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他终于沉默。
机场大厅里,人潮川流不息,站在他身边,贺熹心酸欲泣:“保持联系。”
萧熠却没有回应。
然而过安检前他到底没能忍住。
穿过人群折返回来,萧熠揽臂将贺熹带进怀里,拥紧:“别忘了老朋友!”
“怎么会?”努力按住泪腺,贺熹将万言万语汇成一句祝福:“祝你幸福。”
我们之间终究还是彼此。从此以后,你在此端,我在彼端。萧熠紧了紧手臂,声音细听之下竟有些哽咽:“好……各自幸福!”
飞机起飞的瞬间,他闭上眼:“再见,我心爱的!”
一切归于平静,贺熹递交了辞职申请。
文件批复下来时,牧岩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考证。”
“什么证?”
“心理治疗师。”
“心理……治疗师?”牧岩原以为她会专攻法律,立志当个律师什么的。
贺熹俏皮地挑眉:“我国从事心理治疗的专业人员不足1万,受过正规训练的更是廖廖无几,多热门、多有潜力的职业。”
牧岩笑:“我看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研究下如何驭夫。”
眼珠乱转,贺熹皱眉:“那应该是件挺有技术难度的活儿。”
牧岩失笑:“对于你们女人来说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贺熹笑弯了眼睛。
离职前一晚,刑警队全员为她饯行。
贺熹挨个敬过来,从周定远、肖锋、老虎逐一谢到CCTV。
卓尧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丝毫醉意。然而包括老虎在内的所有人都和贺熹说了很多话,惟独他,一句交代,一句嘱咐,甚至在她敬酒时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是那种漠然的、无法挽留的——无能为力!
整个晚上贺熹都是笑的,直到厉行去接她,离开了并肩作战的队友的视线,她伏在他怀里哭得一蹋糊涂。
脱下警服,摘掉警徽,等于让她放弃信仰。
厉行抱着她,自然明白她为自己做了怎样的牺牲。
接下来的时间贺熹着手准备报名学习的事,厉行则因为迎来了一年一度老兵退伍、新兵入伍的交替繁忙的日子而□乏术。
直到无意间听贺雅言说起厉行不知怎么又忽然发烧了,贺熹才惊觉两人竟有月余没有见面了。
深怕厉行的身体又出状况,贺熹急切地打他电话,结果手机、座机全都无人接听。安顿好黑猴子,她直奔五三二团。
家属院外碰到厉行的通讯员,小兵见到贺熹一脸的喜出望外:“嫂子你可来啦。”
贺熹只当是厉行病了他着急,边往楼上冲边问:“他怎么样?烧退了吗?”
“啊?啊,发烧?”挠挠头发,通讯员一头雾水:“谁呀?”他家老大明明活蹦乱跳得很,先前在训练场上训三连长时底气足着呢。
后来贺熹才知道通讯员之所以见到她一脸见到亲人解放军的亲切神情,是因为近日来他家老大帽沿压得低,低气压笼罩之下见到救星的正常反应,和发烧没有半点关系。
厉行五官敏锐,凭脚步声判断出靠近房门的不是部队里的人。
唇角微勾,他起身。
外边贺熹才抬手准备敲门,门忽然毫无预警地开了。
厉行站在门里,看着她笑。
贺熹怔了一下,意识到被捉弄了,扑过去在他身上一顿捶:“黑猴子,居然联合堂姐骗我!”
“不搞得阴谋诡计还不一直把我晾着啊。”厉行一把揽过她,房门“哐”地一声被他用脚关上时,贺熹整个人被按在门上。
厉行俯身狠狠地吻住她,他的唇反复地纠缠、辗转着攻城略地,在她唇齿间肆意地扫荡,是那种要吞她入腹的热烈、急切。
随着贺熹心跳的加快,他们全身都紧贴在了一起。然而这样的亲密仿佛还不够,当厉行的气息变得灼热,他更加猛烈地侵占着她细嫩地肌肤。他的手,火热且坚定地伸进她衣服里,流连着由柔裸的背脊移向胸前的柔软,那种轻轻的触动,撩拨得贺熹的肤肤燃烧到几近战栗。
“想不想我?”将她拦腰抱向卧室,厉行覆身而上时清晰地说:“我想你,想到现在就得要你!”
