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陵微微一震,面上隐现凝重,随即弹指点了歧师睡穴,命令影奴:“带下去严加看管。”回头沉声道,“时间紧迫,速按主人吩咐行事吧,另外请公公传信靳无余,告诉他,立刻着手备战。”
大非川。
五百里惊峰险壑,自东而西横贯山脉,三道深谷纵横交错,飞鸟走兽望而却步。
千丈飞流、百里绝谷,大非川之险,从未有哪支军队能够越此天堑威胁楚都,但此时深谷之上却有两道特殊设计的浮桥,烈风骑之宿敌,宣王赤焰军精锐仿如天降之兵,横扫北域的玄武战旗出现在楚国边境。
“回禀王使,第三道浮桥至少还需三天方能完工……”迎面瀑布飞珠溅玉,一阵阵水气激得衣衫尽湿,跪在地上的将领话未说完,便被冷笑打断:“三天?三天后你便是在这大非川建上十座浮桥又有何用?”说话间一道金鞭劈面抽来,当先那名将领顿时皮开肉绽,脸上再多一条血痕。
站在三步之外一个身形修挑的黄衫男子闻声回头,蹙眉道:“王使何必与他们为难?现在便是杀了他们,赤焰军也过不了这道峡谷。”
如光使金鞭入手:“浮桥不能按时完工,以致大军滞留于此,杀之亦不为过,瑄离先生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交代吧。”
那名为瑄离之人重新转回头去,淡淡道:“我的事不劳王使操心。”
如光使冷哼一声,突然间,一阵花香,一片锦光打断两人对话,花月使手摇折扇现身平崖之上:“呦!如光你今天火气不小,何事如此着恼,可要我帮忙?”
如光使抬眼扫去:“事情摆在眼前,你不会自己看?”
花月使顺着他目光瞟了对面一眼:“啧,瑄离先生号称北域第一机关师,出征前曾对殿下立了军令状,确保赤焰军十日内渡过大非川,如今看来怕是悬了。”
瑄离目视面前飞流急下的瀑布,道:“这并非我的机关设计出了问题,两日前那场暴雨,使大非川三谷山洪暴涨,修筑工事事倍功半,此乃天算,非是人力所能扭转。”
花月使笑道:“此事也非我所能管,我只是来传令,先生自己去向殿下解释吧。”说着折扇一收,向后一让,“王驾在前,先生和两位将军,请吧!”
装饰华丽的金轿,身着华服的侍童,帘影重重是灿光灼目之色,赤衣煊烈是妖冶夺人之美。
宣王姬沧,北域之主,大非川万余精兵俯首见驾,军容整肃,如光、花月二使与中军将领分跪左右,唯有瑄离一人礼而不拜,独立近侧。
如光使详细禀报军情,自始至终,负责工事的两名将领匍匐在地,头也不敢稍抬。微风阵阵,轿内传出低魅惑人的声音:“误我大军前进,你等该当何罪?”
二将颤声道:“军令之下,罪该万死!”
“哼!”帘后似有目光透过珠玉金影有若实质般扫来,“既知该死,竟还在这儿碍眼!”
忽然间一道掌劲,齐声惨哼,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两名将领已横飞出去,七窍流血,落地气绝。
瞬时浓烈的杀气,仿若咆哮嗜血的狂兽,令得近在咫尺的如光、花月都是一阵悚然。瑄离抬头掠了两具尸体一眼,道:“殿下若要尽快通过大非川,还请留下几人以供驱使。”
金帘重光,姬沧妖狭的双目一挑,森然道:“我赤焰军中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现在有何话说?”
瑄离道:“我对殿下来说永远有用,所以纵然该死,亦非现在。”
眼前突然华光飘拂,姬沧已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忽而轻笑道:“北域第一机关师,宣国第一美男子,真要动手杀你,本王可是会心疼,你有恃无恐呢。”
水雾阳光之下,瑄离一双眼睛仿若清溪琉璃,泠泠散发出流墨样的微光:“楚有皇非,天下无人称美,殿下此次得偿所愿,瑄离不过贱奴一名,若要赐死,何劳亲自动手。”
“哦?”众人之前,姬沧抬手便捏了他下巴,盯视那一泓流光变幻的墨泉,风中游荡金衣的纹路,便使那狭长细眸有了妖烈逼人的光芒,“你这话可叫人觉得,浮桥在你手中停工,是在故意阻碍我取下楚都。”
瑄离微笑道:“殿下误会了,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殿下达成目的。我已调派人手,设法阻断上流瀑布水势,恢复浮桥修筑,但无论如何也需一点时间。所以我想请殿下传令七城,在今天落日之前发动进攻,逼使皇非调兵增援方飞白,拖延他对帝都动手的时间。”
姬沧挥手扬袖,语声忽然转冷:“哼!你信不信皇非会将七城拱手送你,也不会错失覆灭帝都的大好机会,令自己腹背受敌!”
