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特别想把他那个鼻孔朝天的脸揪住,往死里面狠狠揍一顿!
还有他的话也很让人不爽!
在中国的土地上说半吊子洋文,轻浮。
可是司机大哥并没有暴躁,反而显出了一种绵羊般的温顺和对富贵狮子的景仰。
一切缘由就是‘Ritz府邸’——城中顶级酒店式公寓。
那地方座落在超级奢华的利兹酒店顶层,俯瞰整个人间,拥有十五世纪意大利王宫的那种虚妄繁华的王八之气,周围簇拥着大马士革玫瑰,底层有收藏级珠宝名店,顶楼有直升机停机坪。
侍者永远带着昂贵的笑容,冰桶中永远有冰得恰到好处的Perrier Jouet(巴黎之花香槟,瓶子上一水彩绘着玫瑰和蔓藤莲花)。
在那个地方,你卡上的钱像是受到了蛊惑的Bitch,随时准备往外蹦,你按都按不住。
出租车司机知道自己要开到Ritz府,他的神经立马骄傲起来,似乎连他车子的引擎也忽然鸟枪换炮。
就好像他开的已经不能算一辆平凡的捷达了,而直接升级成劳斯莱斯的Silver Ghost了,当然,前提是他必须完整的拼写出‘Silver Ghost’这个幻化成为‘银魅’‘银色幽灵’以及‘银色鬼魂’等多种国文的英文小Bitch。
到了酒店公寓那个辉煌的好像玻璃之城的一楼,勋小暮把付车资这样的小事丢给门童,他一个人走进大厅,然后按密码,启动他专属的电梯,这个时候,他从锃明刷亮的电梯门中看到他身后的我。
勋小暮忽然问我,“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样子,他酒醒了,他把刚才我英雄救美的光荣事迹都忘记。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就是一个掰棒子的狗熊。
我柔弱的回答,“我……刚才看见有人要抢你的东西,……我,……我救了你……”
勋小暮好看的眉毛斜着挑起,他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身淘宝loli服,还手中那个装着一斤肉包子的蕾丝包包,然后笑了一下,似乎再说,“靠!丫头,你懵谁呢,老子可不是蠢猪!”
当然,很多时候,他比猪头还要愚蠢。
小暮,“然后?”
我一愣,“啊?然后?”我想了想,无比真诚的说,“先生,我冒险救了你,你得给我报酬。这年头儿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做白工,那是写手才干的活计。
很多人认为写手就是一台码字机器,他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买菜,不需要休息,不需要人生,不需要思想,似乎他们的存在就是脑电波,没有生命。他们只要码字放在网络上,为人们茶余饭后闲磕牙的笑料就可以。
写手们要么已经饿死,要么正在被饿死的道路上。
而依靠吸血建立的盗文网站欣欣向荣,恶意传播盗文谋杀时间的人们爽的东倒西歪。
“报酬?”
他的钱包已经丢了,他的卡也已经被人偷走了,他现在一无所有。这个时候电梯开了,他示意我和他一起进去,然后他按下一个数字,再用指纹确定了身份,这个箱子才开始启动,缓缓上升。
小暮冷不丁又来了一句,“你想要多少?”
我伸出一个手掌,五只手指打开。
“5000?”他又是一挑眉。
我摇头。
他的嘴角有些抽搐。
“女人,无论你是谁,即使你手中有我的裸\照,子宫里面有我的孩子,你也不可能拿到5万块钱的。再说,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即使我喝茫了,吃了一公斤的古柯碱,我也不会屈就你这样的货色。你不值5万!”
我白了他一眼,数年如一日,他就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事情,人人都在做,但是人人都做不好,那就是——说人话!
