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满足地应了一声,隔着衬衫亲了一下他的胸口,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做过全面的检查,确定除了崴到脚之外再没有什么问题,牧岩才给安以若办了出院手续,然后送她回家。
开门的时候安妈妈见女儿辈牧岩抱进来,吓坏了,“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您别担心,阿姨,她只是崴了脚走路不方便。”牧岩礼貌地微笑,探身入客厅坐着的安父打招呼,“安叔叔,我送以若回来了。”
安父点头,看向安以若的目光有着些许责备之意,“怎么搞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儿?”
“不能怪我。”安以若瘪嘴,“电梯坏了又不是我捣的乱。”
牧岩见她可怜巴巴地向他求助,才知道原来安大小姐还挺怕未来岳父的,于是说道:“昨天银科大厦的电梯出了故障,她被困在里面,摔倒时崴到了脚。”
听完牧岩的解释,安父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木管得了你。”
与安妈妈对望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嘟着嘴的安以若,牧岩笑了,笑容异常温柔。
将安以若抱进卧室,放在床上安置好了,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牧岩说:“好好躺着,我出去和安叔叔说话。”
“不理他,陪我。”安以若耍赖。
“听话。”牧岩笑,有点儿暧昧的那种,俯在她耳边悄声说,“我得去把岳父哄乐呵了,到时候不怕你不肯嫁给我。”
“我不接受包办婚姻。”她反驳,见他俯身为她拉薄被,正想往他脖子上咬下去,忽见老妈站在门边,脸腾地红了,“妈妈,你怎么偷看人家?”
安妈妈笑得慈爱,亲切地看了牧岩一眼,“牧岩啊,这下你知道这丫头有多不讲理了吧。”
微抿着唇,牧岩但笑不语。
所谓盛情难却,牧岩被安家二老留下吃晚饭。正坐在客厅里陪老爷子下棋,突然听见安以若的房间传来扑通一声响。
安父皱着眉抬起头,牧岩倏然站起身,疾步走进她的房间,却见她呈大字状狼狈地趴在地板上。
“还嫌伤得不够重?”瞪着她不雅的姿势,牧岩沉声道,“让你老实躺会儿怎么就不听呢,又要干什么?”
安以若灰头土脸地坐在地板上,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人家睡不着嘛,想起来去客厅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谁知道才单脚跳了一步就被自己绊倒了,真是丢人。
牧岩叹气,弯身将她抱起来,嘴里开始数落,“接二连三地闯祸,是不是想写检查?”
“什么嘛,我才没有。”安以若低着头抗议,“又不是你手下,我才不写。”
“还敢犟嘴。”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算是惩罚,牧岩板着脸训她,“说过你多少遍开车慢点儿,全当耳旁风,让你躺会儿也能摔跤,有时候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这个男人啊,表达关心的方法似乎就是用比平时严厉的口气训她,真是可爱极了,安以若就喜欢看他冷着脸的样子,简直迷死人。
摔跤导致的懊恼烟消云散,她笑得灿烂,“爸妈养大的呗。”伸手抚平他纠结的浓眉,调皮地说,“训完了没有啊,牧大队长?要是训完了我出去坐会儿呗,我要看电视。”
双手抱在胸前,他说:“不是很能蹦吗?刚好表演单脚跳,用得着我抱?”
