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纸条上写的一样。布卡传信过来也是说吉萨有可能已经叛变。孟图斯不由得暗暗佩服起王上,同时也为自己的弟弟准确的判断而感到赞叹。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难道敌军已经逼近了孟斐斯?”拉美西斯在荷花池边的石凳上坐下,深棕色的头发随意地散开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仿佛一对奇异的宝石,与他浓郁的眉毛和略带鹰钩的挺立的鼻子一同嵌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王可真是绝世的美男子啊。”孟图斯在心中想着,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也不禁对法老俊美的外形而大为赞叹。
拉美西斯见他不语,又问了一句:“不是紧要军情吗?”
“对,是!”孟图斯慌忙收回思绪,拉美西斯看着自己的红发爱将忙乱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用紧张,有什么都慢慢说吧。”拉美西斯坐在石凳上,月光温柔地倾泻在他身上。孟图斯毕恭毕敬地看着俊美的法老,静静地思考应该由何说起。
“王,利比亚人并没有逼近孟斐斯,他们只是攻打了穆莱。布卡——就是卑职上次和您提过的,那个想当您侍卫的卑职的弟弟,他用鹰为卑职送来了消息。”孟图斯小心地措辞,考虑接下来应该怎样说才合适,“那个……嗯,他还说,利比亚人攻打穆莱,不是简单的扰境,极有可能吉萨已经倒戈,所以请孟斐斯尽快派兵相救,而且,呃……还有……”
“继续说。”依旧是平淡的声音,逆着月光,孟图斯看不到拉美西斯的表情。孟图斯低着头,咬了咬牙,接着说了下去,“法老千万不可亲征,因为此次恐有后文。”孟图斯把纸条上不敬的语气修改了一下,用自己的话说了出来。语毕,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王,卑职就这么一个弟弟,他独自去了穆莱,请求您务必让卑职带兵前往!”
拉美西斯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没有表情地看着孟图斯。孟图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这么低着头,等着法老发话。
“孟图斯,这条消息是令弟写的?”
“是,确实是愚弟的字迹。”
拉美西斯眯起了眼睛,双眸中发出了危险的光芒。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起了身边的石桌,双唇紧紧地合上,一言不发。孟图斯听着石桌上嗒嗒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安起来,手心渗出了更多的汗。时间耽误不起啊!现在布卡正身处穆莱,随时有性命危险,他不能再等了。
“王……”
“孟图斯,把写着消息的纸条给我看看,应该在你身上吧?”拉美西斯目光犀利地看着孟图斯。
“这个……”孟图斯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冷汗直冒,布卡啊布卡,你怎么会用这样不敬的话写法老,现在叫为兄怎么保护你,万一要是惹怒了王,十个脑袋也不够你用的,“这个……”
拉美西斯转头过去,看着池里的荷花映着月光,却将手伸向孟图斯,“在你手里吧。”
唉!孟图斯立刻弯腰,双手将被汗水浸透的纸条交给拉美西斯,“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请过目。”
拉美西斯接过纸条,慢慢地看着,浓重的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孟图斯在一旁看得真是心惊肉跳,生怕法老发怒,“王,愚弟还小,不懂事,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您一定……”
“哈哈哈哈!”拉美西斯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孟图斯不知所措,“‘切记一定要派兵,法老千万不可因贪功而擅自离开孟斐斯’!好大的口气!”那笑容转眼间变得异常冰冷,“我埃及真是人才辈出,孟图斯,不想令弟竟有如此智谋,与本王不谋而合!若他也能像你一样,忠心不二,为我所用,那便好……”但如果不是……
“大王,我们西塔特村世世代代都是您最忠诚的仆人,愚弟也不例外,能为您效力,哪怕仅仅是一次,也是他三生的荣耀。”孟图斯真诚地说着,心中却暗自想,那个莽撞的傻小子布卡,居然能考虑得如此全面,可以得到王的赞赏,实在与往日不同了啊!
