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青声音大了点,“我只想要你,计然,再试一次,有那么难吗?到底……”
哐当,餐厅门打开,一群人涌出来,春儿和计真首当其冲,样子狼狈,春儿的西装肩膀处被扯开,他毫不为意。计真身上也不知洒上了菜汁还是酒渍,似也甘之如饴。就这么侠客般威风凛凛,把几个闹事的人给收拾了。春儿还不满足,揪着其中一个闹事的,推到他座驾前,嚣张不羁,“好好看看,老子开的是什么车?开这种车的人,你惹得起吗?哦?这就求饶了?你也知道惹不起,啊?惹不起你总知道怎么躲吧?妈 的,给老子滚……”
等把闹事的轰走,春儿破掉的西装外套披到计真身上,他绅士风度十足,请计家姐妹上车,兴头头,“我们送你们回家。”自然而然,计真坐前面,计然和系青坐后面。
系青和计然一路寥寥寡言,春儿和计真则相谈甚欢。
才想起来问,“怎么会和那几个草包打架呢?”
计真说,“我进去的时候,正好见一个男的摸女服务员的屁 股,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啰。”
“跟我一样爱好。”春儿自觉找到了他和计真的共同点,心里那个美啊,豪气干云,“踏尽人间不平事。”
计真噗嗤发笑,损春儿,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出手,那叫助人为乐,你出手那是啥啊?根本仗势欺人嘛。”她学春儿的语气,“开老子这种车的人,你惹得起吗?”鄙夷,“靠,太他妈嚣张。”
春儿被损得一鼻子灰,屌不起来了,嘀咕,“我这也算张狂?其实,还行吧?”
“你这不算张狂,是外语能力强。”计真似笑非笑,由明损转暗贬,“事实上对付那种人呢?还真得需要你这种能力,跟他们说人话他们也不懂,全靠你了。”计真拍拍春儿臂膀,“我们都不如你这么精通他们那国的语言。”
“哦靠,小女子牙尖嘴利会嫁不出去的……”春儿索性把明损暗贬全当褒奖样接受,“真妹妹,下次再遇见那些坏人记得找二哥来给你当翻译。”
计然被妹妹和春儿之间这番对话逗得忍不住轻笑,暗暗车厢内,她的轻笑如流淌在月色下的水晶颗粒,系青悄悄的,不动声色,握住计然的指尖,一如多年前,在课堂上,老师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的同桌时那样。
那时候的系青和计然,有机会日日相见,朝夕相处,为着不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而发愁。如今,他们拥有了能够光明正大好好恋爱的年龄,却失了勇敢和激情,甚至,连日日相见朝夕相处的机会,也一并失去。
情难枕 1
系青认知,对计然,是轻不得,也重不得。轻了她没压力,任性固执,不体恤他的苦处。重了,又怕她思多想多,承受不来……左右为难,真真肝肠寸断。
不过,狗急还跳墙呢,何况人乎?
系青的跳墙之计,“春儿,我要计真的工作时间表。”
“干嘛?”
“找她不在家,计然在家的时间……”
特务春儿答应,“好,我试试。”
还没等春儿约计真,计真电话先到,“二少,请你喝下午茶。”
下午茶的地点是医院后园,一棵大槐树下的长凳上。茶点健康,纯朴,新鲜,简洁,饭盒里,有几个全麦面包加西红柿生菜做的三文治,和几个玉米饼,一大瓶子新鲜豆浆带着两只小纸杯在旁待命。
对这样的吃食,春儿不算满意,他向来无肉不欢,即使是茶点,最次也该有个午餐肉煎蛋的三文治什么的吧?这会儿让他装兔子实在是……。
但计真一句话就能改得春儿二少俯首帖耳心甘情愿,“我亲手做的,勉为其难尝尝吧。”她解释,“上个月我姐病几次,我马上要出差参加一个短训班,再交保险啊七七八八的,这个月生活费特紧张。”
“很紧张?”春儿古道热肠,掏钱包,“我借你。”
计真拒绝,“谢了,有需要我会找你,现在不用。约你来,是谈我姐的事儿。”
春儿倒也随意,不逼计真,“嗯,有需要可得说话。那咱姐的事儿,你又有什么新点子?”他捡只玉米饼吃,哦,烤的很好,外皮略带点儿焦脆,温热,喷香喷香的,搭着豆浆纯净清新的口感,让他想起……奶奶的味道。话说自打跟哥搬出奶奶家后,有多少年没吃这样的食物了?以前,住在爷爷奶奶那儿,早餐差不多就是豆浆或稀饭,搭配蛋饼,玉米饼,葱油饼,千层饼……等等等等,春儿没忘记,他曾经爱死奶奶的厨艺,现在……彼时的少年怀系春,离现在的自己,有多远?
