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只有简瑶,一旁的傅子遇和安岩却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瞄着他。因为傅子遇跟简萱多多少少也算熟了,电话里三两句话就套出来,简瑶妈妈对他傅子遇很中意,对薄靳言却没什么兴趣。
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薄靳言拜见未来岳母大人了。
然而薄靳言脑海里,怎么会有“岳母大人是否中意我”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不中意?
所以,等母女三人擦着泪松开彼此,看向他们后,他只从容一笑:“伯母,简萱,你们好。”
母女俩都微怔了一下。其实简瑶早跟她们讲过跟薄靳言恋爱,但亲眼看到这个曾经清高又古怪的破案专家青年,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姐夫),感觉还是有点不适应。
“大神姐夫好!”简萱最先乖巧改口。
薄靳言心里顿时异常愉悦,尽管什么也没说,俊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璀璨优雅。
简母则立刻嗔怪的看一眼小女儿,再望向薄靳言,心里终究是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好,多谢你照顾简瑶。你们都好好的,就好。”
傅子遇和安岩都有些讶然——这话等于是承认薄靳言的身份了,想不到这一关他竟然…直接通关?
所以果然低情商有低情商的运气么?遇到个女友这么温柔体贴,连女友的妈妈都不给他们一点为难?
简瑶倒是微笑立在一旁,像是早料到母亲会接受他。
薄靳言则全然没在意众人的情绪起伏,继续理所当然又礼貌彬彬的对简母说:“我们非常相爱,也非常合适,你完全不用担心。”
简母楞了一下:“…好、好。”
简瑶立刻扯了一下薄靳言的袖子,其他人则全都含笑不语。
——
聪明的女人,从不把矛盾留到必须直面的时候,才去解决。其实在回国之前,简瑶就已经跟妹妹商量,做了很久母亲的思想工作,基本已经给她做通了。
简母虽然不想让女儿找这样的男人,这次还遇了险。但瞎子也看得出来,简瑶有多爱他,以她执拗的性子,绝不可能放弃他。再加上简瑶反复跟她保证,大对头已经死了,今后的罪犯都是小菜一碟,根本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简母到底心疼女儿,其实呢,也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晚,傅子遇和安岩各自回了B市的家。简瑶一家人、薄靳言、李熏然,则直接转机,回了潼市。
不过一抵达家乡,薄靳言才微微察觉自己失策——因为简瑶要回自己家过夜。
对于薄靳言这种高智商脑力劳动者来说,睡眠习惯和质量是非常重要的。曾经,他习惯性的“笔直平躺睡眠姿势”,现在已经完全被“抱着简瑶入睡的姿势”取代。所以,如此悠闲假期,却竟然要一个人睡,他是不太喜欢的。
但他完全理解,简瑶这是人之常情,亲情天伦。简瑶也觉得很正常,微笑跟他说:“明天见。”
薄靳言面不改色的答:“我不习惯跟你分开睡。我想你也不会习惯——我可以去你家住。”将她的腰一搂,朝简母微笑点头:“走吧伯母。”
母女三人全怔住了,简瑶的脸颊更是微微一烫。
现在的年代,简母虽然思想开明,但他们到底没结婚,她咳嗽一声,看了眼简瑶。简瑶脸更热了,低声说:“妈你们先走前面,我跟他再说会儿话。”
简萱吃吃笑笑,挽着妈妈的手走前头去了。简瑶立刻瞪了他一眼:“不要在我妈面前乱讲!”
这晚,薄靳言还是自己回了别墅。但简瑶回到家,母亲理所当然问起婚事:“你们也…住到一起这么久了,结婚…有打算吗?”
简瑶的脸又是一红,答:“再过一两年吧。”
她才24岁,对结婚没那么热切。而且跟薄靳言在一起,什么时候结婚好像也不太重要。
在美国时,就有FBI探员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当时薄靳言非常坦然的答:“我已经在准备了。”搞的她面红耳赤。
但她记得很清楚,两人交往之初,薄靳言就极其有规划的开始准备、定婚戒了。所以她想,他所谓的“准备”,应该也还要些时间,一两年估计差不多。
——
除夕这天,薄靳言被邀请到简瑶的母亲和继父家做客。一家人中午高高兴兴吃了团年饭,虽然以薄靳言的性格,与大家实在算不上“相谈甚欢”,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再加上有简瑶在旁适时“管教”“提点”,表现还算不错。
等吃完饭,简瑶把他送下楼,他却杵着不动,盯着她:“今晚去我家?”
