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不是您的主意?”贺泓勋将信将疑。

贺老爷子有点小恼火,他提高了音量对电话这端的贺泓勋吼道:“死小子,敢怀疑你爷爷?”

贺泓勋稳得很,他说:“不是怀疑,是需要确定!”

疼孙子的贺老爷子火来快熄得也快,他笑着说:“我孙子有交代对于他工作上的事不得干涉,我得服从命令。不过你小子倒真出息了,小夜那里可是特种部队中的精锐部队,步兵的颠峰。普通部队选兵都到地方上招,人家那里可是只要兵王中的王啊。”

这些贺泓勋自然知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上次的实战演习不是师部的计划吗,难道是特种部队搞的选拔?”

“师部能搞那么大阵仗?你小子脑袋都不转个!”贺老爷子批评完才解释:“原本的小演习是师部做的预案,特种部队不过顺风办事,要从中选拔指挥官。”

原来如此!难怪夜亦会做出那样一个举动,看来他当时就已经有了决定。

“那任职通知又是怎么回事?哪有同时下两道命令的?这是给我搞兼职?我还没看呢,把我按哪啊?”

“五三二团副团长!”说到这个火暴脾气的贺老爷子再次生气了,他哼了声说:“你们军倒是下手快,深怕人才外流,演习一结束任职通知就下来了,居然还要把调职令给压下来!要一手遮天不成?小夜说那边不肯放人问我意见,我告诉他让他找你。”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一来找他还怎么低调下去?

贺泓勋头疼了,他耙着头发说:“您就瞎捣乱!”

贺老爷子火起:“臭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您真是有远见!”贺泓勋立马改口,笑着打哈哈:“您老多注意身体,过段时间我带您孙媳妇儿回去看您。对了,牧叔问您好!”

不信震不住他!贺老爷子不无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明年能抱重孙儿不?”

贺泓员闻言朗声笑:“您这节奏未免太快了吧?我的恋爱报告还没批下来呢,您明年就要抱重孙?”

“什么办事效率!批个恋爱报告还得三年五载?三十郎当岁的人还快!你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打酱油了。不说了,工作上的事你自己拿主意,我老了,管不了了。不过说实话,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调到军区来,那特种部队训练更苦,你去了要从零开始,任务艰难的根本无法想像,那是养兵一日用兵一日的地方,我啊,还真有点舍不得……”贺老爷子抱怨完,絮絮说着:“下棋去了,我孙子强,不用我操心,你爸这棋艺怎么总是没长进,等你回来陪爷爷下两盘……”就挂了。

牵扯到贺泓勋工作的调动问题,中校同志的身家背景也随之浮出水面。贺家三代都是军人,如今已有八十高龄的贺老爷子是退下来的拥有上将军衔的军区司令。贺父更是凭着一身的硬气与能力立过军功,肩膀上扛的也是少将军衔,论职务,与牧凯铭不相上下。和牧晟是战友的他现在本该还在部队任职,只不过年轻的时候透支了身体,在妻子的恳求下早一步退了下来。到了贺泓勋这一辈,他不想倚仗爷爷和父亲在军政界的关系发展,军校毕业那年他很“不孝”地对贺老爷子和父亲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们给任何一个从前的部下透露他的身份,甚至连他的档案资料也是绝对保密的。所以,赫义城之前才查不到他的底儿,以至于产生了误会。而他这个无论是靠山或关系都绝对过硬的年轻军官在六年中曾两度被别人取代了进职的机会。如果不是这样,和赫义城同岁的他怎么可能还仅仅是个营长?

