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你就帮了我最大的忙了。”燕北羽笑语道。
“我……”
“少主,江都来的公文。”冥河在帐外道。
“送进来吧。”燕北羽说道。
冥河进来,道,“少主,你的晚膳,这些是江都送来的公文和折子。”
他将东西放好,躬身退了出去。
谢诩凰看着厚厚的一堆东西,趁着他用膳的时候,就先行拆开看了,然后又分类整理了。
“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一会儿我自己处理就行了。”燕北羽道。
“刚才吃太饱了,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谢诩凰说着,将刚看完的折子放到了一边。
燕北羽很快用完了晚膳,过来处理她整理好的折子和公文,两人一直忙活到了深夜,燕北羽搁下笔看了看边上已经靠着自己睡着的人,将人抱回了床上。
她一向睡得浅,一下又醒了过来,“批完了?”
“完了。”燕北羽说着,自己宽衣,脱了鞋袜熄灯就寝。
原本只容得一人的床榻显得非常拥挤,她整个人都钻在他怀里,寂静的帐中耳边的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外面风骤雨急,她就在她心爱的男人怀中入睡,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时刻。
她伸手抚着他心口的地位,黑暗中悄然扬起了嘴角。
燕北羽捉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个时候你别惹我。”
有了孩子是好,可自己得十个月动不得她,想想又觉得郁闷,尤其如今她温柔乖巧的样子,一颦一笑都让他心痒难耐。
“无耻。”谢诩凰什么好心情,都被他给煞了风景。
燕北羽失笑,低头落下缠绵的吻,聊以慰藉方才入睡。
次日一早,雨过天晴,他们也踏上了回江都的路,因着顾忌她有孕在身,原本四天的路程,他硬是走走停停地走了六天才回到江都。
回到江都的当日,龙靖澜便被任命为了江都总兵,统领镇守江都一带的兵马,此举自然遭到了军中许多将领的反对,谁也不放心将江都交给一个外人来掌管。
夜幕降临,书房内的灯火通明,燕北羽正忙碌着处理积压了几日的政务。
“少主,庞大人回来了,要来见你。”贺英进门道。
“请他进来。”燕北羽埋着书案,头也未抬道。
一身风尘仆仆的庞宁大步进了书房,沉声质问道,“少主让龙靖澜统领江都一带的兵马,可是真的?”
“我亲自任命的。”燕北羽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说道。
“她是大燕的降臣,又是个女儿家,江都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放心交到她手里。”庞宁沉声道。
“那义父认为,交到谁手里才放心?”燕北羽淡声问道。
“军中战功卓越的人多的是,交给谁也不能交给龙靖澜。”庞宁绝然道。
“江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龙靖澜多年为官,又出自执剑山庄,如今重用她,将来执剑山庄再出的人才,何愁不会来投奔江都?”燕北羽反问道。
庞宁一听面色更是难看,那岂不是让龙靖澜的势力越坐越大?
“江都交给谁都可以,就是
不能交给龙靖澜,还请少主三思。”
“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燕北羽毫不退让,抬眼看着站在书案前的人,“义父既然来了,有件事,我也想问一问。”
“何事?”庞宁道。
“王妃在燕京之时,宫里的人换走了她的扳指,事发之时天机阁也没有一个人援手,此事……到底是谁的主意?”燕北羽语声冷肃,朝着站在书案前的人质问道。
“王妃那个时候已经失手,再让人援手,只会让天机阁好不容易安排入宫的人都曝露,那时候观望局势才是最重要的。”庞宁面目平静地说道。
他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冰冷逼人的目光,他在怀疑他,为了那个他带回来的女人怀疑他。
“那个时候,我一再交待过,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她活着带出燕京。”燕北羽横眉冷目的道。
“难道就因为要救她一个人,就不顾咱们自己人的死活了?”庞宁质问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因她误事,那个时候若是他们按计划把她带出燕京了,我就不用在那个关头再自己回去,也不会让江都成现在这样的地步,归根究底这些事到底是谁的错?”燕北羽怒目切齿地道。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来如此质问于我,怀疑天机阁的人,你别忘了……”庞宁冷笑问道。
“我不想怀疑任何人,但也不要有人做些让我怀疑的事情来。”燕北羽面色沉冷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想过要这么早把江都交到龙靖澜手里,可我不想我不在江都的时候,我的妻子孩子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庞宁微震,一时没有言语。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再有针对她的任何人任何事,不管是谁,我也绝不轻饶。”燕北羽冷声道。
“便是我,你也要问罪不成?”庞宁冷笑问道。
“我一直尊敬义父,只是您若要为难她,便也是为难我。”燕北羽决然道。
他不明白,她到底哪里让义父如此介意,不容于她。
“好,那你便留着她,护着她,看看大燕和北齐会不会放过她。”庞宁说罢,怒然拂袖而去。
燕北羽批完折子,回到寝居之时她已经睡了,手里还抓着那日他给孩子买回来的小鞋子,他轻轻地将东西从她手里拿掉,将她手放进了被子里。
她知道她身上的麻烦还有很多,大燕还有要对付她,谢承颢虎视眈眈地想要夺走她,可是只要她在他身边,这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就是他命中的魔障,他舍不下,也放不了,这一颗心里这么多年就只装进了她一个人,要他放下她,无疑也要剜走他的心,要了他的命。
他无法忘记找到她之时却听到死讯的悲痛,更无法忘记当这个他喜欢多年的小姑娘,终于开口说她也喜欢上他之时,欣喜若狂的心情。
谢诩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坐在床边,睁了睁眼睛道,“怎么还不睡?”
