允连玉降?我爹早说过,他一定要连玉死!他死了,军队就乱了,虽未必一时就能把慕容军击溃,但那是早晚问题。放过你们,岂非放虎归山?谈判?”她盯着她,鄙夷道:“谈判也须得手上握有占分量的东西才能跟人家谈。”
“也不知世子当初看上你什么,噢,那倒也非看上。”
素珍微微一怔,有些吃不准她后面的话,也顾不上去琢磨,她闻言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伸手掩住腹部,魏无均冷笑道:“冯素珍,你父亲当年几乎害我父亲失去飞黄腾达的机会,今晚,我便送你一份厚礼,我要你亲眼看着连玉死,你,还真没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都给我进去,全数格杀勿论。”他眼中闪着嗜血的残芒,说罢猛一挥手。
瞬间,三十武士破屋而入,随即,刀剑劈刺的声音不断从里面传来……素珍心中一痛,闭上眼睛,少顷,无量突然大叫一声,“前殿有数人窜出,往那边门口方向逃去了,都出来随我追!魏无瑕不断往那边看,我就知有诈,一直留意着,果然……连玉的伤必定极重,他们才出此下策,意图引开我们的注意!”
476
魏无均眼冒火星,猛地给素珍甩了记耳光,“你且等着!”
武士接二连三从屋内奔跑涌出,素珍顾不上擦拭嘴角血沫,将乏力的身.体倚到殿前柱上,心中极快地默数着争相冲出出的男子,有两个没出来,三个负了伤,纵使折敌不多,但还是好样的!
魏无均喝令最后出屋的七人留下,冷冷道:“把屋内的人清理干净。别杀这女人,我回来再好好招呼她!邾”
他说着和无量率人往前殿侧旁的其中一个门追去。魏无泪紧跟在后犍。
七名男子狠狠看来,素珍知道,是她让他们失去了立功的好机会。对方眼中的残狠,昭告着他们的意图,他们不会对她客气,果然,其中五人迅速把她围起来,另外两个往里面走去——
她倚柱而立,忽而厉声道:“就在……此时!”
众人一惊,忖她怕是失心疯了,不妨背后脚步声疾起,甫一回头,一个灰衣客已双掌生风袭来。五人当中,有三名是无量门徒,另两个却是魏军精兵,武功稍逊,转瞬间一人已被灰衣人击毙,余下几人都是大惊,没想到这身中多箭、浑身浴血的男子竟是如此厉害!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此时,一个满面疤痕的男子搀扶着一个只穿单衣的男子从对面的右殿冲奔出来。
那才是……今上?!
素珍用尽力气喊道:“玄武,给晁晃解开穴道,然后立刻带你主子走!”
“是!”玄武把连玉放到身旁的柱边,随即冲到晁晃面前,晁晃也急喊,“快给我解开,我可以帮你们杀敌!”
然而,晁晃的穴道却根本解不开来!
原来那无量武功功力深厚,所用点穴手法十分诡谲,竟非一般手法能解,玄武一试之下,无能为力,便即抱起连玉,往来路处的大门奔去。
众武士大怒,已奔到左殿门口的两人,立刻返身奔去阻止,灰衣人身受重伤,对付手上四人已是吃力,根本分不出身来,这时,一个身影猛地从殿内冲出,却是白虎,她浑身是血,却仍扑倒一人往地上滚去。几乎同一时刻,素珍以左手拿起地上死去魏兵的剑,走到另一人身后,狠狠刺下。
然而这人反应极快,听声辨位,微一侧身,素珍这一剑顿时落空,而他已转过身来,劈手夺过她的剑,正想往她胸口刺下,突想起魏无均的吩咐,他冷笑一声,一剑往她肩膀捅下,素珍武功虽不济,但到底有底子在身,往后一步,堪堪能避过,但她却并未往后退,剑尖“噗”的一声,把她肩膀刺穿,在魏无瑕恐惧的叫声中,一把匕首却迅速从她右袖递出,狠狠钉进对方胸膛,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恍知她方才一剑实是诱.敌,可此时已无力回天,颓然倒下。
素珍也痛苦地跌到地上。她一咬牙,奋力拔出敌人胸.口上的剑,仗剑往地上一划,火花轻溅之间,把自己的身子撑起,站了起来。
那边白虎也已把对手杀死,可她伤势太重,此前在殿中和敌人拼死厮杀已身中多剑,其中一剑,深中腹部,血水喷溅,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无法起来帮灰衣人杀敌,只能凝目看着玄武怀中的男子。
玄武此时已奔到门口,他猛然顿住,目中含泪,回头极快地看了白虎和灰衣人一眼,面向素珍,声音颤然,“李提刑,随玄武一起走,主上不能没有你!”
