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脸非常清晰。他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眼睛看着下方。黑色短发垂落额头,侧脸棱角分明。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过脸去,一跃而下。
太阳就在头顶,锦曦一低头,就看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平台上,而她的影子紧紧跟随,还在奔跑。而周围,繁华都市,绵延千里,空嚣无声。
就在这么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狠狠一缩。
狠狠的。毫无预兆,全无防备。
心脏部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瞬间蔓延开。如血脉般侵袭全身。
锦曦脚步猛地一顿。
但下一秒,她马上意识到正在办案,立刻又跑了起来。
可再抬头,双眼已经掉落泪水。
…
怎么回事?
为什么跟韩沉这样奔跑追逐的一幕,会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为什么心口压抑地就快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就像那天她在梦中哭得难以自抑?
…
理智令她保持速度奔跑着,也许是因为剩下的路比较好跑了,韩沉与她的距离逐渐拉开,也没发现她的异样。
然而她的双眼已彻底模糊,跑过一段又一段屋顶,跳过一道又一道阻隔。她明明跑在这里,人却好像在另一个场景里。
那个场景里,有同样一个沉稳而矫健的男人,在前方跑着。而她紧紧跟随。他们的影子,就像此刻一样,彼此遥望,却又追逐缠绕,只为一个共同的目标。
世上再没有另一个人,能够取代他们对彼此的意义。
…
锦曦没法跑了。
她慢慢停下来,把脸埋进双手里,蹲了下来。
那个梦中的男人。
他也曾经跟她这样一起奔跑过吗?
他是否也曾频频回首,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他也曾,跟她追逐过同样的理想和目标吗?正义、公平、刑警的职责,还有他们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
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叫什么?赵什么?她已经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而他也已在他处娶妻生子。可为什么这份感情,在被她遗忘的记忆深处,还浓烈得像火。一旦被唤起哪怕一点端倪,就灼痛她的全身肺腑?
…
她低着头,看着泪水大滴大滴掉落在地面。
直至,眼前多了一双黑色运动鞋。
胳膊一紧,被人用很大的力量从地上拽了起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韩沉。
他的额头还有汗水,T恤湿透贴在胸膛,手掌也热得灼人。他牢牢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微涩,微疼。
深黑深黑的眼,就这么凝视着她。
“怎么回事?”
锦曦转过脸,避开他的手:“没事。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对不起,你要换个女警来测试了。”
她想挥开他的手,他却扣得更紧。
锦曦深吸口气,抬头,露出尴尬的笑容:“我刚才往楼下看了一眼,结果又恐高了。情绪有点失控…”她说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因为很多有这样那样恐惧症的人,被逼到关头,都会情绪失控。
韩沉看着她的脸,手慢慢松开。
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是我考虑不周。”他忽然开口,“让你跑,本意也是希望你能过恐高这一关。我让他们换人,眼泪擦了,跟我下去。”
低沉的嗓音,竟难得地带了几分温软。
锦曦鼻子又是一酸。她赶紧擦了擦眼泪:“不关你的事。我下次继续努力。”
…
坐回车上时,锦曦的眼睛还红肿着。这一车上谁不是目光如炬,但连唠叨都乖觉地都没发问。
他们坐的是一辆7座SUV,小篆和锦曦坐在最后。他戳戳她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
“回头再跟你说。”
事实证明,当某些男人脸色不善时,旁人谁都不敢跟他说话。
冷面开车,韩沉坐在副驾。他的手搭在车窗上,一直在抽烟,眼睛看着窗外。
然后一路都安安静静。
…
另一个受害者,叫郑成志。
他的遇害时间是昨天中午,尸体已送检。但案发现场还保持原样。黑盾组一行人抵达时,他的妻子嚎啕大哭,嚷着一定是谁嫉恨她老公,要求警方一定抓住凶手。
郑成志四十二岁,无业,到处打点零工。因为老房子拆迁,赔了两套房子,所以日常生活还算过得去。
“除了你,郑成志还有那些亲人?”小篆问。
他妻子哽咽答:“还有个弟弟,在上海做工,明天才能赶回来。”
“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