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怪我擅自做决定吧?那罗。”他似乎有些担心。
那罗连忙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只是利用胡鹿姑带我出宫,正想找机会逃走呢。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你本来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去长安找伊斯达和你。”提到伊斯达的名字时,那罗留意到了他的目光闪了一下。
傅介子面色温柔地看着她:“但如今已是冬季,下雪行走并不方便,看来只有等明面开春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现在这里住下,怎么样?”
“我自然是信你的。”那罗点了点头,觉得这也是好建议。就算不是冬天,光靠她一个人,恐怕也很难活着到长安。
“那我带你去左边的厢房看看,就先委屈你住在那里了。”傅介子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小昭…”她忽然喊住了他,低低地在他背后说道,“伊斯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他的脚步一滞,在转过脸时面色似乎有些僵硬:“你已经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
她咬了咬嘴唇,避开了他的问题:“伊斯达那时对我那么冷淡,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他想要瞒你一辈子的,就怕你知道了会受不了。没错,是他拜托我一起瞒着你,并且故意装出冷淡你的样子。但你一开始并不放弃,所以只好设计让你以为曲池有孕,这才死心离开。”他似是犹豫了一下,“其实你离开之后,伊斯达就生了一场大病。”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那罗恨不能立刻飞到长安。
“已经好多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你。”傅介子顿了顿,“其实我们也知道了是安归害了伊斯达。因为前阵子安归的弟弟尉屠找上了门,在大王子面前痛哭流涕,说是知道了自己哥哥做出那样的事,心怀愧疚,所以要亲自来照顾他以赎罪。”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罗回想起那个嚣张跋扈的尉屠,实在无法将他和傅介子所说的联系起来。
“我也是心存疑惑,但是伊斯达和他相处甚是融洽。而他确实什么都愿意做,这几个月来我也是看不出一点端倪。”傅介子的面色微微一敛,“伊斯达长久远离故土,又长期处于孤独痛苦的折磨中,难免对自己的亲弟弟失去了防备。这一点点不知是真是假的亲情,也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安慰。”
那罗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但心里始终有隐隐的不安。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那罗已在车师国待了一个月了。在傅介子的细心照料下,她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起来。平时她除了和傅介子闲聊,其余时间就是在掰着手指算开春的日子,希望能早点回长安,早些见到伊斯达。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她也会想起那个还不曾见过人世的孩子,以及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也曾恳求傅介子府打探绮丝的情况,传来的消息时绮丝仍被关在牢中,不过倒没受皮肉之苦。因为母蛊和子蛊细细相关,若是绮丝被刑罚,同样的痛楚就会十倍传到王太妃身上,反之却是毫无影响。消息里有时也提到了安归,说他一场大病后手段变得更加狠毒,并且在后宫广纳美人,夜夜笙歌。对外则比以前的楼兰王更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拦截杀害汉使,彻底成为匈奴的盟友。
这一天,下了数日的大学终于停了。西域的天空澄澈得就像清洗过一般,令人的心情也不觉变得舒畅了许多。
那罗在天井里透气时,看到了流光匆匆从傅介子的房间里出来。若是往常,流光脸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可这次反常地走到了她身边,轻轻嗤笑道:“王妃娘娘,听说你的夫君最宠爱的妃子有身孕了。只不过,你的夫君实在是太过狠心,居然亲自下令处死了这位爱妃。连亲生儿子都不要。莫非这妃子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那罗捏着雪球的手收紧了力,那些碎雪顿时从她的手心簌簌而下。她的耳边突然浮现出那个晚上,那句令人心碎又心痛的话语——那罗…我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
“流光,为何你非要置他于死地?”她抑制住了心里的波动,淡淡地开了口。
流光的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戾色:“我的家人是因他而死,我又怎能不恨他?而整件事的缘由就是因为我母亲好心救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楼兰人,所以我痛恨所有的楼兰人。”
“为何在匈奴的那些年,你一直没有动手?那时的机会应该更多。”那罗抬起头盯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层柔光:“因为李陵他…不希望我在匈奴的地域上惹事,所以我一直忍着。”说着他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上次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报仇了。”
那罗见他提起了那件事,心里对伤了他的眼睛也确实有歉意,小声道:“对不起。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所以…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那我就还你一只眼睛。”
“我岂是那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男人?不过那罗,”他这次倒是加了她的名字,“当时为什么会一时情急,你有想过吗?这个男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或许已经重要到胜过任何一个人了吧?”