近旁花月使建议道:“殿下,便让楚国与帝都先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更好?”
姬沧眸光骤闪:“我以八百里后风旧土,按兵不动忍耐至今换来的布局,你以为可有可无吗?皇非与我交战多年,次次胜负难分,只有明日那场葬礼,才是一举击败烈风骑,令他没可能翻身的千载良机,你们竟给我滞留于此,无法前行!”
当此盛怒,众人噤声不敢再言,瑄离微微蹙眉,再次看向那令大军寸步难行,奔流横跨的峡谷,忽而目光一凝,现出难以置信的诧色。
在他视线尽头,隐约出现一叶扁舟,迎风逆水,径自湍急汹涌的激流中徐徐而来。
一阵阵澹澹琴音,一丝丝飞白若雪。舟上有人轻拨五弦,仿似高山流玉、冷峰冰溅,分明时已入夏,整片山谷却生出凛彻天地的寒意。
苍天之际流现异光,随着那清冷琴音,大非川空山凝雪,前方宽逾十丈,不断冲击峡谷的巨大瀑布水流渐缓,便有重重冰凌,奇迹般出现在宽阔的山崖之上。
小舟逆流前行,冰雪之意愈盛。
“好一个九玄绝音!”姬沧身畔忽有赤光疾闪,眸心一收,抬手击节:“朝行露川兮,风雪长空,高山独立兮,千里云崩,东之绝峰西流河,天地茫茫啸歌中……”
声声长啸,泠泠飞弦,孤舟青衫,高崖狂歌。
千军万马人人屏息,眼见云天飞雪,悬崖之上整条瀑布逐渐封冻成晶莹剔透的冰幕,山谷之水静止,叠石嶙峋,化作一片冰川奇景。
绝天垂幕,冰刃之姿,在姬沧狭眸之中映开万千锋芒。长啸声止,华衣迎风振起,只见他身形一闪,双掌如焰,炽烈真气竟是直击那轻舟而去!
谷中琴音铮然飞扬,轻舟上一道人影凌空拔起。
衣飞,琴转,雪溅,掌交!
争天绝式,无伦之招,一股惊人的劲气自二人中心冲出,爆射八方!
山谷轰然遽震,姬沧一击而退,放声狂笑,半空中赤袖飞转,数道掌力击出,伴着连串激雷般的巨响,四周石动山移,冰川崩裂,方才因琴音凝结而成的冰瀑竟被他以掌力击溃,自谷口到峰顶出现一条丈余宽的裂缝,坠落的断冰填满峡谷。
风云晴,天日开,一道天然冰桥赫然凌驾深渊之上,冷光凛凛,刺目如盲。怒流绝谷皆成冰雪世界,面前赤焰军将士无不心驰神震,目瞪口呆。
赤云金纹飘若云落,姬沧踏足峰顶,细眸侧首:“冥衣楼主。”
对面山崖之上亦出现一人,素衣薄袖,凭风岸立,身姿清冷,潇然出尘。
一副青玉面具,遮挡了来人大半面容,只听得他声音流冰溅玉,泠然更胜琴音:“冥衣楼在此,先行恭贺宣王兵取楚都。”
姬沧霍然回身,直视对面:“昔年平叛之恩,本王尚未言谢,今日再助我进兵楚国,楼主既已到此,何不驻足一叙?”
微风中,但见那人引袖低咳,淡声回答:“玄功冰封,所持不过一个时辰,宣王莫若以军机为要,至于你我,待宣王攻下楚都,自有相见之时。”言罢挑唇一笑,青衫飘逝,竟是就此消失在冰雪之下。
第88章 第二十四章
日暮下的西山水军十里连营,军旗招展,气势非凡,战士精良的装备与彪悍的士气,四万兵马三百余艘战船,无不显示出这仅次于楚都水军的第二大驻军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主营上座,神情略显局促的年轻男子看向两侧,轻咳一声道:“赫连侯爷、叔孙先生,明日……明日当真要入楚都吗?皇非如今入宫主政,大权独揽,岂肯同意由我继位,更有烈风骑虎狼之师,多数朝臣也都听命于君府,此行恐生不测啊!”
