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结果。自你从那些劫匪手中救下我时,你就一直在想怎么利用我吧。平时看起来你对我是不错,但其实不过是在计算怎样利用我换取最多的利益。我早就有这个觉悟了。”她今天的胆子格外大,索性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罗,我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安归那表情淡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愠色,沉声道,“给我滚出去。”
“那罗告退。”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子。
几乎是同时,凌侍卫也刚刚走进了帐子,和她差不多是擦肩而过。因为还为昨晚的事情记着恨,那罗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二王子,这是大王子从长安送来给那罗的信简。”凌侍卫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您要不要再亲自过目一下?”
安归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冷冷说了一句,“立即拿去烧了。以后若是再有他的信简,一律都给我烧了。”
楼兰绘梦下08 巧计
几天后,左贤王胡鹿姑特地来找了安归,开门见山地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二王子,过两天我父王要设宴款待来自龟兹国的贵客,那位贵客尤为喜欢音律,所以我想问你借一个人。”他顿了顿,“就是那个叫做那罗的婢女,我想让她在宴会中为宾客们吹上一曲。”
安归的目光微微一闪,笑了笑,“左贤王客气了。这个当然是没问题。只是那罗经验尚浅,像这么重大的场合,若是到时有什么失礼之处就不好了。”
“在你父王楼兰王的生辰宴会上,我也曾听她吹奏过一曲,当时技惊四座。我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胡鹿姑将对方的借口又挡了回去,他的眼底看起来深不可测,透着某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
见实在无法推脱,安归也只好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承蒙左贤王厚爱,就让那罗她献次丑吧。”
“那就好。”胡鹿姑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地看了看他后满意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安归的眼底仿佛有什么极快地一闪而过。
“二王子,看起来左贤王对那姑娘好像挺上心的。”一名近身侍卫小声地说道,“他可是未来的匈奴单于,如果他真的有兴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干脆把那姑娘送给左贤王…”
”左贤王怎会对那种奴婢动心。”安归有些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暂时留着那丫头,以后会有用的。”
自从那天的顶撞之后,这几天他都没见过那罗。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早就听说了左大都尉的恶名,所以才特地没有让她去伺候,而是将她留在了帐中。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种善心,或许也正是因为是这样,听她说出那些不知好歹的话才会格外恼怒吧。
既然如此,下次他也懒得再管她的死活了。
当天晚上,安归就将那罗叫来了帐中。
那罗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正优雅地斜倚在羊毛毡毯上,左手持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羊皮酒袋。暗金色的长发如上等丝缎披了一肩,在烛火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衬着他那魅惑的眉眼,似笑非笑的唇,略带醉意的神态,说不出的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可惜了这个好皮囊…那罗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句。
安归不慌不忙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不出他的所料,听完之后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了。这个诚实的反应让他的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
“你不是已经有觉悟了吗?那么这次就好好表现。”他的嘴角挽起一抹略带讥讽的笑容,伸手轻轻捏住了那罗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她的眼睛也愕然地回望着他,那双琉璃色眼珠宛若晶莹剔透的玛瑙石,在飘忽的烛光下若隐若现着莹润光泽,美丽的暖沁人心。在某一瞬间,竟让他看得一时无法移开眼睛。
这丫头,出落得越发招人怜爱了。如果将这样美好而又不设防的她推到那些男人面前,就等于是羊入狼群般有去无回吧。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神色,微笑着松开了手,“到时用心打扮一下,对了,听说左大都尉当天也会去陪同贵客,相信你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那罗的面色愈加苍白,可她还是竭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低声应道,“既然是二王子安排的,到时我自会好好表现。”
“很好。”他挥了挥手,“退下去吧,过两天我会派人将新衣服送过来的。”
待那罗出去之后,静静站在一旁的凌侍卫忍不住开口道,“二王子,如果这左大都尉真的看上那罗的话,岂不是…”他没有将话说完,但那素来冷漠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不忍。
“那也是她的福气。”安归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大口酒,将再次涌到心头的烦躁压了下去。她说得没错,她们都不过是他手上的工具而已,那么他又何必对她另眼相待?既然他能牺牲尼莎,又为何不能牺牲她呢?说到底,她也是大王兄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带着凉意的微风拂入帐内,蜡烛燃如萤火,暖黄色的烛光微微跳动着,摇曳得格外凌乱,令他似乎也感到有些莫名的心绪不宁。
那罗回去之后并未将这事告诉绮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是像平时那样躺下就休息了。
夜深人静之时,绮丝恍然间从梦中醒过来,睁开眼惊讶地发现那罗不知何时起了身,正对着那面青铜镜一下一下梳着自己的头发。她的浅茶色长发垂落在地,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仿佛敛尽了天上绚丽的霞光。她那秀美的小脸半遮半掩在发丝间,浅浅淡淡宛若画卷。
绮丝注视着眼前的这副画卷,不禁发自肺腑地开口赞叹道,“那罗,若是你再年长几岁,必定会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到那时,不知会有多少男子为你而折腰。”
那罗听了这话,眼中掠过一丝无奈,苦笑着抿了抿嘴角,“若是我们身在权势之家,或许这样的容貌是锦上添花。但如今这种任人鱼肉的身份,稍好的容貌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更容易沦为别人的玩物。”
听她这么一说,绮丝也不禁黯然垂首,“也是,或许我们都会布上尼莎的后尘。到时连死都不知道死的。”她沉默了一会,才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那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三更半夜起来梳头了?”
