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装老油条:“是吗?你这样的我见得多,分不清。”
女孩没料到,微微窘迫,转过脸去和旁人略说了些话,起身走了。
同伴瞧那女孩的背影,推搡王翦:“你他妈真够拽的,多少人想上她,你长得帅就了不起哦,送到跟前都不要。”两人以前一个学校,临高考,王翦出国,这位却打架斗殴被开除,仗着家里也有点钱,成绩一塌糊涂,但在外面混得开,很会玩。
王翦懒洋洋地:“不就仗着胸前有二两肉吗,挺那么高,假的吧,你小时候没喝够奶啊,馋得连硅胶也喝?”
同伴说:“你才没喝够奶,你还没见过你妈长什么样呢……”
王翦一听,毛了,要和人干仗,其他人赶紧来扯,又递上一支烟:“算了,消火消火”,王翦这次不敢生事,忍下,接过纸烟猛吸一口,感觉不对,呛住:“这是什么玩意?”
“大麻。”
他赶紧扔掉。
“你国外回来的没抽过大麻?”那几人笑,“听说有钱人在外面很奔放,玩赛车玩女人,你玩吗?还是被你老头死管着,只能打打电脑游戏啊?”
王翦嗤笑,要了一只烟卷塞衬衣口袋:“谁说我不玩?他管得住我?”
他意兴阑珊,一个人回到宾馆,越发觉得没意思,好奇心起,拿纸烟出来瞧,又搁在鼻子下细闻,犹豫良久,最后仍是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王翦玩游戏到半夜,困了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看时间已是下午,气也消了,邀上朋友一起去南瞻大学找人。
他俩熟门熟路,直奔学校后面的大操场,果然瞧见满场一片迷彩服。
王翦一班一班地瞧,美女没几个,有也被晒成黑乌鸦,脱下便装不施粉黛个个原形毕露,只有他的钟声最好,系连队的钉子兵,身板挺直,小腰娇俏,小脸纯白,出挑得不得了。
这一比较,心里更喜欢,打定主意再搏一回。
王翦看着钟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朋友倒替他开口,也不管教官就在跟前,站在旁边扯开嗓门喊“钟声钟声”,一时学生们憋不住笑,有女孩说:“钟声,你男朋友又来找你了。”
钟声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瞧他俩。
等队伍解散,钟声去食堂,他俩也跟去吃饭,点完菜结账,人家不收现金,让去找本校同学借校园卡,钟声回头,二话没说帮忙结了帐。
三人一桌吃饭,她很少说话,王翦觉得有戏,暗自陶然,借机仔细瞧她。
其他女孩身上多半带些耳环手链戒指等小玩意,她却一概没有,就连手机也用得朴素,屏幕磨损已暗淡无光,实在配不上。
王翦看着心疼,他从不知心疼是这般滋味,曾被藏起来的最害羞的情感被一只无形的手不留余地展开,下一刻又被使劲揉捏,拧着,像要把人拧成渣,掏心掏肺,只盼望换取她一丁点的高兴。
他身上还有小几万,说是还钱,直接拉人去校银行办理转账。
钟声不肯,惹急了,见左右无人,使劲把他推到墙角,见他仍是笑着,忽然抬起胳膊抵住他的咽喉,气道:“我再说一遍,别来烦我。”
王翦越发带笑瞧她,觉得自己没看走眼,这丫头真带劲。
钟声没笑:“砸钱也没用,那钱是你爸的不是你的,离了你爸你什么都不是,就算现在,也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她说得特别自然,“我瞧不上你,我宁愿找以前那男的也不会跟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她将纤细手臂往前一送,几乎令他窒息,短短几分钟,就已四季轮回从夏到冬,笑容僵在脸上,他一阵猛咳。
钟声收回手,轻笑:“烂泥,你就是一摊烂泥。”
她说完就走。王翦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半天不做声。
朋友从一旁转过来:“孬种,见着她就怂了。”
王翦伸手:“再给我一根。”
“什么?”
“烟。”
“什么烟,那东西比烟贵多了,烧一根就是烧真金白银。”
“会上瘾吗?”
“看人。偶尔玩玩没事。”
“真的?”
