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担心,没事,伤口好多了,现在一点也不疼,您要是不信我这就下楼跑几圈?”牧岩嘴拙,见母亲哭得伤心,不知该如何安慰,朝父亲递了个眼色。
牧晟沉着脸将妻子拉离儿子的怀抱,“行了,别老哭哭啼啼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那边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接应。”
“让你接他回医院,你可倒好,反而同意他去云南,他不是你亲儿子啊?”牧妈妈顿时来了脾气,抹着眼泪埋怨牧晟,“我告诉你老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得什么话,难道他是我捡来的?”牧晟蹙眉,与儿子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地放软了语气:“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哭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在儿子面前也不注意点形象。”
结婚三十多年,牧家父妇始终很恩爱,在牧岩的印象中,父母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父亲虽然是个古板的人,但对于爱哭的母亲却格外疼宠。记得那时因为牧晟压下他升职的事母亲大哭了一场,整整三天不肯和父亲说话。牧岩深怕他们吵架,匆匆赶回家。书房里,父亲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妈呀,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一点觉悟都没有。”那语气,那神情,牧岩只想笑,于是他说:“您哄哄妈呀,总不能这么僵着,老夫老妻了还闹冷战,群众的眼晴可是雪亮的,不能让人笑话。”
牧晟瞪他一眼,显然对他没大没小的教育口吻极为不满,随后又苦笑:“这都三天了,愣是不让我回房睡,你说说你妈,哎……”
牧岩笑了,脑海里猛地跳出个想法,心想等他结婚了,也要像父亲疼母亲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妻子幸福。
想法就这样萌生,然后被牧岩小心地压在心里,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他认为,有些话,根本不必说出来昭告天下,而有些感情,再也不可能被谁挑起。
这么多年,他以为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甚至管好了自己的心。
那晚,牧岩在公寓落地窗前站到深夜,从不碰烟的他破天荒地抽了一支。临睡前他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然后关灯睡觉,第二天在警车护送下直奔机场。
安市长和席硕良意外地赶来送行,安检外,安市长嘱托:“牧岩,作为父亲,我恳请你一定把以若带回来。”
牧岩表面上极为平静,可是细看之下,神色尤为凝重,他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
目光不经意落与席硕良相碰,他脸上的疲惫与无力一览无遗,抬眼望着牧岩,他说:“拜托你了,注意安全。”没有丝毫虚伪的成份,也并不是敷衍的说词,这个时候,除了寄希望于牧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选择了相信,选择了等待,更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了煎熬。
望着席硕良担忧的目光,牧岩微笑着面对:“等我消息。”
转身那一瞬,牧岩竟有些恍惚的痛,心底被丝丝缠绕,层层叠叠里伴着无奈与苦涩。
说不清,亦道不明。
“牧岩?”飘渺的思绪被一声娇柔的轻唤拉回,牧岩睁开眼,萧然看着他说:“我想喝水。”
牧岩伸手探了探女人的额头,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翻出事先准备好的退烧药,客气地唤来空乘人员为她要来一杯水,“把药吃了。”
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把药吃了,萧然虚弱地靠回他肩膀上,吃力地挽过他的胳膊,闭上眼晴往他怀里蹭了蹭,亲昵的样子看在外人眼中,尤像一对情侣。
对于她的举动,牧岩僵了片刻,终是皱眉不语。
萧然现在极为虚弱,临行前就医生交代,为了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上级领导要求给犯罪嫌疑人注射了药物,除了始终让她保持虚弱的状态,外伤较为严重的她随时可能发烧,所以,牧岩并没有拷她,沿途还必须照顾她。
“真希望飞机就这么一直飞下去,永远都不要停。”他们之间,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接近过,对于这难得的独处,萧然的心境是罕有的平静,在这几天里,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他,而他,也有责任照顾她,哪怕一切都是假像,哪怕合谐到了云南就会被打破,她也心甘情愿沉沦。
