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曦和韩沉同时看向画面,那几个工人都生得高大结实,唯独曾方平白皙清俊些,他正在跟室友讲什么,一看就是那种腼腆内向的男孩。
白锦曦又说:“现在没证据,不能轻举妄动。只是为了监视,必须跟工厂领导配合。我们已经多次叮嘱过他们,一定不能泄露风声。”
案情沟通完了,白锦曦以为韩沉马上会走。谁知他坐在原地,点了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白锦曦和小齐都有些纳闷,可是大神自己不走,他们也不能赶人家啊。于是就这么三个人安静地呆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白锦曦百无聊赖地盯着监控画面。偶尔转头,就见韩沉依旧那么坐着,透过淡淡烟气,他的轮廓显得越发朦胧,眉眼却越发乌黑。他夹着香烟那只手,垂在椅子扶手旁,偶尔拿起轻吸一口,整个人显得特别的静。
而他要喝水,也不再差遣白锦曦了。自己拿着杯子靠过去,弯腰接满,再慢慢喝光。
一晚上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到了夜里十二点,周小篆和另一名同事来接班了。
看到韩沉还在,他们都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多问。白锦曦把一些事项交代给周小篆,就准备撤退了。她打了个哈欠,拿起了自己的包。偷偷又用眼角余光瞟了瞟韩沉…他还打算在这里坐多久?
结果就看到他也起身了。
他生得本就高大,这一起身,立马显得车厢里特别挤。大家都看着他。
他看着白锦曦:“你下班了?”
白锦曦:“…是啊。”
他弯腰跳下了车,然后站在车边,貌似…在等待。
白锦曦愣愣地看着他这一番举动。身后周小篆几个人却已经开始挤眉弄眼。周小篆那天在办公室目睹了徐司白吃韩沉飞醋,早就留了个心,此刻压着嗓子,兴奋又困惑地小声问:“老大!怎么回事!韩神为什么会来接你下班?我好紧张啊要不要给徐法医通风报信?!”
白锦曦回头看他一眼:“你实在是想、多、了!”
她也跳下车。
韩沉看她一眼,迈步向前。白锦曦立刻跟着。走了两步,离车子远了,她开口:“有什么事?”
韩沉手指一弯,将已经掐熄的烟头弹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
“我后天要走。今晚去帮我办事。”
…
市公安局的老档案馆,位于城市东郊的一片老楼里。此时已是深夜,天空中云层厚重,遮住半轮明月,大地黯淡。
白锦曦走到档案馆门口,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
帽檐遮住了他的眼,只露出鼻梁和下巴。看起来更像个杀手了。
白锦曦没有多问,只领着他,走上台阶,敲开了值班室的门。
值班的周老头,跟白锦曦是老相识了。她嘴甜,市局哪个科室都混得开,办事也方便。估摸着韩沉这几天也是听闻了她这个名声,所以才找他帮这个忙。
周老头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们,有点见怪不怪的意思,慢吞吞地掏出钥匙:“小白,又连夜查案啊?真会挑时候,我刚眯着一会儿。”
白锦曦“嘿嘿”一笑:“谢啦周叔,改天给你捎条好烟。”
门打开了,周老头哼哼唧唧又走回他的小屋里。白锦曦伸手打开电灯,照亮一室寂静。
她转头看着韩沉。
他摘下帽子,丢在桌上,抬头环顾一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平时吧,那漂亮的眼睛总是冷冰冰的,幽沉迫人。而此刻,他望着满屋子的档案柜,目光很平静,很专注。
好像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事。
白锦曦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一起?”
“你不用管。”他迈步走入了一排排档案柜中。
白锦曦也不勉强,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望着他的背影,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
按理说,所长在市局的人缘更广,对他也极为推崇。他却不找,反而找她这个小兵,深夜黑灯瞎火、还戴着帽子遮掩容貌,不通过正规渠道摸进档案馆…说明这件事,他不想被别人知道。
成,那她就绝不多问。
她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到底是忙碌了一天,困意袭上心头。好刑警都有随时随地睡着的本领,她抬眸四处看了看,椅子上坐着睡可不舒服,她直接爬上桌子,身子一蜷,睡着了。
…
韩沉站在“失踪人口及身份不明死者”那一排档案柜前,抬眸看了看,先挑出十几份。柜子与柜子间非常狭窄,光线也暗。他拿着这些资料,走向中央的阅读桌。
结果一走出去,就看到白锦曦躺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她向右蜷缩,脸正对着他。她个头不矮,此刻整个人却紧紧蜷成一团。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韩沉看她一眼,走到桌子最角落的一张椅子坐下。离她远远的,开始翻阅资料。
“咳…这小白啊。”周老头慢吞吞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床毛毯。韩沉抬眸看他一眼,继续看资料。
“虽然是夏天,也不能就这么睡啊。”他把毛毯盖在白锦曦身上,“小伙子,看着她点。”
韩沉抬头,他所在的位置,正对白锦曦的脸。从这个角度望去,她眉目舒展、嘴唇轻抿,显得脸颊微微有点肉嘟嘟。睡着的样子看起来不如白天美艳,反而有点憨。
“嗯。”他轻声应道,“大爷,这里能抽烟吗?”
周老头摆摆手:“抽吧抽吧,小心别点着就行。”
韩沉偏头点了根,又敲出一根,递给周老头。周老头也不客气,走过来点了,眯着眼开始吞云吐雾。
“好烟哪。”他啧啧两声,看一眼韩沉拿过来的资料,“你在找什么人?这馆里的每一份资料,我老周都熟得很。你说出来,我帮你找,免得你在这儿费时间了。”
韩沉手夹着烟,静默了一瞬,答:“找一个女人。”
“嗯…”周老头眯着眼点点头,“这馆里,几十年来,失踪及不明死者,女性一共有147个。你要找哪一个?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有没有照片?”
韩沉侧头看着他,深吸了口烟,才答:“没名字,不知长相,不知死活。她于五年前失踪,或者死亡,或者从北京来到K省。年龄…应该在22-30周岁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周老头“啊”了一声:“没名字,也不知道长相。这怎么找?”想了想又说:“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有符合你说的这些条件的人。”
韩沉笑了笑,答:“没事,谢了。我自己再找找。”低头继续看了起来。
周老头大概是因为没帮上忙,也有些过意不去,站在他身边,又问:“小伙子,你要找的这个,是你什么人啊?以后我给你留意着。”
韩沉正在翻资料的手一顿,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格外的长。
“是我的未婚妻。”他静静地说。
周老头“哦”了一声,突然又愣住了:“未婚妻?那你怎么不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