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侍卫饶是见多识广,但这样的栽赃嫁祸却还是头次遇上,即便是如此拙劣,也让他一时有点发懵。还不等他回过神,就从帐外冲进了好些匈奴士兵,团团将他围了起来。
“是他…他将我…将我…可怜我还是未嫁之身…”昔雅指着凌侍卫痛哭失声,又冲着一位长官模样的男子磕起头来,“将军,您要给我做主…我可是大阏氏的贴身侍女…”
“简直是胡扯,我根本没做过。”凌侍卫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位匈奴将军一眼,冷冷说道,“让开。”
“对不起了,凌侍卫。请别让我为难。如果真不是你做的,也请到我们那里去说个明白。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这位匈奴将军倒还算彬彬有礼,“不过如果凌侍卫要反抗的话,这帐外也都是我的士兵,就算你功夫再高,也得乖乖束手就擒。而且你若一反抗,那就更证明是你做的了。”
“好,我跟你去就是。另外,”凌侍卫嫌恶地瞥了还在哭泣的昔雅,“别让这恶心的东西再留在我的帐内。”
他抬脚跟着那将军走出了帐子,却没有看见昔雅嘴角所扬起的,一丝邪恶狡诈的笑意。
凌侍卫,接下来,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罗才听到有人走进帐内的脚步声。还不等她发出声音,一团带着异味的东西就麻利地塞进了她的嘴里,杜绝了她开口说话的可能。接着,她就被来人粗暴地拖了出去。
她心里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但眼下这种情形她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罗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直到有人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她才发现自己是被带到了王庭前的空地上。而四周竟早已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匈奴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贵族也有平民。他们神情各异,有的木纳,有的兴奋,有的惊讶,更多的是茫然和困惑。现场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在她的面前,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由黄土和木头推砌而成的高台,高台上竖着一根解释的木头柱子,柱子前摆放着一些上等的酒水食物。
一瞧这不同寻常的阵势,那罗更觉得心惊胆战,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惴惴不安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大阏氏在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行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不明所以的阏氏们,这其中自然也有安胡阏氏。后者留意到那罗在这里时显然是吃了一惊。
“姐姐,您还生着病,怎么就亲自过来了?这等事情就让我们做臣子的办就是了。”说话的人是大阏氏最小的弟弟兰格尔,他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王庭里的要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大阏氏和颜悦色地摇了摇头:“这怎么行?事关重大,我当然是要亲自过来的。”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罗她犯了什么事?”安胡阏氏一见这情形忍不住问道。
大阏氏淡淡地赔了她一眼:“妹妹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要听听大巫师怎么说了。”
听大阏氏这么一说,那罗的目光落在了离她不远的那位男子身上。只见他身穿裘皮袄子,头上戴着羊皮帽子,额上配着象征财富的贝壳饰物,右耳上有一枚硕大的铜耳环,脖子上还挂着一大串绿松石和石榴石镶嵌的项链。
这正是大巫师在举行某些仪式前的传统装扮。
“安胡阏氏,我自会将缘由告诉大家。”大巫师朝她行了行礼,随机面朝着围观的众人高声道,“大阏氏这些天一直都在生病,就算是服药也没有任何起色,如今,我已经帮她找到了病因。”
“大巫师,那么我姐姐的病因到底是什么?”兰格尔好像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大阏氏生病时是因为先单于发了怒。”他的话音刚落,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眼看收到了意料之后的效果,大巫师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大阏氏这些天每晚做梦都梦到先单于,而每次先单于只是看着她愤怒不语,手里却拿着一张破烂不堪的雪貂皮。”
雪貂皮!听到这几个字,那罗顿时心里一凛,似乎明白什么了。
“雪貂皮?”兰格尔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父亲说过,先单于曾经猎得一只雪貂。这雪貂实属人间罕物,几十年几百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次,所以那只雪貂的皮毛可是相当珍贵的。先单于将它赐给了单于,单于之后好像又将它转赐给了左贤王。”
“确实如此。据说我们整个王庭也只有这么一块雪貂皮。”大阏氏飞快地和弟弟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对巫师道,“请您继续说下去。”
大巫师点了点头:“前几日,大阏氏告诉我先单于终于在梦中开了口,说是因为这块雪貂皮被异族人毁掉而倍感震怒。他还告诉大阏氏,如果继续留这个异族人在这里,来年冬天就会给我们匈奴带来更大的雪灾。只有将这个异族人祭神,才能平息先单于的怒气,避过这次劫难。”
