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厉行只好联系高中同学王伟,让他去给贺熹捎话。王伟是认识贺熹的,见了面他就说:“阿行受伤了,怕你像去年一样耽误了期中考跑去看他才没说,没想到反而让你误会了。他和那个姓夏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确切地说,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好考试等他回来。”
贺熹的心情还没平复,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那天厉行和夏知予走在一起的情景,所以一时间,她无法判断王伟的话的真实性,只是说:“谢谢你。”
王伟也跟着着急了,“谢就免了,关健是你听没听进去啊?阿行急得都在宿舍捶墙了,你好歹给哥们一个反应,我好给那边回话啊。”
贺熹怀里抱着书,低着头不说话。
“你认识阿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你别胡思乱想再影响了高考,那不是让他愧疚一辈子吗?好了,别怄气了,晚上八点他给你往家里打电话,你可千万得接啊……”
王伟特别够哥们,苦口婆心劝了很久,直到贺熹点头,他才鸣金收兵。然而,厉行却被队里的一场临时而紧急的会议绊住了,等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去打电话时,等了一晚上的贺熹已经和贺珩一起去机场接突然回国的妈妈奚衍婷了。
随后的一周,贺熹陪奚衍婷住在酒店里。厉行电话联系不上她,只好让瘦子代笔帮他写信,解释自己在预演中受了伤,为免她担心才瞒着。夏知予得知他去校外医院复诊跟去看他,两人才会一起回来。最后,他端着疼得发麻的右手自己写道:“小七,我忽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一次让你相信我,因为我怕你把这句话当成我逼你相信的借口。可我真和她没什么。我不否认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但我从来没有给她半点希望或余地,我的心意始终很坚定,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答应我,好好考试,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高考,我会尽快赶回来,你等我!”
相信如果贺熹看到这封信,她会冷静下来,即便还有什么疑虑,也会好好考试等厉行回来当面说清楚。可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先是贺熹班级的一个粗心的男生弄丢了这封信又没告诉她,接着厉行母亲的意外来访,又雪上加霜了一把。
厉母五十多岁的样子,岁月的洗礼,令她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印迹,然而她的眼神却有种与厉行极为神似的犀利。
打量着贺熹,厉母施施然开口:“我就奇怪怎么阿行每次假期回来都不太在家,看来都是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阵仗贺熹没经历过,加之面前站着的又是厉行的母亲,尽管和他闹成了眼下这样,她心中还是抱了丝希望,所以即便听出厉母话语中的不善,也只是规矩地站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厉母实际上也不需要她回答,径自说:“年纪小小的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早,毕竟性子还没定下来,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总是不好的。”
贺熹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受伤的情绪开始蔓延,默了一下,她启口:“阿姨,我们……”
可厉母没有给她机会解释,话锋一转:“阿行的爸爸和知予的爸爸是战友,两个孩子又很有缘地考进了同一所学校,我们两家都认为他们很合适。同为军人,事业上可以互相扶持,生活上,知予也表示过了,她尊重阿行的选择,他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这样也避免了两地分居的辛苦……”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包办婚姻吗?贺熹无法赞同厉妈妈的说法,她很直接地问:“您的意思是希望我离开厉行,成全他和夏知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行现在是很喜欢你,否则他也不会明知道会被记过处份硬要离校,可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影响了他的发展,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得知厉行被学校处份了,厉母很生气,可她没有给厉行打电话问起这件事,只是在获知了某些事情后决定来找贺熹。
和厉行闹别扭是一码事,长辈干涉让她们分开是另一回事。贺熹不想再听下去,于是她说:“对不起阿姨,或许您找错了谈话对象。关于我们两个是否在一起的话题,可能不适宜在您和我之间开展。如果您没有别的事了,能允许我回去上课吗?”
“听说你妈妈从小并不和你生活在一起,贺熹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女人是需要被丈夫照顾的,谁都不愿意过担惊受怕的日子。”目光默然着力,厉母强调:“作军嫂就更并不容易了,那种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的辛苦不是别人能够想象的。我想,在你眼里你妈妈肯定也是无可挑剔的好女人,可她那么好不也和你爸爸离婚了嘛,你能说这和你爸爸的职业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想你和阿行走你父母的老路,我敢肯定知予比你更适合阿行。所以,我不同意你和阿行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
如果厉母没有提到贺熹最敬爱的爸爸和亲爱的妈妈,她肯定会反驳到底,因为她的想法和说词实在太过迂腐。可事情牵扯到了父母,贺熹却无法冷静对待,胸口间的愠怒迅速攀升,她冷冷地问:“您对我家的情况真是了解,是谁告诉您的?”