朋友拍拍胸脯:“看我就知道了。”
王翦掏出一叠钱扔他手上。
左右无事,仍回宾馆打游戏,原想没人管着会更尽兴,谁知不多时就腻了,往床上一倒,掏出那烟又瞧半天,下狠心点了,开始不适应,吸完以后特别舒服,舒服得睡着,做了个梦,一个女人把他搂在怀里,用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特别温柔,暖意融融,他努力睁眼,却瞧不清她的脸,他张了张嘴,却嗓间干涸,无论如何,也喊不出那两个字。
王居安又接到儿子的电话。
王翦说:“爸,加拿大的冬天又冷又长。”
王居安回:“还是南瞻好?”
“还是南瞻好。”
“当初是谁要出去的?”
王翦不吭气。
王居安叹一声:“王翦,男人要有点狼性,不能太软弱,既然选定了,不要轻易放弃。你是我儿子,我相信你没那么差。”
王翦一听这样的大道理就全无交流的**,反问:“什么狼性,色狼本性啊?”
王居安也觉头痛,顿时没了耐心,这会儿也不好长篇大论的说教,更不能发脾气,只说:“我现在有事,你好好读你的书,其他的不要想。”
他已等待将近一个小时,省委书记孔立德才从会议室出来,招手请他进办公室,两人谈了小半日。
对方似乎也了然他的来意,婉言:国企和民企不同,民企可以财富多寡论英雄,但是做国企,首要条件就是中规中矩自我约束,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提防,以免影响企业和政府形象。简而言之,一场闹剧对安盛事小,但对于合作方,也许会重新加以考虑。又说,如果你们手上的技术确实顶尖,相信企业能做出正确选择。弦外之音,对招标一事,上面不好再有过多干涉。
对此,王居安已有心理准备,问:“孔书记,听说省常委正在安排人去欧洲做相关产业的考察?”
孔书记一听,点着他笑:“年轻人,消息很灵通嘛。”
王居安道:“对于政府想发展汽车产业这一块,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孔书记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王居安说:“安盛现在做汽车这一块,引进的技术虽然顶尖,但只靠中介性质的投标长久不了。另外,国企这边,每年都要交给老外一笔技术转让费,降低了利润。我的想法是,这次去欧企考察,可以顺便推广招商,邀请国外企业来南瞻投资创业,既能引进技术也能吸引高科技人才。”
孔书记说:“脑瓜子转得快。上面确实有这个打算,只是工业园区的开发还需地皮规划和承建开发,南瞻地少价高,我们想选个地级市来招标。”
王居安笑道:“地级市交通不便,南瞻西郊的科技园区占地3000亩,划一半出来做汽车产业园,您还担心没地方?”
孔书记眼睛一亮,点头:“你是有备而来。”
王居安说:“上头完全可以省下这笔钱出去招商,至于技术引进,安盛起步早,和那边的企业有一些来往,其余工作,我们也已经做好准备,政府这边人力物力都能节省,只差安盛在本地打响第一炮。”
孔书记笑起来:“你绕来绕去还是说到这上面,互利互惠,想法很好,但是……”他半晌沉吟,抬眼瞧过来,神情严肃,“我听到一些关于安盛和银行方面的传闻。”
王居安说:“您听说过,我也听说过,哪家企业没被人传过这种消息,越是发展好越被人无中生有。”
孔书记笑,让人添茶水道:“这样,你先回去和王董商量,交份计划书上来,我们也需要时间审批。”
走出省委办公大楼,阳光刺眼,王居安站树荫底下抽了半支烟,计划虽有眉目,但因王亚男那事处处受阻,心里很不痛快,也不知这块心病几时才能根除。
回公司的路上,忽想起来,问司机老张:“那天送小家伙去机场,都还顺利吗?”
