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知道楚秦不放心地想掀帘入门。便猛地尖声叫道:“你不要进来——”身体里发出的声音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接着蹲在地上,抱住膝头,靠在水缸边看到半截碎花布帘下楚秦的深蓝长衫还有黑色的布靴,一动不动。
“你说吧。”半晌沉闷之后我吐出这话,象是等待判决一般。
他稍许缓缓开口道:“小姐,少爷他……他……”似乎又有什么哽在他喉中,塞住了下面的话。
我平静地起来,搁着门口的布帘,走至他面前,之间相互看不到表情。
“我知道,义军当时虽说只是一小部分开门降了,却也是兵败如山倒。”在益州只能打探到这些。
楚秦没有接话,只是从胸前簌簌地掏着设备那么东西,然后粗糙的打手不侧帘伸进来,拿着的是一个荷包。
底子幽蓝的缎面因为浸了血渍转成了酱紫色,白梅也染得看不出形状。
那日在锦洛一碧如洗的晴空下,子瑾调开窘迫的神色说,荷包里面……是月儿的头发,随即脸上泛起了嫣红。
“这是楚仲临死前托我交给小姐的。”
我抬起冰凉的双手接住,紧紧地按在胸口。
“只能找到少爷这个贴身的东西。”
“那玉佩呢?”
“值钱的,恐怕早被人偷来当去了。”他又顿了顿,“小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一起回去吧。”
“不——不,他没有死!。”我一把扯到帘子,瞪着楚秦,狠狠地拽着手中的荷包问道:“你亲眼见他到尸首了吗?你亲手埋的他吗?而且子瑾他当面许过,一定会来寻我。他说,好。他当时说,好……”临走时他最后应了这个字,我就等他……
顿时,腹中一阵翻滚,好似什么东西要排山倒海地涌出来,却只是干呕,一阵又一阵,迫使我躬下身,依着墙。
却将荷包死死捏住像是要使它镶进掌心的肉中,接着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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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秦坳不过我,于是便住在镇子外面,搁天来看看。
那荷包,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被血凝成一块的发丝,然后将布轻轻洗净,晾在益州的艳阳下。
“闵姐姐那是男人的东西?”问话的是隔壁米店的小姑娘。
“恩,我相公的。”我随着她一同在后院台阶的阴凉里坐下。
“从未见过姐夫呢?”她调皮地坐在一旁用肩挤了挤我。
“快了吧,他一定会回来。”
荷包宝蓝色色的缎面在太阳底下格外耀眼。
“闵姐姐,他是个怎样的人呢?给我说说吧。”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别人的情事有着无限的好奇,从而以此为基调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我将膝盖卷起来,托着下巴的手肘支在上面,“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侧着头,想了想继续说道,“眼睛很好看,又黑又亮。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他耳朵失聪所以在生人面前就有点害羞,说话时倘若有人盯着他瞧就会脸红,却要硬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说到这儿,我嘴角的笑意不禁暖暖晕开。
他知道,我在此处等待。
此生。
此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