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闻言愣了愣,坦言道,“王上倒并未说过陷制娘娘自由,只是外面人来人往的,若是娘娘有个意外,我等也不好交待。”
“无碍,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昭宁说着,自己已经走在了玉溪前面。
玉溪闻言皱了皱眉,连忙对身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向王上禀报安贵妃出宫之事,自己连忙快步跟了出去。
岐州城内的百姓对于王上和王宫内的人出现在街上已经习以为常,大多知道玉溪是为王宫采购食材出来的,至于跟在她边的上昭宁几人没人认识,便也没有人去打听。
“娘娘,你还是先回宫吧,外面不安全。”玉溪低声道。
“我在宫里也无事,出来转转挺好的。”昭宁含笑打量着周围的街市,虽不及上京繁华热闹,但处处都着淳朴的民风,确实是很不一样的地方。
玉溪知道劝不下,便也不再多说了,吩了人去采买所需要的东西,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昭宁左右。
虽然对这个大燕郡主没什么太多的好感,但她若在大燕境内出了什么事,势必又会引起两国交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玉溪,你家在哪里?”昭宁含笑问道。
玉溪怔了怔,坦然言道,“就在前面不远。”
当年楚荞为了出入王宫方便,楚宅便置在离王宫不远的地方,她和樊离时常要出入王宫,为了便捷起见,一家人便搬到了楚宅居住。
昭宁看到府门还挂着楚宅的匾额,不由有些意外,“这里……是你家吗?”
“这宅子是往年王妃买下的,虽然给了我,但这到底也是她的地方,所以匾额一直未换下来。”玉溪坦言道。
楚荞自当年带着燕禳离开岐州,之后一年多便再无消息,直到数月之年送来一封信,说她如今已成亲,带着燕禳在很远的地方,不便回来岐州。
而那时,左贤王也回到了岐州,虽然一直面上风平浪静,但人却是寂寞了不少。
诸葛老候爷对于楚荞的离开很是不满,得知楚荞将神兵山庄给了西楚亦是诸多异议,但好在左贤王一力周/旋之下,西楚与苍月才会酿成大的政治矛盾。
昭宁没有进里面,只是站在门口瞧了瞧,随口问道,“那位原先住在这里的楚右相,如今人去了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玉溪坦言道。
楚荞虽然有来信,却从未透露自己身在何处。
“是吗?”昭宁似笑非笑道。
关于那个西楚右丞相,她倒是听过不少传言,有人说她是神兵山庄的三当年,有人说她是北魏太上皇的亲生女儿,有人说她如今是和大燕宸亲王隐居世外了,亦人有她是死了……
众说纷云,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西楚的建立她是功不可没的。
这些日在王宫内,偶然听到有人听到她的名字,也是个个一脸恭敬之色,由此可见这个人在西楚的地位可见一般。
玉溪抿了所唇,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是个女儿家,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但是贵妃娘娘若是嫁来西楚别有目的,我劝你还是及早收手,否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你,西楚是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这里的人不会允许任何人捍动西楚一分一毫。”
昭宁望了望玉溪,柔柔一笑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能做什么?”
从踏进西楚,她便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进也是死,退亦是死。
玉溪笑了笑,望了望周围见采购食材人都已经过来了,于是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一行人漫步回往王宫,刚一到王宫前的正街,便听到道王宫前鼓声响起,昭宁闻声望了望,“出什么事了?”
“无事,是王上出行的鼓声而已。”说话间,周围的行人都在听到鼓声之后让出一条道来。
昭宁微愣,站在人群中朝着王宫的方向看,远远看到一身黑色王袍的打马而来,她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修眉如剑,面容俊美无俦,一双黑眸如深沉的黑。
只是那一眼望去,她的心弦为之牵动,怔怔地望着那人一骑自面前经过,目光追随着那人的身影望去,随风飞扬的披风如同一双翅膀,让他整个远远望去似是将要震翅而去的苍鹰。
只是,那孤独的背影落入她的眼里,孤独得让她心疼。
是的,心疼。
她紧紧按着揪痛的心口,不自自主地在人群里穿行,一直追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莫名有一个念头在心中蔓延。
她想要再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玉溪回过神时,原本在她身旁的昭宁已经在人群中追出去了好远,她寻到快出城的长街才追上她,上前道,“贵妃娘娘,王上是要去军中视察,大约晚上是会回来的,你若想见……”
她说着,却在看到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之时顿时止了声音。
这些日,安贵妃日日请安被拒之门外的事已经传遍王宫,她大约是想要见到王上才会如此吧。
昭宁闻言倏地回过神来,怔怔地望了望站在身旁的玉溪,又望了望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熟悉(二更4000)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追着那个人走,为什么心情会因为一个背影如此心痛,为什么一看到他,心口便揪痛得无法呼吸?
