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奥古忽的一动,然后痛的闷哼一声,秦恬连忙按住他,低声道:“你别动,背上都是伤,左手也折了…”

“奥古醒了?”后面传来询问声,海因茨和费德列一前一后挤上来,欣喜的看着奥古,海因茨继续毒舌:“才醒,太弱了你。”

奥古咳了两声,苦笑:“等我好了,会不会变成歪脖子?”

“这个…不会吧…顶多…斗鸡眼而已…”秦恬实事求是,她知道长时间侧躺着在床上看手机,是会斗鸡眼的= =。

于是奥古斯汀脸黑了。

他很海因茨还有费德列说了两句,海因茨忽然拍拍秦恬道:“晚上交给你了。”

“啊?哦…”秦恬应下,守个夜而已,问题不大吧。

那两人走后,秦恬二话没说,拿起床头柜的饭菜就拿到屋子中间的炉子上加热了,回来拿着勺子道:“饿了吧,先吃东西再睡觉。”

奥古斯汀神采奕奕,眼睛亮晶晶的:“你喂我?”

“你自己能吃么?”

“你天天喂我?”

“做梦!秦恬有爸妈的!法国国籍!”秦恬强调。

奥古斯汀笑而不语,对于拿到面前的饭菜,张嘴就吃。

秦恬从食盒底部又拿出一碗浓稠的粥来,刚才海因茨和费德列都看不上这个,才得以保存给奥古斯汀。她用热菜和着热粥,一口一口往奥古嘴里喂。

奥古斯汀胃口很好,全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样,等秦恬收拾了东西回来,他趴在那百无聊赖的砸吧嘴:“还饿。”

“谢谢你的好兄弟们吧,他们吃了大半。”秦恬趁机告状,又忍不住道,“拜托你冷艳高贵一点行不行,你这样很毁形象耶。”

奥古斯汀扁扁嘴。

“你似乎很精神嘛,快睡觉,我都困了。”

“困了?”奥古斯汀笑了,“来,睡过来。”

秦恬看那张被躺得只剩下缝儿的床,不搭理他,端着凳子坐到一边道:“我眯会儿就行,这都天亮了快。”

“过来啊,这样怎么睡?”

“安静点你。”

“恬!”他低声命令,气场全开。

秦恬被吓了跳:“干干嘛?”

“过来!”

“…你搞什么啊。”秦恬没办法,到他脑袋边。

“坐下。”

“…”坐下。

奥古斯汀忽然撑起右手,把半边身子撑了起来,秦恬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按他,怒道:“你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背后跟筛子一样!你想死啊!有种继续动!”

“不想我死…就坐进来点,快…”

“你这样会扭曲的啊,你好好躺着不行啊?!”秦恬骂。

奥古撑着右手冷汗直流:“快,我觉得背上裂开了。”

秦恬不敢动粗,只能乖乖挪坐进去,奥古手一松,头靠在她大腿上,脸对着她的肚子,舒服的叹气。

对于纯洁的秦恬来说,这个体位已经相当重口味了,即使只是搁个大腿,但那货呼吸的热气全喷到肚子上了啊!太暧昧了有木有!她还年轻气盛有木有!

秦恬僵硬着,过了一会苦笑:“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喂,这样我很累的。”

“放松靠在床板上就不会累了。”又是热气…“就当个枕头而已。”

秦恬没办法,努力挪动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床板上,她总觉得手撑在身边很别扭,于是随手放了个感觉舒服的——正好是某人的头上。

她想起以前,她跟外婆撒娇时,就是这样躺在她大腿上,然后外婆会一边听越剧,一边慢慢的捋她的头发,很软很舒服,会有种天然的温馨安宁的感觉,很快她就会睡着。

于是她尝试着,也开始捋奥古的头发。

软软的铂金色的头发在窗外明亮的月光中流泻着银色的光,秦恬慢慢的捋,感觉奥古的呼吸似乎在和她手上的动作同步,捋一下,再捋一下。

“呼…”奥古叹气,轻声的用中文道,“恬?”

“恩?”

“我刚才,做了好长个梦。”

“什么?”

“我梦到我正要冲上去,一颗炸弹飞过来了,霍恩把我推开,我趴在地上,感觉他压着我,然后我回头,我看到了我以前的脸…”他顿了顿,“罗桐的脸。”

秦恬觉得自己手指有点颤抖,她尽量平静的,继续着动作。

“然后,然后我还爬起来,我扶着身上的躯体,他有罗桐的脸,却穿着霍恩的衣服,他,他竟然还没死…”

“他抓着我的手臂,说,说…”他深吸一口气,“他说,对不起,没办法保护你了。”

“我放下尸体,站起来,走,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一条河边,我冲上去洗脸,然后我看到…河里倒映的,是你的脸。”

“然后,倒影里,又出现了霍恩,他就站在你,或是我的身后…他朝我行了个礼,下一秒,他忽然碎了…断腿,断手,内脏…我就醒了。”

秦恬沉默着,双手拥住奥古的头,微微弯腰,想尽量把他抱在怀里,她赶到大腿上有湿意在蔓延,温热的,一下又一下。

“怎么办…恬。”奥古的头埋在秦恬怀中,声音嘶哑,“我该怎么撑下去。”

66军医

清晨,趁其他伤员还没醒,秦恬把奥古安置在床上,悄悄走了。

伤员喝不了鸡汤,她热了汤,让秦母就着病号饭一起吃下,秦母问:“咦,昨天的吃剩的都没了?”

