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朋友夸奖,春儿心情稍靓,“开始找我身上的优点了?这说明女王对臣下的兴趣越来越大了嘛。”没正经儿,“来亲个吧。”
“现在亲?”计真故意跟春儿逗,“有什么好处?”
“今夜美男侍寝。”
侍寝?那是二少占便宜还是二小姐得好处啊?亏他讲得出来?计真更笑,反话,“诱惑我?”
春儿少爷的厚颜程度永远令人惊叹,凑计真耳边细声细语,“诱惑是我的谋生之道。”
计真实在受不了,做个呕吐的姿势。
春儿手指敲着木箱子仰脖大笑,笑着笑着,收声,研究木箱子,“这里面啥玩意儿?”拨拉拨拉,也不知动哪儿了,一群鸽子从木箱里扑啦啦飞出来。春儿和计真毫无防备,惊得齐齐蹲下。春儿护着计真抱住她头,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变戏法啊,结婚还放这么多鸽子,也不怕闹离婚……”
看清楚不过是群鸟儿,计真也就不怕了,拉着春儿撤离肇事现场,“赶紧挪地儿吧少爷,别让人看着是咱们干的,多不好意思。”
春儿不太情愿地跟女朋友逃,“又不故意的……”
白鸽齐飞,将婚宴现场的气氛推向小□,一时间倒没人注意是谁干的。不过大家也觉得,白鸽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碍于礼貌,只管拍巴掌,新郎新娘干笑。
春儿牵着计真的手,逃到堆满酒水食物的餐桌那边的草地上,两人象刚偷吃到一大罐糖果的坏小孩儿那样,眉来眼去,刻意藏着那点儿兴头头的意思。
因着陈嫣张浩还没到,春儿急call,“咋还没到?”
陈嫣抱怨,“少爷,你总得给我点儿时间换衣服化妆吧,就知道催。喏,浩子在这儿,你跟他说。”
浩子,“春儿,是她吗?”
春儿嘘口气儿,“我觉得是,你来看看再说吧。”收好电话,见计真正研究绑在根桩子上的大把气球,“干嘛?喜欢这个?”春儿揽住女友纤腰一握,“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二哥也给你这么布置。”
计真白他一眼,“我就是看看这些绑气球的绳子。”
“啊?”春儿稍欠身,观察绳子,“有什么特别?”
计真打开春儿刚给她置备下的,那件精致非常的浅粉色宴会包,拿出个小小的墨绿色消毒包,慢条斯理从里面拣出只小巧玲珑的手术刀来。
春儿骇然,“大夫,你想干嘛?”
计大夫一本正经,“每次看到被绳子拴住的气球,我就心情不好,那种把绳子都剪断的愿望特别强烈。”她冲春儿眨眨眼睛,坏兮兮地可爱,“你不介意我有这种心理吧?”
春儿松口气,“看绳子不顺眼是吧?”他夸张地摸摸额头,擦汗状,“好悬没吓着二哥,还以为你想切人呢。”挥挥手,“行,赶紧割吧,反正鸽子也飞了,还不行气球也投奔自由?快点儿,我给你挡着……”哎,刚才放鸽子是无意的,放气球绝对是故意!
于是,王丽云or钟曼丽的婚礼上,白鸽飞舞,彩色的气球飘扬,这一切确实出自于她的设想,只是全没在预定时间内进行。来客倒都挺给面子的,白鸽飞的时候,大家鼓掌欢呼,气球飘的时候,大家还是鼓掌欢呼。乐队很尽责,演奏欢乐的乐曲响彻云霄,场面看似美满,新郎和新娘却只有想哭的份儿……没人乐意自己的婚礼上出这样的状况,不过,招谁惹谁了自己心里知道。
这回,春儿和计真还是尽快离开肇事现场,找个地方喝香槟庆祝,婚礼,算是毁一小半了。春儿并无愧疚,“活该,耍人者人恒耍之。”
计真同意,并且……“我还没玩儿够,”她说,“瘾上来了,再找点儿啥切切吧。”然后两人瞄上准备给新人举行仪式的那个堆满玫瑰和丝带的遮阳花棚。计真挑剔,“你说好好个花棚,挺漂亮的,怎么弄这么毛糙?”她把刚被花棚柱子上,支楞出来的细铁丝划出条红印子的手给春儿看,噘着小嘴儿,“讨厌不讨厌?”
春儿同意,“讨厌,凭它伤到你,那就不能留着,拆!”
