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念乔和沈煦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比之下倒显得我格外安静。自从那晚跟踪沈煦之被发现后我就没有和他说过话,光是看着他我心里就冷嗖嗖的。以前我还奇怪为什么总觉得沈煦之和高蒙奇有相像的地方,如今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不凡的外表下掩藏着太多神秘的气息,只不过沈煦之比高蒙奇更善于隐藏自己而已,令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是谁写了那封信让沈煦之小心李依恋,那个女人一副刻薄样儿,我心里早就把她和梅姨归为同一类人了,用金姨的话说就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上次在琴语轩见沈煦之和李依恋那亲热劲儿,谁又会想到他们心里却是各怀鬼胎。
“想什么呢,下车吧。”念乔拍了拍我的肩。
走进夏家大门的那一刻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的姗妮的家,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坪,大片大片的粉色蔷薇花……甚至连房子也是圆顶罗马窗的欧式风格。念乔也呆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我们都愣愣的,直到听见身旁经过的两个女子的聊天声才明白过来。
“这花园可真是美丽得紧啊!”
“是啊。夏老爷早年留过洋,在英国呆了五六年呢,这一草一木可都是仿照那里的花园建的。”
“难怪,听说夏老爷不久前新娶的七姨太太也是个洋妞,也不知道漂不漂亮。”
原来是这样。
沈煦之轻轻推了我一把:“你们怎么回事,都愣着干什么啊?”
他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仿佛那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既然他装傻,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笑嗔道:“你是急着去见那些小姐吧!”
我没来过夏家,只得跟着沈煦之走。这次茶会就是在后花园的草坪上办的,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钢琴和小提琴的乐曲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极是热闹。
“煦之,你可算是来了。”夏雨珊迎了上来,声音娇滴滴的,“大家都等着你呢。”
都说这个夏雨珊傲慢的很,可是一见到沈煦之骨头都软了。沈煦之似乎不太乐意搭理她,没有接她的话茬。夏雨珊倒也不介意,走过来亲热地拉起我的手:“挽素念乔,我正好有事想跟你们说呢。我七姨娘听说你们刚从英国回来,想见见你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七姨娘她就是英国人。”
“你七姨娘?”
“是啊,她就在那里。”夏雨珊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
一个身穿旗袍的金发女子在人群里笑靥如花,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美丽。看她的样子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
念乔突然脸色发白,眼中露出慌乱的神色:“挽素,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家了,你和大哥好好玩吧。”
“念乔,念乔……”
她慌慌张张地跑开了,连手袋也掉在了地上,任我在后面怎么叫她都没反应。刚才她的脸色是有些不正常,我总觉得她怪怪的,又说不上来究竟怪在哪里。我本想追上去看看,夏雨珊却硬是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说挽素啊,你可不许再走了。念乔应该没什么大碍的,我们快过去吧。”
夏雨珊拉着我一直往前走,她很是热情,和小桃他们说的完全两样。刚才趁我们说话的时候沈煦之也走开了,他像是急着要避着夏雨珊似的,这令我很纳闷,难得见他躲女人躲成这样。夏雨珊虽算不上貌若天仙,但至少也是清秀佳人啊,比李依恋可顺眼多了。
“七姨娘,你快过来啊”夏雨珊冲着人群喊,“挽素来了。”
七姨太太听见她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来,微笑有礼地朝我颔首。“你们好好聊,我去招呼客人——七姨娘你帮我招呼挽素啊。”话没说完夏雨珊一溜烟地走掉了,不用看也知道她是去找沈煦之,也不知道她究竟看上沈煦之哪点了。
“雨珊她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子,只有在面对你哥哥的时候她才会这么热心。”七姨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她用不大标准的中文跟我说:“你们的国家好像有句话叫‘爱屋及乌’,雨珊应该也是这样的,我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热情。”
她微微侧着头朝我微笑,那一刹那我觉得我是喜欢她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很少看见像她那般真诚的笑容。
“你……”我吱唔了半天,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按照辈分我应该称她一声阿姨,但她的年龄顶多可以做我的姐姐。
“你就叫我爱丽丝吧,”她像是看出了我的为难,“我知道你叫挽素,在这里我没什么朋友,不过我很喜欢你,以后有空你可以经常来陪我说说话吗?”