“那便是好!”拉美西斯点着头,若有所思,“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要亲自见一下令弟。”
“是是!谢谢王!”孟图斯立刻下跪一拜,又匆匆地说,“王,请您让卑职立刻带兵前往穆莱,那边战况应该十分危急!”
拉美西斯轻轻抬起了手,阻止孟图斯继续说下去。
“令弟既然如此有勇有谋,拖延敌军几天时间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你不用去穆莱,你给我好好留在孟斐斯。”
“王!”孟图斯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焦急。他不能,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弟弟……
“我会率一小批人马去穆莱,此行完全保密,除了你,谁都不会知道。”
“王!”这一次孟图斯是为了拉美西斯而担心,人家都摆明了是设下圈套设计法老,为什么他还要身临险境?
拉美西斯站了起来,修长健美的身形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孟图斯,我把孟斐斯交给你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很快孟斐斯就会发生动乱,或者是以政变的形式,内奸煽动群众;或者是赫梯的军队趁乱入侵,你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会把最强的兵马留给你。注意这两天的食物,下毒的可能性很高。”
原来如此,穆莱那边仅仅是个诱饵,所以看似危险,实则安全!但是……孟图斯抬起头,看着法老,“王,您不怕卑职……”不怕我趁机叛乱吗?孟图斯心里想着,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拉美西斯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孟图斯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我离开孟斐斯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语毕,他冲孟图斯轻轻笑了一下,就顺着荷花池,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孟图斯有几分感动,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丢人!”如果第一将军哭了,那真是丢人现眼!他打了自己一下,抬起头,冲着拉美西斯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了一句:“王!您放心,孟图斯一定会把孟斐斯守护好,等着您回来!”
第八章 穆莱村之战
吉萨地区多为沙漠,间或有一些绿洲,依靠着珍贵的水源,有很多不大不小的村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地处埃及与利比亚的交界处,又与赫梯隔海相望,吉萨地区成为了埃及以及利比亚,甚至越海而来的赫梯王国的行旅商人的必经之地。由于农业环境恶劣,原本吉萨地区十分贫穷,但是自从塞提一世对边关贸易采取开明政策以来,吉萨地区的村民开始接受各国商人带来的贸易冲击,逐步开始为他们的需求提供服务。
吉萨地区富裕的村子,多半是从事两种职业的。一种是如同西塔特村一样,专门提供物资的运输,以及保镖等服务。西塔特村人历代都以加入法老的军队为荣,成年男子均受过良好的身体训练。自从边关贸易开放以来,没有被选入法老禁卫军的年轻人,不再执著着要加入军队,反而以类似佣兵的形式出现,为打算运送珍贵物品去孟斐斯的商人护航,赚取不菲的佣金。
还有一种是以穆莱村为代表,村民自己投身于贸易之中。很多商人到达了边境,因为政治或安全等等因素,不愿继续进入埃及内地。穆莱村里比较精明的村民就会借此大大杀价,以相对便宜的价格收购各国的物资,然后转手卖给其他有实力继续去内地的商人,或者索性花一天时间走到吉萨,卖给当地的大中转商,从而带动了整个吉萨地区的发展。
吉萨地区一跃成为了埃及诸多地区里最富有的区域,无怪乎有民众私下里大胆地称之为“吉萨自治区”。可以说,如果没有吉萨,孟斐斯市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将会减少一半。
由吉萨地区越过国境线,徒步走半天时间,就可以看到利比亚的边境城镇,但是两地展现出来的却俨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与吉萨欣欣向荣的富庶景象相对比,利比亚边境城镇的人民却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不难想象,利比亚对埃及这块边境的风水宝地早就是垂涎三尺,但是在之前的若干年,有一些事情一直钳制着他们,让他们不敢随意冒犯。