“抱我——”半嘟着嘴唇朝他伸出胳膊,安以若拉长了音调撒娇。
向来对她的撒娇没有招架之力,牧岩的俊颜上浮起温柔的浅笑,无奈地说:“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怕会被人笑……”话语间已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出去放在舒适的沙发里,又体贴地递上遥控器。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竟像是做惯了的。
“牧岩啊,以后可不能这么惯着她。”看着素来独立的女儿在牧岩面前像个孩子,安父的嘴角噙着笑意。
“爸爸,我不是您亲生的吧?”安以若打断父亲的牢骚,对他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径表示不满。
见父女俩为他“反目”,牧岩宠爱地揉揉她的长发,“本来就傻乎乎的,这下摔得更笨了,又开始习惯胡说八道了。”
见安以若朝牧岩瞪眼睛,而某人又温柔地瞪回去,安父哈哈笑了,笑声爽朗而愉悦。他觉得这样时而严厉时而风趣的牧岩,才是能承载女儿幸福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牧岩自然而然地成了安以若的专属司机,负责接送她上下班,曾有两次碰巧遇上韩宇庭,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微微颌首算是打招呼。
牧岩心中的疑团一点点扩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安以若脚好的时候风行新一季时装发布会正好召开。她以设计师和主秀的双重身份亮相,惊艳全场。高耸的发髻弥补了她非专业模特的身高遗憾,质地柔软的绸缎礼服更衬得她娇俏妩媚,玲珑的曲线、从容的步伐、得体的肢体语言,将服装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布会空前成功,现场订单数额创历史新高。韩宇庭站在台下,看着她傲然立于偌大的T台中央,笑容自然而粲然,眸光不自觉地转成深沉的复杂。
一切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独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不受控制。
感受到全场投来的目光,韩宇庭敛下眼,接过秘书手中的花束,抬步走上台,将缀着满天星的蓝色妖姬递到安以若手中,当众宣布:“鉴于‘意’系列取得的成绩,公司决定为安以若小姐申请商标注册。”
简单的话语,将其时还位于新人之列的安以若捧至时尚的前沿。多少人为之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偿的心愿,她似在一夜之间全部拥有。
全场哗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安以若侧身望着韩宇庭挺拔的身影,心里除了空荡之感,再无其他。
拥有自己的品牌是所有设计师梦寐以求的,然而在成功触手可及之时,她却感觉那么不真实,似是下一刻就会跌至谷底,粉身碎骨。
接下来的庆功宴上安以若推托不过喝了点儿酒,感觉到脚步有些虚浮,她借口去洗手间,保留最后一丝清醒给牧岩打电话,却在走廊里碰上了韩宇庭。
“还好吗?”低沉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韩宇庭见她脚下踉跄伸手欲扶,却被她轻巧地避开。
“谢谢韩总的关心,还好。”安以若礼貌地笑笑,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很懂得保持距离。
掩去眼底失望的情绪,韩宇庭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心底忽然有了决定,开口时语气淡得令人听不出情绪,“下个月巴黎有一场中国服饰秀,我有意让你和盛夏过去。”
对于实力雄厚的时装公司而言,这算是对旗下设计师的培训,而且又是与盛夏同去,安以若自然没做他想,微笑着应下。
韩宇庭没再说话,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安以若轻轻皱了皱眉,觉得这人脾气真是古怪,似乎喜怒无常。
二十分钟后,牧岩驱车来接她,安以若和他闹别扭,怪他没来看她的发布会。
“这段时间有点儿忙,保证下不为例。”见她撇着嘴生气,牧岩亲了亲她气鼓鼓的小脸,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拧着眉责备,“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碰酒,怎么不听话?”他可没忘酒后的她有多“危险”,自然格外紧张。
“谁让你没来。”她扬着下巴顶嘴。
牧岩的脸当即沉下来,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
见他真生气了,安以若想起那晚酒醉后忘情的缠绵,脸烧了起来,怯怯地说:“以后再不喝了嘛。”
牧岩睨她一眼,表情严肃,“明天写份检查给我。”
职业病。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下车的时候牧岩把外套裹在她身上,搂着她除了停车场。进入大厦的时候他乍然收住脚步,忽然回首看向旋转门的方向。
安以若昏昏欲睡,诧异地侧过头看他,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牧岩皱了皱眉,紧绷的线条在看向她略感疑惑的神情时缓和下来,敛起眼底的锋芒,下意识地拥紧她,说:“没什么。”
走进电梯前,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
“头儿,这是能查到的韩宇庭的全部资料。”大励将文件袋推到牧岩面前,笑着说道,“干嘛查嫂子老板啊?怎么的,难不成他有非分之想?”
牧岩眼皮都没抬一下,边看资料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得有个当队长的样儿啊,太闲的话去操场上跑几圈。”
大励嘿嘿笑了两声,对于老大百年不变的冰山脸已经百毒不侵了,想了想说:“不过这个韩宇庭还挺难查。”否则不会破了纪录,效率如此之低。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韩宇庭生活在国外。特殊的警种,让他查谁都费不了多大的劲,然而这次就真有查不到的东西。
牧岩不解,“什么意思?”