我点点头。爱丽丝给我的感觉很真实,喜欢就是喜欢,在嘴里说出来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让我有种温暖的感觉。我说:“爱丽丝,我也喜欢你,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致爱丽丝》是我在英国和姗妮一起学的钢琴曲。那时候我们不过是活泼好玩的孩子,只知道这首曲子很好听,根本不明白它的深意。那是贝多芬一生中最唯美的创作,仅仅几段单纯的回旋曲却包含了太多的回忆。
致爱丽丝,为了回忆。
我向琴师借了钢琴。三年了,我再一次弹奏这首《致爱丽丝》,乐曲中淡淡的哀愁深深感染着我。待我弹奏完第一副题,身后小提琴的声音和着我的钢琴曲响了起来,悠扬地散在空中,显得那么和谐。很难相信居然有人能用小提琴把这首钢琴曲的深意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他心中一定和我一样,有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憧憬……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我的指尖跳出,掌声如潮水般将我们紧紧包围。爱丽丝激动地捂住嘴: “哦,天啦,太完美了!这是送给我的吗?挽素艾蒙,你们配合得太完美了……”
高蒙奇放下小提琴,一如他以往那般绅士,他说:“爱丽丝,好久不见。”
“是啊,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爱丽丝拉起我的手,一面把高蒙奇指给我看,“挽素,这是我的好朋友艾……”
“爱丽丝,”高蒙奇打断了她,“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是吧,奥菲拉?”
我没说话,也没有点头或摇头。刚才听爱丽丝叫出他名字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我已经猜到是他了。看得见看不见其实都一样,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始终是不会变的。恐怕也只有他能让我明白贝多芬弹奏《致爱丽丝》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你们早就认识?难怪……”爱丽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无奈地笑笑:“认识又如何,不过是曲终人散罢了。”
爱丽丝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满脸疑惑。我又何尝真正明白呢,这都是注定的,我和高蒙奇纵然会相遇,但总会有曲终人散的那一刻。此刻我蓦地懂了妈妈生前常自言自语的那句话——相遇是场错误。不知妈妈是否想到,多年以后她的女儿会重蹈她的覆辙。她的一生就是毁在这个错误上,而我,决不能再泥足深陷了。
爱丽丝笑了,她对高蒙奇说:“你们的话我不懂,太难了。艾蒙你怎么一个人回国了,乔……”
“七姨娘,我爸爸叫你去陪他招待客人。”
夏雨珊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她交代了几句就把爱丽丝拉走了。剩下我和高蒙奇两个人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他看了我一眼又一眼,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曲终人散场,说的应该就是我们吧,这般的怅然若失,欲说还休……
“曲终人散场……”高蒙奇喃喃重复着我的话。他抬起头,神情恍惚地看着我,眼里是无限的柔情,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以为他是喜欢我的,然而那种柔情转瞬即逝了。我猛的醒悟,忙说:“念乔说她不舒服,刚回去了。”如今我和他之间可以说的话题也就只有念乔了。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见他不说话,我转身就走,脚步越迈越快。高蒙奇叫住我:“奥菲拉你等等。”我装作没听见,一步也不敢停下来,深怕自己会像妈妈当年那样不由自主地陷进另一个错误中去。
“奥菲拉你记住我的话,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要相信自己的心。”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素来不喜欢热闹,而此刻却是我最需要热闹的时候,人声的喧嚣才能阻止去想与他有关的那段回忆。我无所谓失去,因为高蒙奇本就不属于我;我也无所谓伤悲,或许我的生命注定会因高蒙奇而落寞一次……不过一切到此为止,那一曲《致爱丽丝》已经结束,我和高蒙奇也该到了散场的时候了。
今天来的大多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少爷小姐,人并不是很多。依夏雨珊心高气傲的个性,她必然只会邀请自己看得顺眼的人。此刻她正寸步不离地粘着沈煦之,生怕他会被别人抢走。见我走过来沈煦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喊我的名字:“挽素,你快来尝尝夏老爷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啧啧,真是极品啊。”他呷了一口自己杯中鲜红的液体,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我很努力地让自己微笑:“好啊,我正想喝酒呢,反正醉了你负责送我回家。”
我是个很不会喝酒的人,才喝了几口头就开始发昏了。我浑然不觉,继续把酒往嘴里灌,酸中带苦,苦衷带涩,很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沈煦之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杯子:“你疯啦,没见过像你这么把酒当水喝的人!”
