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样的言语和亲昵,商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是情侣。

那晚的最后,商亿刚帮忙把咖啡弄下车,夏至就翻脸了,她说:“我是不会对你表示感谢的商先生!再见,再也不见。”

午后时分,秘书请示程厚臣,“程总,商氏总经理商亿在楼下前台,问您是否有时间见他一面。他没有预约。”

“商亿?”程厚臣正在办公室喝茶,他看向一旁的助理。

助理立即说:“我们和商氏没有合作往来。”

程厚臣回复秘书,“不见。”

秘书犹豫了一下,“他说是来向您道歉的,为程小姐的事。”

程厚臣没抬眼,“那就让他去找程小姐,来烦程小姐她爹干什么。”等秘书出去了,他打电话给程潇,“你昨晚是不是闯祸了?一夜没回来,就把姓商的给招惹上了?人家现在找我道歉来了,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

居然去找老程道歉?!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因为顾南亭?

意外之余,程潇笑言:“堂堂程总让人觉得小器就丢面儿了,你就接受呗。”

程厚臣有点不乐意,“我都不知道什么事,哪能听别人一面之词就随便接受?万一我闺女吃亏了呢?”

程潇表扬道,“你做得对!”

确定他闺女没事,程厚臣就放心了,他说:“一边玩去吧,我这忙着呢。”

程潇没大没小地问:“忙什么啊,约会?”

程厚臣斥责道:“滚一边去!”

等她挂了电话,夏至把顾南亭的证件丢过来,“既然你平安无事,还给人家吧。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有话对我说,你们昨晚……”

昨晚的情况程潇已经知道了,她无心追究顾南亭怎么那么碰巧地出现,她只是不明白,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坚持带走自己,把几乎是陌生人的女人带去家里?

程潇拿着顾南亭的证件,对夏至说:“昨晚你就凭这两样东西,把我甩给一个陌生人?”

夏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和咖啡醉成那样,我都做好要陪你俩坐到天亮的心理准备了,他雪中送炭似的出现,还喊来朋友帮忙,我难道还要拒绝吗?”

“你就不怕他是人贩子把我卖了?”程潇戳她脑门,“夏姑娘不是最聪明的吗?怎么那么轻易信人?”

“人贩子倒不像,对你有所企图我基本可以肯定了。你是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简直让我不忍辜负。你都打他脸上了,打脸啊!他非旦没生气,反而,”夏至拿腔拿调地学顾南亭说:“是我,顾南亭。”她笑得贼兮兮的,“我还非要当120的大灯泡吗?你们小心被辐射成神经衰弱。”

不是“我是顾南亭”,而是——

同样的五个字,“是我”和“我是”表达的重点和意思似乎隐隐有些不同。

但程潇对他,依然没有好感。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昨晚很规矩,没有对你怎么样。”所以对于程潇对顾南亭的不待见,夏至很不能理解,“你什么时候瞎的?和斐耀比起来,这个新欢简直是极品。你就算不是和他一见如故,也该日久生情吧。”

日久生情?程潇简直无语:“那你得给我点时间。”然后她盯着夏至,“你刚刚说是商亿送你和咖啡回来的?”

程潇笑得特别暧昧,倒像是夏至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让他误以为你和咖啡同居,会不会让你错失了告别单身的机会?听说,他没有女朋友。”

等程潇拿着顾南亭的证件回房补眠去了,夏至才反应过来,明明是要追问她昨晚的后续,怎么反而像是自己有后续似的?

夏至呐喊:“他商亿有没有女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仿佛听见了她的嘶吼,正在开会的商亿莫名打了个喷嚏。

第9章 天空09

天黑许久,中南航空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

运营、维修、市场三大系统完成了工作计划的汇报,直到供应系统的经理都发言结束了,坐在长桌首位的顾南亭只是微低着头,沉思。

作为代理助理,林子继把他的沉默理解为对第一季度业绩下滑的不满,他解释说:“顾总,第一季度是航空淡季,业绩下滑相对较大是正常现象,按照往年的传统,第二季度会有所回暖,而市场部也已经根据淡转旺期间的坐位投放和票价折扣有所安排了。”

林子继说得没错,业内有相应的数据分析,证明第四季度和第一季度是航空淡季,这期间亏损的概率很大。但是——

顾南亭抬头,眉眼平静:“今年受油价下跌和春节长假带动,旅游客源明显涨浮。据我所知,海航去年第四季度和今年第一季度已经实现了盈利。相比之下,中南航空却在亏本经营,还能说是传统淡旺季造成的吗?”