那罗愕然地望着他,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过这个仇,我是不会放弃的。终有一天,他会死在我的手里。”他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那罗手中的雪已经融尽,她想着刚才对方所说的话,不禁将自己冰冷的手攥得更紧。和那个人相处时,仿佛有一种细如雨般的东西渐渐钻入心扉,随着时日复加,就算是离开了那个人,就算是再憎恨那个人,可那被细雨沾染的心,是无论如何也擦不干了。
好不容易到了开村的时候,傅介子却始终未在提起回长安的事,反倒陆陆续续从长安运了不少东西过来。那罗猜测他可能还有事要办,于是也不好意思过问太多,只能继续等待。
这天,从长安又新运来了一车货物,对于以汉朝商人名义暂留此地的傅介子来说,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押送货物的是侍从们将东西抬进来后就向傅介子复命了。只剩下一个身材瘦弱的是从正在给马匹补充粮草。
那罗看到那是从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正好那侍从也转过了头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在看清对方的容貌时,那罗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才难以置信地脱口道:“曲…曲池?”
对方冲着她莞尔一笑,摘下了头上的皮帽,一头青丝如瀑布般飞泻而下。
“好久不见了,那罗。”
“曲池,你怎么会在这里?伊斯达…。他…他还好吗?”
曲池笑得有几分惆怅:“现在有尉屠陪他,一切都好。”她顿了顿,“听傅大人说,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对不起,那时我也不是存心骗你,是大王子要求我演这场戏,以便让你死了心。”
那罗神色一暗:“算了,这也不怪你。”
“是,若不是那安归狼子野心,也不会害得大王子到这般田地。”曲池严重掠过浓浓的恨意 ,“其实那罗,我这次特意来这里,是有件事一定要亲口告诉你。”
那罗心里一紧,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付介子出了屋子笑道:“都站在那里做什么?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曲池应了一声,又低声对那罗道;“傅大人在长安一直很照顾我们。”
那罗看向傅介子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感激。
进了屋子后,傅介子示意她们坐下后就准备走出去,只听曲池开口道:“这件事傅大人也可以一听,毕竟是您让我从长安过来对那罗说出真相的。”说着她转头对那罗道,“你不会介意吧,那罗?”
那罗摇了摇头:“你尽管说就是了,我信得过小昭。”
傅介子的面上闪过一丝欣喜,也就不再推辞,在那罗对面坐了下来。
曲池垂下了眼眸:“那罗,这件事是关于你父亲的。”
那罗蓦地一震:“难道…难道…你知道些什么?”
“你的父亲进宫诊治小王子时,我还在大王子宫中做事。说来也是巧,有一次我被三王子的那只猴子追得没处去,只得趁人不注意躲进了药房里。可没有料到,让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她停顿了一下,“我居然见到了二王子正往你父亲配好的药里加东西…当时我真是怕得要死,屏住了呼吸一直等到他离开。没想到当晚就传出小王子吃错药致死的消息…。”
那罗脸色惨败,声音微微颤抖着:“你是说,是安归故意毒死了小王子,又嫁祸给了我的父亲?安归他…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之一?”
“我亲眼见到宫人拿这些药去煎,随即就拿去给小王子喝了。”曲池的脸色也是一片灰白,“我一直不敢说出这件事,只记得有一次稍微透了点风给曼亚,结果她就稀里糊涂地死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罗实在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确实害了很多人,可最后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是给他所害…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万箭穿心而死,死后灵魂也无法回来。”曲池面不改色地发了毒誓,这在楼兰是相当严重的誓言。
“曲池,那罗并不是不信,而是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傅介子在一旁淡淡地开了口,“那时达娜如此受宠,小王子很有可能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安归想要除掉小王子也是可以理解的,而利用那罗的父亲则是最安全的方法,完全让自己置身事外,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来。”
那罗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每一下跳动都撕扯出碎裂似的剧痛,整颗心仿佛即将要爆开,又像是被用力绞着,要把里面的每一滴血都榨挤出来。
“我…我想静一静…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她的声音里带着脆弱的恳求。
傅介子的眼中闪动着怜惜的神色,柔声道:“好,好,那罗,我们不说这个了。”
“这算是什么?是逃避吗?”曲池幽幽道,“那罗,其实我一直都讨厌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讨厌你。”
那罗愣了愣,僵硬地抬起头来:“我知道达娜那次是你设计了我。可是,最初你对我是那么亲切,有段时间里,我真的把你当成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讨厌你,是因为我见到你就有种预感,你一定会夺走大王子,甚至还会害了他。”曲池冷冷地看着她,“所以我暗地里用了不少方法,想让大王子讨厌你,让达娜王妃教训你,甚至是将你赶出去。没想到最后打我拿工资却是将我赶了出去。你知道那时我有多憎恨你吗?”