“不用你管,我喜欢怎样喝就怎样喝!”我抢回杯子。
“谁管你,我是你怕糟蹋了这些好酒。”
“你走开……”
我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差点就要摔倒。爱丽丝连忙走过来扶住我,她说:“挽素你就听你哥哥的,别再喝来了。”我喉咙一紧,说不上心里是啥滋味,不经意间把杯子里的全洒到了身上。
“哎呀,快擦擦!”爱丽丝情急之下忙用手帮我抖去衣服上未被吸进去的酒。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抓住她的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有手绢的。”
我在手袋里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随身携带的那块手绢,定是小桃拿去洗忘了帮我放回去。恰好念乔的手袋也在我这里,我想她应该有带的,又继续在她的手袋里翻了一阵,总算找到她常用的绣花手绢。
“咦,这是……”爱丽丝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这不是乔伊斯的手链吗?”
顿时一个晴天霹雳打在我的身上,爱丽丝手中赫然是高蒙奇遗落在我这里的金手链。但仔细一看却并非高蒙奇的,这条手链要细一些,花纹和高蒙奇那条一模一样,上面刻着一个英文字母A。这是刚才我找手绢的时候从念乔的袋子里掉出来的。
“乔伊斯的手链怎么会在你这里?”爱丽丝皱着眉头问我,“你认识乔伊斯?”
爱丽丝居然也认识念乔!我心里冷嗖嗖的,一想起念乔见到爱丽丝时的表情……我咬了咬嘴唇,说:“乔伊斯她是……是我的妹妹。”
“什么?”爱丽丝愣了。
念乔和高蒙奇……他们,果然一早就认识了。
我呆呆凝视着手链,不停地用手摩挲着它。那日姗妮见到高蒙奇那条金手链时误以为是念乔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姗妮一定早就见过念乔的手链,爱丽丝也一定是在英国就认识念乔他们了,只有我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我发了疯一般的冲出人群,沈煦之在后面大叫:“挽素,挽素你去哪里?”我置若罔闻。高蒙奇要我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对的。一个是我最亲的妹妹,一个是我喜欢的人,可正是这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欺骗了我,我如何能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跑到大门口沈煦之就追了上来,他挡在我身前,双手紧紧按住我的肩膀:“你这是干什么,堂堂沈家大小姐如此也不怕失了身份吗!”
他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我用力推开他,失去理智般地冲他吼道:“为什么是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沈煦之突然一把把我揽进怀中,快的叫我猝不及防。他说: “挽素,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脸上那种无奈的表情。 一直以来我都是讨厌他的,而此刻他却令我感到无比的宁静,我浑身颤栗地靠在他的怀里。他的十指轻轻穿过我的发间。我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一辈子呆在英国不回来,那里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安静而纯粹,没有掺杂任何喧嚣与繁华。
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我一直就这样靠着他。我真希望可以永远如此般逃避所要面对的一切,天天月月,亿万斯年。沈煦之轻轻拍着我的背,说:“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全忘了”我抬起头来,“走吧,快送我回家。”
“你没哭啊?”
“谁说我哭了!”
沈煦之很是高兴:“能顶嘴了,肯定没事了。”
几片泛黄的叶子飘了下来,在空中慵懒地打了几个圈后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肩上。我伸出手,轻轻替他拂去了那片叶子。头顶的梧桐枝繁叶茂,却是间杂着些许黄叶,时光荏苒,弹指芳华,不知不觉中已经入秋了。
沈煦之与我对望一眼,小心翼翼问道:“ 你可是真的都忘了?”