“如果你介绍的吉萨地区的情况都是准确的话,那么我推测利比亚之前老老实实的原因大致有三个。”艾薇一边说着,一边和布卡快步地向穆莱村走去。一路上布卡简略地为艾薇介绍了一下吉萨地区的经济情况以及地理位置。自从艾薇上一次准确而富有战略眼光地判断形势以后,布卡再也不敢小看这个瘦小的外国男孩,事事都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其一,吉萨地区对利比亚的贸易有好处。虽然利比亚觊觎吉萨地区的富裕,但是毕竟自己国家的商人也借这个平台从埃及赚取了不少好处,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进攻,治安的混乱会毁掉这个平台。”
布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二,利比亚与塞提一世签订了和约。如果不是有万全的准备,随便撕毁和约会使利比亚颜面尽失,外交地位一落千丈,一旦战败,利比亚的下场必会惨不忍睹。”
艾薇快步地走着,呼吸有些混乱,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她还是尽力为布卡解释着,这也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战争多半都是由经济利益驱使的,把问题看成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问题,一切就都会清楚很多了。公司与公司之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战争,其实与真实的战争本质相同,只是形式转换了一下。她安慰着自己紧张的心情,说了下去。
“其三,利比亚人自认从武力上打不过塞提一世。前法老的军事实力强大,国内局势平稳,社会欣欣向荣,利比亚完全无机可乘。”
“什么话!先王虽然强大,但是拉美西斯陛下绝对不逊色于先王。”布卡激动地反驳。自己的哥哥跟随现在的法老已有多年,法老的才能,绝对是在先王之上。但是碍于对先王的恭敬,布卡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艾薇摆摆手,舔了舔因为缺水而干涩的嘴唇,“你误会了,听我把话说完。”
布卡从背袋里翻出水袋,掂了掂,递给艾薇,“你都喝了吧,快到了,坚持一下。”
艾薇接过水袋,毫不客气地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真不错,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水了。”布卡轻轻地笑了,这个小孩,或许是从沿海国家来的吧,那么容易渴,又缺乏对沙漠的常识,但是对于局势的判断,却超出其年龄般地异常准确。
“好,我来解释为什么利比亚人要趁现在进攻穆莱。”艾薇喝完水,擦了擦嘴角,表情严肃。一切的答案其实都躺在那里了,只等着她整理好思绪,一一道出,“因为之前利比亚所顾忌的三点,在这个时机,全部都不成问题了。首先,虽然破坏穆莱这个平台不好,但是如果能占领,则是另一码事,那也是利比亚一直以来希望做到的;第二,背信弃义虽然不好,但是如果有把握成功,那么条约也仅仅是一纸空谈;第三,塞提一世已经死了。”
布卡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就是说,利比亚人有十足的把握成功。这也是为什么我可以再次确认这次事件绝对不是简单的扰境!”艾薇水蓝的双眸透出了自信的神色,“如果是单方面的进攻,利比亚人早就动手了!我推测,他们是在等,等这样一个时机,等一个能让埃及全盘皆输的时机。”
“等他们所顾忌的先王过世?”
“不。”艾薇面色阴沉地说,“等埃及新老朝代交替,等出现纰漏,他们与其他人合作,或者是内奸,或者是其他国家,声东击西,意在一鼓作气,重创埃及。”
布卡闻言,感到四肢冰冷,“居然这样严重!那,那我们快回孟斐斯,我们要去保护法老。”
艾薇叹了口气,“回孟斐斯绝对是于事无补,你我两个小人物能做什么?离开孟斐斯步行需要数日,而敌人的这种打法肯定是早就协商好的,我只能企盼法老确实如你所说,足够睿智,可以按照纸条上的话,度过这一劫,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帮助穆莱村的村民,不再遭受杀戮了。”
她抬起头,美丽的眼眸映出了天空的颜色,沙漠的风不紧不慢地吹着,打到脸上,是一种炽热的感觉。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出现了点点绿色。
穆莱村就在前面。
艾薇感到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已经夸下海口说要尽力帮助穆莱村村民的她,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呢?
