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有点莫名其妙,躺下睡自己的。过了一会儿,突然就顿悟了——是说他推理得太快了?所以他要调整?
心头浓浓的一甜,这点小事,他还专门对她承诺,真是太…可爱了。
而薄靳言躺在不太舒适的汽车椅上,心情已经很淡然笃定了。
他想的是——
他承认自己的确缺乏做~爱经验,之前也没有补充过专业知识,大概才会令她感觉“不真实”。
但技巧的提高,对他来说,向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不必跟她多说,破了案,让她直接感受结果就可以了。
——
简瑶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身旁的手机。薄靳言也摘下眼罩,坐直了。
此时天色依然是深黑的,农舍外的土路寂静幽暗。刑警们早已分头搜捕,只留下两名警察值守在现场。
电话是刑警打来的,简瑶按下免提键。
“简瑶,请立刻通知薄教授——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距离你们所在红云店镇8公里的礼育镇,也发生了灭门案!”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抬眸望去,薄靳言也是神色肃冷。
刑警报了案发地址,继续快速说着情况:“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正在赶过去。区刑警队先一步赶到了,目前反馈的情况是:死亡现场跟第一宗案件极其相似,包括男女户主,基本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死亡时间初步判定,跟第一宗案件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简瑶只听得心情愈发沉重——这意味着,凶手杀完第一家人后,很快又去杀了第二家。早在他们赶到这个案发现场之前,第二家人已经遇害了。
挂了电话,简瑶怔怔望着薄靳言。
俊脸寒气逼人,眸色锐利冰冷。他已经发动了车子,一个急速的打弯,驶上了公路。静默了片刻,他语气极冷的骂了句:“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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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公里的距离,于大切不过是数分钟的车程。
薄靳言冷着脸,于夜色里将车开得风驰电掣。简瑶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房舍、警车、站牌、农田…
她有些出神的开口:“凶手杀死第一家人后,还在现场逗留过——吃饭、换衣服,杀死第二家人,也需要时间。这意味着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许只有半个小时。步行的话太勉强了,而且很容易引人注目,可我们目前也没找到目击证人。
而且按照他们刚才说的,第二家人也是住在相对僻静的一条路上。难道他杀人前做过选择?之前的推理错了?”
话一讲完,她微滞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质疑薄靳言的推理。
感觉有点微妙,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明亮坦诚的。因为的确说不通啊。
可薄靳言的表情没有半点改变,神色冷淡的开着车,答:“我怎么可能错?”
简瑶:“…哦。”
这时车已至一条土路上,一幢农舍外停满了警车,拉起了封锁线。薄靳言猛踩一脚刹车,眼眸清锐的盯着那似乎已被血腥味包裹的农舍,淡淡的说:“以死亡为代价,我们有办法确定他的样貌和身份了。”
简瑶愣住了。
显然,她已经跟不上薄靳言的思维了。她以为他错了,结果他已经又进了一大步了。
而他已经拉开车门,侧头看她一眼:“跟紧我。”
——
第二个凶案现场,与前一个同样混乱无逻辑,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瑶只看了一小圈,就走到了外头等。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走了出来,把染血的手套往工具筐里一丢,瞥一眼她略微发白的脸色:“难受就过来抱着我。”
周围全是人,简瑶默了一下,当然说不用。缓了缓,走回他身旁。他眼睛盯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手,却将她冰凉的手轻轻一握。
“又不好意思了?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说。
简瑶微窘。
关键薄靳言此刻明显很生气,气凶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夺走十来条人命。可偏偏又惦记着照顾她的情绪,所以讲出来的情话,都显得阴恻恻的…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全心全意破案,完全不用管我。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只会跟紧你。”
这话够慰贴的吧?
可薄靳言慢慢转头望向她,目光倨傲而清冷:“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同时兼顾两个角色?”两个角色,自然指的是“神探”和“男友”了。
简瑶:“…”
他果然是被这个凶手惹火了。离开床的时候就火着,现在更盛了,哄都哄不好。
算了,随他去。就让他继续负气,反正他负气的时候推理会更快。
这时,前方却传来年轻刑警的呼喊:“找到了!薄教授,我们找到了!”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已经阔步走了过去。
停在公路旁的是一辆警方技术工程车,车厢里放着数台电脑。几名技术科同事簇拥着,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指着电脑:“就是这个人。”
他们正在看的,是某路夜班公交车上的监控录像。
这就是薄靳言所说的,确定凶手样貌和身份的方法。
当推理与现实发生冲突时,真相就显得迷雾重重。有的人,也许就会怀疑自己,变得举步难行。
可对于薄靳言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绝对的自信,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困扰情绪。他只会在原本的假设前提下,继续坚定的往前走。
于是推理对他来说,又变得简单而清晰:既然凶手不会开车、现场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没有目击证人,那他只有一种工具,抵达第二凶案现场——
夜班公交车。
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凶手。
…
薄靳言弯下腰,黑眸隔着极近盯着屏幕。简瑶也凝神看去。
尽管镜头分辨率不高,还是可以很方便的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清瘦、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穿一件普通黑外套,头发蓬松凌乱,相貌削瘦普通、双目看起来有些呆滞。
一名年轻警察说:“他在22:00左右上车,22:15下车,上下车时间和站点,与两起命案现场一致。”
另一人补充道:“这附近都是农村,晚上公交车上几乎都没人,难怪没有目击证人。”
“就是他。”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薄靳言嗓子里飘出来。
众警察听他也肯定了,都是精神一振。
“又找到了一个!”忽然有名年轻警察,沉声喊道。
大伙儿都沿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某个公交站台上的监控画面,同样的男人,又出现了。
警察解释道:“时间是23:00。地点是礼育镇公交枢纽站,离第二案发现场不远。”
众人都是一静——正是第二户人家被杀之后。凶手要去哪里?
