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木代年纪不算大,结婚这事不着急。我是为她着想,正是长见识看世界的时候,不想见到她明年就围着奶粉尿布团团转——在我心里,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罗韧答应的很爽快。

他自己也想跟木代多些时间相处:这一年多,东奔西跑,惊奇险怪,用木代的话说,两人连场电影都没看过。

这日常的男女恋爱功课,他确实想补回来。

不过,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结婚的时机,他请霍子红适当露点口风:总不能无限期的等下去吧。

霍子红云淡风轻地瞥了炎红砂一眼:“就等咱们红砂有了固定交往对象的时候吧。”

啥?

在其他人都或静默、或消化、或震惊的时候,炎红砂和一万三几乎是同时嚷嚷开了。

——有我什么事儿啊?

这是炎红砂。

——二火有男朋友?那得哪辈子啊?

这是一万三。

霍子红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裳,不紧不慢地出门,身后留下个沸反盈天的摊子,炎红砂炮口已经转向一万三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那得哪辈子’……”

年轻人啊,还是太嫩了点,不清楚老一辈的实力,这招一箭三雕,三棋两子,局势就向着她想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她对罗小刀是满意的,却舍不得木代嫁的那么快,希望拖得一时是一时,又怕夜长梦多,所以,先“订婚”。

——这园子里,一花独绽不是春,百花齐放才热闹,光木代和罗小刀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其它人也该活跃起来嘛,先拿红砂下手,好姑娘理当有人爱,罗小刀要是想早日娶到木代,自然会为红砂上心,精心帮她物色。

——木代和罗韧,看起来对酒吧都不太上心。红砂一口答应不外嫁,会给她招个“上门女婿”。这样多好,酒吧会有靠谱的人接手经营,她也等于是给木代立了一门子亲戚,小丫头是她从孤儿院“捡”来的,早些年那么孤,可是这以后,她要让她不孤,身边永远都热热闹闹。

第二天早上,毛哥起来打扫后院,看到神棍蹲在门口做手工活,拿了把锥子,在皮带上往里又多锥了好几个孔。

可怜见的,再系上时,腰都细了一圈。

毛哥心说,坚决不能动摇,不能被敌人的卖惨打动,要做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松,任尔东西南北风。

打扫完了,进厨房吃早饭,无意间回头一瞥,看到神棍正低着头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毛哥觉得有些不妙。

这不祥的预感很快成真,早饭才吃到一半,岳峰就打电话过来了。

神棍此人,是惯会把朋友分门别类排座次的,座次榜按性别区分,在男性友人名单上,论重要性,毛哥只能排第二。

排第一的,是岳峰。

岳峰问毛哥:“你虐待神棍了?”

妈的,为了几个刚认识的朋友,居然把他上升到“虐待”的层级了,毛哥气不打一处来。

岳峰笑:“不就几间房么,值当的吗?算我的。”

毛哥说:“你站他那边是吗?”

边上的毛嫂噗的笑出声来:这情形,经常在毛哥、岳峰和神棍之间发生,老大不小的人了,争执起来,居然也跟幼儿园过家家的小孩儿一样斤斤计较着你到底帮谁、站谁一边。

岳峰不站队:“我是怕他饿死了,你跟他较个什么劲,你有家有口有儿子,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他呢,一年到头顶风冒寒地在偏地头转悠,饥一顿饱一顿,也就到了你那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摆个谱当个大爷,你就让他当呗。”

毛哥不吭气了,想了想,觉得岳峰说的也在理。

挂了电话,他一声长叹,说:“上辈子欠这孙子的。”

说完,起身盛了碗米粥,又拿瓷碟装了几个花卷,给神棍送过去。

推门进屋,神棍正在跟罗韧打电话。

——下周才来?也行,把那些零碎的事情了结了也好。

——对啊,我邀请了小口袋的大师兄啊。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我都说了,打个招呼的事儿,他可欢迎了,人就在跟前呢,一个劲催我让你们早点来……

话说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毛哥在边上做了个“啊呸”的动作。

神棍脸色忽然迟疑了一下:“跟他说什么,跟我说就行,我……”

估计没拗过,过了会,期期艾艾把手机递过来。

毛哥翻白眼:“干嘛?”

神棍陪着笑:“小毛毛,他说要跟你道谢呢,你……你说话要客气点啊。”

毛哥端足了架子,慢条斯理接过电话,很不客气地“喂”了一声,“喂”的神棍胆战心惊。

罗韧说:“是毛哥吧?”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人不少,去了估计也不止一天两天,虽然神棍说跟你是朋友,但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是开门做生意的,所以这便宜呢,我们也不想占。”

毛哥有点意外,嗯了一声,边上的神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跟神棍提过一次,他说我们太见外。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们承他的情,房钱也要跟你结的明白——只是这事,你就别跟他讲了。”

毛哥说:“不用谢,神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来,我欢迎的很,不麻烦。”

神棍的眼睛瞪的溜圆,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反应过来,喜的合不拢嘴。

——“小毛毛,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绝对不掉链子的!”

——“装的二五八样的,小样儿,害得我白饿了好几天!”

