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你敢说,在你做过无数次的梦里,没有这样一个场景?
她搂上他的脖颈,让那些水汽陨落进他的衣衫里。
不知道将来,甚至连自己的心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置,那么假装一下又何妨。
假装我们都不曾受过伤害,我们其实还可以相爱。
他拥紧她,两人之间便突然浮起片安谧,除去她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把她的手拿下来,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指上的戒指,F1的纯净度,十倍的放大镜下也无法找到丝毫瑕疵,那簇簇的光璀璨无瑕。
可是,他和她呢。
“你的戒指拿下来。”她突然道。
他一怔,嘴里抿过苦涩,终究还是不愿意吗?
“不。”
她却一下子放开了他,探手摸索上他的手。
他低下头,看她洁白的指在他的手上辗转着,心里又冷又痛。
终于,他咬牙一笑,“我拿,不再做这自欺欺人的事。”
用力把手上的戒指拔下,往地上狠狠掷去。
金属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她,她挣扎着要从他的怀抱脱出。
他冷笑,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她却执拗地与他抗衡。
僵持间,他的目光触上她的脸。
漆黑的大眼,早已不复以前的明亮动人,只装满萧瑟和空洞,泪水还挂在睫上,一张脸消瘦了不少,脸色苍白,原来就尖尖的下巴更见尖削。
这一瞥,仿佛有什么从他的头上狠力击下,他心里一疼,紧箍住她腰身的掌便不由自主松开了。
她一旦得脱,立刻下了床,跌跌撞撞就往地上摸去。
chapter 178 假相
“苏晨,你在做什么?”
“戒指呢?”她轻声问,又往前探着。
“你不是讨厌它么?”他一扯嘴角,拉过嘲弄。
“很贵吧?”她突然道。
这有点没头没脑的话,他不由得一怔。
她痛呼了一声,他吃了一惊,看去却是她撞上了床沿。
他苦笑,无奈地下了去,把她抓回怀里。
“你放开,我找戒指。”
他蹙眉,末了,长叹一声,把跌落在床角的戒指捡起,放入她的掌心。
她轻笑,眉间淌过的是一抹浅浅的满足。
他一时看得痴了。
甚至手被她拉过,也毫无所觉,直至耳边传来她缀了点疑惑的声音。
“这只是左手吗?然后。。。。。。这是无名指?”
他心里突然扑通一跳。
是隐约的预感却又紧张的无法摸准的感觉。
最后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是少年时候的事情。多少年前已经完全无法记清了。
低下头,紧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手。
当看到她把那枚戒指慢慢推进他的手指,他感觉他的心脏有那么一个瞬间确实跳停。
做完这件事,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他却猛地把她的脑袋按压向自己,深深吻住她苍白的唇。
纠缠很久,他才放了她,抵上她的额,道:“不是说不要吗?”
“纪总裁,我是让你拿下来,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她笑道,气息还有点不稳。
纪叙梵一怔,唇扬了扬,“好像也是。”
“你真的不能待这儿了,不然都变笨了。”
看她唇上别了点笑,他的心情瞬间明快起来,“无所谓。”
她怔了怔,又格格笑开。
“纪叙梵,不得了,你确实是笨了。”
他也不去计较,这些天来,心仿佛在这时才有了着落,不像之前那样悬在海中,无可着力,又偏摸不着边际。
只是,这是假相吗。像他对她说的,你就不能开心点,哪怕是假装。
算了,起码,她唇上那记弧,并不太干涩。
就这样吧。
还是疑虑。
“为什么要我拿下来?”
“纪总,你总不能从一开始就不正式到最后吧,没有主婚人和嘉宾,戒指也由于时间的关系自己带上么?把我的戏份也抢了。”她浮笑翩然。
他愣住,也失笑了,“不对,是巴巴带上。”
那两个字,她以为可以不在意,没想到呼吸还是微微一窒。
巴巴,又怎么适合你。
这寂静下来,气氛起了丝莫名的局促。
有人敲门。
他往门口瞥了一眼。
苏晨低问,“怎么了?”
“没事。”他伸臂把她搂住。
距离手术的时间不多了。
想起她刚才的话,他心里泛起微暖,不由得又笑了,目光再次移落到戒指上。
如果,能早点爱上,还会走到今天吗。
不过,也许无关爱的问题,而在于他的自以为是。在她还可以对他的嘲讽伤害淡然而笑的时候,他还没发现,其实已经爱了。
会说一些逗趣的话的苏晨,受伤了还能微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今天还会说点调皮话的苏晨,已经不再是那个她。
只是,这枚戒指既然戴上,那就余生纠缠吧。
“是不是差不多时候了?刚才的是提示时间吧?”怀里的她有点不安。
“嗯。”他轻笑,她总是敏感而聪慧的。
“那刚才的事情,你答应我了吗?”
