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蔓延。

他突然疯了一般在她的紧窒里律动起来。

唇,被他堵住。

本来以为,他不会再吻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跟他说过,不爱,不该吻一个人。

肮脏了的身躯不是吗?

他恨她,她知道。她恨他,他也知道。

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是,她没有她表现的如此恨。

假做了的真戏。

还有多少个时辰天亮?刀锋一落,一切过往,从此彻底斩断。

就这样吧。

让她带着这个孩子,还有一个让人寒颤的永世的秘密下地狱。

血从下身滴出,她腹下痛如锥捣,比脚下的伤痛万分。

不知为何却能忍住了,没有吱声,任他所索取,其实何尝不是想把他再记忆一次。

泪光模糊中,她凝向他。

两双眼睛纠缠在一处,他瞟向那大摊的鲜红,那漂亮的凤眸有袭云淡风清的意味。

022最后侧妃

龙非离,你还爱吗?

如果不爱,那怎么你会这样恨。倘若还爱,这样的眼睛过于冷漠。

“陛下,宫里急传,雪松宫娘娘胎息不稳。”

一抹声音传了进来,带着阉人的微微的尖锐,很清晰,还有丝焦急。

凝音成线,徐公公的内功越发深厚了。她只有拼命去想些没干系的,心里的痛才不至于把人绞碎。

龙非离却微微变了脸色,翻身下了床。

他的身影甚急,她凝着他,一口血涌上了咽喉,死死含住。

终于,他走出了牢房,不留片言只语。

其实,她还想问一句,只有一句,行刑的时候,你会来监刑吗?

侧耳细听,马蹄声破雪而去。

雪松宫的娘娘。一殿四宫,最后一宫的那名女子。庆嘉十七年,一切风平浪静后,他立了她做侧妃。

于是,宫斗权斗,那个女子从未卷入任何的风尖上去。

那个他最爱的人。

血咳了出来,脑袋晕眩,腹痛如绞,下身湿腻得可怕,她不敢去看,怕支撑不住晕倒。咬牙下了床,拉过那幅萎顿在地的白帘盖上身子。

有脚步声漫进。

她抬头看去,张进跪在地上,胸口的伤已经裹好,药味儿弥散,想是徐熹已为他料理过伤口。

“张进谢谢娘娘救命之恩。”书生的声音有丝哽咽。

“先生不必谢,璇玑有一事想与先生说。”

张进抬眸,触及她双手紧按着的白幔还有那微微裸出的肩膀,立刻低下头,“娘娘请说。”

“先生当日是为了什么考试?”

“不怕娘娘见笑,为百姓谋福祉。”

璇玑勉励一笑,“嗯。”

“其实,皇上问你话的时候就有心放你性命并告诫你,不结党派不逢迎圆润,独善其身又如何?除非有一天先生强大到足以不必依靠任何人。”

张进心里一震,不由自主抬起头。

璇玑的脸白得骇人。

“不做意气之争,侠之大者,当为国为民。”

冷汗骤然沁背,张进重重叩下去,“娘娘今日之言,张进必一生谨记在心。”

“可否最后求先生一事,能给璇玑寻套衣服吗?”

他家住近郊,当即狂奔了回家,问妻子刘氏拿了套最新的衣裳,又拿了自己一直不舍得穿的大氂。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辰时。”

他话语一落,自己也吃了一惊,军机早有文件下达,这年璇玑当在巳时行刑。

他还在颤栗,繁重的马嘶声,脚步声突然传了进来。

“提犯人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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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谢谢亲们的神笔鲜花咖啡,文为倒叙,莫担心,很快便回到从穿越过来到相爱到一切事情的起始。

辰:早上7时正至9时正

巳:上午9时正至11时正

023巾帼女子

风雪很急。

威武的军士押解着囚车,长街两侧,万人涌动。

下身的血还在嘀嗒,璇玑苦笑,多得张进那件氂衣,才使她不至于太狼狈。

石子,瓜蔬被砸了一头一脸。囚车每碾过一步,身上的伤口就多一道。

大人小孩,男男女女脸上都是鄙夷痛恨的神色。

“呸,妖孽。”有数个妇人追着囚车向她呸了一口,“狐媚子。”

“那是卖,和她父亲一样!”

有人发恨道,拿过石子向她狠狠掷来,小孩也跟着大人向她吐唾沫。

“砸死这贱女人!”