正巧,花棚这边没什么人,与宴者的情绪被白鸽和气球调动得不错,在泳池那边随着音乐跳舞呢。新郎新娘正找人商量,要不要再紧急调些白鸽气球过来。时机甚好,春儿高大的身形挡住医生,让医生尽情地,给支撑住那个花棚的某根柱子动手术。
计大夫很是心灵手巧,没一会儿功夫,花棚一角塌下来,也不知计大夫是咋整的,特彻底,噼里啪啦,鲜花彩带全散活了,落计真和春儿一身。这回两人没逃,装无辜,超大声惊叫,“啊啊啊啊……救命啊……”春儿英雄救美状,抱住计真,“亲爱的不要怕,我在这儿……”
计真头埋在春儿胸前,像是吓坏了的样子,其实笑得直不起身。春儿忍笑忍得极其难受,可怜他做戏需得全套,不能半途而废,继续抱着他的小珍珠,“别怕别怕,”咋呼,“喂,你们来个人啊,这儿出事了……”
有人过来帮忙,让春儿把计真带到安全点儿的地方去休息。两人在靠近院门处的地方站定,瞅着工人手忙脚乱整理那个花棚,做足壁上观,顺便接受主婚人的适度安慰。客人们再也不能维持好风度,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新郎在安抚新娘,新郎新娘的家长们开小会研究对策,倒也井井有条。
“我玩儿大了没有?”计真问春儿,没什么后悔的意思。
春儿光看着计真浅笑,神情莫测,半晌,“你是帮我兄弟报仇呢吧?”
计真偏头,模样娇俏,明艳照人,抄春儿的话,“哇,这都被你看出来?酷大了……”
春儿伸手拂掉落到小珍珠头上的几片零碎花瓣,手势温柔,指法细腻,含糊着咕哝,“哦,这儿还有条丝带……”不过,他不是用手帮忙拿掉那条,从计真头上连到肩头的红色带子,而是俯身,用嘴叼住,再将丝带一点点咬到嘴里,眼神极尽诱惑,注目计真,顺着那条丝带的走势,靠近计真的面孔,噗地,吹掉嘴里丝带,吻住计真的唇……
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全数落入刚进门的陈嫣的眼里。
一开始,她想,春儿又出幺蛾子……随即她认出,被春儿吻住的那位,穿香槟玫瑰色裙,长发的女人,是计然的妹妹,计真!虽然,她只见过她一次,却印象深刻。随即,她看到春儿吻计真,一点点,情深款款,将她揽进怀里。再一点点,意重绵绵,与之越吻越深。而受吻者的两条玉臂,情难自持,如藤缠树般,一点点绕到春儿颈上……陈嫣彻悟,这不是春儿的幺蛾子,这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的,怀系春的一次认真。
竟然不是我?不是等了盼了那么久的我???
与陈嫣上次见计真时相比,计真今天装扮不同,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她身上的丝裙很漂亮。款式是最简洁保守的那种上半截贴身,下半截宽松圆摆的设计,至膝下长度,低调的泡泡袖,胸口后背小露,蝉翼飘飘的真丝质地,能想象到行动间,裙摆摇摇的韵致。
陈嫣知道这种质地,款式和颜色的裙装,最考穿着者的身材,必得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腰节处无一丝赘肉方好,还得皮肤白皙细腻通透,否则,那件衣服不出众到极点,穿衣服的人也俗到极点。不过,看起来计真无须担心这些,她与这件裙相得益彰,互相衬托的无懈可击。
目光实在没办法再对住那对唇贴着唇,忘情深吻的男女,陈嫣垂首,盯着情敌脚下那双浅色细高跟凉鞋,那双小腿匀称,笔直,修长,脚踝纤细,从脚趾到脚跟,干净,细致,脚趾没涂蔻丹,天然润泽透亮的健康颜色……有股火,似从陈嫣胃里烧出来,一直翻腾到太阳穴,她有种想把整个世界都砸毁的冲动,同时,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觉得,她的世界似乎已经毁了……她嫉妒!
心事三三两两蓝蓝 3
和陈嫣一样,刚进庭院的张浩也是又伤又妒。不远处穿着雪白婚纱的女人,正是曾与他在某酒店床上翻云覆雨,抵死缠绵中的她,只不过数日相隔,再见时她成了别人的妻。浩子鬼使神差,模模糊糊中想起那首老歌的歌词,“谁将她的长发盘起,谁给她披了嫁衣?”