听着他暗哑的声音,贺熹犹如受了蛊惑,浑身酥麻。
拉扯着他的军衫,她向着旋涡里陷落。
三天后的清晨,起床号响,贺熹被厉行哄起来往训练场带。
贺熹抗议:“你出操干嘛拉上我啊?”
见她睡意朦胧的样子,厉行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昨晚我很节制了吧,怎么还一点精神都没有?”
打他一下,她似娇似嗔:“人家还没睡够呢。”这几晚他折腾得厉害,任凭贺熹体力再好,也难免慵懒疲乏。
厉行笑得温柔,“批准你等会儿回去补眠。”
贺熹懒懒地嗯了一声,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厉行但笑不语。
接下来训练场上的场面,贺熹被震憾得睡意全无。
偌大的训练场上,包括贺泓勋在内的全团官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清晨的暮霭中。而他们的队型,居然是显眼的——Iloveyou。
仅仅是一个场面,贺熹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厉行单膝跪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除了团长贺泓勋、政委宁安磊外,全团一千多名官兵动作整齐得仿佛一个人一样抬手行以标准军礼。
掌心的绒盒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枚枚他以生命换来的军功章,厉行醇厚的嗓音扩散在清冽的空气里,“和所有人一样,我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有过许多理想。我渴望穿上这身橄榄绿,期待军营承受我青春的分量,让军队铁的纪律把我磨砺得成熟、坚强。然后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承载她一辈子的幸福。十年后的今天,我实现了成为一名军人的理想。”将军功章放在贺熹手心,厉行凝望她的眼睛:“现在,我想你帮我实现另一个理想。贺熹,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消弥,一千多名官兵铿锵顿挫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嫁给参谋长,判他有妻徒刑!嫁给参谋长,做我们嫂子……”
如此庞大的场面,如此庄重的仪式,是无可比拟的朴实的奢华。而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人有幸经历、承受这样一份厚重的感情!
小心地托住代表厉行生命全部价值的军功章,贺熹的眼泪悄然落下:“我也在青春浪漫的季节里做过许多梦。我梦想过穿上警服,从任性天真的女生一步一步蜕变、成长,学会坚强,学会勇敢,学会承担。”视线模糊,她把军功章连同他的手一同握住,旋出一抹暖暖的笑:“第一个理想我已经实现过。现在,我愿意付出全部的爱,去体会军嫂两个字的含义和……分量。”
起身的瞬间,厉行将贺熹拥进怀里,温柔得无以伦比:“我爱你!”
掌声雷动,晨光下耀眼的橄榄绿,注定成为贺熹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有的只是那么一个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人,用一颗心,用一份爱,牢牢地将彼此锁住。
从此以后,一起幸福!
半生熟67
按照程序,求婚成功后结婚就该提上日程了。然而厉母才过世没多久,厉行和贺熹决定为老人家守孝一年。为此,厉、贺两家会过亲家后,一致同意将婚礼延迟举行。
在这一年里,厉行依然为部队的训练忙碌,而贺熹则顺利通过了心理治疗师的考试并领到了执照。以致各有各忙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反倒少了。好在贺泓勋体谅厉行的辛苦,每次外训结束都批他两天假,让他进城一解相思之苦。
转眼一年过去,初秋时节,厉行和贺熹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当天,秋风和煦,天空湛蓝,一切都心随人愿。
然而,新郎却不得不在清晨时分脱下军装礼服,动作迅速地换上作战服出门。紧随其后的还有陈少将派专机送来参加婚礼的判官的五名同生共死的兄弟。利剑、野狼、小狼、老鹰、猎鹰,个个身着丛林迷彩,脚蹋军靴,背影有种奔赴战场搏命的强大气场。
原来,收拾妥当准备迎娶新娘的厉行接到邢克垒的一通电话,手机那端的少校同志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脸,语气严肃地说:“是这样厉参谋长,为了庆祝你这万年光棍从良,首长一致通过以对抗方式向你表示祝贺。”
厉行听到这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打断了刑克垒,他言简意骇:“说重点。”
邢克垒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重点就是,为了考验参谋长的战斗力,红军在一分钟前劫持了贺熹,呃,就是你亲老婆。”
本以为他们会在闹洞房的环节等着收拾他,却不曾想居然是这样的戏码。
厉行哭笑不得,“说吧,什么要求!”