声波一浪猛于一浪,无数人跟在囚车后面跑,监队的两名刑部官员不得不停马勒转缰绳,带卫兵去把愤怒的人潮驱散一些。

饶是这样,璇玑还是被砸伤一眼,眼角,额头鲜血汩汩而下,一张脸白得像死人,又涂满血液,她嘴角却依旧凝了丝笑。

跟在一旁的张进忍不住侧身吼道:“够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一枚石头掷到张进额角,擦过一条血痕。

“走狗!”有人轻蔑道。

“先生让开。”璇玑转向张进,缓缓摇头。

双手紧握囚车,张进咬牙道:“我不相信你会叛国。”

璇玑低头不语。

突然,一骑从前方疾驰而来,前头的官员吃了一惊,那骑者已急驰到囚车边,鞭子一甩,卷住了几块碎石。

这时,人群里有人惊叫出声。

“那是段夫人!”

“雪兰山的战役里,白将军战死,就是段玉桓将军夫妇死守的城池。”

来者纵身下马,一身短束打扮,眉间英气飒飒,男装女颜,便是帝都有名的巾帼女子段夫人。

庆嘉十七年,被逐出西凉的匈奴再次纠兵来犯,西凉正与月落国打仗,白战枫率三万军士抵御匈奴十五万大军,守城二月战死,副将段玉桓夫妇死守城池七日后,庆嘉帝龙非离从月落调军三万,亲自领军辗战雪兰山。

六万大军大败匈奴。

是为破军之战。

庆嘉皇帝在三年间剿叛逆,平藩乱,灭月落破匈奴,西凉这位年轻的帝王名摄诸国。

庆嘉十六年,白战枫在日晷城以三十万军击溃匈奴六十万精兵,十七年战死雪兰山,战神之名名动天下。

赫然扬名的还有二度参加抗击匈奴之战的段玉桓夫妻,段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人群看她下马走近,都纷纷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更有妇人拉着自己的女儿跪下,善诱道:“要学便学段夫人,不可学了年璇玑那妖蛾子去。”

段夫人执着马鞭快步走近,到得囚车旁,双目含泪,两膝一弯,跪倒在璇玑面前。

024繁华共享

混乱的人群似乎在一下吓骇。

段夫人缓缓道:“两位大人,请容妾身与故人一聚。”

两名官员互视一眼,其中一人轻声道:“段夫人请快点,误了时辰下官难以交差。”

“娘娘,您受委屈了。”段夫人哽咽道。

“晶莹,你来这里做什么,带着孩子的人,也不在家歇着。玉桓也不说么?”璇玑艰难地从囚车探出手去。

段夫人赶紧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娘娘,雪兰山一战,城池被围,倘不是你私逃出宫,与江南粮商买粮千担,又设法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把粮送进来,即使有白将军留下的战略,我和玉桓也断不可能守城七日,更不会有陛下最后的破军之捷。”

“通敌叛国,怎能给你扣上这个罪名,怎么敢?娘娘你才是那巾帼的女子。”段夫人失声痛哭,“我要与陛下说!”

人群争相挤看,并弄不清段夫人与年妃说了些什么,但在旁的张进却听个清清楚楚。他心头大震,不敢置信地望向囚车里那个孱弱的女子。

璇玑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轻笑,“没用的。”

“因为孩子的事?”段夫人突然跌撞着凑到璇玑耳边,咬牙道:“告诉陛下,娘娘,告诉他在烟霞郡发生的事!他当日也在。”

璇玑反手握紧段夫人的手。

段夫人一颤,凝目向她看去,她脸色苍白如鬼,一双眼睛却烁着摄人的流光。

那竟是一种执拗得近乎决绝的坚定。

“烟霞郡的事情,你明白说出来的后果。”璇玑抬首,轻凝向远方。

“晶莹,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说我现在还允许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希望龙非离带领着他的国家和子民走向西凉最繁华的盛世。”

“那你呢?不委屈吗?值得吗?”段夫人满眼泪水,只是拼命摇头,“现在站在他身边与他共享盛世繁华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雪松宫的那位娘娘!”

璇玑绽了个笑,却又恍觉那笑意无法绽到最大,扯了扯嘴角,作罢。

“段夫人,时间到了,请让年妃娘娘继续上路吧。”

前方官员微微厉了声音。

“晶莹,记住你我之间的协定。好好保重,和玉桓活到变成丑怪的老头子和老太婆。”璇玑紧紧握了握段夫人的手,又轻轻放开,“再见,来世再见。如果还有轮回。”

025行刑在即

段夫人定定看了她片刻,点头,又咬牙揾了泪,扬眉道:“这最后一程,就由晶莹护送娘娘!”