“就睡了。”燕北羽脱下外袍,钻进被子里将她拥在怀中。
谢诩凰觉得怪怪的,仰头望了望他,“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就是有些想你了。”他低头吻了吻她,低语道。
谢诩凰抿唇笑了笑,依偎在他胸口道,“我不一直都在这里吗?”
“在书房不小心睡着了,做了个梦。”燕北羽低声诉说道。
“什么梦?”她笑问道。
燕北羽长长地叹了叹气,缓缓说道,“我梦到你要走,我怎么追你都追不回来。”
“梦都是反的。”谢诩凰失笑,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道,“他都在我肚子里了,我还能走去哪里?”
“将来,不管任何事,都不会走了吗?”燕北羽低语问道。
谢诩凰往他怀里拱了拱,道,“除了你这里,我已经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了。”
大燕要置她于死地,北齐谢承颢又步步相逼,他又还能去哪里,更何况她的心早已遗落在了这里的这个男人身上。
燕北羽薄唇微微勾起,轻抚着她背后柔顺的发,喃喃低语道,“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有你的地方,亦是我的家。”
“一个梦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谢诩凰笑道。
曾经的十年是她的恶梦,可她从北齐回到江都之后的每一天,就像坠入了一个甜美的梦,若这一切真的梦,她只愿永远都不要再才醒来才好。
燕北羽默然而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不早了,快睡吧。”
只是,世间的许多东西都是盛极必衰,幸福亦是如此。
这份他企盼以久的幸福是他亲手一点一滴筑造的,却没想到也正由他自己亲手一步一步将它摧毁崩塌,当他发觉的时候,一切都再也难以挽回。
他爱她,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给他,可他的爱却最终她和自己都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190.幸福,盛极必衰2
江都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谢诩凰的肚子也渐渐显怀,人也养着丰腴了不少。
“谢师姐,锦绣坊的人已经过来了。”缇骑卫里最小的师妹罗兰领着人进来了。
谢诩凰搁下手中的团扇起身,道,“让她们进来吧。”
前几日,她自己出门买东西,一回来正撞上燕北羽回来,当天就下了令不准随便再放她出漪园,又怕她遇上什么危险,又怕太阳大了晒着中暑了,反正现在身子笨重了,走不了多久就腰酸背痛的,她索性也懒得出门了。
只是,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自己原先的衣服也都穿不了了,只得请绸缎庄的人过来重新裁制,顺便也想想有没有好的料子给孩子预备着燔。
锦绣坊的人抱着布匹进来,欠身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如今整个江都谁不知道,漪园的主人镇北王统领着江都以南,住在这里的自然是怠慢不得的窠。
“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数。”谢诩凰说着,挑选着她们带来的布匹。
“夏日里天热,王妃选这匹绿色的云纱,轻薄柔软,颜色又清新,最适合夏天做衣服了。”掌柜的笑着提议道。
谢诩凰仔细看了看,点头道,“那就这匹吧,还有那匹水蓝的。”
“是。”掌柜说着接过了仆人接过的绳子和尺子,道,“那小的要为王妃丈量了。”
谢诩凰站在那里,展着双臂道,“衣服腰上做的宽松些。”
南方的夏天长,别再过不了多久,肚子再大些了,又穿不下了。
“是。”掌柜地量完了,让随行的仆人都记了下来。
“那匹水蓝的和鹅黄的绸缎给我留些下来。”谢诩凰道。
“王妃还要做什么?”掌柜的诧异问道。
“留着给孩子的。”谢诩凰笑语道。
“谢师姐,这匹桃红的多漂亮,把它也留下吧,要是个女儿,穿这样的颜色多漂亮。”罗兰欣喜地说道。
“万一不是呢。”谢诩凰道。
那两个颜色,不管生下来的儿子还是女儿都能穿,要留着这桃红的,万一生下的是个儿子,穿这样的颜色多不合适。
“王爷说会是女儿的。”罗兰说道。
谢诩凰无奈失笑,孩子在她肚子里,他说是女儿就是女儿吗?
掌柜的将两匹布放到了桌上,道,“过两日衣服做好了,小的再差人送过来。”
“罗兰,送掌柜的出去。”谢诩凰道。
罗兰送着人出去了,孙嬷嬷便端着酸梅汤送了过来,盛好了说道,“肚子里有着孩子,凉的东西还是不要沾太多,我没加多少冰块。”
谢诩凰接过碗,笑语道,“多谢孙嬷嬷了。”
孙嬷嬷便是先前在燕京大婚那日,帮着她和南宫沐雪换嫁的嬷嬷,她从陇关回到江都,燕北羽便将她带了过来,让她留在身边照顾。
龙靖澜也不放心,将罗兰也塞了过来。
燕北羽要时常带兵离开江都,每隔几天借着军营休整备战的时候才会赶回江都待上一两天,龙靖澜现在统领江都一带,也是忙得一天难得见一面。
孙嬷嬷细心,生活起居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罗兰年岁小,知道她也师出折剑山庄,每日练功便要拉着她为自己指点,再闲了便是置办些孩子出生要用的东西,倒也自得其乐。
孙嬷嬷到桌边仔细看了看留下的两匹布,道,“这些给孩子做衣服,倒是正好。”
“只是得有劳孙嬷嬷了。”谢诩凰道。
她自小舞刀弄枪的,独独对这些女红丝毫没有天赋,要从她手里做出来,怕也没法给孩子穿。
“王妃和少主早些有了子嗣,那是大喜事,做这些都是奴婢应当的。”孙嬷嬷说着,将两匹缎子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