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当所有的一切联系起来,顾南亭向程潇确认:“正常的时间轨迹里,妈她……是在你替飞时走的?你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是吗?”

程潇无意让他承受什么。但事实面前,她无法说谎。

眼里有强忍的泪意,程潇哽咽:“没有。”

重来一次,遗憾依然没能避免。到底是因为替飞,她没能见到肖妃最后一面。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不做最好,只做程潇刚好需要。他还说过,萧语珩的事不再管。现在看来,他都失言了。顾南亭握住程潇的手抵在胸口,痛苦地说:“对不起。”

正常的时间轨迹里,他为了救心爱的女孩子无法正常执飞,安排其它机组替飞是人之常情。而他总经理的身份,与她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也让程潇不能有任何的责怪。

错位的时间里,他拥有的比别人多出的七年记忆,其实是一种负担。面对程潇的抗拒,他不惜动用心机搬出倪湛,把她争取到中南,还不顾后果地向全世界宣告对程潇的爱意,为自己扫清障碍,只想和她在一起;那么费尽心机地为赫饶和萧熠,为萧语珩和冯晋骁防范筹谋,却独独无法不能改变程潇的命运——

如果不是同样经历了时间错位,能体会他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后悔。此时,顾南亭作为程潇的未婚夫,凭他在程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萧语珩身边,很可能被迁怒。毕竟,程潇的遗憾是一辈子的,有心结几乎在所难免。但是——

程潇摊开手指,掌心贴在他胸口,在他有力的心跳下说:“曾经,我于你而言,只是下属。你作为总经理,安排任何人替飞都在职权范围之内,我没有权利责怪你。但我还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解开心结,做到不怪你。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顾南亭,我多希望不是那么凑巧,语珩不是在那天出事……”程潇一度哽咽到进行不下去,她平复了心情,才得以继续,“我千般万般不愿再承受一次失去妈妈的痛苦,偏偏命运安排我们一起回到这个时间轨迹,不仅把一个近乎全新的你送到面前,弥补我暗恋你多年的心酸,还给了我四年时间,让我能够陪在妈妈身边,在她临终前成为机长,实现带她再飞一次林江河的承诺。顾南亭你说,让我怎么怪你?”

甚至于为了让他安心,程潇竟然说:“顾南亭,你记住,无论你有多爱我,都屈居我之下。因为,是我先爱上你的。”

顾南亭抱紧程潇,泪水滚滚而下。他感谢命运安排,让他能够陪伴程潇一路成长为机长,让他亲眼所见他所造成的程潇的终身遗憾,让他明白那些她曾经的拒绝不是骄傲和没有道理。他更感谢程潇,谢她爱自己多年,谢她在全新的时间轨迹里,再次爱上他,并在承受失去母亲的巨大悲痛时,没有放弃他。

然而,程潇能谅解顾南亭,不代表程厚臣也能。他虽然没阻止顾南亭参加肖妃的葬礼,却拒绝他以程家女婿的身份和程潇一起答谢亲朋。程潇不能要求程厚臣什么,而她也和顾南亭商量过了,关于时间的秘密,不对任何人提起。所以,她只能对顾南亭说:“给他一点时间,让他解结。”

顾南亭无条件地答应。他试图做些什么,让程厚臣心里痛快一些。程厚臣却根本不给他机会。甚至为了表达对顾南亭的不满,程安向明航无偿赠送了一百辆豪华大巴,作为机场快线,支持明航和和中南打擂。

得知顾南亭的处境,萧语珩向萧素坦白了自己流产的事。萧素心疼之余,有意带她去向程厚臣解释,却被顾长铭阻止了。他说:“什么原因导致了南亭没能在肖妃病发时赶过去不是重点,程潇因替他飞,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才是程总介意的根源。”

萧语珩自责不已,她哭着说:“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在那个时候找哥哥的。”

可是当时,萧语珩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当她被叶语诺出于恶意地推下楼梯,那股从腹部传来的巨痛几乎让她晕过去。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冯晋庭回来了。她刚想向姐夫求救,走下楼梯的叶语诺捂着肚子说:“晋庭,我可能要生了。”