……

毛哥去到前台,跟毛嫂核了一下下周的房间,把几间位置采光都不错的给空了出来,包括那间“峰棠间”。

毛嫂嫌他无事忙:“早答应他,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互相抬什么杠啊。”

毛哥呵呵笑起来。

他对神棍新交的朋友,起了兴趣了。

想着:还真是挺上道的。

倒不是因为罗韧主动提要给钱,而是因为,他脑子清楚,知道人情世故,也知道替人着想,居中转圜,不让任何一方难做,也不贪这种钱上的便宜。

这样的朋友,他觉得值得交。

毛哥去到客栈大门外,对着高起的日头做了个扩胸伸展,又深吸一口气,古城的空气清冽干净,带洗肺的凉。

门前的青石板道上,踢踏踢踏走过一个佝偻着腰,端着饭盆的老头,头脸都包着麻布,六十来岁年纪,腋下夹根竹竿,竿头上套旗子,旗子散开半幅,上头写了“算命”两个字。

这是葛二瞎子,早些年在古城摆摊给人算命,后来消失过一阵,再出现时,就是这样,头脸永远包着布,从不给人看脸,有人私下嘀咕过,说是他脸上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给咬过,伤疤翻的一道道的。

毛哥掏出皮夹子,抽了张五块的出来:“葛老二,这呢。”

每次见到葛二,他都会给点钱,不多,取个帮衬的意头,都是长住古城的,虽然没交情,到底脸熟。

葛二过来接了钱,像往常一样,说:“老板好心人,谢咯。”

第3章 七根凶简番外:古城后记

要下周来,也好,有充裕的时间做准备。

压箱底的证婚燕尾服被翻了出来,央毛嫂洗了,又细细熨烫,毛嫂是居家型女人,关注点难免偏移,拈着布料皱眉说:“网上买的?这料子质量不行啊,过了水都没型了。”

神棍强调:“质量都是虚的,关键是意义!意义!”

熨好了,挂在床头,早中晚三次行注目礼。

又开始打草稿写书,草拟书名《玄异记之七星谜团——凶简解密》。

并且郑重通知毛哥,这一趟要写的内容比较重要,必须对外保密,希望毛哥等人自我约束,不要窥探他的手稿,更加不要对外泄露。

毛哥回答:“我呸!”

神棍上一次出的书叫《二十年目睹之奇闻异事》,非法出版物,无书号,出门右拐打印店自印成书,由岳峰赞助,首印五十本,然后岳峰认购了三十本,剩下二十本由毛哥“抢购”,至今堆在床底。

不过毛哥觉得,这一次,神棍的销量应该会有所提高,毕竟他又多认识了几位朋友。

空闲的时间,神棍逮着机会就跟他摆忽那几个人,尚未谋面,毛哥已经听熟了。

——小口袋,很好玩的,特别尊敬我,在我心里排……第三,排在我们小棠子和阿惠的后面。她功夫很好的,是正宗学武一脉,她来了我让她爬墙给你看,嗖的一下,就爬上去了。

——她忙她师父下葬的事去了,过几天才能来。

——小萝卜,以前是在国外做雇佣兵的,雇佣兵你懂吗,很血腥。所以你不要惹他,要客气一点。这种人,一般不轻易发脾气,我是没见过他发脾气,但是吧,真发脾气了,一定了不得,说不准就把你的客栈烧了。

毛哥无语,想问: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招惹这样的人来客栈住呢?

——红砂,大家叫她二火,她们家是世代采宝的,下宝井很专业,不过可惜,到她这里算断了,没能练出一对看宝气的招子。她去四寨了,说是要起一批原石。

——小三三,很会混,你保准喜欢他,他会调酒,有他在的酒吧,生意都不错,活招牌。

——还有曹胖胖,曹小胖墩,以前是混解放碑的,后来拜了小口袋作师父。他养了只不错的鸡,叫解放,可惜啊,到了最后,解放不肯跟我们走,大概鸡还是喜欢和鸡玩儿吧……

毛哥问:“他们几个分开过来?”

“一起过来,虽然现在各忙各的去了,但是说好的,会汇合了一起过来……”

这一早,神棍收到罗韧电话,说是人齐了,已经从丽江出发。

古城距离丽江不算远,两三个小时的车程,神棍兴高采烈,隔一会就跑到门口张望,理由是:古城客栈叠客栈,长的都差不多,人站在门口才醒目,纯天然地标。

毛哥嫌他跑进跑出的招人烦,说:“那你别进来了。”

神棍果然就没进来了,一直在大门口转悠,搭上了几个掼纸牌的小学生,拿两块钱买了几个纸牌,跟人对玩的不亦乐乎。

玩的正酣,身后忽然有刹车声,神棍大喜,转身嚷嚷:“小萝卜,这么快你们就来啦!”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嘴巴合不拢了。

那是一辆半新的陆地巡洋舰,丰田4500,挡风玻璃后头,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摘下墨镜,对他扬了扬下巴。

车门打开,岳峰从驾驶座下来。

神棍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岳峰说:“看什么看,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爷。”

说着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打开后车门。

神棍咽了口口水,顾不得那几个娃娃缠着他出牌,手里的家伙一扔,屁颠颠就冲过来了。

“小峰峰,你怎么来了?”

“你来,我不能来?”

说完,对着车子里皱眉:“怎么着,不会下车了是吗?你是岳小峰啊,还是岳小棠啊?”

神棍这才注意到,打开的后车门处,有个两三岁的小家伙儿,穿开裆裤,小屁股露了半边,正憋红了脸,扒在车门处费劲地往下挪,两条小短腿儿半空里蹬,使老劲的样子了,嘴里呼哧着,说:“哎呦,哎呦。”

这是岳峰和季棠棠的儿子。

据说最初,儿子生出来,抱给高人看过,高人掐算了一番,话说的玄妙,意思是,小孩儿三岁之前,不要起名字,要叫,也只在父母姓名里取字——因为论理,不该有这孩子,即便有,也不该是男孩,万一起了名字,别人叫的多了,会被某些“东西”听到,这小孩儿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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