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个半小时后,牧岩家的门铃响了。

听到声响, 童童以为妈妈回来了,仰着小脸看着牧岩,高兴地晃悠着手中的玩具:“妈妈,妈妈……”

“笨儿子!”牧岩在童童脸蛋上轻轻掐了下,以眼神制止牧可,起身去开门。

身穿居家服 的男主人闲适地地倚在门框上不让解放军同志进门,一脸玩世不恭地说:“你谁啊?大半夜敢跑警察家打劫。”

已经做好被兄弟取笑的准备,贺泓勋揉了揉眉头,嘴角泛着笑意,问道:“她睡 了吗?”

难得见贺泓 勋别扭的样子,牧岩拦着他明知故问:“哪个她啊?你到底找谁?别以为穿身军装就能唬我,证件拿出来看看。”

居然把办案那一套拿出来了。被拒之门外的贺泓勋多少有点气结,他做出进攻的 手势:“你告密有功,有空上我那领赏。”

牧岩摆出防 御姿势,揶揄地看着他:“你的赏就是拐走我小堂妹啊?便宜你了。”话语间,抬手在贺泓勋肩膀上捶了一拳,转头扬声朝客厅喊道:“可可!”

听到牧岩喊 她,牧可光着脚跑到门边,待看清外面站的是何人时,她愣住了。

贺泓勋依然是一身军装,一贯的毫不懈怠,英气逼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场面颇有些 相见无语凝噎的架式,惹得牧岩似提醒般干咳了两声,随后他挑眉看了眼贺泓勋,问牧可:“这家伙你认识吗?”

“他……”一向口齿伶俐的牧可嘴拙了下,脸上惊诧的神情因触到贺泓勋注视的 目光演变成害羞,她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向堂哥介绍新任男朋友。

兄妹毕竟有别于姐妹,不能分享所有的小秘密,尤其是恋爱这么让人不好意思的 事。

看向瞪着他 的贺泓勋,牧岩一脸戏谑的笑:“急什么?等我家小木头确认了你的身份才能放行,谁知道是不是恐怖份子啊。”

贺泓勋现在是真的气结了,看着近在咫尺又靠近不得的小女友,他缓和了下说: “牧可可能没好意思告诉你,”顿了顿,他以极淡定地语气说:“站在你面前的贺泓勋同志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大队长,你懂了吗?”

闻言,牧岩 强忍住笑意:“作为小木头的监护人,我有权利要求你把恋爱经过以书面报告的形式进行汇报,要巨细无遗。”

解放军同志被磨光了耐心,他不客气地对未来堂哥施以武力强行进门,嘴里还不 忘提醒:“她已经过了结婚的法定年龄,哪儿跑出你这么个监护人?”

牧岩爽朗地笑,转身时顺手揉乱了小堂妹的头发。

贺泓勋打开 他的手,将处于怔忡中的牧可揽在身侧,警告道:“不要动手动脚。”

牧岩习惯性拧眉:“见着人来精神了,跟我耍横是吧?”

不理会牧岩 的怒目相向,贺泓勋搂着牧可往外走:“别闹了,人我借走了,晚点送回来。”

来不及问清楚怎么贺泓勋会和堂哥这么熟。牧可挣着他的手,匆忙地说:“还没 穿鞋呢……”

这时,被众 人抛弃的牧童小朋友听到外面的动静,他从地毯上爬起来,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见到贺泓勋时,咧开小嘴咯咯笑,乐颠颠地就跑过去,张开肉肉的小胳膊叫着:“爸 爸!爸爸!”

贺泓勋很喜 欢童童,见他穿着件露着小肚皮的T恤跑过来,他弯唇笑了。松开牧可,蹲□去将小家伙抱住,以粗糙的脸去蹭童童嫩嫩的脸蛋,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说:“童童,以 后真不能喊爸爸了,要改口喊小姑父喽。”边说边笑望着牧可。

小家伙似懂 非懂地看着他,掂量着什么,然后脆生生地继续喊:“爸爸!”

