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谁让你没来。”她扬着下巴顶嘴。

牧岩的脸当即沉下来,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见他真生气了,安以若想起那晚酒醉后忘情的缠绵,脸烧了起来,怯怯地说:“以后再不喝了嘛。”

牧岩睨她一眼,表情严肃,“明天写份检查给我。”

职业病。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下车的时候牧岩把外套裹在她身上,搂着她除了停车场。进入大厦的时候他乍然收住脚步,忽然回首看向旋转门的方向。

安以若昏昏欲睡,诧异地侧过头看他,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牧岩皱了皱眉,紧绷的线条在看向她略感疑惑的神情时缓和下来,敛起眼底的锋芒,下意识地拥紧她,说:“没什么。”

走进电梯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

“头儿,这是能查到的韩宇庭的全部资料。”大励将文件袋推到牧岩面前,笑着说道,“干嘛查嫂子老板啊?怎么的,难不成他有非分之想?”

牧岩眼皮都没抬一下,边看资料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得有个当队长的样儿啊,太闲的话去操场上跑几圈。”

大励嘿嘿笑了两声,对于老大百年不变的冰山脸已经百毒不侵了,想了想说:“不过这个韩宇庭还挺难查。”否则不会破了纪录,效率如此之低。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韩宇庭生活在国外。特殊的警种,让他查谁都费不了多大的劲,然而这次就真有查不到的东西。

牧岩不解,“什么意思?”

“他去年五月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记载是特大交通事故,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而他也伤得非常严重,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抽出其中一份资料递给牧岩,“这是医院的报告。”

“病危通知书?”手指轻叩桌面,牧岩脸上疑惑的表情更深了,“在病危的情况下从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转走了?”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翻了翻资料,没有找到想要的,他又问,“转去了哪家医院?”

大励挫败,“查不到。”

“查不到?”牧岩定睛望着他,抿紧了唇。

摊摊手表示无奈,大励说:“是的,完全查不到。他的资料有八个月是空白的,今年年初才开始在巴黎路面。”

牧岩敛下眼,神色凝重了几分,“也就是说他出院后到他再次出现之间的八个月?”

大励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牧岩沉默片刻,在翻开另一份资料看见那张照片时忽然怔住。

大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解释道:“那是韩宇庭的未婚妻,要不是出了意外,去年十月就该是韩太太的。”

牧岩没有接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是她,竟然是她。世界真是太小了。

等大励离开办公室,牧岩打了谭子越的手机。

“什么事?”电话接通后,谭子越的语气很不友善。

“吃火药了?”过大的音量令牧岩下意识皱眉,听出那人心情很不爽,他直接切入主题,“前几天你不是和我说她回国了吗,有没有电话?”

“谁啊?”谭子越一怔,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一把扣住米鱼的手腕,想了想说,“啊,有。你要?”

废话。牧岩沉声,“把号码给我。”

“干吗,不是说不想见吗?”谭子越瞪眼,将挣扎的米鱼拉至身前寸许,“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了?”

牧岩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先把号码给我,再去料理你的私事。”

“一个比一个难缠……”谭子越自言自语,翻开手机通讯录,“你记一下,139466……哎,我提醒你啊,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是翻了船……”

“我从来都是端着锅吃。”牧岩凝眉打断他,挂了电话。

“死木头。”谭子越低骂,收好手机把米鱼往怀里按,嘴里振振有词地说,“我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照片是借位拍摄,再说了,如果你离他远点儿,记者上哪儿借去?还有那个男人,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你爸派来的司机。”

“你个浑蛋,错了还有理了……”米鱼趁他不备,使劲踢向他脚踝。

谭子越吃痛,低吼道:“谋杀亲夫啊你!我告诉你米鱼,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太过分,再得瑟我真不要你了。”之前被牧岩大清早揪起来奚落了几句,后来又接到安以若的电话被痛骂一顿,某人想通之后去道歉,结果折腾好几天愣是没见着人,今天好不容易把米鱼拖来他公寓,两人吵了快一个小时了。

“谁稀罕你啊,给我滚远点儿。”米鱼的倔劲也上来了,想到他说她水性杨花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稀罕是不是?”谭子越像扛米袋一样猛地将她扛上肩,疾步往卧室走,“看来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耐心被彻底耗光,他决定换个方法让她屈服。