谁?当然是新郎,正冲走过来的张浩颔首致意,张浩含笑回应,俱无语,但也都知道对方是谁。
被老爹揪回家后,张浩不得已交代事情始末,老爸给过他一份有关“钟曼丽”的资料,原来“钟曼丽”的男朋友,竟然是他的追查目标,老爸说,那个女人接近你另有目的……当时他还不相信,等陈嫣带来她的婚讯,张浩才信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不信”,支撑着他来到这里,接受必须的“相信”。
新郎很体贴,对新娘说,“你陪老同学聊聊。”新娘听话,点点头,新郎又加一句,“我就在附近。”他扶在新娘肩头的手稍用力一些,象是给他的新娘注入一些安慰力量,随即把空间留给张浩。
和曾经的钟曼丽,现在的王丽云对视半晌,王丽云先开口,“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跟我说。”
“对不起,”王丽云扭绞着双手,将这抱歉说的略有困难,她直视张浩,“对不起。”
“是他逼你的?”张浩希望她是被逼的,有苦衷的,如果她一切出于无奈,他会帮她。
可惜……“不是,”王丽云否认,“你们警方和海关,这次联手查他,苦苦相逼,他压力很大,想推迟婚期,我不愿意,所以……”
这就是原因!张浩如气哽在喉,憋得双目通红。好讽刺,那天早上,她在床上与自己狠狠纠缠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是相爱的,他沉浸在那种假想的幸福之中,忘乎所以……太天真了,她根本不需要他吃饱了撑的扮骑士……“虽然你阻挡我归队,那一次的任务取消,为你们赢得时间,顺利交易,但你们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浩子听到自己说,很好,多年来的训练,让他在此刻保持住冷静,沉着。他是警察,立场上,他和她壁垒分明,中间没有灰色地带。这么想着,慢慢的,确实也就冷静下来,“出来作证吧,始终,过安心的日子,要开心一点。”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王丽云表情淡然,“我们这一行,也有我们的规矩。我选择了这种日子,开心,就不再是我追求的东西。”她再次,“对不起。”
张浩无言以对,说实话,他一向不喜欢面对这种,太知道自己该要什么舍弃什么的……“罪犯”。呼口气,他取出只小小首饰盒,递给王丽云,“送你的,曼丽。”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后叫她的名字的机会。而后再见,不说形同陌路,只怕身份上已是互相敌对。
很眼熟的首饰盒,王丽云打开,里面装着一对款式老旧的白金戒指,本城最老的那家珠宝店出品。很多年前,他们曾在一次约会时候,路过那家珠宝店,隔着橱窗,冲这对戒指指指点点。女孩儿艳羡,“哇,真漂亮。”男孩儿允诺,“等我有钱了,一定买给你……”
现在,他们长大了,也具备买一对白金戒指的能力,可是……
“今天是你大喜日子,祝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这祝福,张浩说的真诚,感慨,只是,他有点儿不敢看新娘子,类如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感慨,总还是有的,刻意东张西望,见新郎正在花棚那边指挥工人工作,“典礼要正式开始了吧?呃……那儿怎么了?”
新娘失笑,妆容精致的一张脸艳光四射,“要问你哥们儿……”
“是春儿吗?”张浩大为懊恼,“真对不住,你知道他的,就爱胡闹,十来年了,还那脾气。”
王丽云温和有礼,“没关系,我理解。”
“放心,你好好结婚,我这就把他带走。”张浩很识趣,相信,新郎新娘并不那么乐意招待他们。
新娘没留客,看着张浩,她的目光,令张浩将再见两个字,也说的期期艾艾,困难无比。
“不全是骗你的。”身后女人,对他的背影说。张浩脚步停了停,眼里,热辣辣的液体横冲直撞着,找寻突破口,心中感念,她尚算慈悲,肯这样安慰我,不过,他真的不需要。没回头,张浩稳稳地向前走,可以结束了,那个从前,被他小心维护的梦,那个他一直疲倦地享受,却无法靠近的光芒,终于,幻灭了!