林子继和四大系统的负责人皆是一怔。

顾南亭却笑了:“当然了,我们的运力供给也并不占优势。尽管目前国内航空市场的运力根本是供过于求,但受中高端客源需求的影响,我们还是缺飞机的。”

市场部负责人的顾虑是,“买飞机是大手笔。而且如果新订购飞机,要迅速拿到机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子继补充:“听说海航订购了传统的737-800飞机,也只有到2011年的机位了。”

顾南亭对此早有了解:“国内航空市场确实出现了总量和结构过剩的现象,但新兴的航空公司,以及像我们一样,为应对正常的行业竞争,增设新服务,占领新航线的公司还是缺飞机。这对飞机制造商而言也是机会,他们会不断提高产量,让航空公司尽早拿到飞机。至于机位,即便要等到2013年,也要去排队。否则等别人趁油价走低,或是黄金假期时加大运力投放,我们就失去了竞争力。”

这是顾南亭任副总以来,首次针对公司发展召开的会议,他以海航第一季度的业绩质疑传统淡季的亏损运营现象,再对公司后续“增设新服务、占领新航线、引进新飞机、提升竞争力”的发展提出方向,令在座的经理无从辩驳。

最后顾南亭又说:“油价下跌令票价水平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善,但我们不能因为票价低了,就降低服务质量,比如机供品,餐饮品,要作为近期改善的重点。”

俗话说:领导一动嘴,下属跑断腿。会议结束之后,运营系统连夜制定培训计划,以提高机上、地面服务质量。维修系统也开始为引进新飞机和占领新航线作准备,商议航线维护事宜。市场系统更不敢怠慢,广告中心立即行动起来,确保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广告配合到位。最忙的莫过于供应系统,因为顾南亭特意强调改善机供品和餐饮品,而且散会后,他还亲自去餐饮中心,试尝供应给旅客的餐饮品。

果然如程潇说的那样,机餐很难吃。顾南亭从尝第一口起,神色就变了。

餐饮中心经理见他皱眉,直抹汗:“顾总,现在机票价格很低,有的公司甚至取消了免费餐食的供应。”

他言外之意,中南航空能够提供免费的餐食已经不错了,哪儿里还能兼顾餐食品质。但他忘了,即便票价下调,公司利润降低,餐饮中心的月、委、年度费用预算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少。

果然,他话一出口,原本只是脸色有些沉的顾南亭不再沉默,语气严厉地说:“既然还在提供餐食,就该确保质量。与其敷衍了事,不如取消餐食供应,让机票价格有更大的下调空间,让利于旅客。另外,”他目光沉凉地看着餐饮中心经理:“旅客花钱买机票,除了是对交通工具的选择,更是对服务质量的选择,而餐食是服务的一部分,不完全是免费。”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汗流夹背的餐饮中心经理在工作间里百爪挠心。

林子继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连旅客都知道机票里包含了餐食,你怎么能说是免费呢。”他叹了口气:“抓紧时间改善,让顾总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成效。”

隔日上午,林子继把人事部拟定的年度招聘计划送到了副总办公室。

临近毕业季,正是招聘旺季,顾南亭对此没有异议,只在签批文件时增设了两个岗位:副总助理,以及飞行员。

对外招聘的副总助理显然不如内部提拨的上手快,但他这样决定,就是对人事部提报的助理人选不满意,林子继不敢有所置疑,只说:“我会通知人事部。”

至于飞行员——他想了想,提醒:“根据招飞计划,公司之前挑选的学员送往a市航校,今年学习完成会回到公司接受改装客机训练的有六位。”然后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六位学员的档案。”

顾南亭翻看了下名单页,视线掠过那六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在招聘计划上写下了飞行员的招聘数量——1名。

为确保飞行队伍的素质和建设,航空公司除了根据招飞计划接收航校毕业的飞行员,公开招聘也是吸纳人才的方式之一。这种情况下,招聘的对象通常是军转民的飞行员。他们开过战斗机,飞行技术过硬。

林子继以为顾南亭是这个意思,近而忽略了“1名”背后的针对性,没再多说什么。

此时的程潇已经拿到了局方开据了确认函,开始根据课程大纲进行补训飞行。待通过实践飞行考试,把国外执照换成国内的执照,还要进行改装训练,才可以成为大型干线客机飞行。至于改装训练在哪家航空公司进行,就要看她花落谁家了。

程潇属于少数自费学习飞行的人。相比通过招飞成为飞行员的人,是存在就业风险的,一旦没有单位接收,处境会很尴尬。不过,夏至从来不担心她的就业问题,“根据资料显示,中南航空每三年会有一次大型的年度招聘,今年正值这个三年之期,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公司近期就会发布招聘信息,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投简历试试?”

程潇却说:“就冲你把喝醉的我甩给一个陌生人,我拒绝和你在同一家公司共事。”

“什么陌生人?那明明是一匹可能承载你未来的黑马好吧?你都没感谢我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呢。”夏至开启数落她的模式,“坐怀不乱的君子这世上已不多见,你怎么做到的视而不见?”

程潇显然不认同她对顾南亭的评价,“你开天眼了吗,知道他坐怀不乱?”

夏至如同获知了某些重要的信息一样兴奋,“他对你乱了吗?你是默许了,还是剁他手了?”

程潇赏她个大巴掌,“我没被乱你很失望是吧?我们友谊的小船是不是又得翻一次?”

夏至一脸可惜:“友谊的小船翻不翻都是小事,爱情的大船扬帆起程才是正经。”

程潇转移话题,煞有介事地瞪她,“你是要对咖啡始乱终弃吗?”

