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尴尬地连忙补充道,“不是你想的那种交易,是信息交换……”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多余,他无奈地清清嗓子,“不说这些了。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

芙蕾闻言,紧张地几乎跳了起来,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希泽,“为什么?”

希泽见她的样子,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美丽的金发,“水手总不能一直呆在同一个港口。”

芙蕾急得不行,“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希泽原本是打算偷袭意大利后就回阿尔及尔的,但听芙蕾这么一说,他即时改变了计划,“这次预计七、八天就回来。到时候带很多礼物给你。”

那之后,说不定可以把芙蕾带回到阿尔及尔。

那里虽然是北非,却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她的舞蹈在当地一定会更受欢迎。

而他每次战胜归来,都可以看到她。

他看着她,等着她雀跃地说,“好,等你回来。”

但她没有,只是眉头紧锁,转头看向了大海。这让希泽有点失望。他想问她难道不愿等他,但毕竟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立场。

毕竟,他和芙蕾才认识了四天的时间,对于命运难卜的海贼而言,承诺本身就是虚无缥缈而昂贵无价的。

希泽没有准备很多的粮食和水,但是却经由黑市把自己的军火弹药装得满满的。

这次对意大利卡拉布里亚海岸的偷袭,讲求的是快、准、狠,而并不会是一场持久战。岸边船畔,副手们匆忙地召集着水手。有了更多的战力,在偷袭中的把握就会越大。

希泽看着应征而来的颀长队伍,心里踌躇满志。他对此次偷袭,胜券在握。

如果一定说是有些忐忑,他似乎觉得归来之时,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芙蕾了。可见不到她对自己的影响有这么大吗?希泽也不知道。

年轻的船长表面上看起来依然非常镇定,但熟悉他的副手早已察觉他的坐立不安,于是他体贴地说,“老大,有事你就去忙吧,这里我们照看着。”

希泽想了想,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就往酒吧的方向走。

副手歪头对旁边的大佐说,“真没想到老大还会对女人着迷。”

“是那个什么桃乐斯吗?这次确实是算久的。病入膏肓了?”大佐不以为然地说,又漫不经心地接过递来的一份报名表,垂首看看,“你来应征?会做什么?”

因为交谈,他也就没有仔细打量站在自己面前来应征的神情低落的小男孩。男孩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沙哑着声音说,“我看得很远。”

大佐想正好之前的瞭望员因为生病下了船,短期雇佣他也没关系,就盖了个章,拿出两个金币给他,放他进去了。

年轻的海盗焦急地寻找着芙蕾,可不管是她平日看海的地方、热闹的巴扎还是酒吧的后台,哪里都没有她的痕迹,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般。在那一刻,希泽觉得自己的心空空荡荡的。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港口,三支战舰已经整备完毕,只待他一声令下。

希泽叫了两个信得过的水手来,扔了一大袋金子给他们,吩咐他们如果找到芙蕾,就不择一切手段将她留下来。

可金钱无法平息内心的不安。

希泽带着舰队离开了摩纳哥的港口,他预计乘着夜色乘风杨帆、直逼卡拉布里亚。

夜色刚至,他独自站在旗舰的甲板上,迎着风、看着深邃的大海。

明明在全力以赴地前往卡拉布里亚,可自己的心思却似乎还留在摩纳哥海边的月色下。他恨不得此时自己已经得胜归来、回到了摩纳哥。

他仰起头,看着满夜的星空。突然他心血来潮,三步并作两步地攀上了瞭望塔。塔篮里的瞭望员正在发呆,希泽的突然出现吓得他几乎惊叫了起来。

“怕什么,是我……等等,你是新来的?”