那年贺泓勋明明该直接升任师属装甲侦察营营长,一脚跨进师部大门,结果不知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从中动了手脚,他的任命通知莫名其妙地由升师部变成了团部。

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贺泓勋捂得很严,没让家里知道。第二次不知道是谁透了风,贺老爷子知道孙子凭本事挣回来的机会被剥夺了,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打电话来把贺泓勋臭骂了一顿,别看老人家年龄不轻了,吼人时底气那是很足的,训练场上的贺泓勋当时不得不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奈着性子恭敬地听爷爷中气十足地训话:“你小子就打算这么混了?被人顶了都不吭声?老子告诉你,我不用关系提拔我孙子,但属于我孙子的机会谁拿走都不行!这群兔崽子,等老子拔了他们的毛儿……”

怕老爷子气坏了身体,贺泓勋赶紧保证:“升职是小,能发挥特长是真,五三二团装甲侦察营营长我也照样干出样来,给我点儿时间,师部的大门我是踏得进的,保证不给您和我爸丢脸。”

贺老爷子是真的动气了,他最后吼了句:“敢丢老子的脸枪毙了你!”便噼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上头下来命令进行全军考核,军区委派专人全程参与,无论体能或是技能,无论军官还是士官,不达标的一律拿下。其实包括师部一个参谋长,也在考核中被撤职了,也正是那次,能力卓著的赫义城被提了起来。那次考核力度很大,给很多人提了醒,直接而彻底地整顿了军纪。由此可见,贺家在军政界的影响力有多大。

出身军人世家的贺泓勋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傲劲,他不愿靠关系进职进衔,所以对爷爷和父亲的事从未对任何人说起,甚至也要求贺雅言不许和旁人提及,以至于对贺泓勋不甚了解的戚梓夷抛弃了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投入到卫明的怀抱。

拿着手机,贺泓勋站在楼梯上笑,想到老爸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确实能打酱油了,他觉得自己的确该加快脚步把牧可小同志娶回家了。

牧岩是随后上楼的,见兄弟倚在墙上傻笑,他抬脚踢了贺泓勋一下:“可可打你手机占线都打我这来了,说你再不回去她就把好吃的统统消灭,油星都不给你留。”

回敬牧岩一拳,贺泓勋笑言:“等我腰好了,咱俩打一架。”

看着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牧岩调侃道:“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以为明天你就要当新郎官了!”

贺泓勋哈哈笑着推开病房的门,挑着眉对病床上的牧可说:“什么时候能当新郎官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是吧,首长?”

“说什么啊!”牧可似娇似嗔:“你们去哪了啊,我都快饿死了,饭菜也凉了。”

没看到赫义城,贺泓勋问:“赫义城呢?”

“部队有事先走了,说明天再来。”

坐在床边的童童扯牧可的衣服,淘气地抢过筷子敲着小碗抗议:“小姑姑,饿!”

两岁许的小人儿路还走得不太稳,在牧可面前又有点人来疯的意思,掉的比吃得还多。

见儿子嘴边沾着饭粒,牧岩皱眉:“儿子啊,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蹭饭的啊?”

安以若忍不住笑:“还不都是你们不回来,雅言送饭来了,童童喊饿,我们就先给他开餐了。”说着,用纸巾为儿子擦了擦嘴角。

牧可俯身以头去顶童童的小脑袋瓜,故意瘪着嘴说:“童童,你吃了小姑姑的份儿,该饿的是小姑姑吧?快把好吃的赔来。”

童童呲牙笑,搂着牧可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下表示赔偿,黑葡萄似的眼晴盯着小碗中的美食,一副流口水的样子,惹得大人们笑得不行。

见惯了牧可和童童的亲近,安以若边喂儿子吃东西边说:“可可,你那么喜欢小孩儿,赶紧自己生一个啊。”

牧岩以胳膊顶了下贺泓勋的背,似笑非笑地说:“我才发现,有个冷面的家伙也很有小孩儿缘,还别说,挺配的啊。”

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有所指,牧可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嗔怪地叫了声:“嫂子!”

