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她!不能让她死!上面的人说了,她死了,我们谁也活不成!”
“去,去看看,跟她一块被抓到的那个男的死了没有?”
“头儿,早死了,他从十六楼掉了下去,能活就见鬼了……,可是,这个女的怎么办?”
安静。
然后,一个阴沉的声音说,“蒙住她的眼,不能让她看到咱们。咱们的老大说了,上面的老板只要这个女的活着,听说是他弟弟最心爱的妞儿,如果死了,咱们就陪葬,至于其他人,没人在乎!……”
“行!头儿,有您这句话,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
“卡!!!”
导演一声巨吼,我立马穿越回到了现实中。
可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梦中残破的碎片,随着大脑的清醒而烟消云散。我似乎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记起了什么东西,可是那些记忆仿若游丝一般,让我真正想要抓住的时候,却湮灭在茫茫尘埃当中。
导演对于刚才的拍摄异常满意,他甚至过来还拥抱了我一下。
“不错,继续努力!你可不比余灏的那些师妹差,我想,也许这个戏拍完了,余灏一定会后悔在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话的!哈哈!”
余灏把我的衣服拉了起来,裹住我的脖子,很认真的说了一句,“拍的真好,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他的手指向前,在我的眼睛下擦了一下,然后我低头,看到了一颗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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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
《雍正爷在承德》取完了最后一组镜头,终于要挥师南下,进紫禁城了。
一般说来,所有紫禁城的镜头都应该去浙江横店,可是那些都是一般的剧组,我们这个《雍正爷》的剧组早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所以我们可以进故宫去实际拍摄那些经历了明清二朝、600多年风云变幻的红墙黄瓦片儿了。进京之前,我们有几天的假,让大家休整一下。
时间很紧,我还没有卸妆。
于是,当我还穿着花盆底,顶着旗头,抱着裹着尿不湿的乾隆爷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由于开着微信,于是徐车厘子那个二货的缺心眼的audio note像一只快乐的土拨鼠一般蹦了出来——‘亲爱的爱丽丝儿啊,干嘛呢?要是没事儿干就过来吧,我叔给我买了一辆新车,带你下乡呗!!~~~~’
紧接着,他的全新座驾的图片被传了过来,一辆GMC卧铺车,这玩意长的好像一个苦逼的暴发户,因为找不到傻大憨粗的可以凸显缺心眼的特性的大越野车,而自己弄了一辆卡车改造的一样。我出片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戴着黑超穿着一身Burberry的徐樱桃和他那个傻缺的CR-V横霸住了整整一条马路正在等我,我想要捂脸都不成了。
“干嘛?”
我赶紧拿着我的行李包上车,并且暗自希望他快些开车,不然等里面的人一出来,众人的八卦之火必定经由星星之火迅速成为燎原之势。Alice这个明为明星,实为宅女的家伙,将要成为被熊熊的八卦之火烤成黑胡的鹌鹑。
车厘子以S挡启动,可能因为速度太快了,我们眼前还被炽热的白光闪了一下,估计是被交通路口的摄像头拍照了。
徐樱桃豪气的一挥手,“没事儿,我跟我姨夫说说,让他们把记录抹了就成。你别担心。”
我双手一摊,“反正又不是我开车,我不管,我担心什么?”
他鄙视的撇了我一眼,“白眼狼,我可是专门来接你的,还是老辈子人说的好,戏子无义。”
我嗤了一声,“得了吧,没文化就是没文化。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原话是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就是说啊,如果我嫁了你,收了一大笔你的礼金,然后先勾搭你爹再勾搭你二叔,然后你爷爷怕闹出丑闻,用一大笔钱封我的嘴,并且让我下堂,我根本就不顾念我们两个的夫妻情分,快快乐乐的拿钱走人,综上,这才是戏子无义,嘿嘿。”
徐樱桃一张囧脸侧过来,瞪着我。
我赶紧指着挡风玻璃,“concentrate, concentrate!!”
他刚才的油门踩的太过分了,差点撞上前面以110公里时速慢慢滑动的东风小面包。
他愤愤不平的说,“你要是老子的女人,敢动这个念头,老子毙了你!”