“除了爸 爸,你不能叫点儿别的吗?”牧岩已经在揉太阳穴了,在牧童脑袋上轻拍了下算是惩罚。

童童才不理会老爸的不满,他扔了手里的玩具,嘿嘿笑着往贺泓勋怀里钻,还响 亮地在某人脸上亲了一口。看得出来,小家伙和冒牌爸爸很是亲近。

牧岩苦恼了:“小东西不会不是我亲生的吧。”

牧可憋不住笑了:“小心堂嫂听见让你跪搓衣板。”

牧岩哈哈 笑,看了看时间,从贺泓勋手中抱过牧童:“你们该干什么该什么吧。展会快结束了,我得去接老婆了。儿子啊,咱得保护好妈妈,这年头别的不多,色狼特别多 啊……你看,小姑姑要被大灰狼叼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当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牧可有点紧张。贺泓勋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 杂,处于想见他又怕见的矛盾之中。这属于牧可非常时期极特殊的心理变化,和她的母亲,和贺泓勋的身份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贺泓勋伸出 手握住她的,“不认识了?那么紧张干嘛?”

“你和我堂 哥……”贺泓勋和牧岩认识在牧可意料之外,不过此时提起这个,只是因为她找不到更好的话题。

“我们早就认识。”显然,贺泓勋没心情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他说:“出去走 走。”

牧可随着贺 泓勋出门,走出小区,坐上他的越野车。她没有问要去哪儿,也不想问,只是安静地坐着。

贺泓勋开车的技术很好,车速虽快,却很稳。

十几分钟 后,车子在江边停下,贺泓勋将军装披在她身上,借着月光细细地看她,以带着薄茧的手摩挲着她的脸,然后不容抗拒地将牧可拥进怀里,动作轻缓却极有力度,开 口时语气溢满心疼:“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你嫌难听 了啊?”牧可伸出手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诚实地说:“哭哑的。”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陈年旧事。”

“说重点。”

“你不能温 柔点吗?”

“这需要什 么温柔?”贺泓勋抗议,随后妥胁:“行行,我温柔点,到底怎么回事?”温柔的结果不过就是声音稍微小了点。

“想我妈妈了……”牧可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她无声地紧了紧手臂说:“明天是 她的忌日。”

简单的七个字,从牧可嘴里说出来,显得残酷而凄凉。

“明天会有 别人去看她,我每年都是今天去的。”牧可往他怀里缩了缩,反而安慰他说:“没事的,已经十多年了。”

对于牧可,贺泓勋的了解是远远不够的,他没有想到,那么俏皮爱笑的女孩儿, 居然在不满六岁的时候就失去母亲。那个他记忆中,笑起来温柔恬静的女人,已经去世了。

没有谁会开这样的玩笑。贺泓勋有些不能相信,又不得不信。

“外婆说, 妈妈走的时候最不放心我……”尽管极力控制,牧可还是哽咽了,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小时候特别不听话,总是趁妈妈睡觉的时候偷溜出去玩,把她吓得不 行……后来,我听话了,她却不在了……妈妈说,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许我总想她,每年只给一天时间……”

赫巧梅错过了牧可的成长,但她却用有限的生命给女儿留下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她教会她如何微笑,她教会她坚强勇敢,她把对女儿无尽的爱和牵挂,融到一本泛黄的日记里,代替她陪着爱女走过了没有她的一年又一年……

牧可早已被 迫接受了妈妈过世的事实,渐渐长大的她一直试着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每一年的这一天。正因如此,贺泓勋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

贺泓勋知道 牧可哭了,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卸下防备在他面前没有掩饰地哭泣。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找不到适合的语言安慰;他亦没有阻止,只是轻拍着她的背,由着她发泄。

每一年用一 天的时间去想念一位至亲的人,掉再多的眼泪也是应该的。

贺泓勋无声 地搂紧了牧可,想借助温暖有力的怀抱抚慰她脆弱的心。

当牧可的情 绪渐渐平复下来,贺泓勋疼爱地以指腹为她拭泪,不自觉放柔了语气逗她笑:“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这么丑的媳妇谁要啊。好了,不哭了,以后有我,天塌下来我 顶着。”

生死无常, 谁都无力改变。牧可懂。

贺泓勋身上 的男性气息让牧可觉得安心和塌实,她把自己投进他怀里,哑着嗓子说:“你说会对我好,都让着我,能做到吗?”

贺泓勋抚摸着她蓬松的头发:“保证做到。”

牧可仰起小 脸说:“那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得给我准备嫁妆。”

望着她婆娑 的泪眼,贺泓勋承诺: “可以!”

21.按程序操作 ...

牧岩把安以若接回家的时候,童童已经扑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忽略不雅的睡姿,嘟着小嘴的样子倒显得格外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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