我掰着手指说,“500。你看,我救了你,我要提防那些流氓找我的麻烦,所以我需要打车回家,从这里到我住的地方,就是我们上车的地方,至少要200块钱,这些钱需要你付吧。还有,我晚上还要打工,救了你就耽误了我打工,误工费你要出的,这样算起来,差不多300块。我刚才为了救你抄扁担的时候打坏了我的新做的水晶指甲,两只手,10个手指,全做一遍,最便宜的也要200块,所以我要你500块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他的脸色忽然变幻莫测,活像吃一盘子用上海出产的王致和臭豆腐拌的意大利通心面。
他没再跟我说话。
到了他的那个价值千万的屋子,他拿钱还是挺利索的,一把抽出那边原木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叠子现钞,标准的一万元一沓子,我看着眼睛直冒火。
他唰唰唰抽出五张领袖找照,一把塞给我,我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电梯门又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个西装革履拎包的,一个拿着文件夹的衣冠禽兽,还有一个白骨精——十公分的Jimmy Choo高跟鞋,像一个高傲的鸬鹚,哇,就是那天在安枫面试现场的灭绝师太姐姐!
而走在这群人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我见过!他叫什么Arthur,曾经一脸傲慢的讽刺国际大导演安枫——我给你那么多钱,不是为了给你做决策支持的!
此时,他修长的身材裹在黑色的手工西装里面,领口插着一个蓝色钻石十字架。
Arthur走路很快,声音很轻却很有特点,就好像穿过雾气隐约而来的歌声,虽然说的话依然让人很暴躁:
——“我不管纽约现在是几点,你打电话给Neil Thomas,如果明天纳斯达克开盘一个小时之内他还控制不住局势,公司会为他在西印度群岛的四个星期假期埋单,但是他必须在五分钟之内收拾私人物品从康斯坦丁滚蛋。还有,打电话炒了下面的security,我多付了70%的管理费,不是为了在我的房子里面看到不知所谓陌生低贱女人的……”
这群人,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就是传说中隐居在资本金字塔顶端的那群人类。
精准,尖端,却又声音低沉,不怒而威。
他们拥有超级强悍的大脑,几乎可以媲美计算机。把自己纤细不可控制的感情隐藏起来,却把人类性格中的统治欲望发展到极致。
他们就像一股华丽的龙卷风,小暮是狂风下的一颗树,我是一棵草。
我们在他们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直到他们消失在长廊尽头的巨大的栗色木门后面,我和小暮还处在石化的状态中,不过我比小暮好一些,我处在石化恢复状态中。
“啊!!——”
小暮狂化。
他扯着头发,颤抖着嘴唇说,“不好,我哥一定以为我买\春。他会打断我的后腿的!!啊!!你害死我啦!!早知道我不给你钱啦!!”
“安啦,安啦!”
我连忙把500块钱收好,然后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会的,你哥哥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以你的姿色,钩钩手指就会有如山如海一般的美妞前仆后继,哪个都比我好十倍!而且都是免费甚至是倒贴的!就算我们打断了你哥的后腿,他都不会相信你居然会花钱买我。放心,世界上的人不会都如你一般笨的。”
他狐疑的看着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我果断的否决了他,“我这是在维权。我要确保我的500块落袋为安。好了,我要走了,你送我到楼下吧。”
小暮嫌恶的撇着我,“要走,你自己走,你有腿有脚,不会走路呀?”
我,“我是有腿有脚,既会走路,也认识路,可关键是我没有密码,如果你不想看到我被封闭在私人电梯里面打紧急电话求救,并且满世界宣扬说自己是你的one night stay,最好送我下楼。”
他彻底狂化了,他一面愤愤不平的走到门口,一面狂叫,“我真倒霉居然会遇到你。”
“不。”我镇定的跟着他走到门口,然后说,“遇到我是你一生最大的幸运。”
小暮,“……”
我侧脸看着他,他微微低着头,他的名师设计,价值千金的留海稍微长了一些,挡住了他的眼睛。
叮!——
电梯门开了。
我走进去。
他也走了进来。
我们一直沉默着。
一直到底楼。
我迈出电梯,他却在电梯里面说,“你说的话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
“是吗?你真幸运!”我不以为意。
小暮,“不过,她已经……”
电梯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我终于嘘了口气,心想着可以回家了。
6
我觉得,命运就是个Bitch,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永远和你作对,当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却自己缠上来,贡献最谄媚的一面,让你发抖。
林欢乐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角色。
原因很简单,缠上副导演的Cherry,同时缠上了投资方的老板,成为钦点的女一号,而令我震惊的是,林欢乐口中的贱\人Cherry不是普通三线小演员,竟然是今年在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上拿了最佳新人奖、风头正劲的苏宁!