那种情况下,冯晋庭哪里还能注意到其它?在打不通冯晋骁手机的情况下,萧语珩只能向顾南亭求助。顾长铭视萧语珩为亲生女儿,不舍得在她经历了流产的痛苦后去责怪她,只说:“有些磨难,是上天注定要让我们承担的。而你程伯伯的责难,除了你哥自己,谁也不能为他分担。珩珩,和晋骁好好的吧,也不枉你哥承受了这一切。”

萧语珩哭得不能自已。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变得坚强独立起来。而她作为警特队长冯晋骁的妻子,坚强和独立几乎是必备的素质。至于叶语诺,无论她是无心还是故意,冯晋骁都容不下她的。冯家大家长冯爷爷,以及冯家夫妇在得知萧语珩流产后,对儿媳儿叶语诺的人品有了质疑,他们虽然没有逼冯晋庭离婚,却出于对小儿子冯晋骁和萧语珩的心疼,不能再让叶语诺进门。

相比顾南亭的愧疚,冯晋庭也不轻松。一面是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一面是手兄情深的弟弟及家人,他左右为难。叶父得知叶语诺的所做所为,气急攻心之下给了女儿一个巴掌,并告诉她,萧素根本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始终不被她认可的继母才是她的妈妈。所以,她随父姓,萧语珩随母姓。叶语诺这才明白,萧素当年离开叶家时,为什么一无反顾地选择了萧语珩的抚养权。

叶语诺自知罪孽深重,在自杀未果后,她向所有人说:“对不起。”

可惜,无论她做多少事,都无法挽回冯晋骁和萧语珩的孩子,更弥补不了因她而起来的,程潇与肖妃的遗憾。只是,想到才出生不久的图图,所有人又都不能对她做什么。似乎,除了希望她改过自新,别无它法。

这或许也是人生的无奈之一,明知道对方错到不可原谅,明明有能力至她于死地,却要压下所有不甘和委屈,让时间淡化留在心底的伤口。

在顾南亭持续得不到程厚臣的谅解下,顾中易亲自拜访了程厚臣。他是顾南亭的爷爷,是长辈,程厚臣可以不给顾长铭面子,却不能对他避而不见。

顾中易那么诚恳地说:“你是程程的父亲,有权拒绝一切不视程程为唯一的感情和人。你对南亭的责怪,我无可厚非。他身为男人,身为程程的未婚夫,非但没有成全程程和她母亲今生最后的母女之缘,还拖了程程的后腿。厚臣,这不仅是你们一家的遗憾,也是我们顾家的遗憾。但我相信,你明白,种种这些,并非是南亭本意。所以,即便你出于对妻子,对女儿的心疼,对他有所怨怪,也没有让程程断绝和他的来往。我来,也并不是以老卖老地要求你原谅南亭。我只是想说,他爱程程,程程也爱他,难道拆散他们是我们,是程程妈妈愿意看到的吗?”

程厚臣却不是轻易能被说服的,他之所以坚持是因为,“那一晚,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听说了一些。如果他不是程程的未婚夫,我不应该怪他什么,更不能阻止他去保护家人。但我会想,这一次,他为了别人可以置程程于不顾,难保不会有下一次。所以,我要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他毫不退让地注视着如同父亲般的顾中易,说:“让我心无芥蒂地接受他,放心地把程程交给他,他必须要向我证明,他的爱不会因为时间,因为距离,因为外界任何的人与事被影响。”

顾中易从程厚臣的言语和眼神中读懂了他对顾南亭的质疑。他也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为什么能在人才辈出的商海中屹立不倒。他没有再劝说什么,直言不讳地问,“你想怎么考验他?”

次日,程潇的辞职报告放到了顾南亭办公桌上。程厚臣在电话里说:“即便我不反对,你们也不可能在短期内结婚。既然如此,你们就当给对方一个机会,都看看外面和身边的风景。如果那时候你们依然认定彼此,顾南亭,我就原谅你。不过,还有个大提前,就是你要有本事,让她再次成为中南的员工。否则,”他在那端清晰而决绝地说:“别怪我悔婚。”

情感方面,顾南亭有足够的信心。但是,让程潇再次成为中南的员工……顾南亭正在思考之时,程潇告诉他,yg航空向她发来了邀请函,以高薪聘请她去yg任机长。

一旦程潇接受邀请,顾南亭凭本事把她赢回来,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中南收购yg。

然而,yg航空在国际航空界都赫赫有名,远比中南有实力,要收购人家,对于现在的中南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第69章 天空69

程厚臣对顾南亭有怎样的考验,是属于男人间的约定,程潇没有过问,她所关心的是,“我在中南虽然也是飞来飞去不见人影,但毕竟人在国内,总好过在yg就职不便回国。我不能常回来,你寂寞怎么办?”

