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嘉信的话把她的思绪给拽了回来:“只要想谈,可谈的东西还是不少的。再说了,难道你还怕跟我谈吗?该怕的是我才对吧,盛家和秦家的女儿,盛家的路铃和秦家的鬼爪,你想动我,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只是谈谈,有什么好紧张的?”
秦家的鬼爪?
季棠棠没有反应出鬼爪和骨钉的联系:她什么时候有过秦家的鬼爪了?
但是在石嘉信面前,她不想有任何的失措,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在气势上压倒石嘉信,她就是想让他明白一点:局势是她掌握的,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尤思的死。
石嘉信依旧保持着抬起双手的姿势:“我能进来吗?”
一道帘子而已,又不是一堵墙,想进来早冲进来了,这么三请四问的,礼数很周到,季棠棠也不是不上道的人:“进来坐吧。”
石嘉信掀开帘子走进来,看到季棠棠时,他愣了一下,说了句:“你跟盛清屏长的是很像。”
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想到横死的母亲,季棠棠的心头一酸,她指了指边上的沙发:“坐吧。”
又揿桌上的服务铃,要了一壶普洱。
服务员斟茶的时候,季棠棠问他:“你见过我妈妈的照片是吗?”
石嘉信点头:“盛家的女人,都有照片留下来。挂在大房里,那时候还是黑白照片,你妈妈很漂亮。”
他忽然四周看了看:“你妈妈也在这吗?”
季棠棠眼帘一垂:“没有,她在老家。”
石嘉信看了季棠棠一眼:“你爸爸是秦家人,你妈妈知道吗?”
这问话,像是把锥子在心里头搅了一下,看来,石嘉信并不像她认为的那样一无所知,季棠棠很是警醒,她觉得两人好像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知情的程度:“家务事,外人管不着。”
石嘉信笑了笑:“从来就没有盛家和秦家结亲的先例,如果不是看到你的鬼爪杀了盛影,我也不敢想象路铃和鬼爪能够听一个人的使唤。”
鬼爪杀了盛影?也就是说,骨钉=鬼爪?
季棠棠的面色有点僵,她桌子下的手死死掐住了腿侧,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秦家的鬼爪?”
“我听说,鬼爪杀人特别残忍,那场面,真跟进了地狱一样,死在鬼爪手上的人,怨气极大,作祟的可能性也大,你用鬼爪杀了盛影,她没有骚扰你吗?”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石嘉信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盛影的死,听起来不像是突发,而像是计划之中、意料之内。
季棠棠笑了笑,她从石嘉信的眼睛里,居然看到自己的面色有几分狰狞:“骚扰了,我让她滚远一点。”
石嘉信的脸色稍稍变了变。
季棠棠慢慢凑近石嘉信,眼神很毒:“盛影的死,怎么能都推到鬼爪上?你也有份,是吧?”
石嘉信没有立刻回答,在他开口之前,季棠棠又补充一句:“如果你对我撒谎,你就从这张桌子上,滚出去。”
她重新坐正,掀开先前的茶壶,掏出那个水淋淋的手机,咣当一声扔到桌上,迎着石嘉信的目光,半是挑衅地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房间:“电话没打通是吧,很少有手机能防水的。”
石嘉信不说话了,他看了季棠棠半晌,忽然笑起来,他换了个坐姿,扯了扯衣领,长长吁了口气:“跟你说了这么点话,我后背都出汗了。看起来,你对我挺了解的,你怎么称呼?”
季棠棠冷笑一声:“盛夏。”
“哦,盛夏,难怪挨着你坐会出汗。”石嘉信往沙发靠背上一仰,“你比我想的厉害,那我挑开了说,我对你没恶意,盛家的事,我不想掺和——这一点,你从我对盛影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那么想跟我谈,总是有目的的。”季棠棠不动声色,“开门见山,把目的给我挑明了,不然,从这张桌子上,滚出去。”
石嘉信皱了皱眉头:“你挺不友好的。”
“我没拿你喂我的鬼爪,已经挺友好了。”
石嘉信的脸色又是一变,看起来,盛家和石家对鬼爪的忌惮,的确不是信口雌黄。
“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之前,把盛影的事给我交代清楚,盛影的死,你在里头,是个什么角色?”
石嘉信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吁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闻到你身上同时有盛家和秦家的血的味道,再联想近几十年盛家外逃的女人寥寥无几,我就猜到,你可能是盛清屏的女儿。”
“盛清屏的女儿,一定是有路铃的,但是你身边有没有秦家的鬼爪,我并不确定。我让盛影用她的化尸铃去感应路铃,有一种说法,盛家的铃铛之间,可以相互感应,但是从来没有铃铛能够感应到路铃,这个说法对也不对,怎么说呢,其实只差了最后一步,意思就是,盛影的化尸铃能够到达距离路铃很近的地方,但是就是差了临门一脚,它找不到。”
“所以,化尸铃不知道路铃在哪,路铃却知道化尸铃来了?”
石嘉信并不否认:“确切的说,是这样。路铃和化尸铃同属盛家一脉,虽然路铃也会护主,但是它不会有什么出格的动作。但是鬼爪就不一样的,鬼爪是秦家的,本来就有攻击盛家人的本性,更何况,在我的唆使之下,化尸铃是带着极大的恶意去感应的。”
季棠棠大致明白了:“所以,引出了鬼爪,是吧?”
“盛影一出事,我就知道你身边还有鬼爪,是个非常棘手的人,所以赶紧离开。”
季棠棠讥诮的笑:“是么,我还以为,是怕警察查到你呢。”
石嘉信有点意外:“那时候你也在?”
季棠棠带着几分恶意,一字一顿:“是,无处不在。”
从石嘉信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赢了,她成功地在石嘉信面前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神秘莫测能力无边的人了,他越是忌惮她,她就越能虚真虚假地在他这里探听到更多的消息,得意之余,心底难免又有几分自嘲心酸:这也就是表面假象吧,片刻之前,她还狼狈到落荒而逃,龟缩在地下小旅馆里头一筹莫展,现在,居然在这玩转起幕后黑手的角色了。
石嘉信倒很想得开:“也好,既然你这么能耐,能够洞察一切,那你总该知道我没撒谎,对你,我是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了。”
季棠棠面无表情:“那你能告诉我,你和盛影算是一起长大,什么了不得原因,要下这么狠的手呢?”
谈话以来头一次,石嘉信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戾气。
“或许是因为,她对那个她以为是尤思的人,下手太狠了。”
季棠棠心头一震,她想起了那张写着SOS的烟盒纸包,想起了那个浑身戳满了血窟窿的女孩。
“你把尤思给换了?你和尤思约在火车站见面,你设计让另一个人去了,让盛影以为她就是尤思,盛影杀了她,自以为绝了后患,真正的尤思就安全了,是吧?”
说到后来,季棠棠有点脊背发凉:“当然了,还不算绝对安全,盛影死了,尤思的安全才能更有保障,对吧?”
她不去看石嘉信的表情,自己笑起来:“我真是开眼界了,在八万大山长大的人,石家的人、盛家的人,果然都不是简单角色,哦,对了,还有秦家。”
比起石家和盛家,秦家的心计只有更胜一筹吧?她裹挟在这三者之间,这么简单这么蠢的猪一样的头脑,居然还没有被玩死,该怎么形容呢?
傻人有傻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