两个人绕到穆莱附近的一个沙丘之上,走到丘顶,寻找一个高点,以便观察局势。布卡从背后拔出弯刀,俯下身子,小声说:“艾微,跟在我后面,把身体放低。”
艾薇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听话地伏到地上,从书包里拿出那把Smith & Wesson 38手枪,放到贴身的口袋里,又拿出望远镜,远远地观察穆莱村附近的动静。虽然没有看到利比亚军队,但穆莱村显然是一副刚刚经受过洗劫的样子,孤零零地立在沙漠之中,里面凌乱不堪,毫无秩序。
“布卡,我们下去。”
“什么?你疯了?”
“附近没有利比亚人。”艾薇把望远镜递给布卡,自己往下爬,“村子刚经历过了侵略。这群利比亚军队,纯粹是诱饵,他们的目的是掠夺金钱和惊动法老。现在目的达成了,他们暂时不会攻打穆莱,而是会在周边休整,等待法老中计。”
布卡接过望远镜,摆弄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使用,所以连忙跟着艾薇往下走,“真愚蠢,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种小小的边境动乱,法老一定会来?万一王上根本不理会呢?”
“不会的,新王刚刚登基,正是好大喜功的时候,为了树立威信,即使不亲征,多半也会派重兵前往,目的是要打个胜仗。不管法老选择哪种策略,敌人在孟斐斯布下的圈套,都会有八成的成功把握。”艾薇不假思索地说,“反正我们先下去,呆在沙丘后面是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艾薇费力地往下走着,布卡从后面轻松地追上来,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你做什么呢,比蜗牛走得还慢,我背你吧。”
艾薇连忙摆摆手,“不用了,男人背男人,太恶心了吧。”让他背上那还得了!
“像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啊?”布卡把刀往背后一插,结实的双手伸向艾薇,轻松地就把她抱了起来,艾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布卡丢了起来,将她头朝下,腹部挂在他的肩膀上。“真轻啊你!”布卡一边感叹一边往下走着。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他也是经过西塔特村独有的身体训练的人,年轻的身体看似高高瘦瘦,实则全是肌肉,结实得很。
“快放我下来!”艾薇十分不好意思地抗议,手脚同时拍打着布卡的身体,希望可以快点从他肩上下来,她害怕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会让他发现自己是女人。
“别乱动啊!”可是粗线条的布卡,完全没有像艾薇所想的那样敏锐,他只是费力地扛着乱动的艾薇,快步地往下走去,“你怎么和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别动了!”
闻言,艾薇只好噤声。算了,反正他也发现不了,就让他显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吧,她也省得走路,只是,这种姿势真的好难受!
“喂!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个人进入了穆莱村。
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一个美丽的村子。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到在金色的沙漠之间,小小的绿洲之中,有一片乐土,清风拂过,绿色的芭蕉叶随风轻轻摆动,树下清澈的塘水泛起点点波纹,映出岸边正在嬉耍的孩子们的身影。矮小的黏土房屋周围种满了的绿色植物,穿着朴素的埃及姑娘在房里织着布,屋后木制篱笆围成的马厩里,养着毛色光亮的骏马。
来自各国的行旅商人在这里歇脚,各色的皮肤,不同的语言。人们聚集在村子中央,池塘边的空地上,把货物从骆驼身上取下来,与其他人进行交换。可以见到带着大批金银珠宝满意离开城镇的外国商人,也可以见到当地的村民,带领一队驮满货物的骆驼,秩序井然地出发,向吉萨的方向走去。
——多么欣欣向荣的场景啊!艾薇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街上凌乱不堪,遍地都是散落的物品,家家户户的房门几乎都被砸烂了,间或可以看到女人带着小孩伏在路边死去的男人身上伤心地哭泣。人们缓缓地修整着自己的村子,把倒下的篱笆扶起来,破碎的瓦片拾起来,毁坏的房门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双目之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
艾薇呆呆地看着这一场景,心中再一次为战争的残酷而感到叹息。
等到这一切结束,她一定要回到英国。目睹了这凄惨的情形,她已经别无所求,只要能待在哥哥身边,呆在那个和平的年代,研习自己喜爱的经济学,即使令她终日碌碌无为,平庸一生,她也满足。那些藉由战争一举成名、大发横财的人们,难道不曾被这样的场景所打动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所谓的政治家、军事家,丝毫不顾及民众的死活,为了眼前的利益,永不疲惫地一次次发动战争呢?
