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贺泓勋的唇角不自觉上扬,英俊的脸上浮起醉人的淡笑。

到楼下的时候,袁帅已经把车开过来了,贺泓勋把包放在后座,“把这个带回去吧,老易给你准备的吃的。放心,不是行贿受贿。”牧可看着大大的袋子嫌重有心推辞,贺泓勋敛了笑训她:“又不是让你背!袁帅会给你送到宿舍,拿着!”又给她下命令,牧可噘了下嘴。

在牧可坐上车的时候,贺泓勋严肃地下达口令:“袁帅,牧宸,前方五十米处待命。”接到命令的两人迅速知趣地到指定位置候着去了,边走边回头望着他俩偷笑。

贺泓勋一手搭在车门上,头探进了车里,他压低声音说:“演习时间推后了,要进行半个月的集训,这段时间我手机都不能带,你就别打我电话了,有什么指示等我打给你再说。”倾身为她扣上了安全带,似是有意化解某种隐隐的伤感情绪,他逗她说:“我也学别人假装浪漫一把,象征性亲密接触下握个手当吻别吧。”话语间,已紧紧握住了她纤小的手。

离别的情绪霎时蔓延开来,牧可心里忽然难过得不行,被他握住手的瞬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

“哭什么,我可没赶你走啊。别吓我,我最怕你哭了。”贺泓勋往前探了探身像是要抱她,最后却只是用另一只手在牧可手背上拍了拍,放柔了声音说:“好了,别哭了,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赶在你寒假的时候我休假,好好陪你,行吗?”见牧可的眼泪止不住,贺泓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两人依依惜别的情景被团长知道后,陆湛明开贺泓勋玩笑:“你这小女朋友快赶上你的‘掌上明珠‘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于是,牧可有了第二个外号,贺泓勋的“掌上明珠”。

车子启动了,倒车镜里贺泓勋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牧可悄悄别过脸去,不想让袁帅和牧宸看到她的眼泪。路上禁不住回想和贺泓勋相处的点点滴滴,牧可愈发觉得他很像手边的一杯白开水,喝着,让心凉爽舒服。

有人说,相爱的人是彼此的影子,随行时未必有特别的感觉,可一旦不在身边了,就会发现没他不行。在牧可心里,贺泓勋或许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了那抹影子。

回到宿舍,情绪平复的牧可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发现双肩背包里放着一沓钱。她吓了一跳,想到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贺泓勋昨晚趁她睡着的时候放在里面的,她赶紧给他打电话,手机却是关机。

恋人之间互送礼物倒没什么奇怪,那有给钱的道理。牧可觉得不可思议,满腹疑惑地连拨了很多次他的手机,始终都没通。直到晚上快十一点了,她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贺泓勋的电话才打过来。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笑意,他说:“怎么还没睡觉?想我呢?难怪我耳根子一直都在发烧。”

不理会他的调侃,牧可直接问:“你干嘛给我钱啊?”还那么多,都超过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是怕你饿着嘛。你啊,一天要吃那么多零食,我担心你挣的都不够花,给你留着壮胆。”依然是玩世不恭的语气。

“谁说我不够花的?我就一个人哪有那么大开支啊。”除了学费,牧可的生活费一直是力自更生,父亲的钱她是不要的,大学期间,赫义城和牧岩都会按时给她不少零用钱,她推辞不掉就存了。严格说起来,人家也是有小金库的。所以,她很坚持地拒绝:“我不要你的钱,下次见面还你。”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而且贺泓勋连结婚的想法都有,可让牧可花他的钱,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贺泓勋有点不高兴:“还什么还!你有是你的,我给你的是我给你的,收着!”明知道她不缺,可他不像别人有功夫给女朋友选礼物哄她开心,再说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干脆就以最直接的方式给钱了,最主要的也是要为她担起生活的担子。

这就是军人贺泓勋,一个缺乏浪漫细胞的男人。很久很久以后牧可想起来恋爱时的事,还抱怨他没送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礼物。贺泓勋半点内疚都没有,眼晴依然盯着军用地图,大言不惭地说:“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钱包,统统都是你的,还要什么礼物?再说了,工资卡和存折不是都交公了,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不用报告。总控制量就那些,花完了事。”牧可听了,气得想咬他。

事后牧可把他给钱的事和向薇说了,向薇笑得不行,笑够了,她语重心长地说:“这男人是真喜欢你,靠得住。不是因为他给你钱我才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钱这东西在一定时候是能看出来点什么的。”

牧可还是很别扭,又听向薇说:“回去偷着乐吧,贺泓勋这种男人简真就是现实版的费云帆。你不要送给我,我批量收购。”

琼瑶的片子牧可也看过,想到费云帆对紫菱的深情,再联系贺泓勋在很“温情”的时候冒出的“糙”话以及他的“海量”,她狠狠皱了下眉:“那他绝对是山寨版的!你见过千杯不倒,百杯乱跑的费云帆吗?”