“谭子越!”米鱼展开最惨烈的挣扎,开始拳打脚踢。

噼里啪啦的声音相继传来,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谭子越的吼声和米鱼含糊不清的咒骂声,许久之后,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隐隐传出暧昧的呻吟声……

那边谭子越与米鱼之间的警报算是解除,这边牧岩静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按着那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深锁的眉头,凝重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有些人,有些记忆,是他用了多年时间才沉淀下去的,不到万不得已,牧岩不想触及。然而他又是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韩宇庭的一切,令眼前的捷径越发充满了诱惑。

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打断了他的凝思,迅速平复了情绪,牧岩接起。

电话里传来安以若的清甜笑语,“还在忙吗,牧大队长?”

牧岩忍不住危险,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柔下来,“正准备走,等我去接你。”他没忘今天两人约好一起回公寓吃晚饭。

“都几点了你才正准备走?”故意在“正”字上加重了语气,安以若轻声抱怨,“人家在公司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打电话还占线,已经自己回来了。”牧岩早就给了她公寓要是,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用,心情很奇特。

低头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牧岩抓起外套起身,“对不起啊,忘了时间。”

“回来再审你。”安以若挂电话前不忘交代,“不许开飞车,我就在家,跑不了。”

他弯唇,笑意在俊颜上蔓延开来。

二十分钟后牧岩回到公寓,进门后随后扭开玄关处的壁灯,换了鞋进屋发现开放式厨房外的餐厅亮着灯,桌上摆着精致的三菜一汤和两双碗筷。

安以若正在书房里整理带回来的画稿,听到开门声,赤着脚跑了出来,“你回来了。”

在那一瞬间,牧岩觉得住了多年的公寓终于有了家的味道,而此时的情景就是妻子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心底流动着温暖。烦乱的心绪忽然平静下来。他大步走过去抱着她,缠绵地吻她的脸。

安以若被他下巴上隐隐的胡渣弄得好痒,咯咯笑着避开他的亲吻,推着他去餐厅,“吃饭去,快饿死了。”

牧岩不依不饶地搂过她温存地吻了好一会,才将她抱到餐厅放到椅子上,然后主动给她盛饭,惹得安以若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抬眼看她,他漫不经心地说:“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会被我收拾得没力气下床。”除了写检查,他有更好的办法治她,而且乐此不疲。

安以若面孔微红地噤声,小脚在桌下踢了下他的长腿。

席间,牧岩边给她夹菜边不着痕迹地将闲聊的话题从她的工作转到风行上。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风行是以一亿元的价格被收购的?”

“是啊。”安以若点头。

“你觉得值吗?”

“当然不值。”

“那值多少?”

“撑死五千万。”

五千万?以双倍的价格收购一间对自己而言可有可无的公司?

眼底闪过深谋的精光,牧岩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字地说:“离韩宇庭远点儿。”

“说什么呀。”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安以若皱眉,“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

“我知道。”牧岩定睛看她,郑重要求,“那也离他远点儿,听见没有?”

不打算让她知道太多是不想她害怕,可谁能料到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被卷了进来。

或许,这就是命。注定了的东西,饶不过,避不开,兜兜转转之后依然要回到原点。可是,如果知道结果,他的选择会不一样吗?

眼波停留在他脸上,她乖顺的应下,“知道啦。”

他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说:“乖。”

吃完饭,安以若洗了碗从厨房出来看见牧岩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或许是黑夜的缘故,挺拔的背影微显沉重。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问:“想什么呢?”

伸手将她拉至胸前楼住,俯低头将脸贴上她的脸颊轻轻蹭着,眼眸里蕴藏的东西被掩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牧岩正思索着如何去发现某个惊天的秘密。

他本就是个时而深沉,时而幽默的男人,安以若自然发现不了如蛛丝般的微微异样。垂下双睫,她笑了,觉得此刻的相拥异常甜蜜,忍不住轻轻叫了他的名字,“牧岩?”

