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其实早就稳稳地等在了门口。
屋外的气温还是有些低。厚实的卫衣上一圈貉子毛软软地排在脸颊上,沈夜在车窗外俯身,连司机是谁都没看清,罗嘉颀已经倾过身打开车门,扬扬嘴角:“上车。”
她还在车门外犹豫,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问:“不是走走吗?”
罗嘉颀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去后山走走。”
沈夜坐进去,侧头看了看他,接着忍不住,又看了一次。
罗嘉顺嘴角抿得有些紧,不自然地说:“怎么了?”
他和平时的打扮都不一样。黑色的卫衣,牛仔裤,头发短短的,硬朗而不失阳光。
沈夜说:“你剪头发了?”
罗嘉颀之前的头发就不算长,不过现在似平更短了些,侧睑的轮廓也就显得更加犀利简洁。
“嗯。”他扶着方向盘,轻轻眯了眯眼睛,顿了顿才说,“不好看吗?”
怎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外表那样镇定呢?沈夜有些想笑,轻描淡写地说:“好看。”
“哦。”他闷闷笑了一声,打了个转弯。
沈夜勾起唇角,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去夸奖一个大清早逼自己去锻炼的人呢?
去度假村后边的小山,车程不过五分钟。一路过去有些小路颇窄,枝蔓横生,枝条唰唰地刮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刮花车子,罗嘉颀面不改色,沈夜倒有些替他心疼。
他将车子径直停在了一个路口,简单地说:“到了。”
其实是南方常见的丘陵,不高,也不陡。即便是冬天,亦是生机盎然的。从山下往上走,道路修得很平整,山径恰好够两人并肩。
“这座山也是度假村的吗?”沈夜稍微落后罗嘉颀几步,轻微地喘着气,望向远处大片的绿色,应该是高尔夫球场。
罗嘉颀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差?”
他这样说,沈夜索性停下了脚步,瞪了他一眼才说:“我的病还没好。”
言下之意是她被拖出来爬山已经是勉强,而某人居然还要计较她的速度。
罗嘉颀笑了笑,十分配合地将脚步一再放慢,闲庭散步般走到了半山腰,忽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带了几分惊讶:“那是什么?”
小岔路从一边延伸开去,蜿蜒着钻进了山腰的另一侧。视线的尽头似平还有一阵阵袅袅的青烟。
山里会有人家吗?沈夜好奇地想,跃跃欲试地想过去看看。
没等她开口,罗嘉颀已经伸手拨开了那层灌木,又回头招呼她:“走吧。”
这条路比之前的难走许多,大约是人烟稀少的缘故,满地是碎石枯叶,沈夜走得小心翼翼。直到前面的人迈着长腿,沈轻松松地跨过两块实地间的一个空隙,沈夜不得不停住了。
这一步迈过去,起码也有小半米吧?她有一点点恐高,也有一点点踌躇。
罗嘉颀已经在对面了,沈夜现在也不好说回去算了,吞了口口水,忽然想起来,和跨过这个缺口相比,她更害怕另一种情况。
不如咬咬牙跨过去吧。
做完了心理建设,一抬头,那种更让自己害怕的情况已经出现了。
罗嘉颀幽深的眸子闪烁着光亮,似乎有些期许,静静地伸出手,等着牵她过去。
“别怕,过来。”
罗嘉颀的声音很低沉,修长的手指微微地蜷曲,阳光在他指尖跳跃。有些叫人心烦意乱的时刻,沈夜竟然注意到了他修整得十分干净的指甲,是一种健康舒服的淡粉色,仿佛洁净的贝壳。
她的手放在身后,握了拳,又松开。
罗嘉颀只是伸着手,嘴角的弧度依旧,不急不躁地等着。
时光流淌在那个缺口上,由上往下,舒缓无声。
直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他的手掌,有些疏离,也有些犹豫。
罗嘉颀笑了笑,将手掌翻过来,顺势牢牢地扣住她的手指。自己的手比她的暖和许多,肌肤相贴的刹那,仿佛是细微的电流,从指尖蔓延到心口,连心跳都有轻微的失律。
安安稳稳地跨过来,罗嘉颀默不作声地转过头,仿佛刻意忘了自己手里还牵着另一个人纤细的手指。
沈夜不轻不重地抽了抽手。
心里有一丝暗恼,罗嘉颀放开她的手直直地走向前边已经看得到的小屋子。
“我说,现在你已经不那么怕我了。
他头也不回,阳光从针叶林中细密地流下来,免光斑点缀在这个男人的挺直的背影上,有种奇异的柔和感。
“我哪有怕你。”沈夜闷闷地说。
“没有吗?我想想…… ”他的声音渐渐地变轻,仿佛真的沉浸在回忆里。
“在明川的时候,你明明认出了我是谁,为什么装作不认识?”
“那是我八卦杂志看得多啊。万一我当时和你打招呼,你不理我怎么办?
“后来呢?为什么不愿意来当我的助理?”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怕这个工作不适合我自己。”沈夜淡淡地说,希望山间的风可以大一些,这样自己的脸蛋就不会这样烫了。
他不说话了,抬脚要迈进小院子的时候,沈夜忽然喊住他:“喂,别踏在门槛上。”
罗嘉颀错愕着后退一步看着她。
沈夜绕到他身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果然是个小土地庙。”
她转头,笑意盈盈地说:“小心哦,不能踏门槛的。”
透明晶莹得可以看到底下淡淡青色血管的肌肤,罗嘉颀很想就这样抚摸上去,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里边的光华几平让他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