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目送所有学员上车,贺泓勋声音浑厚地下达口令:“敬礼!”

车上的师生挥手向教官告别,感性的女生们纷纷落下泪来。牧可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迎上贺泓勋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举起手使劲挥了挥。

礼毕,贺泓勋深深做了个吐纳,他扬起一抹鼓励的笑,也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当车子消失在视线里,转身望向变得冷清寂静的训练场,冷硬如贺泓勋,也难免觉得凄凉。他摸出手机给牧可发去一条信息,他说:“好好的,别让我不放心!”

牧可反复看着他简短的留言,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滴泪,轻轻滑出了眼角……

这就是离别,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令人感伤。

一个月的军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牧可收获了一位军人男朋友,而教官贺泓勋,终于瞄准了幸福的靶心,只待扣动扳机,一举击中。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的爱情似乎又走到另一条起跑线。生活回归到原有轨迹的他们,重新投入到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中。表面看来,什么都没有变,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唯一变的,仿佛只是心境。

牧可返校三天后莫名失踪的蜜友向薇出现了,电话一通,她就劈头盖脸地询问牧可和贺泓勋的恋爱进展:“怎么样了?热恋期的你们有没有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吻你了没?技术怎么样?哎,算了,这个问题你肯定回答不出,谁让你是初吻呢,对于技术根本没研究……”

喜欢半夜给她打电话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牧可闭着眼晴往被窝里拱了拱,含含糊糊地说:“你矜持点行不行?我开始怀疑你的性别了。说得好像你多有研究似的。”

向薇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对牧可说:“明天中午我过来请你吃顿大餐。”

居然主动请她吃饭?向来都是她们剥削赫义城的,牧可笑问:“你发财啦?”

“发你个头!”向薇恶狠狠地说:“我是怕你在训练基地被虐待,原本就瘦得让猴子没法活了。”

明知道向薇关心她,牧可还硬嘴的说:“就知道你嫉妒我!”

“越来越贫了。”向薇像是有急事似的,匆匆说着:“明天等我啊,别去食堂了。”就挂了。

结果第二天中午向薇临时有事没来,反而是从牧可体检那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赫义城现身了,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左铭煌。

在学校附近找了间餐厅吃午饭,赫义城熟练地点了几道牧可爱吃的菜,等服务员走了,左铭煌把体检结果递给过来,打趣着说:“没什么问题,壮得像头小牛。”

牧可呲牙笑:“谢谢左军医。”

左铭煌意态潇洒地笑了笑:“听义城说你男朋友是五三二团侦察营的营长?”

很意外赫义城会和左铭煌说起贺泓勋,牧可淡笑了下没说话。

赫义城闲闲接口:“和谁谈恋爱不好,偏偏找个野战兵。”

牧可反驳:“野战兵怎么了?除了兵种不同,你们都一样。”

“兵种不同,区别就大了。”

“再大也都是军人!”

左铭煌见两人像是有点火起的架式,赶紧出面打圆场:“现在是午餐时间,不是辩论时间。”打开一盒酸奶推到牧可面前,他岔开了话题:“工作忙不忙?学生好带吗?”

提到工作,牧可的情绪显得有点低落,她悠悠地说:“这个学期我都没课,忙什么啊。大学生不是带和管的,还好吧。”

“这样不是挺好吗?别把自己搞得跟陀螺似的。上次去训练基地向薇和我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今年有出国学习的机会,你准备准备,学那么多年英语,出去见识下总没错的。”

像牧可这样的英语尖子不出去走走未免有些可惜。可以前出于对她的保护和不舍,赫义城是不赞成她走太远的,尤其是出国更是想都没想。不止是他,其实牧、赫两家都不愿意晚辈里惟一的女孩儿背景离乡。

“你怎么说都有理。”心知肚明赫义城的用意,牧可放下酸奶,不满地说:“当时我就不愿意留在C大,你为什么不顺着我?不管在哪工作我都是住宿舍,距离市区远近有什么区别吗?”

说到牧可的工作的事,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事情是这样的,她当时是想大学毕业后到赫巧梅生前工作过的中学任英语老师的,可分配结果下来,居然被C大留校任教。她知道是家里的安排,为免和赫义城起冲突,她始终隐忍着没发作,只是自己暗中想办法,希望能调过去。只不过努力了半年,依然未果。

“噼”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赫义城冷着脸说:“我现在最后悔就是当初反对你去三中!”如果没留在C大,就不会去参加什么鬼军训,更不会遇上贺泓勋,赫义城越想越生气。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小舅舅和外甥女谁也不理谁,上完菜后只顾埋头吃饭,谁也不肯让步。左铭煌皱着眉踢了赫义城一脚,提醒他重压之下会让人消化不良。