大巫师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骚动,轻而易举就煽动了他们的不满情绪。四周很快就传来了窃窃私语,打破了原来平静沉闷的氛围。
兰格尔的目光落在了那罗身上:“那么这个异族人难道就是…”
“我听说王爷将这块雪貂皮赐给了这个楼兰女人,先单于图口中的异族人应该就是她吧。”不等大巫师回答,以为身形高大的阏氏忽然将手指向了那罗。
一瞬间,那罗只觉得无数道凌厉嫌恶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自己,这其中也包括之前想要让她嫁给自己儿子的大娘吧。她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暗暗苦笑。大巫师仅仅说了这么几句,在匈奴人的眼中她就立刻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大阏氏,这是在她帐内搜出的雪貂皮,已被用了一半。”那个之前搜帐的千户长也将半块雪貂皮拿了出来。
大阏氏轻咳了几声,捂住胸口摇头道:”看来王爷也是一时被这异族人所惑,竟然连先单于留下的雪貂皮都送给了她,唉,我别无所求,只求匈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大巫师你之前所说的办法,我又实在是不忍…”
“大阏氏,我知道您宅心仁厚,但如今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平息先单于的怒气,减轻来年的灾难。”大巫师刀子般锋利的眼神落在了那罗身上,“就是用这个异族女人来祭神!”
那罗的头顶犹如打了一个惊雷,耳边只有一片嗡嗡声。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额上的冷汗也顺着面颊流了下来——这一次,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大阏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也只能这样办了。”
“姐姐,这…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安胡阏氏急切地想要阻止,“如今这样匆忙处置那罗是不是太草率了?她毕竟是楼兰王子带来的人…”
“安胡阏氏,难道你想让我们匈奴遭受更严重的灾难吗?祭神仪式必须举行。而且我已经算过,今天的夕阳西下之时,也即为此刻,就是最合适的时候。”大巫师一脸严肃地望向众人,“你们说呢?是不是应该现在就举行祭神仪式?”
在西域各国,大巫师的地位本来就非常之高,再加上和自身利益有关,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更是群情激昂。有些冲动的以高声喊了起来:“大巫师,请快些将这个异族女人祭神!快些将这个异族女人祭神!”一时之间,要求将那罗祭神的呼声此起彼伏,似乎已经无可阻挡。
安胡阏氏动了动嘴唇,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同情地看了那罗一眼。
大巫师的嘴角微微一杨:“来人,将这个异族女子绑到柱子上,立刻举行祭神仪式!”
他的话音刚落,几个凶神恶煞的侍从就将那罗拽上高台,用粗麻神就爱那个她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那根木柱上。在这种情形下,那罗知道挣扎无用,就算是辩解也根本没有人会听,更别提有人会救她了。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好像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大巫师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谁也听不懂的语言,接着就跳起了请神的舞蹈。随着身体大幅度地摇摆,他的脚和脖子上的一串小铃铛也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平时听来是无比悦耳,可此刻听在那罗的耳中,却是声声如催命。
跳完了请神舞,大巫师的手下就递上来一个胡杨木制成的罐子和一把雪亮的短弯刀。
大巫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把短弯刀高高举了起来,大声道:“尊敬的日月天地,作为您的子民,您的神旨,我们愿意尊崇。请容许我们为你献上这灼热的鲜血作为祭品,保佑我匈奴…后面的话那罗都没听清,只觉得心里的恐惧在瞬间一蔓延全身,犹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身体的每一处,冷得仿佛连颤抖的力量都失去了。
当对方将那把短弯刀伸到了自己的喉咙旁时,她叹了口气,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住手!”突然起来的一声大喊令大巫师微微一惊,持刀的手不自觉地往上一划,那锋利的刀刃正好在那罗的左侧眉角划开了一个口子,殷虹的鲜血顿时就顺着她的眼睛留了下来,样子甚是骇人。
那罗也顾不上这些,急忙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这位如英雄般从天而降的救星竟然是——凌侍卫!
可不知为什么,凌侍卫的样子却是极为狼狈。他的头发凌乱,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高台,拦在了那罗的面前,用手中的剑指着大巫师,一字一句道:“我看哪个敢动她!”
“凌…侍卫…”那罗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眼泪。
他没有转头,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那罗,我来晚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大巫师被气得浑身发抖,气急败坏地高声道,“来人,将这个打断祭神仪式的罪人给我拖下去!”
