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还在交往,我想,我应该会给他煮点面吃吧,或者熬点米粥也可以。他的胃很脆弱,除了从dna里面带出来的毛病,剩下的就是他养成的生活习惯让他的身体留下的痕迹。
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说话,勋暮生扯开了自己的领子,就把领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有震动,我看,是短信,勋世奉来的,他问我,今晚什么时候回去,又追加了一句,max大叔准备了橙子酱和法式焗鸭子。
我刚想回复短信,就看见勋暮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拨打电话,过了一下,就听见他用英语对着手机说,“今天晚上我请alice吃饭,我想,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
勋暮生切断通话。
然后,不到5秒钟,我的手机就开始震动,arthurhsun来电。
我的手机被勋暮生一把拿过去,直接划开通话,这回他说中文了,“喂,还是我。她现在就在我身边,……”
我的手机被按下结束通话的红键,随后,我的手机被按下金属键,切断了电源。
……
这是多么混乱的一段时间?!
当我和勋暮生面对面坐在这个很隐秘的私房菜小院中,看着他从红木的八仙桌上把瓷碗端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喝着当年梅兰芳最喜欢喝的、用了48个小时才炖煮成的翡翠鸳鸯鸡肉粥,我只能叹口气。
我把手机从他手中拿了过来,开机,给勋世奉发短信,说我现在在哪里,并且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我等一会儿,发现一点回音也没有。
我又叹了口气。
就问勋暮生,——你不是说和我有事情要谈吗?
“嗯。”勋暮生手指拿捏着景德镇的瓷勺子,转了转,才说,“你应该恭喜我,我要订婚了。”
“alice,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把心中翻涌过的那种不知道甜酸苦辣神马滋味的滋味压下来,我问他,——你的未婚妻是谁?
“反正不是arthur属意的女人。”
勋暮生继续喝粥,过了一会儿又说,“哦,我这句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说,反正不是他想要我娶的女人。她是一个画家,据说很有现代莫纳的才华,她的最近一副油画在伦敦拍卖会拍出了20万英镑的价格。当然,那个价格是我找人炒上去的。”
他不甚在意一般耸了一下肩膀。
“我订婚了,以后至少可以让我喘口气,省得他每天严防死守,好像我每天都不安好心一般。”
不知道怎么了,——‘恭喜’这么简答的两个字,我却说不出来。
我们就这样坐着,勋暮生终于把翡翠鸳鸯鸡肉粥喝完了,有穿着很古朴的服务生过来收拾碗盘,并且端上了清茶,让他漱口,随后,人家再端过来好茶,是很不错的明前茶。我看了看手机,除了被发了一条诈骗短信,说让我可以转账到这个建设银行的账号上之外,依然没有任何回音儿。
“alice,恭喜呢?我还以为会听到你终于如释重负的对我说恭喜,但愿我幸福,早生贵子之类的话。”
我摇了摇头。然后,我犹豫了一下,终于告诉他,——我以为你会娶前些天媒体上八卦的那位何氏家族的小姐,就是她曾祖父曾经是同盟会的元老的那位闺秀。
勋暮生忽然乐了,“她?那位何小姐的目标不是我。她是一位很聪明,也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姑娘。在她少女时代,就把一个男人的照片贴在墙壁上,为了那个男人,她甚至放弃了她儿时的梦想,成为一名大律师,而专修金融。从哈佛毕业后,她拿到了第一名的成绩,她的家族为她在康斯坦丁麾下的投行开设了账户,存入了大笔金钱,同时,她又找了一个业界的老航尊为她写推荐信,这才进入康斯坦丁基金做了一名投资分析师。”
……
这不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我’吗?
不过我当时这么努力想要进入康斯坦丁可不是为了追男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工作。
我问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问勋暮生,——然后呢?
勋暮生想了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挣很多的钱,每天工作18个小时,她妈想要和她吃饭都需要找秘书预约,别说与arthur约会了,她连看一眼男人的时间也没有,随后,她就辞职了,然后她想要通过认识我,继而继续接近arthur,再然后,她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任务。自从我四哥同那个公爵小姐解除婚约之后,他的私生活就彻底成谜。alice,你有没有经常打喷嚏,就好像被一万个小人在背后戳着你的脊椎骨一般?”