萧然知道牧岩的想法,他不喜欢她靠近,他们之间,其实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到了云南,到了中缅边境,随时可能被引爆。说到底,他们之间,离得远与近,都是危险的。思及此,萧然神情黯然,微闭的眼眸有些潮湿。
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当地公安局已准备好直升飞机,与牧岩交涉后,直接送两人前往位于瑞丽江东南岸的姐告边贸区。这个时候,牧岩并不知道安以若就被顾夜囚进在与姐告仅有一江之隔的缅甸对外贸易口岸—木姐市。
到达事先订好的酒店,牧岩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回房时,萧然正裹着浴巾歪靠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她笑了,媚眼如丝般望着他:“牧岩,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牧岩尴尬地别过脸,抬步踱到窗前看夜景。
姐告边贸区对于牧岩而言并不陌生,在他被父亲强行调回A城前,他曾在这里一家资金最为雄厚的珠宝公司上班,想起那一年的卧底生涯,牧岩唇角抿成一线。与萧然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所以这里,他其实并不愿再次踏入。
这次的行动极为特殊,尽管有专人配合他工作,但他们却不能露面协助他看守萧然,根据行动的部署,他与她现在必须寸步不离,所以,这一夜,他要与她同室而眠。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牧岩眉心聚紧,下一刻,女人柔若无骨的身体贴上他后背,纤细雪白的手臂自他腰际搂了过来,“牧岩……”
“萧然!”牧岩脸色微变,伸手扳开她交叠在他腰间手。
她轻声笑,不顾伤口的疼痛,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搂紧他,“你知道,我一直想把自己给你。”他是她惟一想要的男人,她不想,也不能放弃今夜这个机会。
“萧然!”牧岩的声音霎时变沉,大力掰她的手指,转身时看也不看她,走到沙发前将浴巾扯过来裹在她□的身体,“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按照计划,明天他们要走的是山路,他需要休息,否则很难应付突发状况。
娇美的面容泛起微红,萧然伸手扯落浴巾,如雾般迷离的眼波牢牢锁住他,曼妙的身体藤一般缠上他健硕的身躯,不给他躲闪的机会惦起脚吻向牧岩的唇,同时轻声呢喃:“牧岩,忘了告诉你,我学过催眠……”
B BS.JOoY Oo. N Et 凄清哀然
她爱上他,注定万劫不复;她扑向他,注定飞蛾扑火。他们的邂逅,终究是一场逃不掉的劫,如同一场死亡的盛宴。然而,哪怕坠入深渊,她也要在消逝前轰轰烈烈地绽放,这,就是萧然的爱。
男人偏头避开她的吻,顺着她的步伐退后两步,身体被女人挤在她与玻璃之间。
“萧然!”淡漠的眉眼霎时平添了几分凌厉,牧岩讶然却更愤怒。
催眠?她竟然懂得催眠之法?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确实可怕。
朦胧的月光下,男人的身体紧崩着,女人软柔的手臂绕上他的脖子,如丝般的眼眸紧紧地缠绕着他。此时的萧然像个脆弱而又邪魅的孩子在他耳旁轻轻呼吸,破碎着昵喃着细碎的语言,辩听之下,却是他的名字。
牧岩。牧岩。
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在她心上,早已烙下了大洞,空不见底。
牧岩只觉自己沉沦在梦境里,周边的一切变得模糊而混乱,潜伏在心底的某种欲望被一滴一滴勾起,使他的心境得不到想要的宁静。
身体的僵滞意味着他神志的迷离,冰冷淡漠的眼眸一黯再黯,慢慢映出女人修长匀称的身体,心念逐渐变得飘摇,他用力摇头,试图令自己清醒,然后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死死扣住女人的□在空气里纤细的肩膀,拼尽最后一分自制力阻止她靠近。
他已经快受不了,迷雾中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模糊地看到一抹身影。他不能再多看她一眼,那眸底的幻象轻易便可瓦解他的意志,她向他伸出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握,握住,从此,就是毁灭。
心如鬼魅,心如鬼魅啊。他不允许自己犯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行。
然而,他的心绪却是紊乱的,强烈的决心终是抵不过那个泯灭心智的催眠术,他拧着眉,感觉到一丝血迹从唇角流下。
萧然凄美绝然的笑,在她眼里,男人的抵抗不过是暂时的,除非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否则没有谁能够抵抗得了催眠术的催眠之力,可是笑容背后,心却越来越冷。她连仅有的一点尊严都抛弃了,她还剩什么呢?