程厚臣确实舍不得女儿,可他有自己的考量,“随着年纪的增长,程程,需要你承担的会越来越多,要随心所欲地生活,会越来越难,趁现在年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爸爸还不算太老,儿女绕膝的生活等得起。”

可现在他最爱的女人不在了,他是孤身一人,也不如当年她读书时年轻,程潇是真的放心不下,她依偎在她爹身边,“你怎么为难他都行,就是不能为难自己。老公可以换,老爸只有一个。”

程厚臣轻笑,“老公也是一辈子一个好,能不换就不换。”似乎是不希望程潇有所顾虑,他说:“你妈这一走,把我心里的一些东西也带走了。除了送你出嫁,爸爸这辈子没什么想法了。我留在家里,陪你妈,等你。”

程厚臣和肖妃离婚时,程潇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他们各自再组建家庭。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复合,和彼此在一起。现在肖妃走了,想到日后程厚臣要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家里,她作为女儿,于心不忍。然而,让她接受倪一心,程潇也做不到。她很直接地说:“只要不是那个人,你续个弦,我妈不会怪你的。”

程厚臣笑了,“我知道她不会怪我,是我不想了。”他揽住女儿的肩膀,“经历过失而复得后,爸爸再接受不了别的谁了。”

程潇承诺,“我会早点回来陪你。”

程厚臣点头,“好,爸爸等你。”

程潇走的那天,依然是乘坐中南航空的航班,在头等舱满坐的情况下,她进入了驾驶舱。

登机的顾南亭见到她,把手中精致的餐盒递过来,“萧姨给你做的甜点。”

赴任的程潇对酸奶蛋糕毫无抵抗力,她甚至都没分享给副驾驶一块,通通吃掉。

见她像小猫一样舔手指,顾南亭失笑,“还有一份,下机再给你。”

程潇叹气似地说:“除了舍不得老程,最怀念的应该只剩萧姨做的甜点了。”

顾南亭也不介意她对自己的冷落,表态,“想吃了我随时给你送。”

想吃蛋糕,千万里……没问题,开飞机给你送!副驾驶终于体会到了作为航空公司老总的任性和牛逼。

一切就绪,飞机接到起飞指令。顾南亭稳稳地操纵飞机滑跑。当飞机顺利起飞,完成爬升,在9500米的高度巡航,顾南亭递给程潇一个本子:“这里面记录了我在执飞过程中遭遇的所有特情,没事的时候翻翻。”

这对飞行员而言,是非常珍贵的资料。程潇如获至宝,“捂得真严,现在才给我。”

顾南亭以玩笑的口吻说:“这是传内不传外的东西,不到关键时刻当然不能轻易拿出来。”

如果程潇继续在中南工作,他有很多时间和机会给她指导。现在,她要单飞了,顾南亭只能给她一些书面的材料,希望对她日后的飞行有所帮助。程潇明白他的用意,她没再抬杠,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学习。”

顾南亭没说一句嘱咐的话,只回应了一个字:“嗯。”

副驾驶终于忍不住了,他说:“顾总,坊间传您今天执飞是为了亲自送女朋友到yg航空公司就职,您怎么没一点伤感的情绪?”

顾南亭神色不动地纠正他,“是未婚妻。”然后又说:“我伤感就能留下她吗?”

副驾驶看向程潇,“程机长你呢?”

“别忘了我们是航空人,想见面不过就是飞一趟的事儿,有什么可伤感?”程潇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不会是你在担心顾总会在我离开后移情别恋,要帮我看着他吧?”

副驾驶身为男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说,“顾总当然不会。只是,距离有了美没了的道理也是传颂了很多年。”

程潇前倾身体,朝顾南亭靠过去,手搭在他肩上,“你会吗?”