那罗放下了梳子,语气平静地说道,“二王子要我去单于王庭的晚宴上献技。他似乎有意想用我去取悦那个左大都尉。”
“啊?怎么会…”绮丝的脸色也是一变,似乎是欲言又止。
“怎么不会。不过…或许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那罗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已有了一丝笑意,“我才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那罗,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绮丝惊喜地问道。
“只要那左大都尉看不上我,不就没事了吗。”她眨了眨眼,“等着瞧吧,绮丝。”
在举行晚宴的前一天晚上,安归果然派人送来了新的衣裳。是一套浅柳色的楼兰女装,手工精致衣料上乘,还连带着一副同色的面纱。
那罗也不知对方送面纱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她可不认为这是安归的好心,在那个人的眼中,戴上面纱欲擒故纵或许更具有效果吧。既然这样,她就落落大方地接受了他的这份“好心”。
第二天夜晚,盛大的宴会在单于王庭的草原上举行。在当时的西域三十六国中,与汉朝结亲的龟兹国的实力也是不容轻视的,这次的贵客又是龟兹国王最为信任的亲弟,所以单于对于今晚举办的夜宴也颇为重视。
当晚天气晴朗,月明星稀。单于和众位王子大臣,以及来自龟兹的贵客一同围坐在篝火旁,尽情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篝火上翻转烧烤的全牛全羊吱吱往下滴着黄油,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为了为客人助兴,匈奴的美人们已经表演了好几段热情奔放的舞蹈,更是令众人的情绪高涨,也跟着举杯豪饮放声高歌。匈奴人的歌谣曲调优美嘹亮,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野性张扬。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现场的气氛却是炽热如火。
龟兹国王的弟弟白莫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容貌普通但气度不凡。来自以音律和舞蹈等艺术见长的龟兹国的他,在这方面的素养极高,匈奴的舞蹈音乐显然并不太合他的意。胡鹿姑敏锐地留意到了他的不以为然,站起了身来朗声道,“白莫大人,为了欢迎您的远道而来,我们今晚还特地准备了一个节目。”
“哦?是吗?有心了。”白莫客气地应了一声,显然并不寄予什么希望。
胡鹿姑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道,“白莫大人,您还记得楼兰王生辰上的那支筚篥乐曲吗?”
听到这句话,白莫的眼睛明显一亮,饶有兴趣地答道,“听我的王兄说那筚篥曲子只应天上有,可惜我上次有事未去成楼兰,错过了鉴赏此曲的大好机会,实在遗憾遗憾。”
“那么现在大人不必遗憾了。因为那个演奏的乐者就在这里。”胡鹿姑略扬起嘴角,轻轻拍了拍双手。
悠远绵长的乐声随即响了起来,在座众人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枝叶间鸟儿的鸣唱,风吹过水面的簌簌声,以及露珠滑过叶片,蝴蝶展开翅膀,花瓣缓缓绽放的…充满生命之美的声音…这乐声听起来是那么具有生命力和蛊惑力,以致让大家几乎忽略了那个蒙着面纱吹奏的绿衣少女。
安归垂眸喝下了一杯酒水,目光一转瞥向了坐在左侧的胡鹿姑。对方正目不转睛注视着那抹绿色身影,那眼神令他联想到了草原上的某种动物。对,就像是野狼盯住自己猎物时的那种眼神。
他忽然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于这美妙的乐曲之中。白莫听得连连捻须点头,情不自禁称赞道,“王兄说得不错,果然是妙音只应天上有。”单于虽然对音律不太感兴趣,但是见到白莫表示满意,也面带赞许地多看了那罗几眼。
那罗见任务圆满完成,不觉也松了一口气,朝众人行了个礼就准备告退。可偏偏就在这时,那个左大都尉醉醺醺地持着酒杯走上前来,直勾勾地看着那罗,嘻笑道,“能弹出这般美妙曲子的姑娘,想必也是个绝色美人吧。来,让我们都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儿!”不等那罗作出反应,他已经轻佻地扯下了她蒙在脸上的面纱!