“郡主,你怎么哭了?”小君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些年在韦家不管面对什么,这个人也未曾落一滴泪啊,怎么会突然就哭了呢?
昭宁不动声色擦了擦眼角,淡笑道,“是风沙迷了眼睛。”
“哦。”小君倒没有多问。
玉溪面色一瞬沉凝,此刻无风无沙,又岂会是风沙迷了眼睛。
昭宁很快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淡淡一笑望向玉溪道,“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玉溪回过神来,虽然也想不明白安贵妃的反应,但方才他看向王上的燕胤,绝不似是第一次见他的眼神。
可是,虽然她对王上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凤家在上京期间与韦家一向势如水火,根本不可能有往来,王上又怎么会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只是眼下的状况,她也不便去多加追问,只是想着以后要多加留意。
昭宁虽然恢复如常,但回到王宫面色都还是煞白煞白的,回南苑之前朝小君叮嘱道,“我们出宫的事,不要向林嬷嬷提起了。”
小君是在韦家一直跟着她的,自然是听她的话,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回了南苑寝房,她敛目按着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喃喃道,“昭宁,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不过是一个初见一面的人而已,即便他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但你们的使命注定你们只能为敌,别无出路。
她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为何那个人,那张脸,那个名字总是那样熟悉,熟悉得仿佛已经在她心里辗转千百遍。
玉溪正满腹狐疑地思量着方才安贵妃的异常反应,白二爷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叫道,“玉溪,玉溪,爷今天要吃鱼。”玉溪闻声四下望了望,看到一旁草从里的白白一团,虽然渐渐熟悉这耗子的存在,但每每看到耗子说人话,依旧有些难以相信。
“你不是何时过来的?”之前只知道它跟着左贤王去了苍月,想来这一次是跟着左贤王一起过来的,昨日未见着它,还以为它不曾过来呢。
“爷受人所托,现在当密探呢。”白二爷有些得意地说道。
玉溪望了望周围,确定无人经过方才道,“是监视安贵妃?”
白二爷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有点奇怪,有点像是老熟人的感觉?”
玉溪想了想,摇头道,“我在上京没有见过昭宁郡主,更别说熟悉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二爷立即追问道。
“不过感觉,她应该是认识王上的。”玉溪想起方才安贵妃在人群中追着王上时的样子,那样的反应不会是一个初见的人会有的。
“爷就说嘛,跟魏景那几个说,一个个还不相信爷说的话。”白二爷双爪抱胸,有些气愤地抱怨道。
玉溪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回去吧,我该去厨房准备午膳了,做了鱼给你留着。”
“我要红烧的,清蒸得太淡了。”白二爷叮嘱道。
“知道了。”玉溪笑语道,不知是不是最近过得太过安乐了,白耗子已经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肥鼠。
白二爷离开搬了几个果子去南苑,准备继续它的密探工作,只是它监视对象一直在屋里什么也不做,它便越来越无聊了。
于是窝在洞里开始回忆往昔,想起以前跟着楚荞的日子,想起跟着商狐狸闯荡三界的时光,想起许多年前在神王殿的光辉岁月……
听说楚荞和师傅成亲了,之后便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如今诸葛虽然表面上一如往昔,但只有它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人是多么的寂寥成殇,诸葛无尘尚且如此,那对小叶子执着千年的商狐狸又是何光景,它都难以想象了。
商狐狸虽然妖品不怎么样,但对小叶子却是极其用心的,如今一人望穿千年却再也等不到想等的那个人,想来也是煎熬。
它正想着,屋内的人倏地起身在屋内来回地踱步走动,似是在专心思量着什么,又似是有些烦燥。
午膳的时候,白二爷悄悄离开去吃饭加上汇报工作,花凤凰瞅着坐在桌上啃鱼的肥耗子有些倒胃口道,“白耗子,你能换个地方吃吗?”
饭桌上一只耗子在那里,实在是让人有些吃不下话,虽然它是一只会说话的耗子。
“爷就要在这里吃。”白二爷说着,一扬爪把鱼刺扔了过去。
花凤凰一闪身避开了,端起饭碗坐远了些,“听说咱们的安贵妃今天出宫了,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别的事没有,不过去了……”白二爷啃完了鱼,方才说道,“不过爷发现了一个秘密?”
花凤凰和魏景几人立即紧张起来,“什么秘密?”
“爷发现,她好像有点暗恋你们王上。”白二爷认真说道。
她追着燕胤时的神情,它最熟悉不过,以往曾经在小叶子追着师傅的时候看到过很多遍,那样欣喜又难过的矛盾。
花凤凰咬牙切齿地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大有一筷子插死它的冲动,“叫你监视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你一天尽在干什么去了?”