顾南亭回头,视线落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上,“你说呢?”

这么直接的虐狗方式,让副驾驶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竟然很快过去,当中南的航班在y国降落,顾南亭亲自把程潇送到yg航空公司。他伸手和yg总裁握手,像交代一位老朋友似地说:“有劳费心。”

yg总裁打量面前的年轻人,从他漆黑的眼底发现许多情绪,他用不太标准的中文笑言:“她才来报道,怎么我就有种你要把她抢回去的错觉。”

顾南亭淡淡一笑,“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不是错觉。”

“看来程提醒我小心提防是别有用意。”yg总裁挑眉,“我等着你的挑战。”

离别时,顾南亭摸摸程潇的脸,那么坚定地说:“等我来接你。”

“好。”语落之时,程潇上前一步,惦脚吻上他的唇。

顾南亭搂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当顾南亭操纵着带有中南航空标志的飞机离场,程潇挂上yg航空的工作牌,正式以yg飞行员的身份进入工作状态。程潇顺利通过了yg的一系列考核,在两个月后开始独立带机组,满世界飞。

与在中南不同,程潇从那时起,身边没有了无限包容和提携她的顾南亭,更没有像智囊团一样存在的乔其诺兄长般帮衬照顾她了,连可以斗嘴解闷的夏至也因忙碌无法常联系。程潇的生活似乎只剩严谨的飞行、层出不穷的追求者,以及无尽的思念与惦记。

远在g市的顾南亭却在程潇最初离开的一段时间里没有明显的举措。程厚臣的助理都纳闷,“您虽然没有给他期限,可航空业不比其它,要在三五年前有所破突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怎么还不抓紧时间?”

程厚臣和顾南亭一样沉得住气,他心中有数地说:“他的中南在国内航空界确实能排得上前三,且有良好的安全纪录。但和世界排名前三的yg相比,差距不小。他不好好筹谋一下,别说三五年,三五十年也未必能超越yg。”

助理皱眉,“程总,您给的这道题会不会太难了点儿?”

程厚臣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地说:“他都没认为难和我讨价还价,你操什么心?”

于是,助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顾南亭了。

顾南亭身为“考生”,当然是有压力的。但为了程潇,为了向程厚臣证明,他除了爱,还有能力给程潇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他一个“不”字都没有说,只要求自己竭尽全力。

乔其诺和程厚臣的助理一样,皇帝不急太监急。见顾南亭送走程潇后,没有马上大杀四方,竟然也有些坐立难安。他和夏至说:“会不会压力太大,顾总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夏至似有不满地瞥他一眼,“在你心里,他不是无所不能吗?”

乔其诺不会和她一介女流计较,他说:“你应该看得出来,程潇和他是认定了彼此的,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既然这样,他越晚通过老爹的考核,他们两个就被耽误得越久。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是关乎着他和程潇的幸福。”

夏至添油加醋:“那他更应该拼尽全力。否则耽误了程潇,老爹更饶不了他。”然后她想起来了,“老爹说了,他的心理预期是三年。所以,三年之后见分晓。”

顾南亭给自己的时间也是三年。然而,要在三年内令中南快速发展起来,跻身世界航空业前三,几乎是一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于是,他按兵不动的时间里,确实是在筹谋。筹谋如何让中南保持现在这种没有包袱的状态,又能有效扩大。

当他把一份自己亲自完成的详尽的计划书交给乔其诺,准备开始动作时,乔其诺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在他看来,即便最终未能按计划达成,中南也将是前所未有的突破。

顾南亭却说:“我输不起。”言外之意,要万无一失。

而为了确保没有丝毫闪失,在计划实施的前期,顾南亭几乎事必躬亲。他也必须亲力亲为,因为,当他把计划提出来,就遇到了来自于中南高层的阻力。基本全公司的高层都认为他太激进,持反对态度。在他们看来,中南现在发展平稳,是很好的状态,根本没必要“顶风冒雨”前行。