厉母避重就轻:“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不是事实。”
贺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几分,她回敬道:“是不是事实和您没有关系!什么叫我父母的老路?他们是分开了,可您就有资格评判他们吗?”
厉母本就理亏,见贺熹小小年纪如此犀利便不愿意多纠缠下去,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我是阿行的母亲,是你的长辈。算了,我也不愿意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我只是想告诉你,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你考虑清楚。”
从小到大贺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几乎直不起腰,强自稳住情绪,她倔强地说:“我没有打算嫁给您儿子,您大可以放心。”
“那最好不过。”厉母微微一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你这样不懂礼貌和尊重的女孩做儿媳妇儿。”
看着厉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贺熹的情绪骤然迸发,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捂着脸蹲了下去……
那天晚上,贺熹躺在奚衍婷怀里,半睡半醒之间,她梦呓般喃喃:“妈妈,你不要走,你回来好不好,我和爸爸都想你……”
奚衍婷的心因为女儿的一句话紧缩着疼起来,摸摸贺熹柔软的头发,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后来她给贺珩打电话,听到他像从前一样以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问:“怎么了衍婷,还没睡吗?”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在书房看公文的贺珩有点焦急地追问:“衍婷,说话,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过来。”
奚衍婷哽咽着说:“贺珩,对不起!”
电话那端的贺珩僵在原地,片刻,他回过神来,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安全感。”
奚衍婷哭了,“不是的,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抓着听筒不停地掉眼泪。
柔弱的妻子以前就最爱哭了,贺珩很心疼,他放柔了语气哄道:“别哭了,明天早上眼睛又肿了。小七睡了吗?我还是过来一趟吧。”
奚衍婷闻言泣声说:“很晚了你不要来了,会把女儿吵醒的……”
贺珩知道妻子是在拒绝,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说:“明天搬回来住吧,酒店总是比不上家里。”怕她误会,他又解释:“我明天要出差,这几天不在家。”
奚衍婷没有回应,只是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等女儿高考结束我想带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爸妈总念叨想外孙女。开学前我就把她送回来,行吗?”
贺珩冲动地想问:“那你还回来吗?”可想到她全新的生活,只能说:“去吧。”
半生熟18
当然,父母的这次对话贺熹是不知道的。只是当她明显地感觉到父母之间微妙的变化以及对她更加细致体贴的关心时,为免让他们失望,她强迫自己先放下厉行和夏知予的事,应对高考。可是,无论任她如何调整,睡眠质量却直线下降,总是梦到和厉母见面的情形,以致她的状态大不如前。
考试过后,贺熹一度很委靡。尤其是估分之后,当意识将与厉行建议她考取的梦寐以求的警校无缘时,她更是迅速地消瘦下去。而就在这时,贺熹认识了萧熠。
萧熠的妈妈和贺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各自走入工作岗位就没有了联系,要不是这次给贺熹办理出国手续,两人还不会重逢。
有了萧母的帮忙,事情很顺利。为了感谢老同学,贺珩与奚衍婷带着贺熹和萧母一起吃了个便饭。饭局中,萧熠和贺熹初次见面。或许是出于绅士风度,萧熠对贺熹比较照顾,和她聊天给她布菜。发现儿子罕有的主动,萧母对贺熹的喜欢随之升级。
贺熹的心思自然不在萧熠身上,只顾虑到是爸爸同学的儿子,而表现出来的应有的礼貌。第二天萧熠就往贺熹家打来电话,约她出去玩。对于贺熹的拒绝,萧熠似乎并不意外,他无所谓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别误会,可不是追你。昨天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就当和个姐们儿出来玩。”
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不好不去,贺熹便应下了邀约。那天,萧熠除了带了个状似女友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在场。她就是萧熠的大学同学——颜玳。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他们三人成了铁三角,至于萧熠的那个“前女友”,后来贺熹再也没见过。
贺熹出国前昔,厉行赶了回来。之所以耽误了那么久,主要是他一方面要治疗在训练中受伤的耳朵和手,还要备战毕业演习,等他参加完毕业答辩和学校的大阅兵,毕业命令也就宣布了,他被直接送去了驻地。
因为始终惦记着贺熹的高考,厉行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报道当天就向上级军官请假,获批后甚至等不及坐班车径自跑步赶去车站。下了车,厉行直奔贺熹家,却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楼下的小花园里不知在说什么,等她偏过头微笑时,才发现厉行站在远处。
看见他的刹那贺熹的眼睛霎时就红了,压住胸臆间涌起的难过,她回身对萧熠说:“你和小玳定时间吧,我都有空。”
“行,那就这么定了。”恰逢此时手机响了,萧熠话说带了些匆忙:“我先走了,我妈又催了,就跟这趟走了不回来似的……”在贺熹点头后,他按下通话键,听那端老妈说了两句他边应:“都说了不用收拾太多东西,缺什么我随时买就行了,行李箱拿那个大的,可以给贺熹装点东西,她们女孩子最麻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边与走过来的厉行擦肩而过。
脚步因萧熠的话稍有停顿,厉行回身,将视线投射在他背影上,脸色微有变化。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贺熹竭力保持声音平稳,开口道:“你回来了。”云淡风轻的语气背后隐藏的疏离感令厉行微微一滞。
他的脸色不太好,却还极力控制着脾气,耐心地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受伤了,听力出了点问题,右手缝了针,写信打电话都不方便,怕你担心才没说。那天我是去校外复诊,她随后跟去的,除了让她走,我别的一句话没说。”见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他撂下狠话:“如果我厉行做了一丁点对不起你的事,我不得好死!”
