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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我周围窃窃私语,可是等我想向他们问路的时候,他们却又都似看不到我的存在,拿我当透明人。
我不想再打扰别人,一个人拿着地图慢慢寻找。
眼前是一幢红色砖墙,上面爬满了白色的蔷薇花,粗壮的蔓藤绕满了整个楼,而窗打开,这边可以看见飘动着的白色蕾丝窗纱。
绕过这楼,再向前则是一个大大的喷泉,巨大的水柱中间是一个雕塑,美丽的月光女神狄安娜赤身裸体,曼妙的身体上只着一层轻纱,她跨坐在一头鬃毛丰盈的狮子身上,阳关下水珠跳跃,大理石的皮肤似乎蒙上了一层莹光。
而我注意的是一个人。
喷泉边上坐着一个黑袍女生,她正在看书。
女生的皮肤莹剔透,头发绑成简约的马尾,上面甚至还戴着一枚小小的钻石发卡,在美丽中,显得一丝不苟。我可以在她的黑袍下面看见白色的蕾丝裙摆,美丽的脚踝,还有一双精致名贵的高跟鞋。我走进她,看见她在黑袍外面,挂着一个精美的珍珠十字架。
“你好,请问……”
我对她打招呼,女生抬起头,她的眼睛中含着一层冰。
“惜儿?”
女生站起来,对着我优雅的伸出手,“是你,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是姚安诗,是你的表姐。”
哦,她就是姚女生的侄女,她不是我表亲,她是勋倾城的表亲,她是他的表妹。
“你好。”出于礼貌,我要握她的手,可她只给我几只手指抓着,只一下,她就抽回了手。
“你可以叫我Ann。”她招呼我向前走,“这里是圣马力诺建筑,我们一般在这里上课。西方艺术史,雕塑,建筑学还有宗教研究。”
“要学这么复杂的课程吗?”说实话,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学科,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姚安诗头也没有回,她径自走,也径自说,“你应该让勋先生请人为你补课,不然上课的时候就是自取其辱。”
“我可以的。”
“什么?”她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转过头,问我,“你说什么?”
“我可以应付这些课程。我在燕城大学是全A的学生。”
“燕城大学?就是那个排名在100名之后,由教育部管理的公立学校吗?那里甚至开设了走读科目,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和玛丽女王学院相提并论?惜儿,如果你以你之前的经验来判断玛丽女王学院,那你就错的离谱了。”
她并不等我的回答,她指着旁边的那个矮一些的房子说,“这里就是图书馆,你用学生卡可以在这里借阅图书。这里拥有堪比大英图书馆的藏书,甚至有手写版本的《金瓶梅》。”
“好了。”她在我面前站住,“我已经把这些都介绍给你了,那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摇头。
“一会儿见,我们在圣马力诺一楼的3号教室上课。”
姚安诗抱着书本,矜持的像一尊公主的雕像,不太适合在人间行走,只适合挂在圣马力诺大楼的巨石上。
我看着她离开,其实我想再多问她一句,勋倾城在哪里上课,不过她听不见,因为我并没有说出来,抬头看着远方教堂的钟,已经是8点45分。
来上课的学生多了起来。
我随着他们走进这幢古老的石头房子。
地板都是木质的,人踩在上面还有吱呀的声音,天花板很高,或者可以说穹顶很高,挂着繁复的意大利水晶吊灯,而顶上有油画,是在一个热带果园中,一个美女和一条恶龙。我无法理解这幅画作的意义,只是跟着大家走。教室很大,里面布满了阶梯,前面是一个巨幅电子投影仪。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我调了离老师最近的一个位子,把抱过来的书本放在桌子上,像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一般,工工整整的坐好,背也挺的直直的。
8点整的时候,老师走进来。
他是一个年轻的教授,带着金丝眼镜,茶色的头发有些长,披在肩膀上。教授进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似乎原本我坐的这个位子应该是空白的。这个人站在讲台上,翻开这花名册,周围非常安静,似乎都很怕这个年轻人。
“今天我们有一名新同学,她是……,young Lady,为什么你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呢?”