那罗沉默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父母逼迫嫁了人,又生了病。待病好之后我就去长安找大王子…上天怜我,竟让我还有机会伺候大王子。”曲池的语气一变,似乎多了几分凌厉,“而你呢?那罗,大王子时时刻刻对你以命相护,对你百般怜惜,而你却成了安归的王妃,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你知道大王子设计将你骗走后是多么痛苦吗?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究竟谁才是最值得你付出的人!”
“我也想帮助大王子!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除了用余生陪伴他,我还能怎么做?”那罗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能帮他 将王位夺回来。”
那罗的身子徒然一僵,万分震惊地望着一旁的傅介子,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你说什么,小昭?”她的声音不觉变了调。
“你能帮他把王位夺回来。”傅介子神色肃然地看着她,“那罗,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安归继承王位以来,一直和匈奴交好,也杀害了不少汉使,给我们汉朝制造了很多麻烦。所以我想霍光大将军建议,这次来西域势必要除掉安归,以新的人选取而代之,削弱匈奴的力量,震慑西域其余各国。伊斯达尽管受了宫刑,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且他性情平和,宽容大量,正式最适合的楼兰王人选。”
“你说…除掉安归?你们是想杀死他吗?”那罗只觉得心脏收缩得更紧,像是要把里面最后一滴血都挤出来,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尽快冷静来下。
“杀了他自然是下下之策。最好是能将他活捉,逼他退位。我们只要伊斯达登上王位即可。至于他,我想到时匈奴会收留他吧。”傅介子显然早已想好了全盘计划。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她咬紧了嘴唇。
傅介子留意着她的神情,小心地答道:“我们不能在宫里动手,所以最好是在宫外行动。而这个计划,最关键就是需要你的相助。”
“我?”那罗苦笑了起来,“我又能帮什么忙?我…”
“你还在推托什么!”曲池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一直要报答大王子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大王子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吗?别王了那个人还是你的杀父仇人!”
杀父仇人…这四个字如尖锐的毒刺再一次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一阵眩晕,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幸好傅介子及时扶住了她。
“曲池,你别逼她了。”他的目光一转落在那罗身上,眼中墨玉色微微荡漾着,“那罗,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自然还会想到别的办法。”
是夜。那罗不停地被噩梦惊醒,她额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紧紧抱着被子发抖。好不容易再次入睡,梦里一片漆黑,她努力穿过了漫长又深邃的甬道,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父母受刑时的那一幕——纷飞的血花,照不出悲伤的瞳色,来自地狱的刀光,映不出来自心底的绝望。无边无际的血色犹如潮水从四周压抑地涌上来。
她难受地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梦里的她又退回到了那条甬道。可四处没有其他出路,就在她没头没脑找出口时,这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被绞死的却胡侯。他的尸身被高高地掉在城楼上,双眼怒睁,却是死不瞑目,仿佛在大声责问着:“那罗!为什么不帮我报仇!”
她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身边的人将她温柔地扶起来,她刚想道谢,可那人瞬间变成伊斯达。他悲伤万飞地看着她,眼中留下了血泪:“那罗,此生不弃…我多想做到…只可惜…”
看着他转身远去,她不禁心急如焚,哭喊着:“不要走!师傅不要走!”