贺泓勋乐呵呵地凑到牧可身边坐下,没脸没皮地低声说:“我也喜欢小孩儿。”

“关我什么事!”牧可咬着下唇扭过脸去不理他,脸红得更厉害了。

牧可害羞的样子娇憨且可爱,贺泓勋忍不住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肩膀,语气温柔:“我就是汇报一下,让你了解我的思想动态。”

“家庭作业还是没人的时候悄悄做比较好吧,别把我们一家当空气啊。”牧岩故意咳了一声,大手轻轻在儿子小脑袋上一转,让他看妈妈去了。调皮的童童才不会乖乖听话,小家伙三两下爬到贺泓勋腿上,顺势往小姑姑怀里一靠,两大一小相依的姿势犹如一家人。

贺泓勋的心被猛烈地撞击了下,他下意识搂紧牧可与童童,胸臆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简单的选择

闹腾了一天,当牧岩领着妻儿走了,牧可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动,贺泓勋好不容易哄她起来吃了饭,又扶着她到外面散了会儿步,才批准她休息。

“喝了再睡,你乖乖听话等出院了带你去我那玩。”临睡前,贺泓勋让牧可喝牛奶,希望借此提高她的睡眠质量。

“这是什么交换条件啊,我又不爱去部队。”她其实很爱喝牛奶,不过就是想听贺泓勋哄哄她。

贺泓勋皱眉:“你还不爱吃饭呢,能不吃吗?我在那,不喜欢也得去!”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住院后牧可发现霸道的贺泓勋会哄着她吃些她不爱吃但有营养的东西,加之贺雅言煮饭的手艺连赫义城都赞不绝口,她挑食的毛病都快在不经意间改掉了。但是这个男人呢,太不擅长甜言蜜语。

牧可噘着嘴把牛奶喝了,贺泓勋给她盖好被子陪她说话,依然要等她睡着才回隔壁病房。

牧可依恋地拉着他的手,问起白天的事,“他和你说什么了?之前我问小舅舅,他只说是谈你工作的事,我不信。”

想到她肯定会问的,贺泓勋实话实说:“当然还有你我的事。”以拇指轻轻按着牧可的手背,他想了想说:“牧可,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和小宸相处得如同亲姐弟吗?”

“堂哥都告诉你了?”见他点头,牧可沉默了,她将目光移向地面,好半天才悠悠地开口:“和小宸没关系不是吗?我们每个人小的时候都希望在父母身边,被疼着宠着,相比妈妈给我的爱,那么小的小宸已经失去了父母的关爱,他挺可怜的。”

贺泓勋的手无声地紧了紧,似乎是在给她力量。

牧可微扬唇角笑了笑,勉强中透着苦涩,她继续说:“小宸两岁多那年为了找小姨偷跑出来出了车祸,差点不行了。因为小舅舅他们都赶去了医院,我知道了。我在医院走廓里看到从部队赶回来的他,还有跪坐在地上哭的,小姨。她伸手去拉他握成拳的手,一直说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要脸硬求来了儿子,说要死就让她去死,放过小宸……”

“后来小宸好了,就被接回家了。我欺负他打他,剪他的衣服,扔他的玩具,他从来不哭,就连有次被我推下楼梯磕破了额头爬起来,都只是死死抓住我的手,不停地叫‘姐姐’。”牧可哽咽了,她偏头看着贺泓勋,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他老跟着我,我就是想甩开他的手。”

摸摸她的头发,贺泓勋柔声说:“我知道!”

“小姨知道我对小宸不好,那次我看见她抱着小宸哭。小宸小时候像童童一样可爱,还很懂事,也早熟。他给小姨擦眼泪,口齿不清地说妈妈不疼……”泪从牧可眼角滑下来,她哭着说:“那年小舅舅带我去看妈妈时我就问她,问她可不可以对小宸好。妈妈不会回答我,我只能看到幕碑上她的笑容,慈爱,宽容……”从那时起,牧可对牧宸放下了心结,像亲姐姐一样待他。而回报她的,也是牧宸无限的关爱。

贺泓勋心里难受得不行,他非常不愿意勾起牧可的伤心事,于是他俯身亲吻她湿湿的睫毛,心疼地说:“不要说了。”