兰格尔立即带着士兵冲上了高台,将那罗和凌侍卫团团围了起来。
凌侍卫面不改色地抖了抖剑尖,进入了应战的状态。
眼看双方力量太过悬殊,那罗忍不住小声道:“凌侍卫…我知道你是想救我,可是…我不想连累你…”
“属下答应二王子,一定会保护好你。”凌侍卫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是拼到只剩最后一口气,属下也不能让二王子失望。”
“凌侍卫,既然是你先无礼,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兰格尔冷冷一挥手,那些士兵顿时一拥而上。凌侍卫之前受的伤就不轻,如今又遭围攻,身上很快就增添了不少新伤。但他此时已是使出了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豁出命的打法,招招狠辣,充满了杀气,那些匈奴士兵倒也开始招架不住。就连兰格尔也一不留神被他刺伤了左肩。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现场更是一片混乱,民众们恼恨凌侍卫破坏祭神仪式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勇气和武艺。
“这是怎么了?!都给我住手!”一个充满威仪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像是被这等迫人的气势所震慑,双方居然还真都同时停了手。
那罗看清来者何人时,顿时就怔在那里,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居然是左贤王胡鹿姑…而当见到左贤王身边那抹熟悉身影的一瞬间,她竟然激动得连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内心更是百感交集,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你就要得救了!你得救了!有他在你一定会得救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竟然给了她这样一种奇特的安全感?要是在以前,根本就是匪夷所思无法想象的…安归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但当目光掠过她流血的脸颊时,他的眼底深处有一丝恼怒和心疼飞快地一闪而过。
大阏氏依然惨白了脸,结结巴巴道:“王…王爷…您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吗?”
胡鹿姑冷哼一声,眼中仿佛凝结了寒冰:“我若是再不早点回来,只怕这里有人要造反了…”
他还没说完,兰格尔等一众人纷纷扔了兵器跪了下来,除了恳求恕罪外不敢再多言语,周围的民众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安胡阏氏壮起了胆子,简略地告知了胡鹿姑这件事的缘由。胡鹿姑听完后神色更是冷峻,似乎被他多看一眼也会被瞬间冻僵。
“这么说来,你的病是和我送的雪貂皮有关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大阏氏。
大阏氏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睛,硬着头皮答道:“王爷,此事是千真万确。先单于却是托梦给我,对王爷就爱那个他所猎的雪貂皮送给一个异族女人之事很是震怒,所以才让我患了病以为警示。而我之所以同意举行祭神仪式,也全都是为了匈奴的百姓着想,为了大局着想。”
“王爷,大阏氏此举虽是着急了点,但今天却是就是最合适的时机,并非有意如此。以我所见,这祭神仪式最好还是举行下去吧,不然来年上天将灾的话就…”大巫师适时地住了嘴,这番话果然又引起了民众们的不安和骚动。
“大巫师的话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胡鹿姑的嘴边浮起了一丝讥笑,“不过,本王只是觉得有点好奇,这块雪貂皮并不是先单于的那块,为何先单于会为此而震怒呢?”
大巫师闻言一愣,正当他还在琢磨左贤王这句话的意思时,只间以为侍从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走上前来。打开盒子,那里面赫然放着一块完整的雪貂皮。
胡鹿姑将那块雪貂皮抖了开来,沉声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先单于的雪貂皮。”
大巫师不禁和大阏氏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这种雪貂皮极难捕捉,所以从先单于那会儿到现在,据说就只猎到过那么一只雪貂。
“怎么会…这雪貂皮不是只有一块吗?”大阏氏不甘心地喃喃自语,而大巫师则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了,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请王爷恕罪,这一切我只是听大阏氏所言,是我太相信大阏氏了,所以一时才会被蒙蔽。”
“大巫师,你!”大阏氏对他将一切过时推到自己身上很是愤怒,当她看到胡鹿姑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时更是惊慌失措,急忙哀哀切切地抽泣道,“王爷,我…我…您可要相信我…”
“王爷,这梦里的东西有谁能说清除呢?或许姐姐只是记错了吧。”安胡阏氏倒是为她说起了豪华,“王爷,您就原谅姐姐这一次吧。”
大阏氏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是,是,安胡说的没错,一定是我记错了,是我病糊涂了…”
胡鹿姑冷冷瞅着她,似是将恼意暂时按捺了下去:“你身为大阏氏,不但没有为子民做表率,反而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惹这么多事,还假借先单于之名…。实在是令你兰氏家族蒙羞。”他又转向了大巫师,“还有你,若是因为你而真的得罪了日月天地之神,那么下次就要用你来祭神了。”
与此同时,安归早已走到了高台上替那罗解开了绳子。她的双手背勒得又红又肿,头发披散唇色发白,脸上血迹斑斑,模样瞧起来极为狼狈。
“幸好还赶得及。”确认她并无大碍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
“你…总算来了。”她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见到他仿佛见到了亲人那般欢喜。也是,她都差一点要被放血了,现在突然得救自然是要感动得落泪了。
“总算…来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罗,难道你知道我回来?”