贺熹的眼睛开始泛酸,她别过脸,无所谓地说:“不用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挺好的,你喜欢她也很正常,那天不好意思,你帮我和她道歉吧……”
一把拽住她胳膊将人扯进怀里,厉行冷声喝道:“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喜欢她正常?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啊?”
想到厉母咄咄逼人的眼神,贺熹的泪落在心里,她不挣扎也不动,只是淡淡地说:“你松手吧,被人看见不好。”
厉行恼了:“我搂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怕谁看啊?”
相比他的怒气,贺熹显得很平静:“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所以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和,她的关系,就像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谁说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谁同意你和别人在一起?”厉行的脸色瞬间冷凝下来,手上加重了力道,“贺熹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撒谎!”视线对峙许久,他一字一句地说:“说实话!”
缓慢地控制呼吸,贺熹回答:“实话就是我有了别人。上次去学校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没想到,你和她已经在一起了,我就是气不过才动的手,没别的意思。”心尖下意识畏缩了下,贺熹咬着牙,狠下心说:“既然如此,好聚好散吧。”
感觉胸口被利器狠狠戳了一下,厉行疼得手都在不受控制地有点抖,连续地做了两个深呼吸,他缓和了下口气,放□段恳求道:“别说气话行吗?我不都和你说了嘛,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明确表过态,也和她划清了壁垒界线。那天实际上我只是复完诊回学校,不是你所想的和她一起回去,你懂我的意思吗?”双手扳住贺熹的肩膀,厉行重申:“我自己什么身份我清楚得很。我是你男朋友,我喜欢的是你。什么叫既然如此好聚好散?如此什么啊……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受伤的事害你担心,害你误会。小七你信我,我真和她没什么,除了你,我没招过第二个女孩儿。”
夏末的阳光很柔软,厉行的话也很温暖,但贺熹的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冷到颤抖。她一直拖延出国的时间,其实是在等他回来,等他和自己说这些。可就如同厉母说的,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过他妈妈那一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好,竟然让他妈妈那么讨厌她,甚至不惜搬出她心里上的缺憾,以父母分开的事实打击她、刺痛她。贺熹不停地说服自己,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是她和厉行手牵着手,坚持着爱下去就可以了。然而她却不能原谅厉母对妈妈奚衍婷的诋毁,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刻薄尖锐的婆婆。从小失去了一半母爱的她,是多么希望将来有个疼受自己的婆婆。于是,她失望了。
视线模糊中,贺熹轻声说:“我没说气话,我认真的……分手吧。”
分手两个字如刺骨的寒风,脱口的刹那刮痛了贺熹,也刮痛厉行。他忽然感到头重脚轻站不稳,他低哑着嗓子开口:“别闹了行吗?我错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错,对不起,你原谅我吧,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实话,尽管被贺熹打了一巴掌,厉行也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要分手的地步。他之前违返校规要赶回来解释,就是怕影响她高考。当贺熹真的把分手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置信,可她的脾气他很清楚,她那么倔的一个女孩儿,他不服软就真的可能失去她,他不能冒险,他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和她分手?四年都走过来了,怎么能分手?怎么能!
然而,贺熹却铁了心,她眼前不断晃过厉行妈妈的脸,那么的漠然的注视,那么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么伤人的话,贺熹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心中慈爱的婆婆形象早已碎得七零八落。加之她对夏知予的认可和肯定,贺熹的心更是碎得拾不起。
知道他伤了耳朵和手,贺熹的心隐隐疼起来。可是终究她还是挣开了厉行的怀抱,在他的怔忡中轻声说:“你没错,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也不能在一起了。”深深做了一个吐纳,她告诉他:“我妈妈回来了,我要和她走了。”
“走?走去哪儿?”厉行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说:“阿姨要带你去国外读大学吗?也好,读警校太辛苦了。去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等你!”