此话一出,向薇的电脑很无辜地被喷了。

身为该事件的男主角,费云帆这个话题牧可通过电话和贺泓勋聊起来,她说:“向薇夸你是现实版费云帆,可我怎么看也在你身上找不到半点费云帆的影子啊。”

集训很快就结束了,演习即将拉开帷幕。贺泓勋望向伪装成山丘的指挥部,对着信号极差的手机吼道:“费云帆?谁啊?哪个营的?”

真正的战争

连绵的群山被一层层薄雾笼罩着,充满了神秘迷幻的色彩。这是距离A城两百里外的一个设置成实战背景的演习训练场,荒无人烟的山谷间隐蔽着许多老百姓叫不出名字的重装装备,那是人类为战争发明出来的具有摧毁作用的武器。

贺泓勋赶上了他十年军旅生涯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演习。以他为首的装甲侦察营是此次全副武装演习的先锋部队。身为王牌侦察营营长的他,是团长陆湛明向师部力荐的指挥官。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通过此次演习让这位能力卓越的军官顺利晋升为参谋长。

伪装良好的野战营房,指挥官贺泓勋与团长陆湛明、政委宁安磊、炮营长安基以及两名连长,分散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周围,似是要将那套沙盘刻入脑里。

沉默由团长打破,陆湛明有些担心地看向贺泓勋:“我们重装部队的火力优势和数量优势在这种条件下很难发挥,或许该改变计划。”

思索了小片刻,贺泓勋神色平静地说:“略作调整。”冷峻的眼眸在沙盘上凝定了大概半分钟,他抬手指向某处山谷:“原计划在这里打袭击战,实施突然打击,现在看来行不通。改为封锁战,限制蓝军自由。”

闻言,炮营长安基不解:“根本无法确定蓝军是否一定会出现在那,怎么打封锁战?”

原定打袭击战是猜测蓝军的指挥部在那,即便不在,撤回突击小队支援别处也极为方便,不会对整个战局有太大影响。但如果改打封锁战,部队就要潜伏在山谷四周,万一判断错误,蓝军的指挥部根本不在那,就要派人将蓝军引过去才能实施计划,无形中难度上升了一个高度。

贺泓勋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他解释道:“明天信号弹升起,蓝军首先要做的就是搜寻我军指挥部,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整体摧毁。同样的,我军的首要任务也是如此。”顿了顿,幽深的眼眸倏地眯起,贺泓勋再次斟酌了下,才说:“我们的对手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引他们进伏击圈难度很大。不过,他们未必想到我们会这么打,如果做得漂亮,他们不会察觉。”

打仗也是要赌的。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一切的战略战术也都只是猜侧分析,谁都不敢笃定一定能克制装敌人”。身为指挥官,必须敢冒险。

当代军人的悲哀莫过于赶不上一场真正的战争,还要天天纸上谈兵。有着武夫般利落的安基明白过来,他的血液开始沸腾,很激动地说:“我带人从外围包抄过去,不信赶不动他们,踢我也要把他们踢进来。”

几名连长相视而笑。宁安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凝重,他说:“不能硬来。直面蓝军不理智。”

将一面代表指挥部的红旗插在沙盘的山谷上,贺泓勋决定:“把担克连和补给基地设在这儿!”

