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友情,岂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她们都以为自己很恨赵祈颜,结果呢,听到赵祈颜得了绝症的消息,她们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唐小姐,主编说……”小文进来看见唐韵之和孙轻扬眼睛红红的抱在一起,愣住了,话也掉进了肚子。
唐韵之赶紧擦干眼泪,“哦,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死去的奶奶了。主编说什么?”
“主编说他今天开会要开很久,让你们先回去,有事情打他电话。”
“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了。小文再见。”
“再见。”
唐韵之和孙轻扬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大门,经过走廊,上电梯,下电梯……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她们没有讲一句话,彼此都沉默着,各怀心事。孙轻扬是话痨中的精英,难得她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着实少见。
可是出杂志社大门的时候,话痨终于开口了,她拍了拍低头没看路的唐韵之,“韵之你快看,快看……”
唐韵之抬头,愣了三秒钟,随即回神。Flying是华昌旗下的,他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来这里指不定是为了什么文件啊合同啊等等。
大门口停着的正是叶宙的车。
车窗往下移了三分之二,叶宙的表情和往日没什么两样,一脸严肃,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他别过头仔细盯着唐韵之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
“……你……”
“你”了半天,唐韵之愣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她身边的孙轻扬比她还要紧张,嘴角抽了抽,全身抽了抽,根本不敢直视叶宙。
孙轻扬觉得他实在是太冷酷了,难怪唐韵之接到他的电话就跟孙子一样,要换做是她,估计会变成重孙子。
最后还是叶宙先说话:“陪我去兜兜风吧。”
“啊?”唐韵之蹙眉,“现在时上班时间,你……”
“想见你,就出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花时间解释。
孙轻扬这回倒是机灵了一把,“那个……我还有事,你们去玩吧,好好玩啊。”
“轻扬,轻扬——”
唐韵之本来想拿孙轻扬当挡箭牌搪塞一下的,谁知这家伙一转眼就没影儿了,真不讲义气。她没办法,只好别别扭扭地去开车门。
她的手刚碰到后车门的门把,叶宙阻说:“坐前面来。”
“我不习惯坐副驾驶座。”
“放心,我会慢慢开的。”
叶宙是什么人啊,他是大爷。他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乖乖听话呗。
唐韵之上了车,第一件事就是系好安全。悔婚那次的飙车事件已经令她产生了阴影,她觉得坐叶宙的车得事先买好好保险,因为随时有可能会上西天——被吓死的。
不过这次叶宙没有要吓她的意思,车开得的确很慢,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只有50码。
“你哭过了。”这绝对是一个肯定句。
“没有,沙子进眼睛了。”这绝对是一个很蹩脚的借口。
叶宙直接忽略这句谎话,他问她:“为什么哭?是因为他吧。”
前半句是问句,后半句是肯定句,加在一起就是一个设问句。唐韵之腹诽,明知故问,这厮显然是故意找茬,兴师问罪来了。看来她太小看叶宙了,这里是他的地盘,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唐韵之故意转移话题:“叶宙,我不喜欢你吸烟。”
“好,我以后不吸烟了。杨晟和你说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话题很成功地被叶宙绕了回来。
一提到这事,唐韵之马上沉默了,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根本不希望知道真相。她一直认为是杨晟和赵祈颜背叛了她,她也宁愿自己一直把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可是上天好像故意要和她开玩笑似的,在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杨晟,并且差不多真的要忘记杨晟的这个节骨眼上把真相送到了她面前。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你心里还有他。”又是一个肯定句。
叶宙的脸色开始变了,怒意昭然,只不过正失魂落魄的唐韵之没有感觉到。她抽泣了几声,忽然抬起头扑到叶宙身上,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
“……祈颜……我一个朋友,就是后来闹翻的那个……她得了脑癌,她很喜欢杨晟……杨晟很听他妈妈的话……”
一番话讲得语无伦次,不清不楚,不过叶宙还是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猛的一踩刹车,双手抬起唐韵之的头,命令:“把眼泪擦掉!”
唐韵之这回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非但没有擦眼泪,反而哭得更凶了,泪珠子扑啦啦往下掉,全掉在叶宙的衣服上。
她本不是一个会轻易掉眼泪的人,更不会哭得这么没形象。实在是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像洪水被大坝堵住了,等到水位越涨越高,迟早会冲垮大坝,一泄千里。
在杨晟面前,她得忍着,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再他面前掉一滴泪;在孙轻扬面前,她还是忍着,尽管已经忍不住掉泪了,她不想让好朋友为她担心。现在她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叶宙很凶,非常凶,但是他会纵容她。
果然,刚才还凶巴巴地命令她把眼泪擦掉的叶宙一见她这样,马上不说话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唐韵之哭成这副鬼样子,眼泪擦了他一身。
“韵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会忘了他,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难道你想食言?”叶宙很不厚道地开始翻旧账。
唐韵之依然大哭不止,身子一颤一颤的。叶宙也拿她没辙,只好任其将大把眼泪往自己身上甩。
这时候有交警上来敲了敲玻璃门:“先生,这里不是停车的地方,麻烦你……”
“罚单贴车上。”叶宙头也没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韵之的哭声渐渐变小,慢慢演变成了抽噎,最后变成了轻微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叶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横放在后车座上,理了理她前额凌乱的发丝。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她的睫毛很长,微微上翘,上面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宛如春天挂在花瓣上的露水。他俯下生,在她的眉心亲了一下。
“杨晟,别闹……”唐韵之呓语。
他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指甲陷进肉里。
记得当时年纪小(一)
“喂,朱帅你这头猪,小心别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