“艾微,”艾薇的思绪被布卡轻轻地唤回,“我们去见村长吧。”
艾薇点点头,又看了看街上沮丧的人们。她艰难地移动了脚步,跟着布卡,往村子的中央走去。
村长的屋子,在村子中央的道旁,同样是以棕榈木、芦苇、纸莎草、黏土和土坯建造而成的。门口两侧各有一棵高大的芭蕉树,十分显眼。房门大开着,艾薇和布卡直接走了进去。
一走进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艾薇几乎吐了出来。她捏住鼻子,仔细一看,大屋里面一片狼藉,花瓶被摔碎了,家具也都倒在地上,有血喷溅在墙上,但是已见不到伤者或死者的影子。
“吉穆塔爷爷!”布卡突然叫了一声,跑进内室,跪到躺在地上的一个虚弱的老人面前,“吉穆塔爷爷!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塔姆、若苏米达、妮塔他们,他们都去哪里了?”
布卡的声音几乎有了几分哽咽,艾薇在一边无助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吉穆塔爷爷,我背您出去,离开这个房间。”布卡手忙脚乱地扶起老人,想把他放到自己的背上。但是老人完全没有配合他的动作,干枯的双臂就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力量,任由布卡摆布。
“布卡……”老人开口了,声音游若悬丝,“布卡,你来了……”
“吉穆塔爷爷,我来了!爷爷您放心,我已经通知了哥哥,他们很快就会带领大军过来的!爷爷!哥哥会给您的族人报仇!”布卡的眼圈红红的,他快速地说着,“我现在带您出去。”
吉穆塔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的家人……塔姆、若苏米达、妮塔,他们都被杀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吧。布卡,我快不行了……”
“爷爷!不会的,您不会的!”布卡疯狂地摇着头。
老人艰难地呼吸着,继续说了下去:“拜托你,保护我的村民,逃离出去……村长的令牌……村长的令牌在我的腰上。交由你保管……拜托你,保护他们……保护他们所有人……”
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干枯的双臂颓然地垂了下去。艾薇能够看到,他眼中的生命之光正在逐渐逝去,宛若燃尽的蜡烛,熄灭了。
“吉穆塔爷爷!”布卡哭叫着,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全然不觉血正顺着他的关节流下来,“可恶,该死的利比亚人!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眼泪,顺着艾薇的脸颊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千年目睹这样残酷的画面,难道这是上帝的惩罚,惩罚她扰乱历史?惩罚她对哥哥的不伦之恋?那为什么不惩罚她一个人,偏偏要通过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她难以呼吸呢?
她用力晃了晃头,用袖口大力地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布卡,带上令牌,我要召集全村的人说话。”
“嗯?”沉浸在悲痛中的布卡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不能辜负村长的期望,我们要尽全力让所有的村民安全!”
布卡看着艾薇,那双清澈如天空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了坚定的神情,自信却不自大的言语,让他不由得从心底信服。
哥哥曾说过,王上是一个神奇的人,他能够用简单的语言令别人信服,从而使身边的臣子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死而后已。
布卡想,如果艾微是自己的主人,那么他也会为他坚信不疑地竭尽全力,那双饱含智慧的水蓝双眸,仿佛可以带来无尽的希望。
他愿意相信他。
近日来,利比亚边境将军篷古特别的春风得意。
这不仅是因为在对穆莱村的侵略中搜刮了大批的金银珠宝,让他中饱私囊,最令他开心的莫过于最近几天穆莱那边的探子报告过来的消息:
“听说法老已经派了重兵前往穆莱,孟斐斯想必是空城一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