“他去年五月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当时记载是特大交通事故,卡车司机当场死亡,而他也伤得非常严重,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抽出其中一份资料递给牧岩,“这是医院的报告。”
“病危通知书?”手指轻叩桌面,牧岩脸上疑惑的表情更深了,“在病危的情况下从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转走了?”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翻了翻资料,没有找到想要的,他又问,“转去了哪家医院?”
大励挫败,“查不到。”
“查不到?”牧岩定睛望着他,抿紧了唇。
摊摊手表示无奈,大励说:“是的,完全查不到。他的资料有八个月是空白的,今年年初才开始在巴黎路面。”
牧岩敛下眼,神色凝重了几分,“也就是说他出院后到他再次出现之间的八个月?”
大励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牧岩沉默片刻,在翻开另一份资料看见那张照片时忽然怔住。
大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解释道:“那是韩宇庭的未婚妻,要不是出了意外,去年十月就该是韩太太的。”
牧岩没有接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是她,竟然是她。世界真是太小了。
等大励离开办公室,牧岩打了谭子越的手机。
“什么事?”电话接通后,谭子越的语气很不友善。
“吃火药了?”过大的音量令牧岩下意识皱眉,听出那人心情很不爽,他直接切入主题,“前几天你不是和我说她回国了吗,有没有电话?”
“谁啊?”谭子越一怔,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一把扣住米鱼的手腕,想了想说,“啊,有。你要?”
废话。牧岩沉声,“把号码给我。”
“干吗,不是说不想见吗?”谭子越瞪眼,将挣扎的米鱼拉至身前寸许,“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了?”
牧岩皱眉,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先把号码给我,再去料理你的私事。”
“一个比一个难缠……”谭子越自言自语,翻开手机通讯录,“你记一下,139466……哎,我提醒你啊,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要是翻了船……”
“我从来都是端着锅吃。”牧岩凝眉打断他,挂了电话。
“死木头。”谭子越低骂,收好手机把米鱼往怀里按,嘴里振振有词地说,“我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照片是借位拍摄,再说了,如果你离他远点儿,记者上哪儿借去?还有那个男人,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你爸派来的司机。”
“你个浑蛋,错了还有理了……”米鱼趁他不备,使劲踢向他脚踝。
谭子越吃痛,低吼道:“谋杀亲夫啊你!我告诉你米鱼,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太过分,再得瑟我真不要你了。”之前被牧岩大清早揪起来奚落了几句,后来又接到安以若的电话被痛骂一顿,某人想通之后去道歉,结果折腾好几天愣是没见着人,今天好不容易把米鱼拖来他公寓,两人吵了快一个小时了。
“谁稀罕你啊,给我滚远点儿。”米鱼的倔劲也上来了,想到他说她水性杨花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不稀罕是不是?”谭子越像扛米袋一样猛地将她扛上肩,疾步往卧室走,“看来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耐心被彻底耗光,他决定换个方法让她屈服。
“谭子越!”米鱼展开最惨烈的挣扎,开始拳打脚踢。
噼里啪啦的声音相继传来,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谭子越的吼声和米鱼含糊不清的咒骂声,许久之后,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隐隐传出暧昧的呻吟声……
那边谭子越与米鱼之间的警报算是解除,这边牧岩静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按着那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深锁的眉头,凝重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有些人,有些记忆,是他用了多年时间才沉淀下去的,不到万不得已,牧岩不想触及。然而他又是那么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韩宇庭的一切,令眼前的捷径越发充满了诱惑。
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打断了他的凝思,迅速平复了情绪,牧岩接起。
电话里传来安以若的清甜笑语,“还在忙吗,牧大队长?”
牧岩忍不住危险,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柔下来,“正准备走,等我去接你。”他没忘今天两人约好一起回公寓吃晚饭。
“都几点了你才正准备走?”故意在“正”字上加重了语气,安以若轻声抱怨,“人家在公司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打电话还占线,已经自己回来了。”牧岩早就给了她公寓要是,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用,心情很奇特。
低头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八点了,牧岩抓起外套起身,“对不起啊,忘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