牧可吸了吸鼻子,自己擦去了眼泪,递给贺泓勋一抹安抚的笑,她说:“就让我一次说完吧,然后就再也不提了。”

望着她的泪眼,贺泓勋艰难地点头。

牧可平静了很久,她的情绪在开口的瞬间被调至无人可触及的频道,贺泓勋听到她说:“我上大学那年小舅舅和我说了很多他们的事,他是个优秀的军人,身上有数不清的伤,我都知道……妈妈的日记我看了无数遍,十岁和二十岁看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小舅舅说那是因为我长大了,是啊,我长大了,知道了不说话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其实很难找到永恒不变的东西。‘永远’可以是期望,可以去追求,但不能过于执着。十七年了,我其实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还恨他们,我知道他们想要我一句原谅,可是,我做不到……对于小姨,妈妈教我的宽容到了极限,至于他,能把妈妈记在心里就好……”

说到这里牧可停住没再继续。她的话不多,还有些语无伦次,但贺泓勋体会到了她的心痛和矛盾。经过十七年岁月的洗礼,她已经从一个以不说话表达不满和无力的小女孩子成长成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子。赫巧梅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欣慰。

贺泓勋在彼此的沉默中起身关了灯,他掀被躺上病床,将安静的牧可搂进怀里。牧可没有抗拒,她乖顺地窝在他胸前,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就在贺泓勋以为她睡着的时候,牧可轻轻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有过这样的经历还选择和你在一起?”

她的敏感令贺泓勋无言以对。是的,他今晚的确有两个问题,第一个他没有犹豫地问出了口,第二个,他迟疑过后没有说。

“妈妈告诉我人生每个阶段都有那个阶段该做的事,就像小的时候要安安心心地上学,成年了才能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宝宝这样,一步一步来。她说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代替她爱我,让我不要因为他的职业或身份去抗拒,因为抗拒的不仅是他这个人,可能是后半辈子的幸福。我想她是有预感的,预感到出身军人家庭的我避免不了会接触到军人。这是来自于妈妈的影响,还有就是大伯和小舅舅。”

略微调整了下姿势,牧可枕着他的胳膊说:“他们都是军人,我想抗拒都不行。大伯对大伯母很好,大伯母说大伯总是因为年轻时专注工作没时间陪她而自责,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就加倍对她好。还有小舅舅,我看得出他对那身军装的热爱,对部队的忠诚和投入,也清楚他除了工作的出色外,像妈妈一样无私地对我好。在我心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舅舅和男人。”牧可顿了顿,借着月光看着贺泓勋英俊的脸,低低地说:“你们,很像!”不是对军人没有过排斥,但身边优秀的军人又真实地存在着,牧可没理由抗拒。

原来牧可是有恋舅情节的。或许对父亲的依恋和崇拜已经因为家庭的变故转移到了赫义城身上。思及此,贺泓勋下意识自语了句:“看来我也搞错了方向。”心里想的是:“本以为情敌是左铭煌,没成想是赫义城,还好是舅舅不能自用,否则输定了。”

“什么?”他的声音很低,牧可没听清。

“没什么。我明白了,睡吧。”贺泓勋亲了下她的额头,劝慰道:“以前的事就此画个句点吧,以后有我!等出院了,带我去看看伯母。”

牧可嗯了一声,把手轻轻搭在他腰间,绻缩在贺泓勋怀里缓缓睡去。

与牧凯铭和赫忆梅有关的话题总是显得很沉重。贺泓勋经过与牧可的这一次谈话后决定不再提起他们,他喜欢牧可,希望她快乐幸福,他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而那些已经造成的伤害,既然无力改变,就止步于此吧,实在没必要自苦下去。至于牧可缺失的亲情,贺泓勋想通过自己的父母家人来弥补。