赫义城也不希望好好的吃个饭闹得不愉快,再说今天过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他边往牧可碗里夹菜边说:“下午我办完事过来接你,晚饭回家吃。牧宸那小子天天给我打电话,说是我把你藏起来了,不交人不喊我舅舅,没大没小……”

牧可正要说话,却看到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熟人”走进了餐厅,一个是贺泓勋的妹妹贺雅言,一个是贺泓勋的前女友戚梓夷。

第二个秘密

尽管是贺泓勋的亲妹妹,但贺雅言对牧可来说是陌生的,而他妩媚的前女友她也没什么好感,所以牧可并没打算和她们打招呼。反正依她们现在的“交情”,也没必要。然而,戚梓夷和贺雅言像是看到了她,径自向他们的餐桌而来。不过,牧可猜错了,她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坐在她对面的左铭煌和身旁的赫义城。

对牧可视而不见,戚梓夷扬起公式化的微笑,随手撩着脑后长长的卷发,语气轻柔地说:“真巧,铭煌,怎么你也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他们同在陆军医院工作,自然是很熟捻的。

并不知道戚梓夷与牧可之间的交集,左铭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贺雅言,随即优雅地站起身,目光的落点是牧可黑黑的发顶,语气温和地解释说:“过来看一位朋友,她在这附近上班。”泰然自若的表情倒像是与牧可关系非浅,眼底的眷恋更是一览无遗。

赫义城穿着军装,身为军人的他自然不可能是左铭煌嘴里那位在附近上班的朋友。那么,他来看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贺雅言的目光越过他,移向他对面坐着的牧可脸上。她当然没有忘记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灵秀的女孩儿,且记忆犹新。

心尖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随即又陡然释怀地笑了笑。她朝牧可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客气而生疏地叫了声:“左医生。”然后礼貌地对赫义城说:“赫参谋长,又见面了。”

心绪不佳的赫义城收敛了脸上的不悦,他站起身来,有礼地称呼了声:“贺医生!”话音未落,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搂了过来,避开了端着托盘快步经过的服务员。

突来的肢体接触令贺雅言怔忡了下,回身看见服务员手中端着的热汤,她皱了皱眉,朝赫义城赧然一笑:“怎么每次都出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都是高跟鞋惹的祸,回去非把跟掰折不可。

赫义城蹙了下眉,玩笑着说:“你的意思不会是怪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吧?”

贺雅言挑挑眉,有些认命地说:“你要非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她的神情透着几分俏皮,和淘气时牧可的样子有几分相似,惹得赫义城微微笑了。

有些意外赫义城和贺雅言认识,牧可放下手中的酸奶,缓缓抬起头,目光恰好迎上戚梓夷的。这时,贺雅言发现新大陆般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句:“你叫牧可?”

顺着她疑惑的目光看向那份写着她名字的陆军医院检查报告,牧可轻轻点了点头:“是的,牧可。”想到她是男朋友的妹妹,牧可莫名有些紧张。

贺雅言美丽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惊喜,她追问道:“你认识贺泓勋吗?”

没有错过戚梓夷眼中闪过即时划过的一道耐人寻味的锋芒,牧可再次点头,腼腆地说:“上次他陪我去你们医院做完体检去找过你的,护士说你查房去了就没见着。”牧可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和贺泓勋的关系,她猜到贺雅言有此一问必是知道什么的。

贺雅言打量着眼前笑容恬静的女孩儿,笑弯了眼晴,她亲热而郑重地自我介绍道:“你好,牧可,我是贺泓勋的妹妹贺雅言。前天我哥打电话让我去看你的体检结果,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了。认识你很高兴。”

原来他还惦记着她体检的事。牧可笑了,笑容清爽而明媚,之前因和赫义城绊嘴的郁闷一扫而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自胸口涌起,牧可心里暖暖的,她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贺医生。”

贺雅言很自来熟地说:“叫我雅言吧,要是让我哥知道你叫我贺医生,没准罚我站军姿或是跑圈什么的,我可不敢惹他。”

牧可很乖巧地叫了声:“雅言。”心里想着:这个家伙真是很爱罚人,除了站军姿和跑圈难道搞不出点有新意的吗?

望着贺雅言脸上灿烂的笑,赫义城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甚至有点火,心想贺泓勋的话题还没继续完,怎么又凭空冒出个妹妹?他居然还两次出手相救?于是,他没好气地插话进来,问牧可:“吃饱了吗?饱的话就走吧,我还有事。”

牧可怔了下,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懂事地说:“我本来就不饿,到是你们吃饱了没有啊?”

“饱了。”赫义城沉郁地对经过的服务员说:“结帐!”

