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一杯玛格丽特。”
李熏然点点头,对服务生:“我就来一打啤酒。”
服务生笑:“那女士喝什么?”把酒水单递给简瑶。
简瑶刚要接过…
薄靳言:“跟我一样。”
李熏然:“跟我一样。”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
四个人都是一静。
李熏然先笑了,对薄靳言说:“那你就不知道了,瑶瑶从小就是千杯不倒,一小杯鸡尾酒对她来说太不带劲了。”
简瑶笑了:“去你的。”
她酒量的确好,天生的。但是平时很少很少喝,想着今天难得李熏然来,怎么也要陪他。于是对服务员说:“我也喝啤酒吧。”
薄靳言看她一眼,没说话。
五分钟后。
夜色清美,音乐轻柔。空气中浮动着水与荷叶混合的淡淡气息。
薄靳言一袭西装,笔挺高挑的坐在红绒沙发里,手端一杯幽蓝的玛格丽特,姿态不可谓不优雅,气质不可谓不卓绝。
然而…
这跟他预期的画面,不太一样。
他原以为的,是简瑶也手持高脚杯,恬静的坐在他身边。两人杯盏轻碰,他还可以在她耳边私密低语,闻她的气息——当然,在设想这一画面时,薄靳言完全忘了李熏然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不是现在这样,他独坐一隅,而简瑶和李熏然,微笑对望对饮。
虽然有一点点不满,但薄靳言在旁静静盯着,却又发现,此刻的简瑶,跟平时有些不同。
柔和的灯光映照里,她低头轻拢耳边发丝的动作,仍然温婉斯文。但当她用那纤细柔白的手指,轻扣一支啤酒,与李熏然轻轻一碰,而后不急不缓喝下…清秀白皙的容颜,似乎又透着一种平时没有的清冷,和女人的硬气。
薄靳言淡淡一笑。
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而此刻的简瑶,似乎与他记忆里,那个为了阻止罪犯、当机立断挥动木棍砸碎水箱的女孩;还有前几日看到有人跌落楼梯、毫不犹豫舍身相救的女孩,重合起来。
噢…
以为她是只小羊,其实骨子里是头小牛。
好可爱。
薄靳言暗自满足之时,简瑶正与李熏然聊着过往的趣事。夜色灯火阑珊,酒色音乐中,人的心仿佛也变得徜徉。
这时,有顾客点了歌,走上前方小舞台,亲自献唱:“这一首献给我女朋友…”
台下众人纷纷含笑鼓掌。简瑶立刻放下酒瓶,眸光流转看着李熏然:“不露一手?”
李熏然:“你请我上去唱,我就唱。”
简瑶:“我真诚的请你上去唱,还不行吗?”
李熏然像模像样整理了一下衬衣,站起来,朝她一鞠躬:“遵命。”而后大踏步走上了舞台。
简瑶往沙发里一靠,笑意吟吟。却听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低低的哼了一声。
“他唱歌很好听?”他不咸不淡的问。
简瑶点头:“非常好听。”
这时前方灯光暗下来,李熏然坐在麦克风前的高脚椅上,正在跟音响声低声说话。简瑶心念一动,转头看着薄靳言:“你…唱歌吗?”
从来没听他唱过整句的歌,只在心情极好时,哼一点小调。
薄靳言微微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唱歌?”
简瑶愣了愣,忽然笑了。
他不会…唱歌很难听吧?很有可能。
低头,拿出手机,给傅子遇发短信:“薄靳言唱歌怎么样?”
傅子遇回得很快:“我从没见过比他更五音不全的人。相信我,千万不要尝试,那是一场灾难。”
简瑶一下子笑出了声。
冷不丁薄靳言从旁边倾身过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简瑶脸上笑意未褪。
肩上忽然一沉,薄靳言把手搭了上来,男人清冷的气息缓缓接近。
简瑶的心轻轻一抖,就听他在耳边说:“我看看。”
她当然不干,马上把手机塞回包里。
这时,前方音乐响起,两人同时抬头望去,李熏然坐在灯光下,英俊的脸噙着淡淡的散漫的笑,把话筒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这首歌,献给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他低声说,“祝他们幸福。也祝在座的各位都幸福。”
许是帅哥献唱,台下掌声也格外热烈。
连薄靳言都露出浅笑——这个碍眼的路人甲,终于讲了句顺耳的话。
而简瑶遥遥望着李熏然,并不因他略显暧昧的祝福而羞涩,而是内心涌起阵阵感动。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像知己,也像哥哥。
“分开之后另一年的春天,记忆也像下雪一样溶解…”李熏然清醇磁性的嗓音刚刚响起,满场已是喝彩声。
简瑶噙着笑,看着他表演。不知为什么,从这轻快温柔的曲调了,她听出了一点点伤感。
不过在这样的夜里,谁人不惬意,谁人不感伤呢?