“这难道不是可疑的地方吗?”白二爷理直气壮地吼道。
它好想念跟师傅和楚荞在一起,跟这些不信任它,脑子又不会转弯的人说话真是太累了。
“爷看,不是安贵妃暗恋王上,是你暗恋上安贵妃了吧。”花凤凰扒了口饭,哼道。
“男人婆,你才暗恋安贵妃,你全家都暗安贵妃。”白二爷恼怒地把桌上的菜抓着朝花凤凰扔,一时间屋里汤汁和菜叶飞溅,战况那叫一个激烈。
诸葛无尘一推开门便看到里面一片混乱的画面,皱了皱眉道,“小白?”
白二爷正抓着两条肉丝准备扔,看到诸葛无尘进来连忙停了手,“爷只是……”
诸葛无尘朝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我带出去训它。”
说罢,拎着白二爷出了花厅,看着他一身油污不由皱了皱眉,于是拎到了水塘边上让它自己去洗干净。
白二爷跳下水游了两圈,把子自己洗干净了爬上岸说道,“爷帮他们查了,一个个又不相信爷说的话,爷不干了。”
诸葛无尘把自己带来的巾帕放到桌上,白二爷在上面打了两个滚把身上的水渍擦干净,一身清爽,白毛飞扬地站在桌上。
“那你看到什么了?”他也知道这个和亲来的昭宁郡主,自然也知道大燕来者不善,所以魏景说要借白二爷帮忙,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也是想要知道大燕这回打得是什么主意。
毕竟,当初劝燕胤暂时停战的是自己,若如今再生出意外,他也有责任。
“爷只是觉得那个安贵妃应该是老熟人,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好像没见过,觉得有些奇怪。”白二爷如实说道。
要是师傅在就好了,他肯定一眼就能知道问题在哪里,只可惜人家现在是堂堂神域在尊,哪有这个闲时间管这些小事。
“老熟人?”诸葛无尘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嗯。”白二爷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爷觉得爷是以前见过她的,可是仔细想了想,爷在上京又确实是没有见过她的,所以才觉得奇怪。”
“还有呢?”诸葛无尘神色凝重地继续追问道。
“还有,爷感觉她认识燕胤,很熟很熟的那种认识。”白二爷道。
诸葛无尘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凤家以前一直与韦家没感有往来,他不可能见过这个昭宁郡主。”
“所以这才奇怪,爷也是这种感觉,感觉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却又是没有见过的。”白二爷道。
“你再跟着看看吧,也许能再发现别的线索。”诸葛无尘淡笑,伸手摸了摸它小小的脑袋鼓励道。
“可是……”白二爷苦着一张脸,表示他想不干了。
诸葛无尘温润一下,诚恳地道,“拜托人了。”
“好吧!”白二爷垂头丧气地跳下桌子,再度回南苑继续他的密探工作。
昭宁一整天都在房内,用了膳便一直在房中看书,只是手中的书却是几个时辰都没有翻过一页,明显地心不在焉。
早上在城内看到的背影总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想要想明白在哪里看过那个人,却怎么也想不清来。
她想,她是该设法去好好见一见她的新夫君了。
于是,一到夜幕降临便立即更衣等在了从王宫回来去往书房必经的院子里,院中种着几株花棠,如今正是盛放的季节,夜风缓缓而过,花香弥漫了正座王宫,亦沾了她一身的海棠香。
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有些难以平静,不断想着该怎么见他,见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这一身的妆容又是否得宜……
可是,她却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就如一个坠入爱河的女子,期待又忐忑地等着与心上人见面,这样的心情是不该属于她的。
花凤凰和白二爷在暗处瞅着,白二爷一边啃着果子,一边问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当然是勾/引男人。”花凤凰蹲在一旁磕瓜子。
这成婚大半个月了,燕胤连南苑去都没去过,她来请安也被拒之门外,如今肯定是坐不住了。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她有时候有些像凤缇萦。”白二爷眯着小眼睛瞅着海棠花树下的女子,随口说道。
花凤凰冷然哼道,“像鬼啊,她算哪根葱,跟萦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白二爷瞪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跟她说话。
王宫外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一身墨色王袍的男子带着一行将士大步穿廊而来,并不曾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人。
“王上!”昭宁唤道,声音可谓温柔。
燕胤闻声停下脚步,望向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女子,目光蓦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萦萦也是站在那棵海棠花树下,总会对着战场归来的她会心一笑。
昭宁对上他的目光,亦有些竟外,并未曾料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竟温柔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