秦恬不好意思道:“遇到送我们来的那个军官了,他们没吃晚饭。”海因茨你黑锅多一个也不多。

“哦,那应该的,我看到他们吃的,哎哟,西方人对这就是不讲究。”秦母很久前就这么觉得了,老调重弹。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吃阿爸做的香香的饭菜。”

“呵呵,阿妈也觉得身体好很多了,想回去了。”

“阿妈你先整理下,我去问问多少钱。”说罢,秦恬跑到医生那儿,一大早,医生已经在了,见到秦恬微笑道:“我看了护士的记录了,你母亲恢复的很快,今天就可以出院。”

“是啊,多谢你们了。”秦恬行李,“我是来结账的。”

“哦,到走廊尽头那儿,拿着你的记录单过去,他们会告诉你的。”

结账回来,秦恬陪着母亲整理好东西下楼,到了二楼,秦恬让秦母先等等,她跑进奥古所在的病房。

奥古斯汀正由一个漂亮的护士喂饭,场面倒是很和谐,秦恬径直走过去,也没搭理护士,对奥古斯汀道:“我妈出院了,我先走了。”

“狠心的家伙。”奥古斯汀作出哭丧脸,“你忍心抛下我?”

“少耍宝,你一直住这?”

“不,下午就到海因茨的公寓去,他请了专人照顾。”

“哦,有专人啊。”秦恬下意识的重复一遍。

谁知奥古斯汀着急的接茬:“男的!我的新副官。”

秦恬愣一下才明白他啥意思,然后她破天荒的羞涩了,不自然的说:“其实还是女的好点,细心。”

“那不是有你吗?”

“…我尽量。”秦恬安慰小狗似的拍拍奥古的头,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母在走廊口等着她,一脸惊吓:“阿恬,刚才不知道哪里送伤员来,叫的好惨啊。”

秦恬深刻理解:“是啊,太恐怖了,我们快走吧。”

“你阿爸还让你学护士,以后难道也要到这种地方工作啊,个不是太慌了?”

“做着做着就习惯了,这些护士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再说,我也不一定就吃这碗饭啦。”

“还是不要走这条路好,太血腥了,晚上做恶梦的!”

“恩恩…”秦恬无意识的应着,心里却老想着奥古斯汀趴在那儿惨兮兮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认真点儿学了。就算现在帮不了奥古,难免以后有用。

母女俩回到店里,秦父和康叔已经快手快脚的整理的差不多了,乍一看什么问题都没有,桌子都换好了还盖上了桌布。

不过秦恬发现秦母手无意识的摸过了柱子上一处颜色比较亮丽的地方,那是新漆,掩盖弹痕用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微笑着回了家。

显然,她肯定有怀疑了,秦恬觉得还是把她交给秦父好,让秦父头痛去。

第二天秦家一家子和街坊邻居一起去参加了隔壁面包店老板娘的葬礼,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秦母泪流满面,回家后搬出封存很久的如来佛像,摆在客厅里,数着念珠开始拜佛。

她说要给那老板娘祈福,同时还要谢谢老天爷让他们家逃过这一难,并希求以后能够继续受老天庇护。

秦恬有些担心,她总觉得这样的妇女很超脱…反正不大好,去找父亲,秦父却对此见怪不怪,说你阿妈不是经常这样一弄就七天的么。

秦恬也只好做出一副也见怪不怪的样子,陪在秦母身边,看书。

圣诞节假期还没过去,还有十天红十字会才恢复课程,而这次戒严事件对这整条街的商家生意打击都很大,秦恬无所事事,便想着法子往奥古斯汀那儿去。

奥古斯汀的新副官狄科是个很腼腆羞涩的大男孩,相貌很普通,但是很有亲和力,做事也相当细心,他本来其实还不够格给奥古当副官,当初海因茨给他提供的是一个纳粹党少尉,不过奥古拒绝了,从名单中挑出了这个中途退出军校来法国参战的小学弟。

海因茨的公寓原主人是一家犹太富商,他在那一家子被赶走后鸠占鹊巢,里面相当大,装饰极为华丽,角落甚至还摆着中国的花瓶,秦恬不会鉴赏,但她很有顺手牵羊的**。

这个公寓楼也不完全住德**官,有几家法国人也住着,不过他们轻易不开门,这也让秦恬的秘密潜入方便了不少。

秦恬进去的时候,狄科正低着头挨训。他面前站着一个略高一点的年轻军官,带着金边眼镜,穿着灰色陆军军装,手上搭着一件白大褂。

“告诉过你牛肉和酒不能吃,他说要你就给?这种时候听医生的还是听长官的!?”

“听医生的。”

“拆绷带的时候无论会不会碰到皮肤,剪子刀片什么全要消毒,我提醒过几回了!?”

“两回。”

“药必须按量吃!他说疼你就多喂药,你看没看医嘱?!”

“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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