“你的看法呢……喂,怀系春?怀系春?”计真一只脚踢春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琢磨啥呢?怎么连喝个豆浆都跑神?”计真故意的,特特瞅瞅春儿那杯豆浆,无时无刻不损他,“这里浮现出哪个女人的胸 部吗?”
春儿气,“啧啧……你咋这么不纯洁呢?”
计真坏笑,酒窝甜甜,“那也是因为我在和不纯洁的你一起吃东西的关系嘛。”
春儿解释,“我在想我奶奶,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我常常吃到这样的健康食品。”他又拿块饼,“哎,饼都归我。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真看不出,这纨绔子弟能想到过世的奶奶?总算未灭绝人性,难得,这回计真没损春二少,跟他好好说话,“我是问你,你应该还是反对你哥和我姐在一起的吧?”
“嗯。”春儿模模糊糊嗯一嗓子,不答是与不是。
计真就当那个嗯等同“yes”。又问,“所以我们的合约还是有效的?”
春儿继续,“嗯。”
“我明天要出差参加一个为期十来天的短训班,我不在的时候,阻挠我姐和你哥的事儿,你 干 吧。”
“啊?”春儿讶异,“我鼓捣?你的意思是……”
“接送我姐上下班,不许你哥和我姐发生聊天啊约会啊之类的接触。我怕我姐意志不坚定,扛不住你哥死缠烂打。”
我们哥哥姐姐之间的关系可不止是聊天和约会,他们甚至可以在车上享受鱼水之欢……春儿心里龟毛,是女人都扛不住青大哥那慢火细煨的攻势,计然算够坚定了。心里嘀咕归嘀咕,表象绝对心非口是,“我哥那叫发癫,我当弟弟的实在不好直说。不过……”他笑眯眯,“不过朋友的托付我肯定办妥当,我哥想出幺蛾子,我也好有个借口推脱不是?”
计真伸手,春儿会意,与之互击一记,“一言为定。”
“你明天几点飞机?”春儿问计真
计真叹息,“阔少就是阔少,真不知民间疾苦,飞机?我一个小医生,医院能给我报销机票吗?赏我个硬卧算不错了。”
春儿的肠子再度发热,“要不二哥给你……”
“别介,我爱硬卧。”计真劝春儿,“阔少,是把你当朋友,本姑娘劝你一句,长贫难顾,不要随便打破咱们阶层和阶层之间正常的生物链好吗?君子之交淡如水,懂不懂?”
春儿嗤……笑出来,有点儿邪恶,“我和你?可不能定性为君子之交,淡个鸟啊。”同时也小窃喜,这丫头现在肯把他当朋友了?前些日子到他办公室来找他的时候,还说等把哥哥姐姐拆散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呢。结论,人啊,是需要时间相处来培养感情的。
计真小颓,是,她和他之间,从相识到现在的过程,真算不得多君子。这么一想,少不得又提起那笔旧账。计真四下瞅瞅,午后时光,后园鸟鸣啁啾,人迹稀少,草木竟艳,她嚼着三文治,凑近春儿,“喂,你真打算一直不收货,憋死我?”
春儿瞄一眼计真那张触手可及的俏脸儿,不知为何,心口一暖,又那么一痛。竟不知该yes还是no。
计真没等春儿回答,却把话题绕开了一点儿,“你……了解医生这个行业吗?”