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贺泓勋对未来重新做了规划,牧可自然而然地被归为他生活中极重要的一部份,他决定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内尽可能地照顾好她,给她一个正常温暖的家。于是,贺泓勋在第二天做完理疗后亲自去了趟特种部队。

对于他的决定,夜亦非常惋惜,他叹息着握住贺泓勋的手:“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力气还是挖不过来,我们部队的损失啊。”

“严重了。”略用力回握了下,贺泓勋神情淡然地说:“能力卓著的军官大有人在,我实在不算什么。不过说实话,我很荣幸。”他弯唇笑了下,自信傲气的那种。

着实欣赏他的坦荡和磊落,夜亦也笑了,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贺泓勋的肩膀:“以你的性格,我以为十拿九稳。你们军不肯放人,我都差点拍桌子叫板了。”说着,他苦笑了下。

“谢谢!”贺泓勋诚挚地道谢,简单地解释道:“如果换作三个月前,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果没有遇上牧可,哪怕要从零开始,哪怕他距上校只一步之遥,他都会一无反顾地接受这样的挑战。特种部队,执行的都是特殊而艰巨的任务,那是步兵的颠峰,多少兵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他,选择了放弃。

后来牧可知道他曾面临过这样的抉择时问他为什么时,贺泓勋凑到她耳边坏坏地说:“训练强度那么大,你老头我哪扛得住。没两年腰就折腾废了,怎么做家庭作业啊,嗯?”

对于贺泓勋的避重就轻牧可怎么会不懂。她撒娇般坐在他腿上搂他的脖子,感动地说:“谢谢!”

贺泓勋抱了抱她,一脸玩世不恭地逗她:“去给你老公做饭吧,虽说我要求不高,可你也不能虐待我,总得让我吃饱吧,否则我饿了可就吃你了。”

牧可赖在他腿上不肯动,轻声问他:“会不会后悔啊?”

贺泓勋轻声笑了,亲了亲她发顶:“不后悔!相比令人羡慕的军衔和职位,我更看重能否发挥特长和我们的生活。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老公骨子里是‘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他不无得意地说:“再说了,他夜亦现在见着我还得先敬礼呢。”

他爽朗的笑声那么亲切温暖,牧可忍不住笑了,她嗔怪地批评:“不求上进!”

索性不求上进到底了,贺泓勋笑得邪邪的,在牧可全无防备地情况下将人拦腰抱起,走进卧室的时候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吼道:“关门,造人!”

亲热恐惧症

贺泓勋的任职命令很快下到五三二团,团长陆湛明意外的同时又极为满意,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宁安磊打电话来询问贺泓勋的腰伤恢复情况,他表示会赶在老兵复员前回部队,要亲自送他的兵走。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要落实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家庭。都说事业是男人的脊梁,没有家庭的支撑脊梁就太累了。贺泓勋悄无声息地把结婚一事提上了日程。牧可不知道,他已经打电话回部队询问恋爱报告的批示情况,催促着一旦批下来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好递结婚报告。当然,在打结婚报告之前,他必须先做通某位小同志的思想工作,这显然成了贺泓勋住院后期的首要任务。

成为病友的两人都很配合接下来的治疗,时间如水般漫过,转眼之间,他们就要出院了。在贺泓勋最后一天做理疗前,牧可在病房里帮他做腰部按摩。

想到明天他就要回部队了,习惯了朝夕相伴的牧可有点提不起精神,她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边闷闷地说:“雅言和我说,只要你一天不停止训练,腰伤随时可能会犯。”

被强制趴在床上享受按摩待遇的贺泓勋偏头看着噘着嘴的牧可,安慰道:“哪个军人身上没点伤的,我这算轻的了。没事的,只要不是突然受力一般情况下不会犯,我以后多注意。”

“怎么注意啊?袁帅说你上了训练场就跟不要命似的。”牧可驳他,两手对搓发热后,重叠放于贺泓勋腰椎正中,力度适中地反复由上向下推搓,还不忘询问:“手劲还行吗?没弄疼你吧?”