顾南亭承认按计划操作,无疑是让现在稳步前行的中南跑起来,确切地说,是奔跑。但是,程厚臣的考验摆在那里,他又在制定计划时看到了此前没有看到的前景,他异常坚持。那场会议持续了很久。会议期间,面对高层们层出不穷的质疑和疑问,顾南亭一一解答,直到最后无人发问。面对他考虑周全,没有任何纰漏的计划,他们终于哑口无言。

计划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依中南现阶段的运力,要申请新航线,必须要定制新飞机。而新飞机的定制除了需要资金外,还要时间。顾南亭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一面与萧氏、商氏等几大集团公司达成合作,合资开发新航线外,在排位等飞机时,采取了租赁的形式。这样的灵活转换虽然在短期内降低了利润空间,却让他顺利地拿下了几大国际航线。

除此之外,中南又相继推出了“高端定制”等旅游特色服务,为中南开拓了一片此前没有公司涉猎的高端市场。然而这些,都在程厚臣的预料之中。在他看来,中南要和yg抗衡,不可能在现阶段直接对yg出手,而是先要让中南迅速壮大,跻身航空业的龙头老大。否则,顾南亭敢不自量力地直指目标,不被yg反收购绝对是奇迹。

老谋深算的程厚臣在摸清了顾南亭的套路后,不仅没有给予鼓励或支持,反而再次给他制造了难题。当乔其诺发现,明航开始全面复制中南的方案,明目张胆地和中南抢占市场份额时,明航和程安已经成为了战略合作伙伴。

程安集团资金雄厚,是萧氏和商氏都望尘莫及的,得到了程安的支持,明航根本是顺风顺水。中南要和它一较高下,难度无形中上升了几个段位不止。顾南亭佩服准岳父的机关算尽,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程厚臣这一次是非要令他抽筋剥骨不可。

那么,顾南亭就让他看到自己的真心。他没有示弱,更没有求饶,边与明航争行业第一,边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直到中南排位的飞机陆续投入使用,明航发现,即便有程安的支持,他们还是被中南甩开了些许距离。

顾南亭是怎么做到的?原来,他不仅和萧氏和商氏这些有实力的大集团合作,还与业内几家排名靠后的航空公司建立了合作。面对那几家公司长期客不满导致赢利过低的现象,中南选择性地把自己公司的客源分了过去。既让乘客享受到了优惠的机票折扣,又让中南赚取了部份机票差价,还给那些公司留下了足够的利润空间,实现了三方共赢。

于是,在程潇作为yg机长一次次上航线执飞时,顾南亭在无数个夜里加班研究乔其诺的调研报告,然后约见那些公司的负责人,不辞辛苦地促成合作。当中南成功收购了那几家公司,成立集团,成功上市时,时间过去了两年半。

在此期间,他与程潇是见过面的。除了每年肖妃忌日程潇会回到g市,与他一起执飞,带程厚臣飞林江河。另外,程潇每次执飞g市时,顾南亭都会尽可能地赶到机场。可是,为了早日接程潇回来,顾南亭一刻都不能松懈,所以,除了匆匆一见外,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程潇相处。不过,对于她爱吃的酸奶蛋糕,他倒是常常给她空运过去。每每程潇收到空运的甜点,总有无数羡慕的眼光。而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也让觊觎她的男士们望而却步。

程潇到底是程潇,不同与寻常女子。在顾南亭为自己而努力时,她没有拖他后腿。有那么几次,顾南亭被工作绊住无法赶去机场,她扛住思念在电话里说:“没关系,下次我再等你。”

然而,这个下一次,竟然是九个月后。在这九个月里,顾南亭主事的中南终于向yg出手。当所有业内人士都以为,以特色高端服务领军国内航空的中南会发挥所长,攻向yg弱点时,中南携旗下十家子公司硬和yg抢占起了国际航线客流。

中南的快速成长,让yg航空对它不敢小觑。可惜的是,yg航空的总裁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确实没有想到顾南亭敢和他们硬碰硬。久经商场的他几乎是信心十足地说:“中国中南是靠特殊渠道客流量确保利润,我们则是业内传统渠道客流量最为领先和稳定的,他们发展再快,和我们相比,也只是取长补短。”

