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堂哥一皱眉,“腐朽!”

叮!~~~~

是杯碟相碰的声音。

我抬眼看,坐在那边太师椅上的勋世奉把茶碗放在托盘上。

老爷子看了看勋世奉的脸,他就对儿子说,“诶,别人家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

老爷子又问勋暮生,“你带这个姑娘过来,是为了给三哥上香吗?”

勋暮生,“是,而且让她给爷爷做一次上供用的冷面。”

“不行!”勋三叔忽然发话,“给老爷子做冷面,只有勋家的媳妇才有资格!小七,你随便勾搭一个小明星就想让她进勋家大门,这没谱的事,你四哥也不管管?”

老爷子忽然问我,“小明星?姑娘在文艺界工作啊?”

我点头,“是。”

“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只能说我这个壳子的身世,“就算没有家了。”

“怎么?”

“母亲早逝,后母携弟弟进门,我就没家了。”

“哎,真是可怜的姑娘。”老爷子居然异常感动,眼圈都有些红,“那你现在一个人住?”

“是。”

“哎,这么小的姑娘,都还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就要自己出来挣钱,养家活口,不容易啊!”

我,“……”

“姑娘和我们小七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是勋先生公司签约的艺人。”

大堂哥忽然说,“暮生,你不会是利用手中的职权,就以权谋私吧。要是真出这事,我可不答应。”

勋暮生看着他堂哥,翻了个白眼。

我说,“不是这样,不过……”我也不是他勋暮生的女朋友。

勋暮生打断我,“你去做冷面吧。除了给爷爷上供的分量,再加做几个人的,我,五爷爷,四哥,大堂哥,哦,就算还有三叔也要吃,至于别人,他们在别处吃饭。”

勋三叔来了一句,“Lance,你这样是真想娶她进门啊。”

勋暮生,“我想让她给爷爷做一碗面,你老人家要是不同意,你去做!”

“够了!”

勋世奉忽然发话,他们两个都不出声了。

四少看着我,“Alice,去吧。”

于是,我稀里糊涂的就去厨房了。

燕城这里,守旧,传统。

用我妈的话说,这里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未来也不会有可能经历人类有历以来最伟大的变革——改革开放的洗礼,这一片被所有人遗忘的土地。

因为封闭,所以很多东西都被保留了下来。

比如给祖宗上供的冷面,据说作法和150年前基本上一样。用冷水把荞麦面和好,用擀面杖弄成一个大的面片,用大刀切成面丝,煮开水,下锅,熟了之后捞起来,过冷水,最后用冰水镇上。卤子是用当季的山野菜加上黑毛猪肉丁用大豆酱油熬煮成的,最后勾芡,浇在冷荞麦面上。味道就是冷、鲜、咸。

其实厨房里有帮佣的大妈早把材料准备好了,人家当我是‘外国来的小七的未婚妻’,当然不会只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就万事大吉了。人家一点一点指导,我自然‘虚心受教’。

其实我还没有去英国的时候,每年我家也是隔三差五的给祖宗上香,我帮助我妈准备这些东西,虽然燕城每家每户的口味不一样,大抵上都是相似的。

我外婆嫁给了个厨子,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妈就把外公的那些手艺学了三四成,反正不能开饭馆,但是应付家常菜绝对够用,她闲着无事,就教我做饭,我学了她全部功力的五成,在家开宴会是不成了,可是自己给家人做口吃的,还难不倒我。

原本以为,我就可以这样顺利出嫁了,谁知道,我居然稀里糊涂的成了鬼了……

做好的冷面先给祠堂端过去,然后等候他们上香,随后,五老太爷、大堂哥、勋世奉、勋暮生还有他三叔都在客厅坐好,让我把晚饭,也就是这样的冷面端过去。

我看着这五个人有些忧郁和发愁,我不知道上面的顺序是神马?

第一碗肯定是五老太爷的。

放好,给他的瓷碗旁边按照燕城的规矩摆好了筷子,然后外加三碟子小菜:豆芽、水芹和豆腐。

这第二碗,我是该给大堂哥还是勋世奉?

我端着面碗看了看,还是大堂哥温和的说,“给四弟,你们远来是客。”

“好。”

然后我就端给了勋世奉。

放筷子的时候,我又有些忧郁。按照古礼,燕城根本没有左撇子,即使小的时候左手比较好用,童年和少年时代也基本被爹妈打成右撇子或者杨过了,所以,他的筷子要放哪里?

勋世奉看了我一眼,直接从我手中拿过去筷子,我碰到了一下他的手指,……,居然是温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第二碗是给勋暮生的大堂哥。

第三碗是勋三叔。

最后一碗,端给了勋暮生。

勋暮生拉过我,“你吃了吗?”