切!~~~
我们屁股下的这个庞然大物拐上高速之后却没有向回家的方向行驶,反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转往冉庄的岔路。
徐樱桃,“我问过你们的制片了,从承德到浙江,你们有几天的休整期,然后开头三天全是宫廷戏,没有你的戏份,所以你有大约一个星期的空挡,跟我去新剧组,我们的钱终于全到了,姜玦那个秃子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同意不拿片酬先干活,等我们的戏挣了钱,他再分红。”
我,“那戏要是赔了呢?”
我们前面是距离冉庄300公里绿色荧光牌子,这边有个横跨高速的过街天桥,上面站立着一个黑衣的无业游民,专门捡着高速上的新车好车吐口水,我们太lucky了,徐樱桃一个没有注意,一口黄色还长绿毛的黏浊物就粘在玻璃上,看着好像在那些壮烈牺牲瞬间成佛的昆虫。
他彻底的怒了,于是迁怒可怜的坐在他身边的我。
——“老子警告你,你要是再乌鸦嘴乱说话,老子把你卖了抵债!”
切!~~~~
我在心中鄙视他,我才不信呢。
《世界的尽头是杨村》是抗战喜剧,顾名思义,这个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华北战区。故事中有一个性格复杂、却不同以往僵化的魔化版本的日本高级将领。这个家伙名字是嵯峨宁树,号称‘名将之花’,出身公卿华族,是嵯峨侯爵,也就是皇弟溥洁媳妇家族的儿子(或孙子)。虽然不是反战的和平主义者,不过也不是杀人魔,而是一个还算有人性和良知的军人。
他还是一个半吊子的汉学家,于是,当华族遇到冉庄的地道战,当大米饭团子遇到番薯地瓜,一场不可逆转的鸡飞狗跳就开始了。
演这个名将之花的演员也是个日本鬼子,叫堤秀一,还是徐樱桃的同学。
我才知道,萧商、乔深和徐樱桃他们大学里面还有留学生部,这个人是个交换生,从早稻田漂洋过海,跑到这里来学中文。这个家伙和剧中的角色有着令人发指的相似,只不过他不是公卿华族的,而是出身西武集团的堤义明家族的豪门公子。
堤秀一是典型的奢华版本的日系美人形象,果然是喝牛奶长大的,居然身高180cm,白皮肤,细眉细眼,眼角向上吊起,鼻骨清秀,嘴唇却像血一般的红。见了人有礼貌的令人发指,见人就鞠躬,说的一口流利的日式口音的中文。
“艾小姐。”堤秀一低下头,双手握住我的手指,然后大角度鞠躬,像一只鹌鹑,“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然后,在黄土遍地,残阳如血的冉庄,他拿出了一个木制日本饭盒,里面放着几个包着金箔的饭团子。他的背后就是茫茫的太行山,和蹲在田间地头,穿着棉袄,看热闹的老百姓。
其中一个人,抬起厚重的棉布袖子擦了擦鼻涕,疑惑的说,“这,日本鬼子,又跑回来了?”
然后他继续疑惑的站起来,走到堤秀一面前,疑惑的问,“你,日本人?”
堤秀一继续令人发指的有礼貌的紧握老乡的双手,“是的,我来自日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嗨,真是日本鬼子!诶,我说,小鬼子啊,我也会说日本话。”
说完,就拿着一根枯枝,比作步枪,“你地,什么地干活?哦,哦!”然后他的手指指着我,“花姑娘的干活!撕拉,撕拉地干活!”
堤秀一的俊脸首次露出比老乡更加疑惑的表情。
他问我,“不要意思艾小姐,这位先生,说的是日语吗?可是,他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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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半夜的时候,徐樱桃过来问我借插线板,他的手机是遭瘟的iphone 4s,电源插头是两个笔直的棍,而这个村里面的墙面上的插孔一律是呈现囧字内核排列的三个孔。
他抽回去插线盘,很愉快的充电。
而,我正在跟勋暮生聊短信。
我,‘到了冉庄,这里条件艰苦了一些,不过有电,有热水还有电话信号和2g网络,哦,对了,这里有老乡土产的土豆和地瓜,很新鲜。’
勋小暮,‘少吃点’。
过了一会儿,他又传过来一条短信,‘我哥这个月查你黑卡的账,他让我问你一句,为什么不刷卡?’
我,‘一直拍戏,没空。’
勋小暮,‘别说我没提醒你,第一个月你什么都没有刷就降低了我四哥心中的信用额度,我哥认为你只要用很少的钱就足够了,以后想要再提高信用额度,势比登天。’
我,‘成语用对,加100分。’
勋小暮,‘滚!’
