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路映夕弱弱地唤了声,感觉缠绕在脖间的力道越发重,胸腔里的空气似被抽空,心肺胀痛得几欲崩裂。
皇帝的黑眸泛起凛冽蓝芒,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路映夕低垂着的双手发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强迫着自己不要挣扎。她必须赌!赌他不会就这样杀了她!
“为何不反抗?”皇帝的大掌依旧冷酷地桎梏着她,醇厚的嗓音却宛若调情般低柔悦耳。
路映夕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她的齿根因极度的忍耐而发出“喀喀”声响,体内浑厚的真气本能地涌动翻腾,即将迸发而出!
不可以!她一定要忍!他休想陷害她意图弑君!
“呵!”皇帝突然低笑一声,倏地松开手,脸上平静无澜,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
“咳咳……”路映夕猛咳了几声,大口呼吸,明亮清眸染上了几缕血丝。
“朕的皇后,真是可忍人之所不能。”皇帝低沉的笑声不断,仿佛愉悦至极,可幽深如潭的眼底毫无笑意。
路映夕又咳了会儿,才顺过气来,沙哑地道:“皇上,臣妾不明白。”
“朕以为,你是明白的。”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漫不经心,“皇后出自帝王之家,必然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希望,今日之后,皇后会牢牢记住这句话。”
路映夕温驯地点头,低下了眸子,隐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光。他是在告诉她,如果她敢有丝毫异动,他就会杀了她。但是,他未免太小看她路映夕!
皇帝似满意地扬唇淡笑,悠闲地抬起一手,为她扶正秀发间那支微有倾斜的赤金凤钗。手势无限温柔旖旎。
路映夕抬眸看他,亦是浅浅而笑,绽出美丽的梨涡。
两人笑望着,眼神相对,却似有一股隐晦的强大气流相撞,火花飞溅。
良久,皇帝惋惜般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可惜,可惜皇后并非男子之身。”如果她是男子,便是他一统天下的劲敌。
“臣妾若是男子,又怎能有荣幸成为皇上的帝后?”路映夕笑得嫣然,自若应对。就算她是女子,也照样有能力灭他于无形!
皇帝慵懒地睨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掀开御撵的锦帘,淡淡道:“凤栖宫到了,朕想起还有政事待办,就不送皇后进去了。”
“多谢皇上送臣妾这一程。”路映夕盈盈一礼,优雅地下了御撵,扬长而去。
回到寝宫,路映夕静坐在镜台前,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脖间的那一圈指痕,红得刺目。可见慕容宸睿下手之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绯粉的菱唇缓缓弯起,她忽然扬声道:“替本宫宣韩淑妃前来!”
寝宫外即刻有宫女脆声应道:“是,娘娘!”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袭水蓝色宫装的女子踏着轻曼脚步进来,不卑不亢地欠身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路映夕站起身,并不说话,直视着她。
韩清韵神情沉静,毫不回避她的打量,清美出尘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点傲气。
路映夕细看她,心有赞叹。其实韩淑妃比贺贵妃更加容色出众,她身上那水蓝色宫裙,仅是普通绸布,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没有累赘的华丽装饰,却自成一格,风姿不凡。
“韩淑妃,相信你也已经知道白露宫那边出了事吧。”路映夕开门见山道,并不打算和她寒暄。
“略有耳闻。”韩清韵淡淡回道,清瘦的身子防备般挺得笔直。
“那你可知道,如今最大嫌疑的人,就是你。”路映夕云淡风轻地直指重点。
“皇后明鉴,清韵决不曾做过!”韩清韵的脸色骤冷,隐约有点怒气。
路映夕心中轻叹,这般骄傲的人儿,在深宫后苑是要吃亏的。
见她不出声,韩清韵也抿起红唇,神色愈发冷傲倔强。
“本宫相信你。”路映夕轻淡地道。
韩清韵似是一怔,举眸望着她。
“这件事,本宫会为你做主。”路映夕微微一笑,“不过,你的倔脾气,有时候可要收一收,不然惹恼皇上,本宫也帮不了你。”
韩清韵愣了愣,半晌,稍软了面色,曲膝一礼,道:“清韵谢过皇后娘娘。”
“客气的话本宫就不说了,你且下去吧,无需太过担忧。”路映夕敛了笑,眉宇间泛起一丝倦意。
“不扰皇后歇息,清韵告退。”韩清韵再次揖礼,旋身退了出去。
路映夕重新坐回镜台前,揉了揉眉心,口中低叹一声。她自幼便看遍后宫的险恶丑陋,最不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但事与愿违,她注定逃不开如此的宿命。
兀自冥思许久,直到身后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响起。
“公主。”是晴沁。
“说。”她没有回头,意兴阑珊。
“公主,贺贵妃所怀的皇嗣,不可留。”晴沁低低地道。
“嗯。”她淡漠地应了声,眉尖却忍不住蹙起。
“还有一件事,奴婢收到消息,空玄子神医进宫了,受邀为贺贵妃安胎。”
路映夕的脸色倏然一僵,突地站起来!衣袖不经意地扫过镜台上的珠钗,玎珰地散落一地。可是她却毫无所觉,怔仲失神。
“他”来了?!
恍惚间,她竟不自知的红了眼眶。心底那被硬生生埋葬的思念,一瞬间似泉涌般汩汩冒出来。
因为太浓烈,她觉得自己似要被湮没,无法喘息,心痛难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