这次我彻底的笑了,勋暮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告诉他,——我皮糙肉厚,不是豌豆公主,没有那么敏感。
勋暮生瞪了我一眼,“好了,闲话说完,我说的是正事。五爷爷给我面子,专门跑到北京来劝arthur放过我六哥,据说当时你也在场,过程很不愉快。他甚至都没有听五爷爷把话说完,起身就走。他就是这样人,这样的脾气,无论对方是不是长辈,他在纽约的时候,把勋家的老头子们都得罪光了。要不是他有钱,能镇得住,我觉得那些叔伯大爷们早就把他踢到大西洋去喂鲨鱼去了。”
他看了一下周围,身体向前倾,对我说,“当时我想要arthur赶紧把我六哥从联邦监狱放出来,你不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是把人间的法律与伦理完全摒弃的地方,像我六哥这样的公子哥从来都是重刑犯喜欢欺凌的对象。他们会把对社会,还有人生又或者是命运的不满发泄在原先比他们优越,现在与他们一样悲惨的人的身上。”
勋暮生有些艰涩的说,“我六哥在监狱中遭到男人的性\\侵。……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激起三叔最后、最彻底的复仇,你最近出入小心一些,我怕有些事情牵连到你。”
……
等我开车回到城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了。
max大叔帮我开门,我拎着那套琉璃国际象棋上楼,max大叔告诉我,“少爷在游泳。”放好东西,洗了脸,我到那个长的好像热带雨林一样的游泳池边,看着他一遍一遍的游来游去,海妖一般。
过了一个小时,他才上岸,max大叔端来了爱尔兰咖啡,透明的玻璃杯子顶端飘着一层鲜奶泡,好像勃朗峰的雪顶一般。我给他扯过一个埃及棉的浴巾,披在他肩膀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坐在他对面,——lance告诉我,他要订婚了。
“订婚?是同那个何小姐吗?”
我摇头,——是一个画家。
“画家?”勋世奉忽然看了看我,又问了一句,“画家?”
我点头,——画家。
勋世奉端过来那杯稍微凉一些的爱尔兰咖啡,“我以为他会与那位何小姐订婚,毕竟他们的生活背景很接近。”
他看着我,慢慢喝了一口液体。
我犹豫再三,告诉他,——根据lance的说法,那位何小姐从少女时代开始,心仪的男人是你。
勋世奉,“……”
好半晌,他喝完了爱尔兰咖啡,用平淡的声音来了一句,“他还说什么了?”
我,——主要还是三爷和他儿子的事情,有意外发生。
显然,勋世奉知道那是什么,“意外不可避免,为此,我感觉到遗憾。”
标准的外交辞令,虽然不能说没有一点同情心,可是基本上都是冷冰冰的情绪。
我,——lance的意思是让大家最近小心一些,出入平安。
我站起来,今天逛了一天,有些累,我上楼睡觉。
☆、181
洗完澡,等头发干掉的时候,我把琉璃象棋的盒子拿出来,开始码象棋。
棋盘是经典黑白盒子,而棋子则是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造型,就好像黑暗的《格林童话》中的人物——国王很像皇帝的新装;皇后则是白雪公主那个拿着毒苹果的后妈;主教颇有一种一手黄金一手天堂的救世主的范儿;而骑士则很像刚与情妇依依惜别之后,长矛上飘荡着美人印上香吻的蕾丝,……
卧房的门被推开,他走进来,有可能在水里面泡的时间长了一些,全身都带着一股水一般冷冰冰的气息。
“alice,我不知道lance对你说了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对女人,不像他所形容的那么放纵与来者不拒,我不是一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其实,只说性格,他应该不是一个让女人喜欢的男人,不过,在他这个地位,他已经不用去任何人的欢心了。
不过,我想到今天偷听到他做买卖那一口凌厉的好口才,就笑了,——他没说什么,只是,……,你讨价还价的本领很高,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手腕最高超的一个。
他好像也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一个商人。”
我点了点头,——嗯。
确切的说,他是一个顶级商人。
“这是什么?”