“影帝,我走不动了,我跟着你们,只会成为他逃出去的负累,走!我们今晚不能全部人都折在此处。”素珍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却仍是笑道。
玄武低啸一声,猛一咬牙,抱着连玉,奔进门外那深莽的夜色之中。
犹记初见,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有人一身蓝袍,身负着伤,却仍唇角微弯,眉眼带黠朝她走过来……
素珍眼泪簌簌流下,拿起剑,想过去帮灰衣人杀敌,可肩膀伤口如烧,腹部绞痛似刺,孩子会不会已经……没有了……她怔怔想着,脚下趔趄,跌回地上。
耳畔,是晁晃咬牙低吼的抑声,“我不该降,留得青山在又如何,我有负大哥所托,倒连一个女良们也不如!”
魏无瑕哭,“夫君,我们对他们已仁至义尽,她与你非亲非故啊!”
“你住嘴!我们跟他们是敌人,可那是道义,你不懂,且今晚若非你……你怎能如此糊涂!”晁晃怒吼。
素珍却无暇再听他们的话,她紧紧捂住腹部,双目也紧紧盯着
L灰衣人与众人的打斗。
她不忍注视这场惨烈的杀戮,可若这个人能多撑一会,连玉能逃出的机会就大一分。
她不知连玉身边还有这么个厉害角色,她用来防身的匕首也是这人方才分开前悄塞给她的。
而这人着实了得,身上还插着几支箭头,拼杀过程中,竟又已杀了两个人。只剩两个了,也许,他还有机会逃出去!素珍心中一喜!
可他掌风也越来越弱,转瞬便被对手逼到左殿门前,身上创口几乎把整件灰袍都染红。眼见两柄剑便要刺下去——素珍握紧剑柄,然而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却也是在这生死关头,她心中猛地一动,突然侧身欣喜叫道:“太好了,晁将军,你竟冲破了那贼道的穴道,快,快去帮——”
她话口未落,那两人已是吃惊地回望过来,而那灰衣人果是绝顶高手,就是这一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她一样,袖中两把匕首倏出,甩到两人脖颈。
对方旋即倒地,无声无息。
素珍大喜,眼见灰衣人勉力跃起,摇摇晃晃要向她走来,她一指就在他身旁咫尺处的白虎,“白虎还没死,先给她……止血。”
灰衣人一凛,立刻扶起白虎,迅速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就在此时,门外脚步声轰隆而至,素珍厉喊出声,“抱起她,跳上殿顶,逃!我想办法拖住他们!逃!”
她还在那头,足有十数步之遥——灰衣人目光一黯,却知若相救,只能同死,终于,他抱起白虎一跃跃上殿顶,隐去了身形。
“哈哈,哈哈,赚了,我赚了,没有全部死在此处。爹……”素珍喃喃说道。
……
魏成辉带着十余精兵踏进殿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素珍又哭又笑宛如疯癫的情景,他抿唇一掠四周,带着杀气冷冷看了对面殿前晁魏二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素珍身上。
同时,前殿侧旁的一个门后,另一伙人迅速步进。却正是魏无均、无量等人,余京伦和毛辉手中,各提了一名血迹斑斑的人。
其中一个身上数道剑伤,看去尚活着,另一个头上一个窟窿,一侧眼睛半塌,血水沿着唇角还在滴下,却已垂下脑袋。
前者是连捷,后者是连琴。
连捷虚弱地冲她一笑,素珍也是一笑回之,随即静静看向连琴。
这位小爷临走的时候把明炎初手上连玉的外袍又抢走了,当时似乎笑着说了句,李怀素你既精明又傻了,殿里黑别人瞧不见,小初子只消用他的声音就好。
青龙……没有回来。因为他甚至不是皇子,所以他的尸首就被他们扔在某一角落。就像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无名试士兵一样。
素珍握剑的手缓缓松开,眼前人影重重,都是模糊的。世界一瞬似乎变得安静。
魏成辉严厉地看向魏无均,“连玉呢?”
“连玉……逃了。”魏无均脸色涨红,心虚地低下头。
魏无均三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掌挥下,“我接到无泪的通知,连城也不守了,立刻紧赶慢赶过来,你却就是如此办的差事?!”