努力按住泪腺背过身去,贺熹违心地说:“我不回来了,你别等我。”话音消弥,她快步跑开,没让厉行看见她滚落而下的眼泪。
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厉行扬声喊:“不管怎么样我都等你!”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她隐没在拐角的背影。
半生熟19
那一天,厉行彻底未眠。想着贺熹所说的分手和不回来的话,他的心口疼得不行。经过一晚的沉淀,厉行反应过来贺熹肯定是骗他的,因为还在误会他和夏知予,所以才故意说出不回来的话。思及此,他冲出家门要去找贺熹,却在路上碰上夏知予。
“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吗?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厉行的神色很冷,语气平静得令人惶然:“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我说到做到!”
夏知予的表现出人意表,她问:“用我帮你解释吗?”
深不可深的眼眸里折射出慑人的光,厉行反问:“你觉得我会需要吗?”
夏知予抿紧了唇,犹豫了下说:“我说了你可能又会生气。她真的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我看见……”
“你闭嘴!”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厉行喝断了,盯着她的眼睛,他警告:“无论她做什么,有什么决定,无论是好是坏,我厉行都担得起!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听好了,要是你再说她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
夏知予被逼急了,牢牢盯住厉行的眼睛,她说:“你敢?”
厉行眯眼,声音冰寒彻骨,“你看我敢不敢!”
视线对峙间,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厉行抬眼,看见贺熹站在街对面。
他还说他们没有在一起?他还说他们没什么?真的只是巧合嘛,贺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一阵急风刮过,卷起地上无数的微尘,顷刻之间,暗沉的天空飘洒下湿冷的雨滴,她站在漫天细雨里,弯唇笑了。
那一刻,她的笑容刺得厉行钻心的疼;那一刻,不期而遇的他们隔着街道遥遥相望,冷风夹着雨水刮过脸颊,却没有比心更冰凉……
当贺熹转身而去,厉行横冲过马路拽住她,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急切地说:“我是要去找你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贺熹打断了,拨开他的手,她决绝地说:“别再骗我了,我没那么蠢。”
厉行急了,提高了音量说:“我没骗你,我就是要去找你的!谁知道怎么会在这遇上她!”
“厉行你能不能有点担当?承认和她在一起怎么了?偏得脚踏两条船骗我相信才甘心吗?偶遇是吗?行,我信了。但我现在就是不想和你处了,就是要分手,可以吗?”
她说她信了?可那目光里半点信任的成分都没有,分明是愤怒与怨屈服。厉行的冷静瞬间消失怠尽,他猛地挥出一拳砸在她身侧的树杆上,吼道:“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承认什么?怎么就非得分手不可,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鲜红的血合着雨水顺着指缝滴下来,厉行不知道,怎么连真心,都解释不清?!
贺熹在心里无声地说:“你哪里都没错,是我不够好不得你妈妈喜欢。”嘴上却告诉厉行:“是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别人。明天我就要和我新男朋友和我妈妈一起出国了。”
当贺熹头也不回地走掉,厉行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仰起头,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在漫天大雨里呆站了很久。
次日,当厉行冲进机场大厅,贺熹已经和萧熠一起通过安检,随奚衍婷走了。
厉行回部队了,他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训练,直到有一天终于累倒在训练场上,才算睡了一觉。之后,他给王伟打电话,让他回趟学校看高考结果。王伟的回复随后而至,他告诉厉行:“你家那位考了个二流警校,不过也是在A城。看你的样子怕是还没和好吧?别着急,等她过去了,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会没事吗?会的!厉行鼓励自己,抱着希望等贺熹到A城读大学。他想,她一定是气他才会说不回来了,她说的是气话,他们不会分开。没有理由,没有!