我摇头,“没有。”

“怎么不吃一些?”

“我戒了。”

“戒了什么?”五老太爷吃的时候忽然问我。

我,“晚饭。”

“啊?不吃饭怎么成啊?”

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当了艺人之后,就基本上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还要三五不时的被Ada姐姐拎出去进行光合作用。

我总不能长篇大论的说这些,我就说,“那,我一会儿再吃。”

不出所料,勋世奉的冷面基本上就没有动筷子。

倒是勋三爷,他真捧场!

一口气就把一碗冷面吃的底朝天。

他看着我,“再给我端一碗来。”

“好。”

我拿过他的空碗回厨房,又盛了一碗过来,放在他面前,另外添了几碟子小菜。我看着他,又是很快的吃完了这碗,我收拾他的碗筷的时候,他正在喝茶。

忽然就说,“我知道小七为什么要娶你了。”

我看了看他。

“这碗面,像老爷子自己做出来的味道。你也是燕城人?”

是啊,我爷爷是,我父亲是,我自然也是。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我什么都不是。

我摇头,“不是。”

勋三爷忽然就是一乐,夜猫子乐,准没好事。

“为了嫁进勋家,你下了不少功夫啊!这面用了心,做的就是地道。不说别的,就说你做的这碗面,老爷子要是还在,你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孙媳妇!这比有些女人聪明多了,以为生了儿子就能进门,结果,还是不是……”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勋世奉。

“老四啊,还不会用筷子啊!也不学学?”

还没等勋世奉发作,五老太爷忽然问我,“姑娘,你打麻将吗?”

我想要点头,最后还是摇了一下头。

其实,我会打麻将。

小时候,我妈没空管我,奶奶就抱着我上麻将桌。奶奶最后就是死在麻将桌上的,老套的故事,她摸了一把十三幺,兴奋过度,大面积心梗,没有救过来,就去了,当时我正在英国考试,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看她,就这么去了。

从那之后,我就戒赌了。

五老太爷笑眯眯的说,“没事儿,不会打牌我教你!反正今天晚上不能睡,咱们就打个八圈,清醒清醒。”

我,“……”

大堂哥忽然说,“麻将要打,你是小七带回来的女孩子,我们这里的风俗,麻将桌上挑媳妇,麻将桌上挑女婿。不玩大的,随便玩几把,让小七教你。”

72

72、72 ...

我似乎无法推辞。

这场麻将桌上挑媳妇的卡司,是这样的:我肯定跑不了;五老太爷上场;他儿子‘大堂哥’要出去照顾客人,就不能上场;勋三爷自告奋勇;最后三缺一,剩一个位子,勋暮生是我的场外指导,他不能上,最后只能是勋世奉被‘三缺一’了。

五爷爷很关心的问勋世奉,“老四啊,会玩吗?”

勋世奉,“不会。”

勋三叔坐他对家,笑着说,“勋家当家不会打麻将,说出去要笑死人了。谁不知道勋家在拉斯维加斯有赌场的,你不会,能镇得住场吗?”

勋世奉不说话,因为是自动麻将桌,也不用大家洗牌,他就这么坐着。

他坐我下家。

我和五爷爷坐对家,勋三爷坐我上家。

勋暮生在我身后来了一句,“三叔,您会打牌,有的时候一样镇不住场子。经营赌场会管理就好,不需要赌鬼呢!”

五爷爷有些担心看着勋世奉,“老四啊,你要是真不会,我还是叫他们过来一个人替了你算了。”

勋世奉客气说了一句,“不用。”

勋三叔咬牙切齿,“五叔,你听老四在这里装腔作势!他是在大西洋赌城长大的,四岁会听色子,八岁就能算出自己在整个太阳系各个星球上的体重,十三岁就能用高等数学算出每一场胜负的概率,他在普林斯顿第一年的学费就是从赌场赢回来的。”

勋暮生坐在我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扶着我肩膀,不甘示弱的对勋老三说,“三叔,你也不差啊!你横扫唐人街的时候,我们还上学呢。”然后对我说,“没事,输赢都算我的,你放心打牌就好了。”

五爷爷呵呵一笑,“小七真不会说话,人家姑娘赢了,你还能从她手中拿钱?”

勋暮生没有说话。

不过我感觉他的手指插在我的头发里面,动了一下,我缩脖子,“别这样,痒。”

头几圈,有输有赢,都不大。

第三圈的时候,勋老三总拦着我的牌,五爷爷打出一张牌,他都要吃,扔出来的牌都不是我想要的,弄的我这里一直没得吃。

勋老三忽然问了我一句,“Alice,你是哪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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