她拉了马走在璇玑身侧,张进这时才看到她腆着个大肚子,竟似是就快临盆的样子。他听不清两人最后说了什么话,但段夫人先前说的几句话却让他犹自震惊。

人潮依旧汹涌,帝都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身怀六甲段夫人脸如凝霜护在那祸国妖孽身边,都惊讶失色,却又不敢贸然去投掷那手中的利物。

刑场。

四周是人海。刑场内外,禁军威武罗列,气势浩大。

场中,斧钺,砧板已备,凌凌闪着寒光,叫人毛骨悚然。两名高壮的刽子手面相阴冷,侍在铡器旁。

囚车到处,张进被禁军拉到外面。

那监队的官员低声道:“夫人有孕,刑地血腥,夫人请回吧。”

“谢谢大人美意,妾身就在这里送别娘娘,哪儿也不去。”段夫人眉眼一挑,鞭子微甩,在空中挽了个鞭花,气势似虹,那几个原要靠近相扶的士兵顿时被吓退数步。

她也不让别人碰璇玑,伸手把璇玑扶出囚车。

两人相交笃深,璇玑知这女子脾性,也不再多说,两人相视一笑。

头和腹撕裂了的痛,她脚下踉跄,段夫人吃了一惊,伸手托向她殿下,道:“娘娘,晶莹抱你。”

璇玑低斥,“孩子要有个万一,估摸玉桓也不给我烧衣纸,你要我到地下挨穷么?”

段夫人扑哧一笑,随即失声,“你流血了?”

她的手触到璇玑的下身,微觉有异,便把手伸进大氂里面,一探,那裙裤竟是湿润如水,她把手拿出来,整个掌心,鲜红刺眼。

她几乎把一排银牙咬碎,却只见璇玑定睛望向监斩台上的负手而立的官员。

台上设席三。

他并未落座,那两名护送囚车的官员也只恭谨地陪在下首。那官员原背对着他们站立,这时转过身来,约摸在六十上下的年纪,一脸冷漠。

“罪妾璇玑见过大理寺卿林大人。”璇玑欠身一福。

那大理寺卿冷笑道:“不敢。”

段夫人道:“娘娘,你何须理会那人?”

璇玑轻道:“这位林司正大人曾经是皇上的授业恩师。这礼不可废。”

段夫人心中大恸,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礼仪廉耻,你这孽障又懂得哪个?有其父必有其女罢。”林司正一拂袖子,斥道。

这时,围观的百姓开始往内拥挤,呼声激动,愤怒。

“铡死她!铡死年璇玑!”

026皇上驾到

“大人,巳时三刻已过。”下首的官员低声道。

林司正颔首,刀子一般的目光刺向璇玑,道:“来人,把犯人放上铡床!”

几个禁军走近了,段夫人玉手紧执着鞭子,只是挡在璇玑面前护着她。

段玉桓是数万禁军的统领,那几人看到段夫人便都面有豫色,林司正皱眉,“废物!”

“是皇上的命令大还是这一介妇人?”他口腔里转出冷哼的声音。

十数个禁军立刻上前,其中一人低声道:“夫人,得罪了!”

“晶莹,放开。”璇玑摇头,两片唇绽裂苍败,段夫人大疼,突然抱紧她叫道:“除非我死了,不然谁都不能动你。”

璇玑已经站不稳,借了她的力站住,对她摇摇了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刑场入口。

段夫人见她这般,心头像要滴出血来,外围百姓的叫喊声愈发激烈。

林司正大怒,手一挥,数个禁军团围在两个女人身旁。璇玑突然道:“玉桓来了?”

“他进宫了——”段夫人扭头去看。

璇玑咬牙把她往最近的一名禁军身上推去,段夫人大惊,璇玑已经快步往那铡床走去。

“不!”段夫人嘶声哭叫。

身影交错,璇玑被重重围在中间。

“晶莹,其实我也害怕,很害怕。”她低低道,手颤抖着往衣裙里摸去,把一样东西掏了出来捏在手里,那东西她之前藏在牢房,后来虽和龙非离纠缠,却没被他发现。

两个禁军双手眼看触到她肩膊,“唆”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那两人旋即倒地。林司正吃了一惊。

刑场入口,声音湛亮。

“皇上皇后驾到。”

明黄绣顶闪动,所有百姓跪地,山呼万岁。

两骑率先开路,马蹄踏入刑场,两人跳下马,其中一人快步走过来,一众禁军行礼,那人颔首,径直走到璇玑面前,行了一礼,“娘娘。”

璇玑知道刚才是这男人出的手,道:“玉桓,快去看看晶莹。”

段夫人却已走了过来,站在璇玑前面,段玉桓微叹,伸手揽住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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