苏宁舞蹈演员出身,天鹅一般的身材,清丽文静的长相,古装时装都能演,台词功底不太好,文戏呆愣了一些,不过能演武戏,分腿劈叉,侠女舞剑,艳妓献舞完全不用替身。媒体很喜欢她,说她敬业守时,谦和安静,从来不闹绯闻。
——从来不闹绯闻。
现在的我看到这句话,感觉鸭梨很大呀。
林欢乐很高兴,快乐的把她的行李和我一起打包,向C城狂奔而去。
我是她的小助理。
在机场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副导演,而林欢乐每次看他,就好像被抛弃的小怨妇看负心汉一般,副导演颓废艺术家一般的胡子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
这其实也怪他,谁让他和林欢乐潜规则约会的中途被Cherry勾去鬼混了?
太负心了。
C城外面有一大片草原,丘陵和林地,蜿蜒的溪水,宁静的湖泊,这里是拍武打外景的最佳地点。
拍外景真苦,没吃没喝的,毒太阳晒着,还没地方躲荫凉。据说电影巨星大腕都有名贵房车跟着,车子里面就和一个小型流动房间一样,电视、空调、床、淋浴、卫生间一应俱全。
可是《荆棘王朝》名头再响亮,它也只是个电视剧,投资也是电视剧的规格,就算女一号也不过是‘风头正劲’的‘小天后’苏宁,不是什么天后级的人物叶宝宝,片场的设备当然不能媲美好莱坞的豪华装备。
不过据说男一号是大明星,这部戏的投资有一小半是男一号一个人的片酬。
到了开拍的第七天,男一号进组。
当一个穿着讲究的高瘦青年,戴着蛤蟆镜伪装成瞎子一般走下悍马的时候,整个剧组的雌性动物都震惊了,3秒钟的沉寂之后,继而爆发出排山倒海一般的嚎叫!
……
“啊!!!啊!!!!——”
“乔深,乔深,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欢呼此起彼伏,颇有泰国暴乱现场实况转播的气势。
——小天王乔深。
安枫新戏《绝世名伶》的男主角。
据说,一般情况下,安枫绝对不接受剧组演员在拍戏的时候到处乱窜,同时轧两部戏,不过这次情况特殊。《荆棘王朝》的原作者谢三变曾经是安枫的中文老师,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这次重拍经典,珠玉在前,绝对不能辱没武侠经典,导演压力很大,谢大师的遗孀专门找了安枫想要他出借乔深,安枫这才答应的。
但是档期方面还是以《绝世名伶》为先,那是被期待竞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作品,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乔深也不敢。
乔深进组之后,剧组集中起来先赶拍他的戏份,一切围着他转,在片场除了导演之外,他就是皇帝。
一人打伞,两人煽扇,三个人捧着剧本水杯山楂片,他们都围绕在乔深周围,还有一个人专门捧着饭盒时刻准备着去抢饭。
这些排场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和他配戏的女角们。
一会儿是国破家亡遭爱人遗弃大漠风沙仗剑江湖的女侠,一会儿又需要换做京师深宅大院的娇羞可人的小姐,一上午,要演绎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草原相遇,前后相差十多岁。
不同的妆容还可以让化妆师努努力,可是这演技很难顶的上了。
女侠和小姐是两种不同的产物,就好像韭菜馅饼和披萨,半天之内把两种身份,尽十年的岁月相别表现的惟妙惟肖,这演技可太吃劲了。
苏宁反正是不成了。
导演郭晋在第十三次喊‘卡’的时候,已经气的把自己脑袋顶上贝雷帽揪了下来,一把甩在地上。
他手指着苏宁,“你,你,你,你给我点表情好不好,不要一脸的木讷,好像木雕石刻的一样,我要是想要一尊雕像,我可以找人去刻,而不用花那么多钱请你过来。乔深演的是你老情人,离别了十年国破家亡之后再重逢,你要表现的俱往矣,沧桑依旧,而不是一脸呆滞,好像便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