一直以来,在感情的世界里,她都贫乏得一无所有。牧岩的出现无疑是她生命里那抹温暖的阳光,他的冷静,他的泰然,甚至是他的默然,早已憾动了她的心,令她一步步深陷,无力自拔。
第一天看到他,就爱上了他,爱上他的少言寡语,爱上他的磊落正直,爱上了他的一切。她迷失了,醒不过来,直到他突然消失在她的世界,直到意外的在A城的机场碰见他吻着安以若,她的梦在倾刻间碎了。
“牧岩。”她媚声唤他,望着他的眼神痛苦而悲怆,心里更是无言的凄凉与破碎。她难道一定要用这样的方法得到他的人吗?她试过千万次,却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份爱,眼看着自己成为扑火的飞蛾,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毅然决然。
她以为他并不是表面上的冷酷无情,可是,她错了。
她仰起头,艰难地抬起手臂抚过他的唇角,拇指温柔地抹去唇角不断渗出的血红:“为什么这么固执?会死的,你知道吗?”惦起脚,唇,贴上他的唇,血,流进她嘴里,滑进身体,沁入灵魂。
那声柔媚至极的昵喃如利剑直穿男人的胸腔。牧岩的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他重重喘息,感觉到意识在一点一滴游离,手上微微着力,借由身体的抵抗命令自己警觉起来。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是翻涌的潮水,不是任谁想以坚强的意志就能抵抗的。男人的额头有汗珠沁出来,潮湿了他的鬓发,单手扣住女人的肩膀,右手紧握成拳抵在额角,无比庄严地宣誓,试图拉回自己残存的理智。
她抬眸望着他,看见他痛苦的表情,看见他额际的汗水,听见他低沉地的声音,听见他喃喃着誓词,他在挣扎,他很痛苦,她看着他缓缓蹲了下去。
凄凄冷冷的夜,空调的风轻柔地吹过,男人双手插进发间,咬紧牙关,抱着头滑坐在地上,“萧然,为你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男人喘息着低语,语气依旧毅然决然地不肯妥协。
他是人,不是神,这个时候的牧岩,救不了自己。
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一句话,熄灭了女人心底灼灼燃烧的火。
全身极力抑制着颤抖,却抑制不了心头疯魔的狂啸。她多想亲手毁了他,毁了他……可是,她爱他,爱他啊……原来,她最承受不了的,竟然是他的轻视。
良久之后,萧然眼中涩涩的,湿湿的,迟疑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的头。
她是可怜的人,可怜人。
眼中炽烈到癫狂的情感慢慢敛去,妖媚摄人的眸光渐渐消褪,萧然颓然低下头,双肩垮下的同时她跪倒在他面前,抱紧男人的腰,双睫垂下之时有滴冰凉的泪落下,划过她腮边,滴在他颈间。
是眼泪,更是心血。
牧岩竭力冷静下来,闭上的双眸浮现女人哀凄的泪脸,昏暗的暮霭骤然间亮了起来,混乱的大脑变得清明了几分,他缓缓睁开眼,看见萧然的泪挂在脸上,她望着他,炙热的目光是那样旁若无人的缠绵与心痛。
刹那间,牧岩的心软了,惑人心神的催眠术是他凭着自制力抵挡不了的,她可以杀了他,或是逃走,可她没有。
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直到心绪完全平静下来,他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叹息着将女人纳入怀里,良久之后,他沉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他不知道,可除了这句,他已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萧然哭了,偏头靠在他胸前,伴着他胸腔的震动静静地流泪,她的心冷得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快在这寒冷中死去,此时此刻,她只想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她想要他,可她,终是要不起。她谦卑地乞求他的爱,却无论如何不愿在他面前丢弃那残存的一丝尊严。
她是人,是个女人。
窗前相拥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牧岩收拢双臂将她搂在怀里,不再出声,任由她哭泣,直到她疲惫睡去,他轻轻将她抱起放回床上,扯过薄被盖在她身上,熄了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怔怔出神。
黑夜就这样在挣扎中过去,当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里,当牧岩睁开眼晴的时候,被困在顾夜那里的安以若也终于在高烧之后清醒了过来。
安以若疲惫而艰难地半眯着眼晴环视着四周。空旷的房间,诺大的双人床,而她,依旧被包裹在一片素黑里。
“醒了?”柔软的声音飘进耳里,安以若的神智瞬间恢复清明,偏头看着眼前的顾夜,黑色的衬衫映得他的脸庞愈发俊美,僵硬着身体愣在那里,眸光显得慌乱,安以若动也不敢动。
看见她畏缩的样子,顾夜心情大好地笑了笑,那笑容依旧邪魅:“现在才知道怕?”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顺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你睡觉一点也不安份,老是踢被子。”端起手边的手杯,沾湿了棉签给她润唇,亲昵的细语如同情人间的昵喃,“着了凉又受了惊吓,烧了一天一夜,好在没事了。”
当然没有忽略安以若的紧张和恐惧,顾夜的笑意更加柔软了,俯身双手伸向她腋下,安以若吓得条件反射般猛地向后缩去,双手无力地握住他的手腕想避开。
“不饿吗?坐起来吃点东西。”他不过是想抱她起来用餐,单手将她捞起,从旁边抓过抱枕放在她身后。他倾身过来时,安以若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草香。他其实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为什么被黑暗笼罩了呢?她不解,于是,轻轻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就算是要她死,也该让她死得明白不是吗?