然而报道那天,厉行在录取贺熹的那所警校外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她。他通过各种关系最终得到一个晴天霹雳。贺熹放弃了读这所警校的机会。接着,厉行开始往贺熹家打电话,开始无人接听,后来终于有一位家政阿姨接听了电话,她说:“贺熹和她妈妈出国了,没有回来。贺先生去外地开会了不在家。你是哪位,留下联系方式吧,等他们回来了会回给你……”
贺熹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就消失了在厉行的生活里。于是厉行不得不接受,贺熹和他分手的事实。
回到部队后厉行报名参加特种大队选拨,经过为期半个月的初选,他随同新战友去到秘密的训练基地,接受高强度的训练。那里,除了山还是山;那里,至今厉行都不知道是哪里;那里,除了受训的兵,只有一种人可以再回去,就是——驻训教官,除此之外,没人去过第二次。
当厉行通过严酷的训练正式成为一名特战队员时,贺熹悄无声息地回国了。因为贺珩升职,贺熹随他来到A城生活。与此同时,贺正松已经为小孙女安排了A城一所重点高中,同意她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贺熹誓言,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考进那所她梦寐以求的警教界清华。
就这样,直到踏上去往X城部队的军列,厉行也不知道贺熹是因为他母亲的干涉以至高考发挥失常,而且坚决要分手。
一年后,贺熹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终于扛不住对厉行的思念,在国际长途中,在妈妈面前,痛哭失声。奚衍婷担心得不行,第二天就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国了。
然而命运就是为捉弄人而存在的,就在贺熹去机场接奚衍婷时,厉行正好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而出现在A城。当身穿便装的他在机场看见贺熹挽着奚衍婷的胳膊出来,而萧熠在他们身后推着行李时,他以为他们刚刚从国外回来。直到那一天,厉行不得不相信,贺熹确实和萧熠在一起了,无论起因为何,结局就是她离开自己了。可厉行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在一起,只是因为贺珩要主持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没有办法赶来机场,才请萧熠代劳送贺熹过来接奚衍婷。
一场场的误会交叠在一起,一点点消耗着那段少年时代纯真而脆弱的爱情。终于,使得他们错过了,六年。
可到底是年轻,贺熹没能忍住,把和厉行从恋爱到分手的经过告诉了妈妈。奚衍婷这才知道女儿坚决复读的原因。看着贺熹端着与一个英俊男孩儿的合影发呆的情景,捕捉到她眼里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她意识到曾经抱在怀里小小的女儿长大了。
在奚衍婷的鼓励下,贺熹决定去找厉行。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成为一名特种兵,离开A城去X城的部队服役了。也正是那个午后,贺熹偶遇夏知予,听她说:“我已经办好了关系,明天动身去X城。”
“她尊重阿行的选择,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想到厉母的话,贺熹的心一阵钝钝的疼,她不禁想,这样天涯海角的追随,任凭厉行再铁石心肠,也终究是会被感动的吧。然后她倔强地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恭喜你!”
那个傍晚,贺熹回到海边小镇,坐在和厉行相恋时常去的小公园里,很久很久……夕阳的余辉将女孩儿纤细的背影拉得斜长,显得孤寂而悲伤。
之后不久奚衍婷就回国外了,贺熹请求她不要把她和厉行的事告诉别人,包括爸爸贺珩。她说:“可能我们八字不合吧,分就分了吧。妈妈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奚衍婷怎么可能不和贺珩说呢,可夫妻俩却不忍心再给女儿增加一丝一毫的压力,况且贺熹始终没有说厉行的名字和家里的情况,贺珩也确实无从入手。因此,他们着实担忧了一阵子,后来见贺熹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才略微放心。
然后,就是五年。
在此期间,尽管夏知予去到了X城,但由于厉行所在部队的特殊性,她根本见不到他,而她打去的电话,他拒接;她的信件,也被他退回。
在此期间,厉行似乎再无牵挂,他发狠一样投入到训练之中,出任务时更是勇猛得令对手畏惧,就因为他的不要命,战友给他取了“厉猛子”的绰号。
后来,厉行在任务中为护战友受了重伤。那次的事故非同小可,在他昏迷不醒时,军区首长差点枪毙了执行先期侦察任务的一个排长。因为他们的疏忽,让派去的三名特战队员被三百多名武装份子围困在山里两天一夜,险些没命回来。
得知厉行受伤,夏知予赶去了医院。当她推开病房的门冲进去,厉行茫然地问她:“你是谁?”时,她有瞬间的怔忡,随后居然面色平静地当着厉行首长和战友的面撒谎说:“我是贺熹啊。”
贺熹的名字飘散在空气里,厉行倏地抬眼盯着她,目光越来越冷,“你不是贺熹!我的小七我记得。”
那个瞬间,夏知予多年偏执的坚持被摧毁,长久压抑的情绪达到临界点,决堤了。她失去理智地挥落桌子上的水杯,玻璃破碎声中她哭喊着说:“为什么我不是?为了爱你,我连自尊都不要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我究竟哪里不好,哪里不如她?她都不要你了,你们分手了,你怎么就不能放下她?怎么就不能?!”
厉行的战友冲过去拉住她,夏知予却疯了一样捶打厉行,崩溃般泣声说:“为什么你什么都忘了,还独独记得她?为什么啊?厉行,我爱你,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