“忘了,”我眼中盛满了笑意,“全忘了。”
我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飞鸿踏过岁月的雪泥,始终都会留下痕迹,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但是我想,我真的是忘了。
不曾料到的是,这一刻陪在我身边的是沈煦之。我从没像这般认真地看过他,也许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也发觉了我正盯着他看,皱着眉问我:“我说挽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沈煦之,我常常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回答你,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沈煦之笑了笑,又说,“不过你记住,凡事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用心看。”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这些话……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沈煦之拉过我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
旧思牵云叶
念乔的房门没有锁,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双手托着腮趴在窗台上,若有所思。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身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马上转过身来,见到是我,她不解地问:“挽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把手袋递到她的面前:“你把这个落在我这里了。”
此刻我的脸一定很僵硬,从念乔看我的眼神中就能猜到。什么时候起,我们姐妹竟为一个男人到了这步田地,十几年来的亲密无间难道真的如此不堪一击?我的心剧烈抽搐着,曾经的美好一一浮现在眼前,当它们即将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想抓住它们。
“还有这个,是从你的包里掉出来的,应该是你的吧。”我摊开手掌。
念乔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哎呀,原来在包里,难怪我一直找不着,太谢谢你了挽素——挽素?你怎么,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那这个呢?”我拿出了高蒙奇的链子,“应该不是你的吧?”
我能感觉到念乔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刹那间被抽离,脸色苍白如死灰。
“挽素,我……”
“不要想再找什么借口骗我了念乔,我全都知道。”我激动地冲她说道,“姓高的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和他早就见过,就在我们从英国回来的前几天。我恰好碰到他被人追杀,这条链子就是他在跟那两个追杀他的人打斗的时候不小心遗失的。”
“你那条手链上刻着一个字母A,其实那是艾蒙这个名字的第一个英文字母,而这条上面的J就是你的英文名字乔伊斯的第一个字母。我说的对吗念乔?你和他早就认识,在英国就认识!”
念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爱丽丝和艾蒙是在英国认识的,她当然也认识你。所以你今天老远看见她就谎称身体不舒服回家了,其实你是怕她认出你来,怕她告诉我你和艾蒙在英国就认识的事实,是不是?”
念乔从始至终一直咬着唇不说话,房中死一般的寂静。我紧紧地拽着高蒙奇的手链,他和念乔的相识或华丽或甜蜜,总是充满欢笑的。而在那个暗淡的下雨天,我浑身湿嗒嗒出现在他的面前,狼狈至极。
“为什么啊念乔?我可是你的姐姐,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我走过去拉起念乔的手,“不管发上什么事情,我们永远是我们,和别人无关。”
念乔反握住我的手,声音竟是有些颤抖了:“挽素,挽素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也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一早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念乔点点头:“我很清楚你的脾气,你若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次在船上看见你把他藏在你的房间里,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本来想和你说实话的,可是我怕你知道事实后就不会救他了。你应该知道的,挽素,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你不肯帮忙艾蒙他必死无疑。我……我……”
“你不说实话是为了让我救他?艾蒙居然也装作不认识你,呵,你们还真是登对。念乔你太单纯了,和他在一起怎叫我放心的下。”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怪我?”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了,傻丫头”我捅了一下她的眉心,“我就是伤心,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念乔本来眼眶红红的,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一见我的态度转变了她马上笑逐颜开,张手就抱住了我。果然还只是个小孩子啊,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她又如何会懂呢。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早晨起床我就看见那一片栀子花凋谢了一大半,唯一残留白色的花瓣上沾染了些许暗黄。记得妈妈种下的那片栀子花就是在霜冻中死去的,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我很怕它们不能挺过这个严冬。
小桃在一边插嘴:“小姐你看什么呢,这些花都快开败了,还有什麽好看的啊。”
“你懂什么,”我采下一朵栀子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花开荼靡,荼靡花开……”
“是啊,这些花是开败了,咱们不是还可以种新的吗。有什么事能难倒你沈大小姐啊!”沈煦之毫无预料地出现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