她眸光微转,看到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也听得很专心。而他的手…还搂着她,那么自然而然。
简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不过,他或许只是觉得这样很舒服吧?又或者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亲昵动作,顺手而已?
唉…
这时,薄靳言伸手端起鸡尾酒,轻抿了一口。
简瑶没喝过这种,问:“好喝吗?”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英俊而近在咫尺的脸,显得有点若有所思。
“你可以试试。”他把那杯酒,递到她唇边。
简瑶的脸更烫了。
因这个动作,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给她…“喂酒”,脸也离得很近,他们中间只隔着一杯酒。
“好啊。”简瑶轻启嘴唇,就着他的手,浅抿了一口。
薄靳言盯着她,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好喝吗?”他不紧不慢的问。
简瑶点头:“不错。”然后就见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从方位看,他的薄唇,恰好将她刚刚喝过的杯壁边缘覆盖住。
“嗯,是不错。”他淡淡的说。
简瑶的心跳都有些不稳了。
他真是…
好吧,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间接接吻”的。每次吃饭,他从她盘子里夹食物已经习惯了。这只是习惯而已。
不管他了…她佯装无事的继续扭头看着前方,听李熏然唱歌。
而薄靳言放下酒杯,舒心畅意的微微一笑。
的确如简瑶所料,他是不知道什么叫“间接接吻”的。他做刚才的举动,完全凭本能和直觉——她喝过的玻璃杯上,似乎还残余着她唇舌间清淡的香味,仿佛跟他梦中亲吻到的味道都重叠起来。
所以…
我已经在热身了,简瑶。
——
李熏然一曲终了,台下人纷纷叫安可,他却把话筒往边上一丢,施施然下台了。
刚走近几步,就见那一对紧挨着坐在一起。
薄靳言的手搭在简瑶肩上,而她脸颊绯红,他眉目噙着浅笑。
似乎…
他现在呆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啊。
李熏然坐下后,三人又听别人唱了一曲。这时薄靳言的目光,落在湖面一艘艘夜游的木船上。他静静注视片刻,转头望着他们:“想去坐船吗?”
简瑶和李熏然都没有异议,刚要起身,薄靳言却松开简瑶,先站起来:“我去安排,好了叫你们。”也不等他们回应,转身就走了。
简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下了码头,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积极啊?
大概他很喜欢坐船?应该是。
李熏然也看着他走远,这才站起来:“好了,我走了。”
简瑶很意外:“你走干什么?”
李熏然文邹邹的说:“如此良辰美景,当电灯泡太不厚道了。再见,简瑶,他心里要是没有你,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说什么呢…我今天主要是想陪你,别走。”她也站起来。
李熏然:“别跟过来,一会儿他该找不到你了,我明天一天的培训课,再联系。”他挥挥手,径自走远了。
——
秋夜的湖边,停泊着许多游船。薄靳言站在码头上眺望片刻,就朝其中最大、看起来材质最精良的一艘走去。
船主很兴奋:“先生要坐船吗?坐齐6个人以上就可以开了,一个人五十。”
薄靳言扫一眼船舱,两面都是镂空通敞的,里头摆着十来把的中式木椅,颜色沉亮,环境还算过得去。搭配湖光月色,可以再加分。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说:“不要让其他人上来,我包了。不过…”
船主很高兴:“您说!”
“必须改造一下。”
“啊…”
五分钟后。
船主和薄靳言站在几乎空荡荡的船舱里,期待的问:“您看这样行吗?只剩三把椅子了。”
薄靳言扫一眼舱内布置——两把椅子,并排紧靠放在星光映照的窗前,另一把椅子,放在相距两米的对面。
“再远一点。”他淡淡下令。
船主又把落单那把椅子,往后移了一大截:“您看这样行吗?这把椅子都快靠墙上了。”
薄靳言这才眉目舒展,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简瑶。
“你们可以下来了。”薄靳言说。
简瑶:“我已经到码头了,李熏然刚才回去了…我们还要坐船吗?还是回家?”
薄靳言静了一瞬:“太棒了。”
简瑶:“什么?”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转头对船主露出第一个柔和的笑容:“很高兴的通知你——那把椅子可以扔掉了。”
——
简瑶也感觉出来,今晚的薄靳言,有点怪。但具体怎么怪,又说不上来,他好像怀着某种目的,一直陪着他们。是什么呢?难道把她和李熏然当成研究对象在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