对春儿来说,医生这个行业他是不太了解,之前也没兴趣了解。可因为计真是医生,所以他理应对这个职业大肆赞美,“医生嘛,白衣天使,救死扶伤,高贵而有意义。”
“得得得,少拿好话甜惑我。”计真才不理春儿的小伎俩,给春儿解释什么叫医生,“一般而言,正常人,是不允许拿刀子切人的,但我们穿上白制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合法切着玩儿。”
合法切着玩儿?春儿咽到喉咙口的玉米饼好像有些卡。
计真又说,“我们知道人身上有多少块骨头,每块骨头叫什么名字。但大多数人分不清尺骨和□的位置,也分不清气哽和窒息的区别。”
春儿喝口豆浆,同意,“是的。”
“所以如果我在你的玉米饼里放了镇定剂或者迷幻药,你也不太懂得怎么辨别是吧?”
“啊?”春儿呛到了,咳嗽,边咳边死命挣出一句,“你啥意思?”
计真浑身散发着一种性感又危险的气息,温温柔柔拍拍春儿的后背,话题跑了一圈之后又绕回来,那语气也说不上是威胁还是撩拔, “二少,取货这事儿呢,重点不在于你能不能憋死我,而在于我来决定你什么时候取或不取。”
春儿捶着自己胸口,百感交集,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再没活路好走。
和计真的下午茶,就在这么奇奇怪怪的氛围里结束,临走前,春儿还是问清楚了计真上路的时间,无论如何,他亲自送她要放心些。回家,跟老哥谈,“你发达了,起码半个月时间,计然都归你。”
翌日,兄弟两个一起出门去找计家姐妹。系青先在附近,等着春儿把计真接走,急不可耐,上楼敲宿舍门。计然哪儿想到如今连最安全稳妥的宿舍也即将被怀系青攻陷,还以为妹妹又回来,“小真,你忘记带……”抬眼见系青双手插在口袋,明眸漆漆,正对她笑出一片阳光闪烁。
计然阵阵发晕,怀系青,到底他还有多少花样?
系青硬挤进门内,帮处在骇异中没清醒过来的计然关好房门,掰,“我刚到附近办点事儿,因为没吃早点的关系,又渴又饿,只好上来你这儿讨口水喝。”他促狭,“好心人,赏口饭吃吧?”
计然嗫嗫,“没水,没饭。”
系青抿着的嘴角,流出的一丝丝笑意表明他的好心情,他说,“难怪呢,我一直想,同是喝水吃饭长大的人嘛,怎么偏偏你长的这么好看?原来你果然不是光靠喝水吃饭才长成美女的,不同凡响。”说着话,靠近计然,不理她的反抗,半强迫,把人揽在怀里,脸埋在她发间,闻着她发丝上的淡淡香气,从身体到灵魂,尽数变得轻飘飘软绵绵,他在她发丝间低低喃,“我好想你。”
话音未落,房门嘭嘭被砸响,计真大嗓门,“姐,我忘了带钥匙,快点儿……”
情难枕 2
和计真的叫门声相呼应,系青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手指挡在唇边,冲无措的计然嘘一下,安抚她的惊慌,接电话。春儿大大咧咧,“哥,先别上楼哈,小真回去拿点儿东西。”
系青低声,“我已经在宿舍,你太晚了。”
春儿的嗓门陡高八度,“啊?是我晚还是你急?不是说等我电话再上去吗?赶紧找地儿猫吧,总不能现在就暴露目标,明摆着揭穿我嘛……”
猫?系青收好手机,四处看看,往哪儿猫?
门外计真颇为躁郁,“姐?干嘛呢,开门……”
系青一筹莫展间,计然把她拉到卧室,哇,衣橱小小,书桌小小,书架小小,两张单人床也不大。计然指指床底,示意系青……是要进去?系青傻眼,盯着计然,目光似在问,你让我钻床底下?
计然眼神逼视,对!钻!
系青脸上尽是感叹……跟别人从不见姑娘你这么狠,就跟我能耐大,没奈何,生平第一次往床底下钻的处 男爬,就这么献给计然。
他刚藏好,计然去开门,计真咋呼着进屋,“姐你咋那么慢?”