突然,徐樱桃的声音破空而来,“跟谁聊呢?”
我看了一眼悬挂在我天灵盖顶部的一张硕大的徐樱桃的脸蛋,认真的回答,“朋友。”
“男朋友?”
我,“……,嗯,朋友。”
徐樱桃抢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谁跟我传短信调\情,然后嚎着,“不会那些八卦杂志说的是真的吧?你真的勾搭上了你们ET的大老板勋暮生?”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给我小声点。First,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朋友。还有,我们ET的大老板不是他,他只是董事局任命的执行总裁。PS,二话不说就抢女生的手机,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徐樱桃一瞪眼,“得了,得了,咱们什么关系,看看你手机怎么了。不过,你要真跟着勋暮生这个男人,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头。一个对女人都能说出‘滚’这个字眼的家伙,我可不看好他。”
我,“他脾气不好,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切!~~~~”
徐樱桃又找出一块电池,插到充电器里面,“你知道你现在这个语气像什么?就像一个妹妹带回来一个猫三狗四的男朋友给当哥哥的看看。心虚,偏还要维护。女人啊……”
我撇了撇嘴,“充电还早着呢,睡你的大头觉去吧。”
我一打开门,想要把徐樱桃踢出去,却忽然觉得哪里的的白炽光爆然一闪……
我,“怎么,这里也有摄像头?还是村子里的探照灯?”
徐樱桃鄙夷着斜睨着我,“摄像你个大头鬼!这里的老乡连电灯都不舍得开,谁还舍得架探照灯?他们晚上从田间地头回去,除了吃饭就是上炕,没别的休闲娱乐。诶,明天早上别忘了把手机给我。”
他说完,像一只醉猫一般,打着哈欠滚回他的屋子睡觉去了。
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那个日本鬼子堤秀一正在打坐冥想,他盘腿面向东方坐好,双手合握,缠着一串佛珠,他背后的土地上插了一把长刀,据说是他娘的家传宝刀,这次为了拍戏专门让他们家的人从京都带过来的。
我抓了抓头发,再次感慨一下时间的魔力。
六十多年前,就是在我脚下这片土地上,那场几乎要灭绝人类文明的战争进入到焦土化的状态,十里八乡再无任何生灵,而现在,巍峨的太行山虽然苍茫却不再荒芜,一个日本人可以很宁静的在这片土地上以一种将要涅槃的静寂参禅。
这就是传奇。
第二天,我们进驻了深山老林当中。
为了取景真实,徐樱桃专门从一家部队院校的外国语学院借调了五十个学日语的大学生过来演绎号称‘皇军之花’的嵯峨师团。
虽然在地方拍戏,可是部队院校就是部队院校,那些严苛的清规戒律即使在荒芜漫漫的太行山区也没有被磨灭。他们大早上5点半就起来,然后穿着迷彩开始练操,跑五公里以及踢着正步等待着食堂开饭。哦,忘记说一句,为了让他们时刻处在戏中,他们的一切训练都是用日语。
6:15Am,我还在被子中熟睡,就听见外面鸡飞狗跳。
“止まれ!”
“休め!”
“右へ倣え!”
“直れ!”
“番号!”
……
我用被子捂住脑袋,心中祈祷菩萨佛祖天主耶稣安拉,无论是谁,快显灵,让这群fake的嵯峨师团赶紧到太行山区跑越野去,别在我窗子外面危害我这个可怜人的睡眠了。
“爱丽丝儿,爱丽丝儿,快,快!!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一下子从被子中鲤鱼打挺一般从炕上坐起来,摘了围在脖子上的毛围脖(因为这里实在太冷了,所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全副武装,手套袜子围脖还有暖宝宝,一个都不能少)和眼睛上的眼罩,我看到在冰天雪地中一个疑似裸\露的身影,忽然,我的门被踢开了,徐樱桃穿着一个小内裤就窜了进来!
我赶忙说,“怎么了,怎么了?老乡家的母猪跑进你的院子,上了你的炕吗?”
“去!”
他跳上土炕,钻进我的被子里面,先暖和暖和然后马上说,“快,把我的手机给我。我得给我姑父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些人过来,不然我们今天都会光荣牺牲的!还有,快!快!把你的门锁上,用那个桌子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