那罗自从来到匈奴之后一直以来都待在左贤王的王庭,从没来过单于王庭,所以很多人也从未见过她。此时见她的面纱被揭,也有不少人好奇地想知道这少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一瞬间,无数道目光同时齐唰唰地投向了她。
左大都尉定睛看着她的脸,忽然面露嫌恶之色,往后连退了几步,像是避瘟疫般唯恐避之不及,口中还连声道,“啧啧,怎么是个丑八怪!”
见到她面纱被揭起的那一刻,安归居然感到了一丝紧张,而当听到左大都尉的那句话后,他的身体略微前倾,待看清那罗的面容后不觉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原本那清丽绝色的脸蛋上居然布满了红色斑点,有几处甚至还呈现出溃烂的症状,看上去着实恐怖。只见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婢子的脸让大人受惊了!请大人恕罪!”
“这般美妙的乐曲居然是由你这丑八怪吹出来的,简直就是污辱!以后你再也不许吹筚篥了!”左大都尉失望之余将怒气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在座席上淡定旁观的白莫笑了笑,倒是开口帮那罗说了几句话,“左大都尉这么说岂不是以貌取人了?在我看来,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附加之物。这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吹奏出这等妙音,还是很令人佩服的。”其实他自己也有些疑惑,那时王兄回来时曾说过吹奏筚篥的少女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不过比起容貌,他更珍惜她的才华。所以这乐者到底是美是丑也不重要了。
“白莫大人说得没错,左大都尉,你就少说几句吧。”单于制止了他更多的恶语。
左大都尉只得应了一声,又狠狠瞪了那罗一眼。
那罗似乎怕得快要哭了出来,楚楚可怜哀声道,“是婢子污了大人的眼睛,婢子自知丑陋,所以才以面纱遮脸,就是为了不让众位大人受惊…可是…婢子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那还不快滚!别污了单于和白莫大人的眼!”左大都尉气得连他那张尚算英俊的脸都快扭曲了。
那罗应了一声,慌忙退了下去。在她低下头的一刹那,安归见到了她眼中稍纵即逝的一抹狡诘笑容。说真的,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他只怕自己也要笑出声来。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大胆的一招,扮得还挺像。如果不是认识她的人,还真就这样被她给糊弄过去了。这孩子,即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还是在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啊。
不过,这里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好像不止他一个。想到这里,安归下意识地扫了胡鹿姑一眼,果不期然,对方的嘴角也微微扬起,眼中的神色更是深不可测。
那罗安全回到了帐子里后,一直等在那里的绮丝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画上去的东西还真把他们都骗过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
“当然啦。这些小圆点我可是画了大半夜。为了求更逼真,我还特地画了几个地方像是溃烂一样恶心。”那罗躺在毡毯上捂着肚子直乐,“你都没见到左大都尉刚才那个脸色,就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呢。”
“反正能骗过他们一时就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左贤王的王庭了。那左大都尉也该待在单于王庭了吧,没有这个魔星至少我们会更安全一些。”绮丝伸手试探着擦了擦那罗的脸,果然有几个红点很快就被擦没了,而她的手上却沾上了一抹带着脂粉香气的红色颜料。
“幸好有你送的这盒胭脂,画上去效果特别好。”那罗面露感激之色,“这次可真要谢谢你了,绮丝。”
“我们都是同病相怜,哪还用的着说什么谢谢呢。”绮丝顿了顿,“而且这个主意也是你自己想到的啊。”
“我也是想着赌上一把,其实也不是那么有把握的。如果二王子当众揭穿我的话,那我所做的功夫也就白费了,再糟一些恐怕还要被拉出去砍了呢。没想到他…还有那个左贤王,他也是见过我的真容的,可能是因为我教过他的儿子编玩具吧。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我走运。”
“二王子他…自然是不会的。”绮丝忽然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
那罗也没在意这句话,话锋一转又笑道,“幸好我今天做了双重准备。就是防着万一有人掀开面纱,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当时大家那个表情啊,想起来都想笑呢。那可不是惊艳,而是惊骇。”
“这不仔细看还真够吓人的。”绮丝抿嘴直笑,“行了,快去把脸洗干净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这夜,那罗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楼兰绘梦下09 险境