计然无辜,“人有三急嘛,跑趟厕所也不安生,你又怎么了?一天到晚火烧火燎的,上吊也给人喘口气吧……”
计真稀里哗啦翻抽屉翻书架,系青一边担心她翻到床底下,边听她一路让别人完全插不上嘴地碎碎念,“哎呀,不是忘了带钥匙吗?我查过回程的火车,到家那得半夜呢,我带着钥匙不就不用你起夜给我开门吗?再说我答应一个师弟借他本参考书,好几天了,总忘,再不拿给人家不得拖过半个月……哦,钥匙找到了,书,我的书呢……在这儿,姐,你帮我送去腹外科吧?啊,不不不,你送去会遇到师兄,就别刺激他了,人还郁闷着呢。就这样……姐,我走了哦,你记着别吃生冷的东西,晚上睡不好也躺着,别总起来看影碟,还有啊,觉得不舒服记得找楼上周大夫,我跟他说好的……”
计然好脾气,妹妹叮嘱一句,她答应一声,“好,知道知道,你说过不下十遍呢,我又不是小孩儿……”嘭,系青听着门关牢,计然上保险,紧跟着床边出现一双穿着白棉袜的脚,再是计然的脸,她的目光里有内疚有呵护,温玉般的面孔上带着点儿因紧张而生出的些许红晕,拉系青的胳膊,“出来吧。”
系青暂时没出来的打算,出于某种担心,心有余悸,“她还会不会再回来?”
计然转着眼珠,“还回来?那可真要赶不上火车了。”把高大修长的怀系青从床底下救出来,可够狼狈,计然忍笑,“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系青喘口气,摸把脑门上被小姨子唬出来的细汗,说,“我来解决你和我之间的问题啊。”
就知道他是为这个,计然脸一板,“我和你之间没有要解决的事情,”把系青往门那边推,“你快走吧!”
计然哪儿推得动系青?他跟练了千斤坠似的,倍儿坚定,“今天不跟你谈妥,我肯定不走。”怀大少除了会玩儿千斤坠还很会耍赖,“不跟你说了?是因为又渴又饿来蹭饭的。”
计然闹不过他,索性不理,戴上乳胶手套,洗抹布和拖把,扫尘拖地。系青亦步亦趋,跟计然身后转,“你看见我今天穿的衬衫没?”
计然瞥他一眼,不就是白衬衫吗?有啥好稀奇的?径自擦柜子桌子。
系青解释,“这件衬衫十九元人民币,很便宜吧?嗯,还有裤子,三十九。”不管计然给不给反应,演讲,慷慨激昂,“我其实也可以穿很便宜的衣服,吃非常简单的食物,我和你一样,就是个普通人,艰苦朴素,五讲四美三热爱。”思量一二,这说法多不狗腿?一点儿都不嫌恶心地加个注解,“不,我是肉骨凡胎,你是仙女儿……”
哎,即使衣服很便宜又怎样?背的包包,穿的鞋子还是死老贵的那种,计然眼角余光扫到系青进屋就扔沙发上的挎包,瞧瞧,就那么随便丢……家有美玉算啥,得把美玉砸碎了听响儿,把东西不当东西才有范儿是不?这厮改造的也不彻底啊。再说人气质好,就算穿最廉价的服饰,也能把衣服衬得象贵价货。可说实在的,她也没想他改,她喜欢他穿的好看,只要能给她个机会,让她躲在暗处仰望他欣赏他,就算人生美满。
系青急惶惶地又跟着计然从卧室转到小客厅,“我知道你担心我家里不接受你,而且计真也不接受我,可是计然,你想想,我们的家人都很善良,也不是不懂感情,只要我们肯花心思,付出努力,她们会被我们感动的。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放弃我。”系青神情萧索,软语相求,“小然,你真忍心看我一个人去面对我的家庭,你的妹妹,而你完全不帮我?”