老张说:“还顺利,我看着他入关才走。”
王居安估摸着时间,给儿子打了个电话,手机关机,座机无人接,立马又打给加拿大的临时监护人,那边已过凌晨,对方睡意朦胧:“他在学校申请到宿舍,应该已住去那边,上课方便,这么晚手机关机,已经睡了吧,”又肯定答复,“我是亲自去机场接的人,这几天我在外面度假,他都有给我电话,一直有联络。”
王居安这才放心,回到公司,立时召集手下人马研究计划书,希望赶在下周股东例会时提交,但不提前知会王亚男。
王亚男却主动找了投标小组几个负责人开会,似乎志在必得,会散,只留下王居安道:“你弟的事对公司影响很坏,得亏尚总出面帮忙,我才能与投标方老总私下会上一面。你可把家里那个惹事精看好,别又出乱子。”
王居安心里诧异,又听她说:“我记得我哥在世的时候,安盛电子收购过沧南证券的股份。”
心里叹息,他答:“是的,当时征得过股东们的同意。”
王亚男道:“事情过了好几年,股东也换了几个,别处还需加大投资力度,沧南的股份先卖了吧。”
王居安假装不明:“如果安盛能控股沧南,把证券公司发展成集团,这完全符合实业加资本的长远规划,每年净利润数上亿甚至十多亿,现在卖掉可惜了。”
王亚男摇头:“饼不能画大,战线太长,增加资金压力。”
王居安道:“先前入股银行的事您不同意,这回又要卖掉沧南的股份,”他顿一顿,忽然发问,“您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王亚男略显一愣,抬眼瞧他:“我是担心,你们年轻人太激进,”又说“过几天例会,我提这个事,相信股东们也会赞成。”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居安随意敷衍,起身出去,又去楼梯间抽了半支烟,略微放松。
出来时路过员工休息室,一眼瞥见那人正斜倚在橱柜边喝咖啡,长发盘起,衬衣窄裙,一身正经打扮,只是一双脚却从高跟鞋的束缚里释放出来,像是怕地面又硬又凉,稍微踮起脚跟,只将足尖轻轻踏在地上。
对比室内灯光明亮,又掂量那晚的情形,竟如虚似幻的不真实,忙碌一天,似乎再无当时的闲情雅致。
王居安本欲从门边路过,余光里却发现那人往里缩了缩身子,他一时不知作何想,脚步顿下,又折返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2013.4.27 本章更完,谢谢阅读。
入V前最后一更,接下来要存文,不过看到大家催文,存着存着又想更,果然是存不住货的主。
62第 62 章
苏沫见他进来,忙扶低柜穿好鞋,神色里流露出几分羞涩。
王居安吩咐:“来杯咖啡,”他坐到桌旁,环顾四周,以前几乎不来这里。
苏沫还记得他的口味,斟上大半杯,用小勺搅匀了,连同咖啡碟一起端上去,他没喝:“你那天问我搞砸了怎么跟王董交代,但是昨天她已经和招标方见了一面?”
“是的,”她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小声解释,“我是说过,你会搞砸这件事,但没说我也会搞砸它。”
王居安呷一口咖啡,抬头望她:“你怎么办到的?”他靠回椅背,“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语气让人难堪。
她稳住,回:“下面这些人负责办事,领导们看结果就可以了。”
“你怎么回事?”他微皱眉,手指轻敲桌面,“这就是你对领导的态度?”
苏沫低下头,没做声。
王居安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有同事进来喝茶,见他俩一坐一站,气氛并非友好,也不敢细品,和老板打一声招呼,端了茶杯赶紧出去。
等人走了,他才问:“你几时下班?”
苏沫正担心别人多想,这会子也按捺下情绪,中规中矩地答:“我手头还有事,不知道几时能走。”
他喝完咖啡,搁下瓷杯,“你尽快做完,我在车里等你。”
苏沫不做回应。
他起身,出去,走到门口转身看着她,懒散地调笑:“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亲自检查一下。”
苏沫会意过来,哪敢多瞧他,只待他走远,听不见脚步声响,赶紧回去自己的办公室,才坐下,手机上便收到一则短信:“早些下来,别让我等太久。”
她反复瞧那条短信,再看发信人,一时竟不想删,心说以前都是自己巴巴儿地贴上去给人发消息打电话,还不见得能有好脸色,风水轮流转,哪曾想过他也会有这样一刻。
她留下短信,却不回复,心情一如那晚。
回想当时仍觉不可思议。
那天夜里分开,到家后心慌意乱没法平静,他发来短信问:“胃还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