简瑶的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除夕夜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对着空房子过。
两人回到别墅,自是缠绵亲昵了一番。尤其这段时间清闲无事,薄靳言自然也可以十分投入和享受。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简瑶浑身都跟散了架一般,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还不忘叹息道:“噢…这真是个美好的除夕。”
简瑶拿枕头砸他:“天都没黑呢!”
薄靳言却微笑望着她,眸色似乎有些深沉,但又湛湛分明:“去钓鱼吧。”
简瑶忍不住笑了。不过想到他许多年除夕啊、圣诞节,可能都是一个人过的,她心里就产生了很想要满足他的念头。既然…那方面已经满足了他,现在当然也要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好。”简瑶从床上坐起来,“不过今天温度这么低,怕是钓不到多少。”
他却慢条斯理的答:“一定能钓到。”
谁知到了水边,刚坐了一会儿,薄靳言就起身,淡淡的说:“我走一走。”
简瑶也没太在意——她早知道他对钓鱼兴趣全无,刚刚也根本就是坐在边上看书,两根钓竿都扔给她。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夕阳斜照在波光熠熠的水面,浮标静静躺在水面,一如她此刻宁静美好的心情。
不过鱼是当真少,钓了半天也只有两条小的。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虽然冷,天气倒是很好,银白的月亮已经挂在墨蓝的天空上。简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笑着说:“我看还是算了,回家看春晚吧。”
陪他看春晚,也是很有里程碑意义的啊。
“简瑶。”他却在她背后,轻唤了一声。
简瑶微怔了一下。这语气…似乎有些凝重深沉。她放下钓竿,起身回头,眼前的一幕叫她愣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薄靳言就站在距离她五六步远的一块绿色的山坡后。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笔挺的黑西装、衬衣,还极难得的打了条亮色的领带,显得整个人挺拔清朗。
而他手里,是一捧鲜红的玫瑰。乌黑清亮的眼眸,牢牢的锁定了她。
简瑶的心怦怦直跳。而他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脸笃定的样子。
而更加不容忽视的,是两人之间的草地上,一只硕大的乌龟,正是“沉默”无疑,正一步步向她爬过来。它的背上放着个黑色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一枚璀璨晶莹的钻戒。
然后薄靳言也跟在它身后,缓缓的向她走来。
简瑶凝视着他的双眼,浑身的皮肤,仿佛也慢慢变得滚烫起来。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低头扫了眼地面。简瑶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失笑——她面前是个小小的上坡,“沉默”卡在那里,爬不上来了。短小的四肢乱抖了几下,随即连同脑袋一起缩回壳里,罢工了。
薄靳言微蹙眉头,保持手持鲜花的姿势不动,非常干脆的抬起腿,轻轻一勾,就将沉默“踹”上了坡,言简意赅的下令:“继续爬。”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简瑶还是哭笑不得,立刻上前两步,把沉默抱起来,佯怒:“你踢它干什么!”
薄靳言却已经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简瑶抱着乌龟和戒指,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两道灼灼的目光盯在她脸上。
月光如水铺撒大地,原野间是草木和清雪的芬芳。而她的心,仿佛也随着这夜色,随着他幽沉的目光,沉沦到某个无边无际的温柔永恒的地方。
“嫁给我,简瑶。”
嫁给我,心爱的简瑶。
我唯一的女人,令我怦然心动的女人。
我的人生曾经寂寥。我曾经身处茫茫人海,却宁愿孑然一身。
直至遇见你。
温柔的你,无与伦比的美好的你。
言语无法表达。如果一定要概括,那就是——我爱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全书完
番外之故人记
李薰然在简瑶和薄靳言结婚七年后,也结婚了。
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优秀而英俊的型男,这时才结婚,实在是太晚了。但收到结婚请柬的人,无一不为他感到欣喜。
简瑶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晚,她趴在床上,咬着笔头,琢磨着:“送他什么结婚礼物好呢?”
一旁的薄靳言微微一笑:“能得到我欣赏的男人不多。送一份厚礼吧。”
简瑶开心地点头,想了想说:“要不,比照着傅子遇结婚时的礼物分量送?”
薄靳言怪异地看她一眼:“我又不欣赏傅子遇。给李薰然当然要再送重一点!”
简瑶:“……好的。”
傅子遇老妈子,你在你奉献了所有青春去照料的这个男人心中,地位这么低,你知道么?