她话说完,立刻安静下来,头微微侧着,似乎他的答案对她来说无比重要。
“作为妻子的要求,当然。”他微微一笑。
无妨,她看不见他的眼睛,那里才藏着真正的答案。
苏晨,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哪里也不去,我在你在的地方和你重新开始。
“那我被允许多提一个要求吗?”她想了想又道,微抬的下颌,露出姣好的弧线。
“当然。”
“头发能不能不让你来剪?剪光的那个样子,很难看的。”
他扬声而笑,把她抱紧,又按了床边的按钮。
似乎,到最后苏晨也不知道,她的头发到底是不是他亲手剪下的。她很快被打了麻醉。
意识堕入黑暗前,大脑皮层只牢牢记住两句话。
其中一句,来自他。
“苏晨,你的生父,不是你伯父也不是你现在所谓的父亲。”
chapter 179 生活
似乎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甬道里走了很久,然后,终于找到了光亮和出口。
那明晃晃的亮光里,是谁在那里静静凝着她?
是纪叙梵,还是凌未行?
不是的,那张脸很模糊,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拼命睁眼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她突然记起那句话。
“苏晨,你的生父,不是你的伯父也不是你现在所谓的父亲。”
爸爸!
突然挣起的身子被揽进怀里。
“苏苏,你终于醒了。”
那带着狂喜的声音,是他!
她没死,她活过来了。颤抖着伸手摸向他的脸。
他的下巴便偎依在她的掌心里。
不再像往日的光洁,须根扎手。她笑了笑,甚至能想象到他现在带点狼狈的样子。
唇被他的指腹锁住,轻轻的,他一下一下摩挲,又吻住了。
“你知道你睡了多少天吗?”他呢喃不清地问。
被堵住了唇瓣,她只好也迷糊不清地回答,“睡到你的胡子也长了。 ”
他扬声而笑,把她拥入怀中。
磕绊中,她的戒指碰到了他的。
鼻子酸了,她突然有股流泪的冲动。
他却一直不觉,只是在轻声跟她说她确确实实睡了很多天。
昏迷。
良久,她出声打断了他。
“纪,我的眼睛还是看不见,浪费了你的心力。”
这句话似乎也提醒了这个因她的醒来而一直喜乐着的男人,像个大孩子的男人。
她被稍稍拉开,他的指来到了她的眼睛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轻轻的。
“没关系,最危险的情况解除了,瘤已经割了下来。眼睛的事情,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他低声道。
他的声音似乎比他的手掌更沉着。
可是有时声音会骗人。
她笑着吻上他的嘴巴,“你之前跟我说,我脑里的视觉神经被压住。今天我总算知道,是颗瘤。好在人做得还不算太糊涂。”
他笑了,辗转回吻她。
这样的浅尝辄止,突然有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虽然,感觉有时可能只是错觉。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和之前的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了什么不同。
他会处理一些来自宁遥的事情,有时,她跌跌撞撞去找他,他就把她搂进怀里,然后她静静听他开视讯会议。
到了半路,他笑问她,“你愣愣看着我干什么?”
“看不见就不能看你了吗?”她反问。
他一怔,又浅浅笑,然后会信手关了电脑。
拥着她纠缠。只是没有做到最后。
更多的时候,她会到花园逛逛,渐渐他也不再亦步亦趋,任她自己在四周散步。只是,她再也没有遇到那名叫十六的女子。她不敢多问他,怕他会发现些什么端倪,或者,他确实已经发现了些什么。
所以,那名仆人再也没出现过。
手术以后,天气突然变得阴霾,会不时下些雨,尽管这样的天气在英国的六七月并不算稀奇。
他好像也还常和占.凯商量些什么,她想大概是关于她眼睛复明的方法。
只是,他不去跟她说什么。她也不问。
她想她懂他。
他怕她有了希望,然后又失望。
虽然,这只是她揣摩的他的心思。
这一天,醒来以后,旁边的枕头已经没有了他的温度。
梳洗过后,她往他的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她已经摸熟了这栋别墅里面各个房间的路线。
敲了敲门,他应了。
她便推门进去,里面似乎不只他一个人。
有人与她擦身而过,按了按她的肩膀。
她愣了愣,侧过身,一会,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她还在发怔,很快又被楼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你和占医生在商量我眼睛的事情?”踮脚把下巴搁到他的肩上。
他似乎猛地一震。
她不安地摸索上他的手。
良久,他才轻声道:“苏晨,你的眼睛会没有事的。一定。”
“那关于我生父的事情,你查到了什么?能不能——”
她还没说完,他却突然堵上她的嘴。
这些天的隐忍,似乎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他甚至是有些急迫地把她直接横抱起,快步走回卧室。
光裸了身躯,两人在床上纠缠厮磨。
他的气息粗喘,但仍问她,“可以吗?”
像那一晚,她没有回答,却伸臂环上他的颈项。她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安,很大的不安。他激烈的拥抱,她突然渴望。
她明白,这些天他不碰她,是碍着手术,他在给她时间恢复身体的活力。他在等她。
当他进入到她身体的深处,一次一次碰撞着她的柔软,也仿佛一下一下填满了她的空寂和那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恐惧。
然后,她突然明白这些天来有了什么不同。
她和他在一起,有了一种生活的感觉。
真正的生活。
chapter 180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