当那罗再次从梦中惊醒时,已是满脸泪水。仇恨太过刺眼,一切都似乎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她的心似乎变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搂紧了被子,呆呆地坐了差不多半宿。直到天色将明时,她才突然披上了一件外衣,连靴子也未穿,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刚刚起床的傅介子正穿上中衣,忽然见那罗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满面泪痕犹如雨中梨花般惹人垂怜,甚至还赤着双足,像是浑然不觉寒冷。
“那罗,你怎么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你的计划里,需要我做什么?”
25、 重逢
楼兰国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都显得生机勃勃。宫里绿影层层叠叠,万紫千红,远观近看,都是一卷如画春景。楼兰王安归这几天收到了汉朝使者傅介子即将来拜访的消息。他不以为然地将文书扔在了一旁,眼波微微流转,原本腻在他身边的两个美人立即争先恐后地将美酒送上。
“陛下,如今我们和匈奴关系密切,这汉使来访您倒底见是不见?”凌侍卫试探地问道。
安归喝下美人递过来的美酒,姿态优雅地扬起了眼睫:“渐渐也无妨,我倒想看看他们能玩什么花样。”
“不过文书里说这次他们是送礼来的,不知会有什么猫腻。”凌侍卫一脸不放心。
安归笑了笑,轻佻地捏了捏他的脸:“别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既然他们要送上门,那就由他们送好了。在我的王宫里,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陛下,上次您亲自喂妹妹喝酒,人家真是羡慕…”其中一个美人娇滴滴地插嘴道,“人家也要嘛…”
“你这只小狐狸精。”安归哈哈一笑,含了一口酒就对着那美人的嘴喂了下去。
凌侍卫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天国王带人追上胡鹿姑并没有发现那罗的踪影后,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广纳美人,肆意纵情声色,可又不让任何一个妃子甚至王后怀上他的骨肉。
或许在国王的眼里,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只有那个人吧。
傅介子前来觐见的那一天,天空少见的没有一丝阳光,阴沉沉的天气令人心情压抑。
宾主双方一番客套之后,傅介子将部分从长安运来的金银珠宝呈上,说这是汉帝的一些赏赐。
安归自然将财物笑纳,接着就吩咐宫人摆酒席招待使者。一时间,气氛友好融洽,丝毫就看不出两国之间的暗潮涌动。
酒过三巡,傅介子忽然站起了身,拱了拱手道:“陛下,其实这次我们还准备了另一份特别的礼物。不知陛下有无兴趣欣赏?”
安归半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哦?那本王自然不能拂了使臣大人的一番好意。”
傅介子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手,立即有四位宫人抬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只见那是一个装饰华贵的台子,台子四周被半透明的白色帷幔所遮,金黄色的流苏在风中漫舞飞扬。透过帷幔,隐约可见其中有一妙龄女子玉体横陈,裹在她身上的魅紫色长袍一角从台子边漏了下来,在光线下流转着异样华彩。虽然帐中女子若隐若现,但在场所有人都坚信,这必定是个倾城倾国的绝色美人。
凌侍卫留意到安归的身姿微微前倾,如鹰的目光牢牢锁在了那帐中女子身上,眼中竟燃起了一丝久违的光亮。但这丝光亮几乎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嘴角似是扬起了一抹自嘲的讥笑。
“陛下,这份礼物您认为如何?”傅介子示意宫人又将台子抬了下去,笑眯眯地问道。
还不等安归回答,他身边的美人已撒娇叮咛道;“陛下,您若是纳了这个新美人,岂不是要把我们都抛在脑后了?”
安归笑着将她搂在怀里:“那依你说本王该如何做?”
“自然是陛下决定了。只是,妾担心以后陛下连看也不会看我们一眼了。”那美人确实也是角色,虽是闹着小脾气却不会让人生厌,倒更让人想哄着宠着。
安归似是有些无奈,宠溺地看了看怀里的人,又望向傅介子:“本王虽是有心,可美人生气我更是心疼。看起来这位汉朝美人本王是无福消受了。”
傅介子倒也不勉强,只是优雅地弯了弯嘴:“只能说这位美人和陛下是有缘无分了,是她没有伺候贵人的福气。”
终于到了宴席结束之时,傅介子向安归行礼告别:“陛下,我们离开王宫后就直接启程回长安了。”
安归也说了几句客套话,派人将他们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