几道质疑的目光同时投射在贺泓勋脸上,不敢相信他居然要把承担火力掩护的坦克连作为饵,而且补给基地一旦被摧毁,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贺泓勋开始战前布置:“蓝军发现补给基地必定要发起冲击,坦克连集中火力抵挡住,让他们以为036山谷是主战场,指挥部在那里。安基,你趁机以最快机动速度抢战蓝军412高地,截断他们的支援力量。”指着一处距离036山谷极近的空地,贺泓勋对易理明说:“开战后老易向这儿推进,与安基碰头后直导蓝军后方阵地消耗敌军……”

贺泓勋完成战斗布署,陆湛明与宁安磊对视一眼,相互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架直升机以极低的高度自山峰后转出来,在一块空地上降落。身穿迷彩服的赫义城以及两名年轻的军官跳下来,径直走向伪装成山丘的指挥部帐蓬。包括贺泓勋在内的五三二团的军官们随陆湛明迎上去,给师参谋长赫义城敬礼。

眼眸深处浮动着与生俱来的冷傲,受师长委派全程参与此次演习的赫义城回以标准军礼,目光越过贺泓勋,他严肃而郑重地对陆湛明说:“陆团长,前天三六三重装部队已经折在蓝军手上了,师长对五三二寄予很大的期望,辛苦了!”

三六三重装部队的战斗力在场的没人不了解,那是一支有着“雄狮”之称的威武之师,居然也败在了蓝军手里,可想而知他们这次的对手实力有多强劲。

陆湛明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他说:“责无旁贷!”

走到沙盘前凝神看了会儿,注意到沙盘中插好的旗,极快地参透了贺泓勋的战术,赫义城神情略淡地问:“如果坦克连挡不住蓝军的袭击怎么办?”

贺泓勋的目光落点是沙盘中的036山谷,他说:“以坦克连的装备预计至少可以抵挡三十分钟的正面冲击。如果三十分钟之内炮营长抢战不下蓝军412高地,就由作为主力攻击部队的侦察营担起冲击任务消耗敌军。”

赫义城终于将目光投射到贺泓勋脸上,他以质问的口气说:“火力全部集中到了036山谷,指挥部遇袭怎么办?”让对手掀了老窝,绝对败得彻底。

“不止我军的火力集中过去,蓝军的火力自然也会偏重到那边。作为主战场的指挥部有地面火炮的掩护,”略顿,迎视赫义城挑衅又质疑的目光,贺泓勋异常坚定地说:“指挥部扛得住!”

以火力先锋及补予基地为饵引蓝军部队进入伏击圈,采取限制自由的封锁战策略绝对是冒脸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哪怕一丁点的偏差,都会导致行动失败。但对于五三二重装部队而言,在不了解特种部队作战方法的时候,其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抗。

战争这玩意,本来就是人类最为残酷的社会活动之一,不是毁灭对方,就是被对方摧毁。做不到知己知彼的时候,除了拼死一搏,他们别无选择。所以说,军人不是不怕死,而是,当战争来了,死是不可逃避的。那是他们身为军人必须承担的使命。

赫义城与贺泓勋的对峙令指挥部陷入长时间的寂静。五三二团的军官们有些发愣,他们戒备地看着师部首长与“自家”指挥官,不知该如何缓解这一刻僵持的暗潮汹涌。

最后,沉默由贺泓勋打破,他侧身看着墙上悬挂的作战决心图,开口时声音铿锵有力,赫义城听到他说:“没有摧毁不了的目标!如果我们的指挥部扛不住,他们也照样顶不住我们的全力冲击!”意思是说,五三二团的实力也是不容质疑的。

赫义城眼底透出的锋芒显露出危险的讯息,他淡漠地扫了贺泓勋的背影一眼,没再发问。

陆湛明敛下眼,忽然有些后悔力荐贺泓勋为指挥官。之前他只想到胜利后的结果,却忘了一旦输了,他赏识器重的部下将承担什么。

演习前一晚,指挥部帐蓬外,贺泓勋坐在草地上,以手臂掌住地面令身体呈后仰姿势,望着黑幕般的天空沉默。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对抗之前,他都会一个人静静。

许久,陆湛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临时作个调整,演习的指挥官由我担任,你带领先锋部队负责推进,与易理明和安基接应。”

贺泓勋没有起身,他保持原姿势不动,自嘲般笑了笑:“我又没犯错误,团长您怎么随便撤我的职?”

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令陆湛明有点火,他霸道地说:“撤你职怎么了?我是团长,说了就算!”

贺泓勋耙了耙头发站起来,很认真地提醒团长:“可我这个指挥官是师部任命的,您要撤的话得有命令。”见陆湛明还要说什么,他抢白道:“知道您为我好!不过,总有人要承担的。况且,谁说我们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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