没搞清赫义城和牧可是什么关系的贺雅言自是不知道他与自家老哥的过节,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冷脸没反应过来,还在琢磨怎么忽然就阴天了,赫义城已经动作利落地埋单,不顾军装在身,亲昵地牵起牧可的手,招呼也没打就往外走。

贺雅言只好对牧可说:“哪天我哥外出一起吃饭,再见。”

不等牧可说话,赫义城冷冷拒绝:“最好别再见!”

望着瘦小的大嫂被赫义城以类似绑架的姿势带走的身影,贺雅言很不满地自语道:“简直莫名其妙!参谋长就了不起吗?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回身看到戚梓夷一脸的失落,她挽住好友的胳膊,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以为你对我哥旧情未了哦。”

戚梓夷闻言笑得牵强,她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贺雅言的话。

对于好友的移情别恋,贺雅言已经原谅了,不是说她背叛老哥偏袒好友,只因贺泓勋告诉她说:“她没错。我们不合适,分开是早晚的事,不要因此影响了你们的姐妹情谊,没必要。”

“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和我说希望我哥早点找个女朋友吗?”贺雅言不解戚梓夷的反应为何意,她说:“你的样子有点哀怨,这可不是一个准新娘该有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被“准新娘”三个字刺痛,戚梓夷居然跄踉了下,她茫然地望着贺雅言近在咫尺的脸,神情愈发恍惚起来,好半天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故作无事地说:“别瞎说了,我是在想泓勋的女朋友真是又年轻又漂亮。”

贺雅言没有多想,她还沉浸在见到嫂子的兴奋中,随口说:“听我哥说牧可才二十二岁,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是C大的老师。”想到老哥打电话让她去看牧可体验报告时的情景,她乐了:“看得出来我哥对牧可特上心,我妈要是知道了估计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戚梓夷偏执地以为贺雅言话中隐含着别的意思,心里空落得不行。

与贺雅言的意外相遇令牧可的心情很好,以至下午牧宸打电话来说等她回家吃饭时,她都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反而问弟弟:“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顺便买回来给你。”

牧宸似乎习惯了牧可的“不友好”,他没头没脑地说:“是你吗,老姐?不会串线了吧?”

牧可吼他:“串成国际长途了!”

牧宸嘿嘿笑:“主要是我习惯了你的‘暴力’。”

牧可没好气地回嘴:“我更较习惯削你!”

牧宸大笑:“看来军训很好玩。老姐,你比以前还幽默。”

“当我逗你玩呐?看我回来不削你,没大没小!”

本性暴露无疑,电话那端的牧宸开始为未来姐夫默哀。

接近七点的时候,赫义城来接牧可回家。二十分钟后到了目的地,警卫兵认识赫义城的车,迅速开了大门,还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敬了个礼。

牧可有家里的钥匙,但从上大学时起她就收起来没再用过,每次和赫义城回来都是按门铃,这次也一样。

牧宸听到门铃声从房间里跑出来,门打开的瞬间他很没形象地抱住了牧可,兴奋地喊着:“老姐!”

赫义城司空见惯地踢了牧宸一脚径自进屋,牧可抱怨:“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啊!看等你有了女朋友的时候还敢不敢抱我。”

“照抱不误。女朋友哪有老姐重要。”牧宸松手,接过牧可手里的包,笑嘻嘻地说:“给我买礼物了吗?”

看着个头比自己高的弟弟,牧可不客气地掐他稚气未脱的脸:“没礼物!是你打电话串到国外,又不是我真出国去了,哪来的礼物……”

“小宸,不许管姐姐要礼物。”赫忆梅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望着牧可慈爱又尴尬地笑了笑,柔声叫她名字:“可可。”

望着那张和母亲极度相像的脸,牧可抑住不住地想流泪,她没有开口,只是点了下头,沉默着随牧宸进屋,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都没有变。除了单人床上鹅黄色的薄被被叠得很整齐外,一切还是上次她离开时的样子。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很旧的影集,牧可坐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细细翻看。

情绪因看到妈妈美丽甜笑的脸庞被瞬间调至无人触及的频道,牧可摸着照片上赫巧梅的脸,喃喃了声:“妈妈……”

这是一本记录着牧可成长的相册,是赫巧梅过世前亲手整理的,收集了牧可从出生到百天、周岁,直至五岁时每个不同阶段照片。从头翻到尾,厚厚的一本相册中,除了自己的单人照以及与妈妈的合影外,只有一张三人的全家福。

没有给牧可过多感伤的时候,卧室门被象征性敲了下,牧宸探头进来:“老姐,吃饭了!”