他那一记力道之猛,把魏无均的脸都打到一边去。魏无均惊痛,却不敢多辩一句,当即跪下,“爹,是孩儿办事不力,孩儿定……定将功补过,这连玉身受重伤,手下人也没多少了,他定还在这宫中,孩儿回来的时候,已命兵士将宫中几处出入要道守住了,必能将他捉住。”
“是,爹,你莫要怪二哥,依我看,都是这冯素珍的诡计,我这时也是想起来了,她方才跟二哥谈判的时候,分明是成竹在.胸。”魏无泪连忙过来相劝,又把方才一切说与魏成辉知。
魏成辉目光再次落到素珍身上,极慢,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凶意。
477
素珍淡淡看着他,在她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她害怕,但她不后悔。
魏成辉冷声吩咐道:“把殿里的人清出来,看都死绝没有,冯素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老夫使诈!我要你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素珍心头一紧,很快,几个精兵入内,把里面一个人拖出来,扔到素珍身边才。
“只有一个人?”无量突然出声,随即笑道:“贫道懂了。我们兵分三路,他们亦然。倒真是个聪明的女娃,贫道倒小瞧了你。这皇帝根本一直在此处,后来才走的吧。”
他附嘴到魏成辉耳边,说了几句,魏成辉闻言,眸中火星霹雳,烧了起来!素珍却没有再理会,她眼中是倒在身旁的明炎初摹。
他已成了血人,皮肉翻卷,透衣而出,这身上到底是中了四剑还是五剑,素珍数不清,但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明公公,对不住。”
“连琴,对不住。”她又转向连琴,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连琴已不会回答她,连捷目中水光清浅,见状却不禁出声道:“怀素,你何需向我们道歉,本来我们是要全军覆没的,如今,至少六哥他们走了,我心里高兴。连琴、小初子他们也一样……下辈子,若还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从前多有得罪——”
他话口未完,魏成辉脸色一寒,仗剑便往素珍胸口狠狠插下——素珍也不闭眼,冷冷盯着他,她知道这一刻,终会到临,无论是作为冯少卿的女儿、还是连玉的妻子,她都绝不会表现出一丝惧色!
“噗”的一声,那是刀刃入肉的声响——但疼痛却没有落下,身上却是骤然一重,她一个激灵,目光随即福灵心至地落到身上,明炎初满脸血污,抬头看着她,“李提刑,是我们……对不起你,你一介女子,本不该受这个苦,姬扶风的事,奴才……有眼无珠,对不起……你,奴才来世还服侍……你和皇……皇……”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口血浆从嘴里喷出,随即一头歪在地上,眸光朝上,那是对魏成辉的刻骨仇恨,但唇角却微微簪着一丝弧度。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他替她挡去这致命一击,最后还恪守了一个仆人的本份,把身.体挪到地上,不肯死在她身。
生命太脆弱,有时也颇为顽强。
这个人,曾因为连玉对她说过狠话,但一直来也对她很好,是个热心肠的人……素珍大叫一声,这一刀竟比刺到自己身上还痛,泪水仿佛热得发烫,灼烧着她全身!
连捷却硬气地看着魏成辉,冷冷笑道:“又解决一个!好,魏老贼,下一个就冲爷来罢,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把江山拿到手,你这伪君子,连给权非同那真小人挽鞋都不配!”
魏无均狠狠一掌,扇到这位尊贵的王爷脸上,连捷吐掉血沫,却仍是大笑,眸如烈火,瞪着眼前这些魏家人。
魏成辉不怒反笑,“连捷,你不是素来骄傲吗,想死?放心,老夫一定成全你,老夫要把你和连琴押到上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你们往昔不是在那里鲜衣怒马,少年得意?老夫到时就让刽子手给你们行凌迟之刑,把你们削成肉架子!让百姓看看,这就是当初你们父亲卑鄙篡位的报应。你们这群肮.脏的小崽子!”
“放屁!”突然殿中传出一声笑。
魏成辉冷冷看去,发现笑的不是别人,正是素珍。
“请别把你们所作所为描绘成正义之师,先帝是大错,但继任的皇帝勤政爱民,这国家是安稳的,富饶的,你为了一己私心,所谓拨乱反正,却是为这个国家和百姓带来灾难,你敢说你那甚劳子世子上台后,能做得比现在的皇帝好?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为了胜利不把降兵和百姓的命当命,卑鄙?肮脏?魏太师,你扪心自问,你认识的人中,还有谁比你更脏的?我终于明白,我爹当年为何如此评价你。你以为你赢了?从你用诡计把他害死那一刻开始,你就输了,因为若是光明磊落较量,你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