勋世奉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看着他,——是送给你的礼物,chess,喜欢吗?
他也不说话,只是认真看着我在码棋盘。
忽然,像是偷袭一般,他的嘴唇一下就印在我后面的脖子上,他的手指甚至还抓住我的下巴,我感觉到他的一根手指放在我的嘴唇边缘,我微微张开嘴,在他的手指上咬了一下……
身体被他抓了起来,扔到大床上,然后他压了过来。
这间本来属于他的卧室里面,这张铺满了黑色丝绸床单的大床上,我的身体被他异常激烈的对待着,身体被撞着一直在颤栗,总感觉时间都是模糊的。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浓了,好像在窗外也挂上了一层浓密的黑色天鹅绒的帷幕。
激烈的过程中,我好像已经成为浆糊的大脑感觉到哪里不对,本来揽住他的肩膀的手松开,在枕边胡乱一抓,把手机抓到了,有人打过来电话,手机正在欢脱的震动着,——乔深的大名还有一张他的照片显示着他打进电话。
我感觉勋世奉用力撞了几下,我手指发软,不过还是划开了手机,然后我就听到了罕见的乔天王喝醉了之后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进我的鼓膜里面。
——稍微有些大舌头,可是声音的温度就好像已经到达沸点的热水!这种的声音似乎拥有无法抵挡的魔力,一下子就把我拉进了当时与他拍摄《海棠与尖刀》的现场,那种,隐秘的、热烈的、带有死亡气息的火一般的爱情氛围当中!
“……alice,我知道你不能说话,嘘,听我说……”
虽然没有用免提,可是深夜中,乔深的声音也异常清晰。
我身上的男人停止了动作。
“……alice,你在听吗?哦,我明白了,你应该在听,我……,你过来一趟,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应该找谁,徐樱桃好像不在北京,……,我喝醉了……”
我感觉勋世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由火热瞬间变成寒冰。
乔深继续说,“勋暮生喝醉了,我没有他家人的电话,他就在我身边的躺椅上,我想,……,应该给你打个电话,……你过来一趟,……他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然后,我听见乔深背景有杂音,似乎是勋暮生的声音,他正在念诗,更囧的是,他居然用英文在念诗。
——
“far-off,mostsecret,andinviolaterose!enfoldmeinmyhourofhours;wherethose,……”
然后勋暮生还扯了一嗓子,“乔深,你知道这是谁的诗吗?”
乔深居然回答,“我知道,这是雪莱的!”
我,……
勋暮生,“不是,这不是雪莱的,这是johnkeats的诗!”
随后,我听到的是乔深的声音,“不,这一定是雪莱的。”
勋暮生,“不,你错了,这就是约翰济慈的诗词!!”
……
他们两个像两只真正的醉鬼一般,为一首《秘密的玫瑰》而争论不休。其实,这首诗,既不是雪莱的,也不是济慈,而是叶芝的,他的那句‘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让多少文艺青年叹息与倾倒?
乔深也许在无聊的争论中终于想起来我,我听见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咦?电话怎么通着?啊!对,alice!你过来一趟,……我醉了,……帮我把他也弄回去……,我们在……”
他模模糊糊的说了个地址,就挂断了。
我,……
可能,乔深真的有过人的毅力,他在喝茫了之后,与勋暮生争论不休之间,他居然会打开google地图,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用蓝点标注,然后截图,通过imessage发给我。
终于安静了。
勋世奉看着我,他把我握住手机的那只手腕扣在枕头上,然后,继续很激烈的过程,只是,再火热的动作,总是带上一丝仓促的味道在里面。最终,他射出来之后,就从我身上翻身起来。
气氛很尴尬。
乔深喝醉了,他深更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就是外面下刀子我也得过去。
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喝醉了的勋暮生。
我起来洗澡,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勋世奉已经不再卧房了。我换好衣服,把头发用力擦了一下,再用夹子盘起来,就拿着我的车钥匙、手机还有驾照下楼。
蔷薇园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有一辆看起来中规中矩的黑色宾利欧陆gt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