瞭望员拘谨地点点头。

希泽皱了皱眉,“你满十六岁了吗?谁放你上来的。”

瞭望员把帽子压得低低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他的反应十分可疑,希泽一手从腰侧抽出匕首,另一手迅速地扯开了瞭望员的帽子。或许是扯得太用力了,连他的“头发”一并扯了下来。淡淡的金色头发猛地涌了出来,与月光几乎融为了一体。

夜色里,希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芙蕾尴尬地退到篮子的角落,轻轻地说,“那个……我、我想蹭你的船到意大利。”

希泽一愣,随即垂下脸,挠了挠头。

芙蕾早就听说人类的战船上不能有女人,水手们认为女人是厄运的象征。她想希泽或许是生气了,于是更小声音地说,“对不起……”

希泽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愉悦和如释重负。芙蕾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希泽才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拉着芙蕾在瞭望篮里坐下。

“我一直在找你呢。”

“找我?”

“你去过阿尔及尔吗?”

“阿尔及尔?”芙蕾被希泽充满跳跃性的话题给彻底弄糊涂了。

“地中海之南,非洲之北。在蔚蓝的大海、炙热的沙漠和雄伟的山脉之间。四季如春,绿草如茵。我驻扎在那里,虽然不时会随着我的哥哥出海。但不管是十天、十个月还是一年,我都会回到那里。”年轻的海盗眉飞色舞地说着,他拉起芙蕾的手,看向她迷茫的脸,“和我回阿尔及尔。在那里,我会保护你、让你衣食无忧、每天可以快乐地舞蹈。你怎么想?”

宁静的海面上升起巨大的月亮,月光将希泽的脸色映衬得十分温柔,他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紧张,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芙蕾的回答。

海盗不会给出承诺,希泽甚至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对谁说出这样的话。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心脏的鼓动与大海的波浪凝系在了一起。

朦胧间,月光被乌云挡住,坐在芙蕾身边的希泽突然不知所踪。

她慌张地抬起头,穿着黑色海盗服的V和白裙的佐漂浮在瞭望篮的外面。

V胳膊撑在瞭望篮的边缘,双手托着脸,嘴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马上就是第六天了。你的想法没有变化吧?”

芙蕾突然想起了七日之约,她不安地看着V。

V一怔,有些意外地说,“可是他把你杀死的。”随即他的语气又变得柔软,仿佛哄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不需要你动手。只要在第七天来临之时选择活下去就好了。想一想,你就可以回到蔚蓝的大海里了,你还可以继续唱歌。海妖的寿命很长,你可以以你这样年轻的样子活上两百多年呢。”

芙蕾咬着嘴唇,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那是……什么样的选择呢?”

一直静静站在V身后一言不发的佐突然走上前一步。V戒备地看着她,生怕她说出什么相反劝诱的话。

但佐没有。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怜悯。许久,她才轻轻开口,“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希泽靠在芙蕾瘦小的肩膀上睡着了。

夜晚比想象得更快过去,不管多么不愿意,清晨的阳光总是会无情地来临。希泽摸摸芙蕾的头发,“你慢慢考虑,等在阿尔及尔住过几天再回答我也可以。”随即他便爬下瞭望篮,回到了甲板上。

战船上不能有女人,而且考虑到对卡拉布里亚海岸的偷袭十分危险,希泽决定转换航线,先沿着阿尔及尔航道将芙蕾送至阿尔及尔附近的一个港口安置起来,再折返意大利。

接近黄昏的时候,前往阿尔及尔的航道上突然起了大雾。

熟悉的湿度使得芙蕾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隐约间,她听到了自己同伴的声音。她连忙趁着雾,爬下桅杆,趴在船尾向海里看去。

几只海妖小心地跟在希泽的战船后面,用着她们独特的语言轻声地对芙蕾说,“芙蕾,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被人类抓住后,妈妈很担心。”

“不过不要怕,我们会救你的。”

“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让这艘战船葬身海底。”

海妖轻声的话语沉没在了大海里。芙蕾出神地看着翻滚的波浪,突然被一把拉离了船侧。

回头一看,是希泽有些焦急的脸,“你去了哪里?现在大雾,很危险。不要靠近船侧。”

芙蕾茫然地点点头。希泽拉着她匆匆地向船舱里走,又递给她两团白蜡。芙蕾莫名地问,“这是什么?”

“在下雾的时候,这片海域会有海妖出现。她们的歌声会使得水手坠入海底。”希泽把她安置进船长室,严肃地嘱咐道,“一旦听到响动,你就用这个把耳朵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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