只见黑黢黢的站台上,那男人一直呆呆的站着。因为他穿着深色外套和裤子,所以从监控里也看不出是否有血痕。他身旁是一个公交站牌,密密麻麻写着好几条线路。而他哪里都没有看,只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阴暗。
连续两辆公交驶过来,928、900…在他面前停稳,他都没动。
直到910路出现,他慢慢的走了上去。
…
案发仅仅几个小时,就有了凶手的正脸图像,还知道他去往了哪里——这对警察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突破了。干技术的警察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顿时显得都有些激动。打电话的打电话,传图像的传图像…之前发现第一个图像的小伙子,声音宏亮的说:“一定能抓到他。”
“对!”
“对!”
众人都纷纷附和,颇有些众志成城的意味。简瑶心情也有些激荡——看到了两户人家的惨案,哪个警察的骨气和血性没被激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
大伙儿都是一怔,简瑶也转头望去,只见薄靳言正盯着手机,脸色依旧清冷淡漠,没有半点喜悦激动之色。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一眼众人。
“这条线路通往市区。”他淡淡的说,“一个灭门杀手已经进入B市,人口密度大到他随便扔把刀就能砍死两个人——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振奋的。”
——
临近清晨,天色渐渐发白。农村的土路上,笼罩着薄薄的清寒的雾气。
一走出技术人员的监控车,简瑶就把薄靳言的衣袖一拉,直接说:“你刚才的话有点打击人啊。”
原本年轻人们精神振奋,被他那么冷冷淡淡的来了几句,全都沉寂下来。虽然干活依旧卖力,但多少有点讪讪。
薄靳言:“有吗?我说的是实话。身为警察,他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还年轻啊!你以为人人像你脑子转得那么快啊!”简瑶说,“你是前辈,偶尔也要鼓励几句。就像鼓励我一样。”
这回薄靳言扫她一眼,没吭声。
两人回到车上,剩下的工作,又变成了等待。
简瑶问:“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睡觉。”自己却打开一幅地图,然后把她的笔拿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简瑶把头凑过去:“你在研究什么?”
薄靳言的笔尖在地图上几处轻轻一点,说:“他抵达第二个乡镇时,下车的站台,距离后来搭乘910的公交枢纽,还有一段距离。”他的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道直线:“第二户人家,就在他换乘的路上。”
他这么一说,简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线索呼之欲出,就像要串连起来…
薄靳言已经抬头,眸色清亮的望着前方,道出了答案:“他杀这两户人家,也许是随机,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开始了精神崩溃之后的幻想杀戮之旅。”
简瑶半阵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隔得极近,薄靳言放下地图,一抬头,就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盯着她不动,黑眸显得幽深:“亲我一下。”
简瑶眼角余光瞥一眼,周围没什么人,迅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加油。”
薄靳言:“我需要加什么油?我一直稳定的高水平发挥。”
简瑶:“…当我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新消息。
一个坏消息。
简瑶把手机开到免提,传来技术科警察的声音:
“薄教授,根据公交集团的监控记录,嫌疑犯于凌晨四点半,在东城公交枢纽下车,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他顿了顿说,“我们正在紧急调看附近所有监控录像,同时派出人力搜寻。但目前还没有收获。”
跟丢了。
果然就像薄靳言说的,进入了人口密度大的市区,就如同石沉大海。
简瑶看一眼薄靳言,他俊脸淡漠,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寒光。
“教授你这边有什么新指示?没有我就挂断了。”对方说。
薄靳言眸色轻敛,淡淡开口:“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对方:“…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简瑶瞧一眼薄靳言,眸光中就带了浅浅笑意。
不错,他对小警察们这么柔和了。
不过…只怕人家会以为,他是在反讽吧?
简瑶又问:“现在怎么办?”
薄靳言又拿起那幅地图凝视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要去一个地方,特定的地方。”
简瑶:“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漫步目的的坐车、游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