那罗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样说,听起来就好像自己一直在等待她的解救。难道,她心里隐隐所期待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她内心最期待的应该是哪个远在长安的人才对。
“好了,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去。”他的心情似乎莫名变好,弯腰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了怀里。那双冰绿色的眼睛,带着一种深深的执著凝望着她,“那罗,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那罗只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所有的一切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水雾般虚幻起来。怎么…怎么能被她所说的花感动…一定是…因为刚刚得救的关系…
她用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仿佛想要回去这种奇怪的心情。随机她忽然想起了受伤的凌侍卫,忙问道:“凌侍卫呢?她怎么样?”
“放心,我没事。”凌侍卫强撑着站了起来,朝着安归道,“二王子,属下…”
安归看了看浑身上下都是伤的她,神色有些复杂,低语道:“凌,你也尽力了。等会儿让巫医来看看你的伤势。”
凌侍卫顿时脸上一喜,就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夸奖。
“王爷!这楼兰的侍卫打伤了我们这么多人,您难道就不管吗?”兰格尔忽然愤愤地开口道,“而且,她还侮辱了大阏氏的贴身侍女昔雅!简直就是色胆包天,根本就不把我们匈奴人放在眼里!”
“王爷,我没有!”凌侍卫斩钉截铁地予以否认,又看着安归一字一句道,“二王子,你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过那种事!”
安归微微点头,望向了胡鹿姑:“左贤王,凌侍卫打伤了人确实是该受罚。但她的为人我很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么多亲眼所见,你还敢说是误会!”兰格尔怒视着安归,大声道,“王爷,难道您就任由我们匈奴人被楼兰人所侮辱吗?”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众多匈奴人的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怒意和不甘。
胡鹿姑略微思索了一下,冷声道:“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没有定论,那就先一并带回去查个清楚。凌侍卫,在没有查清这简直之前,我会派人先将你关押起来。如果查清确实和你无关,那么我自然会放了你,这也算是给我的子民一个交代。如果你真的做过,那也要接手相应的惩罚。”
凌侍卫当即表示同意:“王爷,清者自清。我既然没做过,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就按您所说的办好了。望您早日查清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胡鹿姑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吧。”
16、扎刑
安归将那罗抱到自己的帐子后,立刻就派人传来了巫医。巫医前来查看了一番,确认她受的仅是一些皮肉轻伤,留下了一些治伤的药后就离开了。
“二王子,既然没什么大碍我就会自己那里去了,绮丝一定很担心我。”那罗待在他的帐内,觉得浑身不大自在。
“我已经让人告诉绮丝你没事了。”安归脸上似乎闪过一丝不悦,“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待在我这里吗?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不是的…我只是怕打扰了二王子休息…”她讪讪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人救了性命那就更是没了底气。
“那就先把这药涂上,不然留下疤痕看谁还要你。”安归用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她眉角的伤痕上。见她因为疼痛皱了皱眉,他的心居然也跟着轻颤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怜惜随之涌了上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同人心,无法固定,无可捉摸,亦无法控制。在日复一日看似平淡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地增加,或深或浅,因为某一个瞬间、某一件小事,或是某一种奇特的触动…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是二王子,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还在单于王庭吗?为什么会及时赶到这里?”那罗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本来就打算提前回来。说来也是巧,昨晚左贤王收到了一封匿名密函,说是大阏氏会有所行动,想要利用那张雪貂皮置你于死地。他倒是宁可信其有,干脆就和我一起连夜出发。”他轻抚着她的眉角,眼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幸好赶上了。”
那罗将头一偏,又问道:“那雪貂皮呢?不是说整个王庭只有一张吗?”
“今天你所见的确实是先单于所猎的那张雪貂皮。胡鹿姑送你的,是他自己以前所猎的。”安归顿了顿,“其实她早已猎到了几张雪貂皮,只是为了不影响先单于的威名,所以从未对人说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