婚礼就在他们的老家潼市举行。
彼时李薰然的级别已是副局,虽他刻意低调,但来的宾客依然很多。简瑶和薄靳言也是全家出动,简母、妹妹简萱,还有儿子薄简、女儿薄瑶,悉数到场。
刚一进露天花园会场,隔着柔美的音乐、攒动的人群,就看到李薰然一身白西装、新娘一身洁白婚纱,十分漂亮而登对地站在宾客当中,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薄靳言和简瑶等人,远远看着李薰然,都笑了。而彼时才五岁的薄简,看到远处这位漂亮的叔叔,轻轻的“咦”了一声。
李薰然很快看到他们,立马转头对新娘低语了一句什么,就快步迎了上来。
近乎亲人般的老友见面,自然异常亲切。简瑶挽着薄靳言的手臂,朝李薰然莞尔一笑。简母虽笑容满面,眼圈却红了,说:“恭喜你熏然,终于成家立业。你简叔叔在天有灵,也会替你高兴!”而简萱直接上前,笑嘻嘻地拉着李薰然的胳膊:“熏然哥,嫂子好漂亮,你可真是艳福不浅!这么久才结婚,原来是要等最好的啊!”
大伙儿全笑了,李薰然也笑,笑容俊朗得如同头顶的阳光,摸摸简萱的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会讲话呢!回头让你嫂子给你封个大红包。”
而简瑶看一眼自己的简萱,心中只余喟叹。待大伙儿转身入席时,轻轻捏了捏简萱的胳膊。
简萱轻声说:“姐,我没事,我真的替熏然哥哥高兴。”
简瑶点点头。
这样就好。
——
婚礼毫无疑问是忙碌而辛苦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宾客终于散去,简母和简萱也回去了,就剩李薰然在警局的一些铁哥们儿,还有简瑶一家,这些最亲近的人留下,去了李薰然的新房里,闲聊喝茶吃喜糖兼闹洞房。
简瑶在客厅里跟朋友们聊了一会儿,就走到阳台去透透气。刚站了一会儿,有人也走过来了。
是李薰然。
脱掉了新郎装,换上了家常衣服,依旧英俊醒目得一塌糊涂。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嫂子真的很漂亮很贤惠呢!”她赞道。
李薰然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淡笑:“不贤惠我能娶么?不过,别看她在你们面前表现得这么淑女,其实也喜欢跟我使小性子,头疼得要命。”
简瑶也笑了,下意识就往隔着一道玻璃门里,正在客厅招待诸人的女主人望去。
女主人叫刘佩颖,比李薰然小五岁,也到了待嫁的年龄。据说两人是相亲认识的,刘佩颖家里也是市直机关的,她自己则是商业局的公务员,工作稳定清闲,性子温婉大方。两人相亲5个月后,就结婚了。
简瑶收回目光,跟李薰然一起看着远处的星光和楼宇。
“熏然,祝你幸福。”
李薰然静默一瞬,掐熄了手里的烟,抬头淡笑望着她:“换个祝福。”
简瑶:“为什么?”
“和她结婚,我的确已经很幸福了。”他说,“你得祝福个别的,譬如早生贵子、步步高升,都行。看看你那两个宝贝,知不知道你嫂子羡慕得不行啊!”
简瑶被他逗乐了:“好好好,祝你早生贵子,生一个足球队!”
“去,你哥我现在好歹位高权重,超生会被开除的。祝我生个像薄简那么聪明漂亮的儿子,我和你嫂子就知足了!”
……
两人边笑边说,过了一会儿,刘佩颖也出来了,挽着李薰然的胳膊,三个人聊得很尽兴。
而客厅内……
众刑警们正在抽烟打牌,热闹非常。薄瑶虽年纪小,却似乎遗传了过世的刑警外公的特性,最爱打牌,也在凑趣。
而薄靳言和薄简这对父子,无疑是从头到尾都最不合群,并且也没有耐心搭理普通人的。一大一小两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起望着阳台上的简瑶。
长久的沉默后,薄简先开口:“那个男人,在骗妈妈。”
薄靳言抬眸看着他。
薄简又说:“他的微表情告诉我,他的心情其实很平静,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幸福激动。”转头看着薄靳言:“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的婚礼并不让他幸福?我是否应该告诉妈妈,这个人说谎了?”
薄靳言神色不变,再次抬头看着门外的三个人,淡淡开口:“你以为只有你有眼睛?他的微表情我也看到了。”
薄简瞥他一眼:“那我们还等什么?你说过,我们任何人,永远不能欺骗妈妈。”
薄靳言静默片刻,脸上却换上十分鄙夷的表情:“你已经五岁了,应该长出一点情商了。有一种,叫做善意的谎言,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