来到餐厅的时候牧凯铭和赫义城已经就坐了,见牧可进来,赫忆梅说:“来,可可,坐你爸爸旁边。”

与父亲的目光有刹那的相碰,牧可无言地坐下。

明知道女儿不会喊他“爸爸”,牧凯铭的失望依然很明显,他沉沉叹了口气,说了句:“吃饭吧。”

晚饭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席间,除了牧宸说话外,没人开口。夹了块鱼放进牧可碗里,他说:“老姐,你吃饭怎么和猫一样?赶紧多吃点,看你瘦得,让猴子怎么活……”又夹了些青菜递过来:“也不要只顾吃肉了,荤素搭配才健康……”

听着他小大人般的提醒,牧可不自觉想起分别那天贺泓勋字字句句的嘱咐,以及没见面这几天他准时打电话叫她起床的情景,她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笑了。觉得这种唠叨,是亲人最可爱之处。

洗碗的时候,赫忆梅从军训是否辛苦询问到工作是否顺心,语气显得小心翼翼。牧可一一作答,觉察出她的欲言又止,她问:“您有什么事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在这个家里,她始终都是这么客气。

赫忆梅沉默了一瞬,似是在斟酌措词,然后才说:“可可,我听义城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对于贺泓勋的存在,牧可没有想过隐瞒,她很坦然地说:“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可可……”赫忆梅有些犹豫,她想了好几天,直到此时见到牧可,依然不确定该以什么身份和立场阻止她与一位军人谈恋爱。她沉默着,牧可也无语。

良久,她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出发,轻声说:“可可,我们都不太赞同你和军人谈恋爱,我们希望你以后和丈夫过普通的生活,能够在一起相互照顾……”

牧可生生打断了她:“您不是也嫁给了军人吗?还是您觉得过得不幸福?小舅舅也是一名军人,难道他以后都不打算结婚了吗?”

尖锐的牧可令赫忆梅觉得陌生,她被噎得无言,还没回过神来,又听牧可说:“我很想知道,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话。”牧可的眼晴忽然红了,她语带哽咽地问:“是小姨?还是,继母?”

有一种记忆叫疼痛。无论何时想起,痛感都如翻江倒海般强烈。

对于赫忆梅的双重身份,十五年了,牧可始终无法释怀。

无忧三定律

点点泪意上涌,牧可深呼吸,连续地,然后哑着嗓子说:“十五年了,我一直很想知道当你取代妈妈嫁给他的时候,当你们一起去墓园看她的时候,终究是什么心情。”微仰起头,努力逼退眼中的泪意,牧可自嘲地笑了:“我知道,如果我懂事,不该反对他再娶,可是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你!”

赫忆梅进门那年的记忆令她疼了十几年。明明是和小舅舅一样疼爱自己的小姨,忽然就变成了“妈妈”,年幼的牧可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伸手抓起盛满热水的玻璃杯扔了出去,嘴里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也正是那一次她被热水烫伤了手腕,直到现在伤疤还很明显,贺泓勋都发现了。

“妈妈的日记不会骗人,他们明明很相爱。我想不通为什么她才走了那么短的时间,你们,就有了……”尽管与牧宸感情极好,可弟弟的出生依然给了牧可沉重的打击。泪不可抑制地滑出眼角,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捂住了脸。

赫忆梅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她竭力控制着情绪,哭着说:“可可,小姨从来没想过取代姐姐在你和你爸爸心中的位置,我……”她想说她只是爱上了牧凯铭,她只是希望给姐姐的女儿最好的照顾,却没想到反而给他们父女造成这么大的嫌隙。她知道她错了,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牧凯铭和赫义城闻声来到厨房,就看到两个女人哭得不行。扶起牧可搂在胸前,将她带到客厅,赫义城沉声说:“不是说好了都不提的吗?这些陈年旧事还要纠缠多少年?”

当年决定走这一步的时候就注定了要承受今天的一切,赫忆梅知道自己没有哭泣的权力,她使劲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夫妻十几年,牧凯铭与赫忆梅之间的感情也是很深的,她对一双儿女,对他,对这个家的付出他是看在眼里的。叹息着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赫义城带牧可到书房。

当书房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他们三个人的时候,牧凯铭终于说:“可可,是爸爸的错,不要再怪你小姨了。”

他的袒护像针一样扎在牧可身上,却又令她瞬间清醒过来,牧可闭了闭眼晴,直到忍住了哭泣才又睁开,她哑声说:“妈妈说学会宽容才会快乐,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对不起,始终做不好。话说得重了,我会向她道歉。”牧可想起妈妈的话,她意识到身为晚辈,不可以如此无礼。

牧凯铭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良久才说:“可可,本来对于你的终身大事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插手,可是我们不希望你嫁给一名军人。我知道你可能觉得难以理解,毕竟从你大伯,到我,甚至是你舅舅,我们都是军人。”顿了顿,他转过身看着长大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可正因为我们是军人,才更明白作为军嫂的苦。除了寂寞,你承受的要比别人多太多。那种有他和没他一样的日子不是你该过的。可可,爸爸希望你幸福。”

“可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呢?你们还会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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