“嗯?”牧岩闭着眼睛慵懒地应了声,心虚还在游离。

小手覆在腰间他的大手上,安以若柔声曼语,“最喜欢你从背后抱我。”似是猜到他会疑惑,她结实到,“这样的姿势有心心相印的感觉。”他的心叠着她的,亲密得再无一丝缝隙。

牧岩无声笑了起来,收拢手臂将她楼得更紧了些,让她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倾听彼此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夜里,安以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开门声,就随手扭开台灯,含糊不清地问:“计划做好了?”

牧岩掀开被子躺进去,将她拉进怀里,“整套的训练计划昨天已经做好了,只是修改下细节。”很快就有新警员加入队里,他在准备特训课程。

见他一脸疲惫,安以若关了灯,乖乖靠回他怀里。

没过多久,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的颈后游移,大手熟练地解着她睡衣的系带。以若微喘,“你不累吗?”

“再累点儿也没关系。”牧岩的声音哑哑的,滚烫的身躯紧密契合地覆在她身上,火热的唇舌霸道又不失温柔地吻遍她细嫩如指的肌肤……

激情褪去,安以若猫儿般趴在他胸前沉沉睡去,牧岩侧身楼着她,疲惫中凑过去亲了亲她光洁的肩膀,几不可闻地轻喃,“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是她。”

所谓相爱容易相守难。牧岩已经意识到某种潜在的危险,一天不破解除他终究放心不下。经过彻夜的思考,原本的犹豫到底被要保护她的决心冲散。

第二天,牧岩打出了那通电话。

第二十二章 爱情迷局

午餐时间。韩宇庭来到安以若的办公室,“和我去趟贝勒斯休闲会所,香港运十集团的陈业成来了。”

老板的话堪称圣旨,即便有一丝不情愿,安以若依然利落地收拾好画稿,随他离开公司。

“运十的订单不是由盛总负责吗?”当车子滑入街道,她问出心底的疑惑。身为风行老总韩宇庭其实很少应酬,偶尔推托不过也是携盛夏出席,让她陪着去见客户倒是第一次。

“秘书说她出去了,我没联系上她。”韩宇庭今天没叫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他专心地看着路况,轻描淡写地说,“陈业成是我们的老客户,现在他来A城,怎么说我们也该尽下地主之谊。”

原来如此,安以若不置可否,猛地想起牧岩说过让她离韩宇庭远点儿的话,摇低了车窗将目光投向外面,不再说话。

还好路上没有堵车,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贝勒斯休闲会所楼下。

韩宇庭很有绅士风度,像是知道她穿着高跟鞋走不快有意放慢了脚步。安以若跟在他身后,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往事先订好的包间走去。在经过一间半敞着门的雅间时,安以若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退了两步在门外停下,抬眸的瞬间见到牧岩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里面。

脸颊上浮起浅笑,正考虑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里面已悠悠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凭你对书慧的深情会终身不娶呢。”淡冷讥讽的语气让人清晰地感应到内心情绪的翻涌。

书慧?听到那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安以若的胸口猛地一窒,微抬的手瞬间僵住。深呼吸,连续地,她强自冷静下来,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几秒钟的沉默后牧岩终于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冷漠疏离。明知道见面无可避免地会触及深埋于心的记忆,他依然讶然于她的直接。

安以若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几分,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尚未反应过来,已听到他们开始继续之前未完的对话。

“难道你忘了书慧是怎么离开的?”女人冷声质问。

牧岩合了合眼,沉声道:“我没忘。可是要我怎么样呢?七年,难道还不够吗?”

“你就打算用一句难道还不够抹杀了一切?如果不是你那么固执,她怎么会死?”女人无情地指责,语意间听得出心底的悲凉,“牧岩,我没立场要求你一辈子把她放在心里,甚至终身不娶,可我却忘不了一滴滴鲜红的血是怎么从书慧身上流出来的,始终忘不了……”

那个仅比她小三个月的女子眨眼之间就离开了人世,感情深厚的表姐妹自此天人永隔。很多年过去,她依然无法放下对他的恨。

“是你害死了她。”记忆一点一滴地开始复苏,她哽咽难言。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何书慧闭着眼睛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牧岩的胸口迸裂般疼起来。

是。要不是他,她不会死。是他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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