为她掖好了薄被,小心地检查着她刚刚打过点滴的手背,神情专注地像是照顾虚弱的孩子,“我说过我是顾夜,你只要记住我的名字就好,至于其它,知道多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侧身坐在床边,柔声说:“喝点粥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吃些清淡的。”
安以若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还有太多的惊惧,可看着他的眼晴,了然他并不愿多作解释,她下意识咬着自己的唇,越咬越紧。
“不用怕我,如果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修长干净的手指抚着她颊边的发,轻柔的动作竟像是情人的抚摩,可是那指尖的冰凉,却让安以若想哭。
撤回手端起碗,顾夜低头用勺搅着清粥,径自说道:“这是我家,以后你也留在这。”说着将勺递到她唇边,“来,多少吃一点。”
看着他端着碗,认真地舀了勺清粥,轻柔地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听见那声温柔的“来,多少吃一点。”安以若很害怕,害怕极了。他怎么如此喜怒无常,前一秒钟还疯狂地想让狼咬死她,转过头又这么若无其事地向她展现温柔,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男人固执着等待她张嘴,安以若目光凄然的望着他,缓缓微启嘴唇,就着他的手咽下温热的清粥。
他弯唇笑起,显然对她的乖顺极为满意,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亲手喂她喝完了一小碗粥,抬眸问她:“还要吗?”见她摇头,他放下碗,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感觉到她肌肤的冰冷,浓眉蹙起,“冷?”
安以若欲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看着他唇边那抹温暖又阴寒的笑,凄哀地垂下脑袋,长长的卷发落在她颈项旁,遮住了她根本无以言说的恐慌与惊惧。
顾夜竟然没有为难她,离去前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软语道:“累了就再睡一会儿,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他是活在黑暗里没错,可他的心,却还是自命的清高与骄傲,哪怕女人是他绑来的,到底如何界定邪恶与正义之间的区别?!简直让人迷惑。
房间里,只有安以若一人,暖暖的阳光在她眼前默黯流泻着,抬眸望去,房门是敞开的。然而,她知道,此时身处之地,是一张无形的网,一张有着无数铁栏的牢笼,她出不去,离不开。
愣愣地裹着被单赤脚走到阳台上,伸出纤细的手试图抓住一缕阳光,却空空如也。
“无论遇到什么,无论有多失望恐惧,都不能绝望。”她就这样,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中,声音破碎地逸出细碎的昵喃,等待着希望,等待被救赎。
送丧之利
雨后的山路满是泥泞,牧岩忽地紧了紧眉,感觉到左胸处的伤口迸裂般疼了起来,看了看时间,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停下来休息。
清晨醒来之后,萧然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不肯用餐,原计划八点出门,结果因为她不肯配合拖延到九点二十。药效未过,她的身体很虚弱,走得极为吃力,牧岩始终握着她的手腕,半拖半拉着她上路,进度缓慢。
萧然坐在石头上,目光飘向远处,隐约可见几处房屋,唇边浮起一丝淡笑,低眉问道:“牧岩,你真的打算上去?”这是今晨她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牧岩心底微凉,凝神说道:“你义兄叫什么名字?”如果消息没错,该是九钻珠宝那位年轻的老总,如果不是从事警察职业,他还真的不能将那人与毒贩联系起来,只是他到底是没有更加确凿的证据抓捕他,否则也不必与萧然耗在这,想到安以若身陷险境,牧岩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表现得镇定自若。
萧然对于他的答非所问并不意外,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要是说了马上就得死。”语气淡淡,神情自然。
牧岩不动声色,状似不经意地四周望了望,暗了眼底的光芒,“他很沉得住气,看来你们很有默契。”从安以若失踪,到昨晚他与萧然到达瑞丽,那边没有任何一通电话打来要求交换人质,但牧岩相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他似乎很是胸有成竹,把握极大。
萧然终于抬头,神情清清冷冷,“你可以说是他全然不在意我的生死。”她了解顾夜,自己对他而言只是一枚棋子,她的生死并不是他最在意的,对于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明白。
牧岩的眸光忽然动了一下,心里似有暗涌在渐渐漫过最后的底线,他们的默契源于一些黑道的规矩,他知道萧然带他上山是引他入狼窝,那里有人等着要他的命,可他却必须往前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他懂。
萧然长叹了口气,眼底的悲凉席卷而来,仿佛阴雨晦涩,萧瑟得令人不敢直视,“牧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往上走就踏入了顾家的地界,任凭暗处有警察协助,他也是九死一生,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他。她爱他没错,可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在生死面前,他的选择不会是她,而她的选择,也只会是顾夜,他是她的主子,比身为警察的牧岩更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大事面前,她并不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