“给参谋长点提示,新娘子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五三二团九点方向的丛林。一个小时内完成营救任务。老规矩,如果新郎不幸阵亡撤出战斗,那就,”邢克垒嘿嘿笑了两声:“取消洞房!”仿佛听到厉行咬碎牙齿的声音,他不怕死地补充:“现在开始计时!”
就这样,婚礼当天,身为新郎倌的厉行为救媳妇儿披挂上阵。
再说贺熹,由颜玳陪着化完妆的她被米佧带上邢克垒的车后,发现被骗了。
被困在伪装良好的土丘里,听着四起的枪声,贺熹一脸无奈:“佧佧你什么时候和邢克垒站在同一战壕了?”
“我才没有!”米佧噘嘴抗议:“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我听邢克垒说让你看着我。相比之下,我的待遇更像俘虏吧?”
“都说我是清白的啦。”米佧急得小脸通红:“贺熹姐你要相信我,信我啊,我没有和他同流合污……”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呲牙笑了笑,“不过这样的婚礼好特别哦,要不是邢克垒不让我都想出去看看呢。厉参谋长肯定帅呆了,你说他不会受伤的吧?”
特别?估计厉行拆邢克垒骨头的心都有了。大喜的日子,居然搞得像对抗。而为了保持美好的新娘形象刑警出身的她还不能自救,真是啼笑皆非。
贺熹认命地叹了口气,提着婚纱站起来:“我家阿行的战斗力是相当彪悍的,等着看邢克垒被收拾吧。嗳,到时候你可不要心疼哦。”
米佧小脖子一梗:“我和他不熟!”
贺熹皱眉做思考状:“那我怎么听说他把你亲哭了呢?”
米佧窘得直跺脚“……”
话语间,外面的枪声愈发逼近,贺熹脸上的笑意渐浓。
七点五十五分,距离邢克垒给厉行打电话的五十五分钟后,六名特战队员在零伤亡的情况下突破了师属装甲侦察营的层层防线。
站在林地间惟一一处空地上,利剑嘴里刁着根小草:“有喘气的出来说话!”
野狼踢了他一脚。
老鹰则说:“十二点方向的兄弟别藏了,我看见你了,不是逗你玩的。”话语间朝着正前方就是一棱子子弹。当白烟冒起,他歪头朝身侧的判官一挑眉,一副你看他们多菜的表情。
猎鹰卡着时间询问:“还有不到五分钟,等吗?”
小狼举枪瞄准:“等?那不是我们‘闪电’家庭的作风吧。”
身为指挥官的厉行揉了揉太阳穴,略显为难地锁眉:“大喜的日子,客气点?”
利剑拿小草砸他:“当我们看不出来刚才收拾人家的时候你多起劲啊?还装!”
野狼嘶一声,在利剑小腿上又补一脚:“实话什么的,关起门再说。”
向来严肃的猪鹰都憋不住乐了,“闭嘴吧利剑,不说话对你有好处!”回应他的是利剑甩过来的贝雷帽。
大家就笑。
闹归闹,营救新娘的任务丝毫没怠慢。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枪声再次响起。
一番混战过后,八点整,厉行把贺熹从土丘里抱出来。
见到六名特战队员,邢克垒赔笑:“辛苦了弟兄们,等会多喝几杯啊。”
厉行微笑着在邢克垒肩膀上拍了两下,“结婚时记得通知弟兄们一声,送份大礼的交情今儿算是结下了。”心里却在感激他制造的障碍,让自己有机会和特种大队的兄弟并肩作战。
邢克垒心里打怵,面上却笑:“一定一定。”
九点前,换好装的厉行到岳父家接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