夏至也不在意她的调侃,反而顺着说:“我们俩相互抛弃那是常态。”

这时,本该在房间睡觉的咖啡走进客厅里,“我怎么觉得这辈子和你们两个女人登上同一艘友谊的小船是件很命苦的事?”

当中南航空的招聘信息在网上公布,夏至有意悄悄把程潇的简历发一份过去,结果程潇竟像洞悉了她的心思似的事先警告:“不动歪脑筋还可以做好朋友。”

夏至深知她的脾气,没敢妄动,只诱惑道:“听说中南航空的机长很帅。”

程潇很坚持:“老程指名海航,我没必要因为几个不相干的男人忤逆他。”

夏至撅嘴:“这么听干爹的话,你现在都该嫁人了。”

程潇也不生气,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没人嘛,要不随时可以领证。”

夏至眼睛一亮:“顾姓先生不是人吗?”

看吧,闺蜜就这样歧视她的终身大事!程潇当机立断:“他不算。”同时打消了告诉夏至,顾南亭在中南航空工作的想法,深怕那位更加卖力地邀约利诱自己去中南航空。

接下来一段时间,程潇继续根据民航局的课程大纲进行补训,为紧接着的实践考试做准备。期间被母亲肖妃召见一次,顺便汇报了下老程空白的情感现状。肖妃表现出“他的事与我无关。没有他,老娘照样涛声依旧”的态度。程潇见她容光焕发,明艳性感依旧,就放心地自顾自地忙起来。

得知夏至胆大包天地竞聘中南航空副总助理一职,还通过了首轮笔试,程潇缓了半天才说:“像挑战极限似的,活得真刺激。”

夏至在电话那端跳起来,“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歧视我智商的意思吗?”

程潇颇为严肃地问她,“你确定这个职位,你应付得过来吗?”

似乎戳中了夏至的命门,她想了想说:“万一我无法胜任的话,让咖啡接班。”

“接班?你当咖啡是你儿子吗?”程潇简直无语,“让咖啡听见,他打不死你。”

夏至嘿嘿笑,“下周面试你陪我。”

程潇拒绝得很干脆:“我没档期了,下次请早。”

第10章 天空10

航空公司招兵买马,向来不冷场,似乎什么岗位都是高大上的。尤其中南航空今年招聘的岗位和人数相较往年又多,简历多得人事部的员工筛到眼花,连人事经理都忍不住抚额:“如果我瞎了算工伤吗?”

林子继当真似的表示:“我给你向顾总申请试试?”

人事经理连连摆手:“我端谁的碗理应为谁卖命,瞎了也是应该的。”

林子继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笑起来:“万一通过了呢。”然后接通:“顾总,您要看飞行员的简历?好,我现在让人事部给您发过去。”

人事经理边调飞行员简历边纳闷:“顾总要关注的不该是他的助理吗?”

林子继的理解是:“飞行员是技术帝,顾总作为资深机长自然格外关注。”

人事经理自言自语:“早知道这样,我当年也学飞行了。”

这一年,中南航空在国内下辖四个基地,顾南亭升任副总后的第一周已向基地管理中心提出要求,让他们在各基地之间进行人事调整,进行乘务人员的全面调换,确保各个基地都能注入新鲜血液。而这项调整,将纳入每年的人事管理之列。

今年是调整的第一年,又和年度招聘赶在了一起,林子继既要负责现有空乘人员的调配,还要审核乘务中心制作的新人培训计划,忙得不可开交。

祁玉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他的办公室,申请:“林经理,我能继续留在总部吗?”

按照顾南亭最新签批的文件规定,乘务的调换要尽可能考虑到员工的家庭所在地。因为一旦调动,一年会有七八个月是在基地。像祁玉这种已在总部服务超过两年,家又不在g市的,首当其冲该被调去其它基地。

林子继因此感到为难:“你本该在调整之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祁玉有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以往,因为林子继是管理层,祁玉在旁人面前也是恭敬有礼的,私下里则对他的心意佯装不知。现下,她一改常态撒娇似地说:“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关照我都是知道的,要不像我这种没心机没靠山的人早被别人欺负死了。所以我很担心,万一换到陌生的基地,一时适应不了。”

林子继当然也舍不得把她调离,可想到新上任的顾南亭,他没有立即承诺什么,“人员调配的名单还没有最终确定,我上报顾总审批试试。”

祁玉却倾身靠上来,手似有若无地碰了碰林子继的,“我也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纪,是真的不想在外面漂了。如果可以,请林经理考虑。”

林子继的目光一瞬不离地锁定她的脸,然后,他收回手,“我知道了。”

祁玉笑得温柔似水,“谢谢林经理。”一副申请获批的心满意足。

等她离开,林子继揉了揉太阳穴,笑了,苦笑的那种。然而,明知道她有所图,并无真心,爱情还是占了上风,在基地管理中心上报人员名单时,林子继还是把祁玉的名字填到了总部一栏里。

呈给顾南亭签字时,他似乎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没有任何质疑地签了字,然后问:“飞行员简历只有那些吗?”

林子继特意和人事经理确认过才答:“截止到今天的所有飞行员简历都发给您了。”

没有程潇。接收简历的时间已经延长了一周之久,她还是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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