他说得没错,中南确实是以豪华包机、旅游包机等特色高端的服务项目领军国内航空界。yg则是凭借多年来良好的安全纪录,无可挑剔的机上服务保持着传统渠道客流量稳定的局面。然而,令yg航空意外的事,在这一场对垒中,顾南亭摒弃了自身的优点,用十家子公司分别拥有的航线,分散yg的传统客流。意思是,你yg从a城飞g市,没问题,中南也有从a城飞g市的航班。你八点飞,没问题,中南七点五十有一个航班,可能八点半还有一班机。除此之外,在服务质量有增无减的情况下,中南的机票还恰到好处地比你yg低那么一点点。

起初三个月,yg的传统渠道客流量确实被分散了一些。但中南也因客不满,机票价格又相对较低,亏损严重。在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况下,yg为了稳固现有传统客流量,不得不采取下调机票价格等措施试图令中南知难而退。与此同时,他们试图发展特殊渠道的客流,以填补传统渠道客流量下降带来的利润损失。

却来不及了。经过两年多的筹谋准备,中南几乎在特殊渠道形成了垄断。只要提起包机等特色服务,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中南是首选。

再六个月,yg航空的特色服务尚无起色之时,他的传统渠道客流已经骤减了六成。程厚臣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明白,顾南亭使用的策略是:先建立与对手不同的强项,再不顾一切向对方的强项进攻,一旦对方坚持不住,他的强项就会被无限放大。也就是说,当中南旗下的子公司不惜亏损运营和yg抢客流时,中南的根本丝毫没被动摇,持续赢利的高端特色服务撑起了整个集团的资金流动。

九个月的不间断冲击,终于让yg的股票跌到涨不起来。可是,即便如此,yg依然不肯妥协接受收购,而是不放弃地四处融资试图保住yg。中南此时已经掌得很辛苦。眼见顾南亭迟迟达不成心愿,萧熠迅速筹措了十个亿准备注资中南,商亿也开始抽调资金,以备顾南亭不时之需,他却异常坚定地说:“一个月,我不信他能撑过一个月。”

结果当然是顾南亭打赢了这一仗。因为中南的迅速成长,因为他在强大后敢与yg抗衡,因为yg现状不乐观,没有一家公司愿在这个时候助yg一臂之力。

终于,在程潇离开中南三年零四个月时,由于yg客流量的减少,她已经不那么忙了。听闻yg同意接受中国中南收购的消息,程潇给乔其诺致电,语带笑意地询问,“不会要来yg谈合作的中南代表是你吧?”

乔其诺笑起来,“这种事,顾总不出面的话,当然是我来。”

程潇就笑了,“他够拽的,把人家杀了个片甲不留,最后也不顾全下人家的面子。”

乔其诺则说:“谁让yg骨头太硬,坚持了这么久,耽误了你和顾总团圆。”

中南却并未对yg实施全面收购。yg是一家老航空公司,规模确实是业内老大,然而,它的资产负债也十分可观。经过评估,收购它反而会令中南背上包袱。于是最终,中南在注资yg享受一定的控股权的同时,选择了yg拥有的发动机单晶叶片核心技术,与yg合资成立了一家新的航空公司,取名“南程”,乔其诺受顾南亭指派任“南程”执行总裁。

鉴于合同规定,乔其诺在进行人员调整时,把程潇调到了南程航空。再然后,顾南亭顺理成章地把程潇要了回去。电话里,他对乔其诺说:“她该回家了。”

乔其诺的回应是,“她说了,要在回国前,把疗养假先休了。”

休疗养假?此前两人通电话时,她并没有提起。顾南亭坐在g市中南总部的办公室里翻看日历,他惊奇地发现,此时正是正常的时间轨迹里,他们发生时间错位前,程潇因自己的表白和冒犯,突然提出休疗养假的时候。

面对她的拒绝和避而不见,正常时间轨迹里的顾南亭在电话里向她道过歉后,恳求她:“程潇,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追你。”

当时,程潇沉默了很久,在他忍不住要再表达些什么时,她说:“等我想想。”

那是正常的时间轨迹里,程潇留给他的希望。今时今日,错位的时间里,他们再次走到了这个时间点。顾南亭坐在办公室里,内心波澜四起。

又一个七年过去,在顾南亭通过了程厚臣的考验,即将迎回程潇时,竟然又要经历一次这个时间点。他忽然有些害怕,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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