叔孙亦再入西山大营,同时送回楚国二公子,赫连羿人对东帝的态度再无疑虑,自是万分配合,当即道:“先王薨逝,理应由公子继位,皇非有何理由推脱?我赫连侯府会力保公子登基,皇非若是违抗王旨,西山大营精锐,也非那么容易应付的。”
近旁饮茶的叔孙亦略一抬眼,看向仍旧满面踌躇的含回,放下茶盏微笑着接口道:“侯爷所言甚是,何况帝都正式颁诏册封公子,此次更由王上亲自出面,一切早已安排妥当,公子无需过虑。”
“唉,军师有所不知,”含回摇头叹道,“那可是烈风骑,西山水军与王师加起来,兵力尚不足其一二……这……唉!事已至此,莫之奈何,便由侯爷全权决断吧。”说着惶惶然起身,做了一揖,“两位定还有要事商谈,我……我便不打扰了。”
赫连羿人使了个眼色,便由赫连啸带了人护送含回前去休息。目送这未来的楚王离开,赫连羿人隐含不屑地轻哼一声,道:“还是军师说的对,若让二公子知道此行真正的布置,怕不要吓掉了魂,届时两军交战,但愿莫因他影响了士气。”
叔孙亦唇角微扬:“这也未必是坏事,二公子如此文弱怯懦,侯爷应当满意才对。”
赫连羿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的确的确!这还要多谢王上隆恩,局中设局,计中有计,王上的安排当真妙不可言,不过……有件事我还想请问军师。”
叔孙亦道:“局中之局,计中之计,皆需侯爷配合才行,王上对侯爷可是寄予厚望,侯爷若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赫连羿人起身一让,亲自送叔孙亦出了大营,低声问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王上究竟打算怎样处置含夕公主,若真用她与皇非交换,万一给对方可趁之机……”
话外之音,叔孙亦自然明了,微笑不动声色:“侯爷放心就是,楚国从此以后将不再有含夕公主,唯有帝都御阳宫左夫人、楚国新君之胞妹,深受王恩。”
“拿走!不吃就是不吃,你们出去!”含夕怒气冲冲地将一盏热汤摔在地上,青冥与鸾瑛两人又哄又劝已是一日,终于耐心全失:“你……不吃便算了!”端着饭菜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刚刚转身,忽然一幅青衫映入眼帘。
暮色下不知何时到来的人,衣上丝纹缈然仿若天际最后一抹云光,静立的身影,无声无息。
和那双幽邃的眸子一触,青冥鸾瑛双双低下头去:“王上,她……”东帝却只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退下,便独自向内走去。
含夕面向床榻,抱膝而坐,听到脚步声进来,不由怒道:“说了让你们出去,难道没听见吗!”不料一回头,生生怔住,半晌颤声道,“子昊……哥哥……”
夕影斜入,半照帘幕,子昊驻足在床前,淡淡一笑,仿若明川清溪:“听他们说你一直未吃东西,这是为何?”
含夕紧咬红唇,眼中隐约泛起泪光,直起身道:“子昊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子昊便这样看着她,神色平和似是倦意浅浅,声音之中却有着清冷的温柔:“你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直接找我便是,何苦和他们发脾气?”
含夕下意识地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袖,委屈道:“可是他们说你闭关疗伤,什么人都不见。”
子昊笑了笑:“他们没有骗你,我的确闭关了两日。”
含夕微微一怔,欲言又止:“你……”子昊已在她身旁坐下,问道:“这么想见我,有什么事吗?”
含夕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男子清隽的轮廓,手中的衣袖越攥越紧,突然低声道:“子昊哥哥,你告诉我,告诉我实话,究竟是不是你,杀了我的王兄?”
少女低咽的声音,竟似有着哀求的意味,暮色夕光,淡洒衣襟,在子昊眼底映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一川静流幽幽,无波无澜。面对含夕满是期冀却又隐含着一丝害怕的注视,他略一瞬目,摇头道:“不是。”
“啊!”含夕瞪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他,紧接着再问,“那,那又是不是你让子娆姐姐去上阳宫,杀了王嫂和小王子?”
子昊淡淡道:“子娆没有杀任何人,上阳宫中你所看到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难道是有人假扮子娆姐姐吗,那子娆姐姐为什么要承认?”含夕满目不解,继续追问。
平静的面容下,子昊唇角不为人知地一紧,从含夕的角度看去却像在暮光下形成了一弯好看的轻弧,过了片刻,方听他道:“她,那是和皇非赌气呢,一场误会。”
“原来是这样!”含夕顿时如释重负,又惊又喜,竟是丝毫不去怀疑他的回答,或者在她心中根本便不愿相信还有其他答案存在,“既然是误会,那你和皇非不会再兵戎相见了对吗?可是……”她撅起嘴道,“你为什么要派人将我带到西山寺来?这里到处都是佛像,烦都烦死了。”
子昊的面色似乎分外柔和,目光掠过她娇艳的脸庞,淡笑道:“我记得答应过你,回帝都的时候带你一起去玩。”
含夕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痕,眼中却因他的话突然透出晶莹的光彩,叫道:“你要带我去帝都!”