说实话,简直是甜蜜的折磨。她柔软的小手触碰着他的肌肤,忽略按摩的舒服感不说,单单是她的这份心疼,贺泓勋已经觉得实在是太享受,太幸福了,他闭着眼晴心满意足地说:“手法不错,你手碰我哪我哪舒服,跟谁学的?”

被表扬的小同志终于露了丝笑容,推搓的部位产生热感后她再次重复双手对搓的动作,“我请教了医院的老医师,她教我的,雅言还帮我找了本书,我都仔细看了,就是一直不敢拿你试。”老医师提醒手法不对的话会导致疼痛加剧,牧可哪敢轻易下手。所以之前只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给贺泓勋热敷,效果也是不错的。

“让你多休息少动,行动完全不听指挥!换成我手底下的兵,我早踢他们了。”贺泓勋嘴上批评,心里却甜得不行。自从牧可能下床走动,他首次享受到了被照顾的待遇,别提心里多美了。腰疼都不在乎了,恨不得多疼几天。

“那你踢我啊,就知道耍横!”牧可犟嘴,孩子气地在他腰上使劲掐了下,听贺泓勋咝了声,又轻轻帮他揉了揉:“以后有时间我就帮你按按,可以缓解疲劳的。”

贺泓勋轻轻动了动,侧身望着神情专注的小女友,笑得意味深长。

感觉到他的目光,牧可抬眸:“看什么?不乐意啊?现在是副团长了,管不了你了是吧?”特种部队那边的调令撤掉后,贺泓勋就把升为副团长的事告诉牧可了。

贺泓勋坐起来,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牧可嗔他:“傻笑什么啊?”

贺泓勋俯身,凑近她,在牧可耳边低沉着嗓音说:“我可乐意你管我了。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牧可啊了一声,触到他分外情浓的目光,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抿着嘴不说话。

“说话啊,什么时候有时间?”他的唇似有若无地吻着她的侧脸,醇厚的嗓音磁性中透着蛊惑的意味,贺泓勋诱哄着说:“结了婚可以天天在一起,到时候每晚都有时间,你说呢?”

那么轻柔细腻的吻,那么灼人炽热的目光,令牧可心跳加快,她微微仰脸,眨动着黑亮的眸子,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着实挑战他的自控力!贺泓勋根本按捺不住深心处的渴求和激动,他揽臂将她搂进怀里,柔若无骨的身体,掺杂着消毒水味道的淡淡体香,令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深深地吻住了她……

在医院这段时间,贺泓勋一直都是克制有礼的,甚至是相拥而眠的那一夜,他也只是轻轻地抱着她,没有出格的举动。体会到他珍视的感情,牧可更紧地偎近他,轻轻地回吻。

哪里承受得住她如此的温柔。贺泓勋呼吸渐急,大手终于不安份地滑进她宽松的衣服里,或轻或重地抚着她腰际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牧可几不可察地微吟,听到他在她唇齿间沙哑的低喃:“我想……”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再次有人闯进来。牧可惊得下意识把脸埋进贺泓勋肩颈处,而他,在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轻轻揽住牧可肩膀的同时望向门口,看到脸色沉郁的赫义城站在那里。

没谈过恋爱,还是吃过猪肉的。当赫义城明白过来眼前的两人为何显得很惊慌时,他的脸色更沉了几分,以犀利地眼神盯了贺泓勋一下,仿佛在说:“你给我注意点!”然后冷冷甩出两个字:“出来!”转身出去了。

背对着门的牧可听出是赫义城的声音羞得无地自容,她伦起粉拳使劲捶了贺泓勋一下,底气不足地抱怨:“都怪你!”

“接吻不归他管!大不了我写个检查!”贺泓勋比她更郁闷,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浓情蜜意被破坏了不说,求婚的话才说了一半也硬给憋回去了,实在太内伤了。他气得在心里想,必须马上出院,领证,结婚,否则肯定搞出亲热恐惧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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