他看向我。
我站起来,并没有看向周围,我只是看着他说,“我是勋惜儿,从燕城大学转学到玛丽女王学院。”
“诶。”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然后用清冽的嗓音说,“虽然我不想多做自我介绍,不过既然我们有新同学的加入,那我就再多说一次。”
“我是薛南渡。”
这是他的自我介绍,似乎薛南渡两个字应该很有价值,可惜我不懂。他的手指随便点着那边两个人,“打开投影仪,调整好角度。对,好了,勋惜儿,把我带来的幻灯片拿到后面去,你帮忙换一下。”
我把他的幻灯片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到后面,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命令,好随时更换幻灯片。
这个薛南渡好像喜欢一切被遗忘在时光中的东西。
就比如我们现在使用的幻灯片,还真的是用一张一张胶片做的幻灯片,全然没有电子科技时代的痕迹,虽然,这里的装备应该使用了最新科技。
灯暗了下来。
“好了,现在开始。我来上这个学期的西方艺术史,这门课程虽然无聊,但是还要大家多多配合,结课的论文和考试各占50%。”
其实,这样就是说,结课论文真的占很大的比重。
论文一般都会比考试难很多,而且又是这种艺术历史一类的科目,非常难通过。一般这个时候,课堂上的学生们该发出噪音抱怨了,可是这里却安静的出奇。
这和薛南渡有关。
他的声音很独特,有一种冰水的感觉,周围似乎都被他的声音洗净,冻结,干干净净的,没有嘈杂。
“今天,我们先回顾一下,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们。惜儿,你把Picasso的画作先捡出来,我们讲这个人的生平。”
他用的应该是意大利或者西班牙语说的这个人名,我根本没有听懂,我愣了一下,薛南渡还在讲课,我不好打扰他,于是悄声问身边的同学,“老师说的是谁?”而那个人居然也愣了,随即就是笑,那是一种暧昧的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这个时候薛南渡停下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老师,她说她不知道谁是Picasso。”
他竟然也是用了一种类似西班牙语的声调说那个人名,而当他说完,我感觉整个空间更加安静了,人们用一种看着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我。
薛南渡却也是笑了。
“你可以告诉她,并且帮她把幻灯片取出来,而不是坐在那里笑的像一个奸臣。勋惜儿,你可以回你的座位坐好了。”
我似乎感觉到薛南渡的情绪。
他在生气。
我安静的回到座位上,坐好,而他继续讲课。我尽量忽略那些照在我的后背上不友善的目光。
“上课之前,我想先看一下你们预习的作业完成的情况……”
薛南渡说着,我周围的同学都打开了自己带着的电脑,连接上了无线网络Wifi,每个人都在敲打着键盘,从电脑中调出一幅一幅的画作,或者文稿,只有我,和这里所有的人不同,我既没有电脑,也没有画作,我甚至不知道薛南渡上课之前需要预习。
我枯坐着。
而薛南渡只是一侧脸就看见我了。
“勋惜儿,15世纪意大利佛伦罗萨的文艺复兴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我的书本没有打开,我也没有笔记本。我在燕城大学上学的时候,需要一边打工一边上课,我只是把所学的科目学透就已经需要很多的精力,我无法再应付别的科目的学习。
我看着薛南渡说,“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有需要预习的作业。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周围开始有些窃窃私语。
薛南渡秀致的眉毛一挑,不再看我,而是巡视一下整个班级,他说,“在玛丽女王学院上学的学生,竟然没有做课程的课前预习,这实在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那种声音,高昂而又尖锐,我的手心已经被这几句话刺激的冒了汗,如芒刺在背。
“Ann。”
“是。”
姚安诗站了起来。
“你说,这样的学生,能否在我的课堂上出现?”
我看着她,她没有看我,她只是看着薛南渡。我们都等着她的回答,似乎这就是对我的宣判,而她忽然一笑,她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的长发,静声说,“当然不可以。”
薛南渡的手指在讲台上敲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勋惜儿,请你站起,出去!”
他的手指指向门外。
“请你下次进课堂的时候,带上准备好的预习作业,还有,别再问同学谁是毕加索,就像别在问同学你是否活着一样。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的胸很闷,闷的想要突然哭喊出来!
我好像沉溺在一片寂静的海水中,冰冷的水掩盖了我的口鼻,让我无法呼吸。
我想,姚安诗对我说的话是对的。我应该让新出炉的父亲请人为我补课,不然我在这里,绝对是自取其辱!
我默默的站起来,在众人的眼前,在他们鄙视的眼光中,收拾我的书本,离开了这个教室。我把门,在我的身后,轻轻合上。
薛南渡继续讲他的课,而那里依然是静悄悄的。
我穿过走廊,在那个挂满了画作的墙前面走着,前面就是那个巨大的喷泉,我看见勋倾城在那里!他周围是一些老师,他们围着他,似乎他才是人群的中心,他们会耐心侧耳听他说话,报以微笑,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不能让他看见我!
我不能让他再在我最狼狈的时候看到我!
我低着头,从喷泉的后面走过去,巨大的水声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笑声。他们是适合生存在这片水域的游鱼,而我是多余的。
这是一个完全不属于我的世界。
“惜儿……”
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害怕,我不敢回头,走的更快,几乎是跑起来的。逐渐的,我跑到了这片草地上,这里空旷的没有嘈杂存在。天空中有白云,周围有花香,我停下了脚步,这才敢回头,而我的身后空空如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感觉到心酸。
“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向旁边动一下吗,你挡住我的花了。”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一愣,转身,看见不远处,一个男生支着画架,他手中拿着画笔比量着这里。
“小姐,我构思了一副伟大的画作,可是由于您的出现,破坏了我的构图。灵感很脆弱,随时会消失,而你则会存在很长久,甚至比这里的野草存在的更长久。”
“哦,对不起。”我向那边走了一步。“我刚才没有看见你,如果看见像你这样长的像天仙一样的天才,我会头重脚轻自动飘走。”
那个好像天使&天仙一样的家伙忽然笑了,笑起来却十分之好看。他的头发自然卷,很像喜洋洋,又有些拉斐尔笔下的天使的模样。
“我是La。”
柳叶刀?
怎么会有人使用柳叶刀做自己的名字吗?
第248章 番外·Doll House 04
“你就是新的转校生吗?”
柳叶刀继续画的他的画,他让我坐在他的身边,我看着他的画布,上面空无一物。
“你也知道了吗?”
“哦,今天早上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情,看样子你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一片死水当中,或者像一粒被剥光的栗子放在火堆上烧烤。”
“看样子你有些同情我。”
“那到不是,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因为这里已经沉寂很久了,需要一些新鲜的人,新鲜的事情来改变,不然有些人会把玛丽女王变成财富下一代炫耀权势和财富的象牙塔。玛丽女王会死去的。”
他说的话非常夸张,我看着他,“看样子我背负了重大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