子昊微微侧首,若有若无的笑容倒映在含夕翦水双瞳之中,轻轻一漾,便是动人心肠:“不记得了吗?我在子娆大婚时同时颁下的王旨,王族左夫人可不能再留在楚国了。”
“呀!”含夕抓着他的手触电般地收回,双颊飞红,绯若流霞,低头小声道,“子昊哥哥……你,你说什么呢……”
耳边男子温润的声音低低恍如夜半私语:“两天不吃东西,可会没有力气随我去帝都的。”
含夕娇颜羞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瞥他。只听他在身旁轻轻一笑,微微低咳,抬手拂拢她散在肩头的秀发,转而向外道:“离司。”
垂帘掀起,离司端了托盘进来,福了一福,双手奉上:“公主,这是主人特地吩咐为你准备的药粥,你看合不合口味。”
子昊亲手取过粥碗,试了试温度。他的袖畔有着月融冰川清流冷冷的气息,含夕眉梢眼角掩不住笑意,乖乖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抬头看向子昊一笑,便将粥慢慢喝光。
离司接过空碗,微微欠身,悄声退出,放下垂帘驻足室外,听到含夕模模糊糊地问:“子昊哥哥,帝都真的有好玩的异兽吗?你可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只像雪战一样可爱的灵兽。”
东帝依稀答了句什么,含夕的声音越来越低,娇俏的身影依在青衣男子宁静的怀中,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离司无声叹了口气,手中的空碗还有淡淡残留的药香,离心奈何草的药效将会使含夕毫无知觉地沉睡七日,等她再次醒来,应该已在御阳宫柔软华丽的金帐中,只是那时,楚国的命运不知又将如何?
有时候,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大的幸福。
离司独自站在那里出了会儿神,隐约见东帝替含夕盖上被子站起身来,移步上前打起垂帘。
东帝的身影沐了柔光,似是有些疲倦,暮色迷离,而他神色沉默。离司轻轻叫了声“主人”,青衫飘落身畔的一刻,突然听他低声道:“离司,替我用药。”
离司一怔,同时一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扶去,指尖所触,惊觉他衣衫竟已被冷汗浸透。
一缕血迹沾染了丝袖的纹路,仿佛利痕勒入心头。
巫族心蛊的遗祸,大非川之行的代价。
离司能感到身畔皮囊里不安的躁动,内中金蛇仿佛是嗅到了鲜血的气息,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出樊笼寻找血食,她心中一阵战栗,急道:“主人,这法子不能这样用,闭关之前曾用蛇毒克制毒性,现在刚过了三日,怎么能……”
“我知道。”子昊开口打断她的话,“用药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离司竟没有像以前一样惟命是从,默然片刻,忽地双膝跪地,叩首道:“主人……请主人恕离司不能从命!”
子昊显是意外,眉心微收,转身看她。离司抬头,声音略略有些发颤,但那股坚决的意味却丝毫不减:“主人,金蛇之毒本就无药可解,这样频繁地使用,无异于自绝生机。公主她一片苦心,大婚之时反复叮咛,一次次心血渡药,她……她宁愿以命换命来解您身上的剧毒,但您却为了王族帝都,这样不顾自己身子,公主若回来,您让离司……怎么面对公主,怎么向她交代……”
子昊的手猛地一颤,目中惊涛骤起,裂天狂澜,迎面而来。
离司脸色白得骇人,甚至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十年主仆,侍奉朝夕,从来不曾质疑主人的决定,此时此刻,她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勇气,话说出口,周身力气似被抽空一般,对视的目光分寸难移。
苍白如霜的脸色,绝无声息的静,极久的沉默,久得仿佛历过千年,直至万劫成灰的尽头,天地化无。
离司一动不能动地看着主人,只觉得自己像要碎作一片齑粉,卷没于怒涛深处,神魂无存。但突然,子昊移开了视线,转身刹那,低抑的话语如烟飘散:“以命换命……除了这片江山,我还能用什么护她平安。”
天意无可期,人力有尽时。
在离司遽震的目光中,他唇畔似是现出一抹极轻极淡的笑痕,随着那丝倦意洇散开来,熟悉的神情缓缓重现,风息云退,终至完美,平静无瑕。
落日,孤山,余晖似血。
眼前身影,单衣薄衫逆了残阳,原本素净的颜色仿佛化作天边云焰,灼痛满眼满心,离司猝然闭目,两行泪水,溅落尘埃。
一局棋,黑白纵横,一柄剑,寒若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