第二天一早,胡鹿姑就带着安归等人启程回他的王庭了。本来一切是非常顺利,但不知为何那左大都尉这次偏偏要跟着他们一起走,说是想去左贤王的王庭再住上几天。
这对那罗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之前那左大都尉并未留意到她倒还好,如今他对她已经有了印象,要是稍有不慎就会被拆穿。一旦被他发现自己是在骗人,这后果…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的这些天,从现在开始直到左大都尉离开,她都不得不每天蒙着面纱带着这一脸红斑见人了。
大约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在经过草原里最美的巴尔湖时,胡鹿姑示意一行人停下来稍作休息再上路。那罗打算老老实实待在马车上,但在这小空间里被困了大半天,腿脚实在是酸痛,只好下来稍微走上几步。那左大都尉远远地看到了她,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掉转头不再看她一眼。
那罗心里顿时一喜,好啊,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么一来,那罗原本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她抬头远眺,头顶上方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与纯净的湖水浑然连为一体,远处的山峰在雾霭中若隐若现,如海市蜃楼般神秘迷人。从脚下开始连绵不断的草地犹如巨大的毛毯,几乎一直延伸到了无边的天际。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晃动着一湖潋滟。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两个匈奴孩子正在湖边和一只小猎犬嘻戏玩耍,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那罗正看得出神,忽听耳边幽幽传来一句,“那罗,这脸上…还没好么?”
她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恰好对上了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冰绿色眼眸。
“二王子,我…”她的身体微微一僵,脑中急速思索着该如何应答他。
“是谁之前说已经有觉悟了?这样瞒天过海就是有觉悟了?我可是随时都能在左大都尉面前拆穿你的谎言哦。”他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那罗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就平静下来,迎向了他的目光道,“二王子,如果你真要拆穿我,也不必等到现在了。”
“哦?你就这么肯定?”他的笑容下似乎隐藏着某种恶质的东西。
“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以下犯上,请二王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她换上了一副谦恭乖巧的表情,低眉顺眼地答道。尽管觉得他不拆穿自己绝对不会是出于好心,但眼下情况不妙还是先服个软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安归的口中发出一声嗤笑,侧过脸望向了湖面。临水而立的他,身上的丝缎在阳光下闪烁莹亮的光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只听那两个孩子惊叫起来,“小蒙!小蒙!”
那罗循声望去,只见原先和孩子一起玩耍的那只小猎犬像是抽了筋,在水中胡乱扑腾,眼看着就要沉了下去…
“姐姐,哥哥!求求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救救小蒙!它就要淹死了!”其中一个小男孩哭着向他们求救。
安归示意附近的侍卫不必上前,淡淡问了他们一句,“你们自己为什么不救?”
“我…我们不会游泳啊…”小男孩带着哭腔答了一句。
“既然自己没有本事救它,那也没必要求助他人。因为你们可以倚靠的,只有自己。这次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安归冷酷的话语显然吓到了孩子,小男孩不知所措地抽泣道,“救救小蒙…救救它好不好…好不好…”
安归冷眼看了看缓缓沉入湖中的小狗,正打算离开时,却只见一道纤巧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投入了湖中!
“那罗!”一声低呼逸出他的唇,他下意识地疾步走上前,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在湖中一飘一荡的身影。短短一瞬间,湖水中忽然一下了没了她的身影。
“来人!”他正想叫侍从下水救人,却见那个身影又从湖水中簌的冒了出来,一甩头发洒落满身的水珠,笑容满面地将一只小猎犬举过了头顶,兴奋地高声道,“看!看!它还活着!”
如美玉般无瑕的少女笑容明媚,浅茶色头发被湖水浸湿成了一缕缕垂挂在面颊旁,柔和的面部线条在阳光下美好的如梦如幻,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更是清亮澄丽,如水色潋滟的孔雀河,全身的水珠不停滑落,恍若是月夜下莲花瓣上浸润的晶莹露珠。
安归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焰钻入了自己的胸口,灼烧着他的心脏,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