这家伙真是……计然故意背对着系青拎拖把。
蓦然想起自己有时去超市买日用品,偶尔兴起那种奖赏自己一下的念头,纠结于到底选哪种软糖好?夹心的?还是纯奶味的?不过,如果条件允许,他最想要的是那种百十元一大盒的纯黑巧克力。对,很想很想,很爱很爱,但,其实从未有勇气买下手过,百十元够她和妹妹一个礼拜的菜金呢,哪儿好意思奢侈到买巧克力?于是,事实上连软糖都会放弃,直接付洗衣粉肥皂的帐离开大卖场。对计然来说,系青就是那大盒的巧克力,是计然的人生无法负担的东西,无论这盒巧克力穿了什么马甲出现到她眼前,他是贵价货的本质都不会改变。他那么体面奢贵,哪里是计然可以常常拥有,享用,甚至维护得起的?所以……她不是不知道他辛苦,只是,只是……
“我来。”拖把被系青抢去,他开始帮她拖地,边干活边继续他的煽动性演说,“你和你妹住的这地儿还真像咱俩上学时候租的那间屋子,”提到这茬,系青眉飞色舞,充满憧憬,做他的白日梦,“小然,等我们结婚,你要是不喜欢住大屋,我们也可以买这种小房子住,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过的最好的日子,就是咱俩上学时候,住一块儿的那一段。而爱上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事儿……”系青打扫卫生极不专心,象用拖把在地上画符样,毫无章法顺序,从屋里乱画到厅里,他绕着整理电视机旁CD和杂志的计然转悠,“你说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也不好这么烦你,可你明明喜欢我嘛,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喜欢他,是藏都藏不住的事情吧?好像地球人都知道似的,计然懊恼,想躲开系青,结果系青的拖把误“画”到她的脚,白袜湿一角。
啊……太大意了,系青尴尬,“对不起,快去换一双袜子吧。”
计然回身想去卧室找袜子,却见一屋子擦得乱七八糟的地面,怀系青进屋没换鞋,到处都留着他鞋底的灰尘,清清楚楚,鞋底的纹路,从屋里直印到屋外。
系青也被这地面惊住,更尴尬,话说他有好些年没料理过家务,能力咋退化到这步田地?“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意图补救,到门口的鞋架处想找双干净鞋穿,可是……这屋里没男人住的关系,所有的鞋子都长的秀秀气气小小巧巧的女孩儿模样,可怜他那双标准的男人脚,怎么踩的进去?生生卡在鞋架前片刻,考虑几秒,末了,系青老老实实脱鞋,脱袜,“小然,等我再擦一遍,保管给你擦的干干净净。”天啊,今天真驴到家,本来想好好表现一次,怎么越搞越糟糕?系青急的脸红脖子粗,拎着拖把进洗手间又洗又涮,出来好好擦地,计然坐沙发上换袜子,照例默默不语。
终于把地砖蹭到光可鉴人,系青赶紧粘回沙发那儿,坐计然身边,“看看,挺干净的吧?”小小得意,结论,“我不是不能当普通老百姓。”估摸除了阶层差异,计然还比较在乎她结过婚这一桩,加劲儿游说,“我知道你结过婚,不过这对我们的现在没有影响,我也差点就结婚,你知道的对不?主要是现在和以后。小然,人生苦短,没有多少时间给我们浪费。”
计然闷头不语。
系青是方方面面都考虑过,又道,“你是担心你的手术不能成功?还是担心无法找到合适的配型?可我觉得,正因为这样,我们更没理由浪费时间不是吗?小然你想想,如果我只有一个月或者几个月的寿命,你会怎么样?”
我会不顾一切地陪在你身边,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什么都打不退我……计然眼眶发热,心里默默回应,我会和你把一天当一年来过。
系青稍低下头,不放过计然脸上每一丝表情,“嗯?跟我说说,如果活不长的人是我,你会怎么对我?”
计然逃避,跳起来找CD,“要音乐吗?恩雅?”她听到系青长长叹口气,跟到她身后,胳膊环在她腰上,将她拥在怀里,他的下巴,蹭着她额角,“连我喜欢听什么都记得,小然,你跟我别扭什么?在一起好不好?求你了。”
计然知道,这个叫怀系青的男人有多骄傲,多目中无人。可这个男人,对她用“求你了”这三个字,也一直用得随口就来,轻而易举,以前是,现在是……啊……别想这些,计然计然,你不能总是这样,在他面前,妥协的随随便便,轻而易举。计然在系青怀里,挣扎得脊梁僵硬,将一堆光碟颠在手里颠来倒去地翻,却不知自己到底在找什么。系青也由着计然乱找,他看,看了好一会儿,笑,“《黄飞鸿》没有,王晶没有,动作片没有,《心动》有三版,文艺片不少,小姑娘,你撒谎的本事随着年龄见长。”
光碟噼噼啪啪,从计然手里掉下去,她的伪装,象从墙上掉到阳光里的影子,连碎片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