春儿和计真的拥吻,进入尾声,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甜甜蜜蜜,脸贴着脸,鼻靠着鼻腻味着,看上去比新郎新娘风头劲,也更抢镜,还比新郎新娘看着快乐,满足。不过……张浩没忽略旁边,被春儿和计真忽略掉的陈嫣。那丫头挂着张完全被打击到没了颜色的脸,令他心生怜悯。或者那不是怜悯,是今天他和她都是失意人,同病相怜……与其说怜悯她,不如说是一种深深切切的自怜。
幽幽怨怨表情,轻轻悄悄动作,张浩拍春儿的肩,落落拓拓语气,“哎哎,差不多就行,就看你们俩了。”
春儿和计真分开,在失意的浩子面前还是收敛的,“咋样?”
浩子无可不可,没啥具体回复,就……“走吧,咱们撤。”
计真挺舍不得,“不喝完喜酒?”她不太好意思,小小要求,“我没参加过这么豪华的婚宴,见识一下再走吧。”
张浩哭笑不得,大摇其头,直断,“你和春儿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春儿牵计真手,“走啦,下次二哥带你见识更豪华的婚宴。”
“好。”计真转头,正对上陈嫣那张阴如大雨天,随时能落下雨水的脸,不禁心中一凛,这女孩儿她不认识,但她确定,这女孩儿一准认识春儿。突然心中害怕,暗自嘀咕,这位漂亮小姐是春二少用情不专的后遗症吗?不会来的这么快吧?
春儿也看到陈嫣,诧异,“干嘛这个表情?”还问浩子,“你爸给她为难了?”
张浩真是头痛,本身心情糟糕,又说不出个啥来,鼻子里随便哼一声。
“别生气,过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米西米西。”春儿这么安慰陈嫣,随便,空泛,不尽力,象应付某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他介绍陈嫣给计真认识,“我高中同学,陈嫣,现在给我妈做助理。哎,嫣儿,我女朋友……”向来厚颜的二少脸上竟然带着点儿陈嫣从未曾见的羞涩,甜蜜又幸福的那种羞涩,“她是计然的妹妹,计真,对,你见过了吧?”
陈嫣没言语,呆怔怔的,恍若失魂。张浩叹气,有点儿心疼,主要也是心疼自己,揽住陈嫣的肩,为老同学的失态向计真解释,“她跑来跑去折腾一天,累了。”
计真抿嘴浅笑,应张浩,“我们走吧。”她看的出来,张浩护着老同学,对陈小姐挺上心,或者,她不需要太敏感,保持住兴致,“没喜酒给我喝,两位男士应该请我们两位小姐吃顿好的吧?”
去吃日式菜,小包间,坐榻榻米上,春儿问起张浩,“那个钟曼丽到底咋回事儿?”
张浩不能泄露工作机密,语焉不详,含含糊糊,“大概想婚前怀念一下青春吧。”没甚情绪,数落春儿,“下次别到人婚礼上胡搅蛮缠。”
计真袒护春儿,“都是我干的,春儿没做什么。”
张浩翻眼睛,这俩人谁干的还不都一样?
春儿咬着条盐烤秋刀鱼,心里美滋滋,被女朋友护着的感觉贼好。二少饭桌上的习惯,话痨,“哎,你爸咋地她了?”他下巴冲闷头坐那儿,一直没说话的陈嫣扬扬,口无遮拦,“瞧这丫头,都傻了。”他话音刚落,陈嫣由傻坐改成傻灌,一杯清酒倒进喉咙里。
张浩应付春儿,“你知道我爸,严肃。”他没拦陈嫣,又给她倒杯酒,还给自己满上,两人心照不宣,一干而尽。
春儿皱眉头,俩老同学不对啊,肯定有啥瞒着他。八卦本性,想问个明白,计真把他拦下,巧笑嫣然,玉手殷勤,为他夹菜,倒酒,举起小酒盅,春儿无不接受之理,两人热热乎乎,对着小酌一口。计真夸赞,“酒不错,菜也好吃,哦,我喜欢这刺身……”
这一餐,计真和春儿,两两相对,小酒斟着,小菜吃着,热汤咽着。张浩和陈嫣,悲云惨雾,饮不尽酒入愁肠,尽做相思泪。春儿开始还想问个明白,后来寻思,既然兄弟心情欠佳,就别烦他。本来,他应该舍命陪君子,不过,今天陈嫣替他做这件事情了,他只好是保持清醒的那一个,等会儿那两位喝茫掉,他得把人给送回家吧?
事实证明春儿是对的。张浩和陈嫣刚开始,只是喝个闷酒,后来发展成抱头痛哭。也记不清楚到底是谁开的头,反正这两人哭的惊天地泣鬼神,把春儿吓得手足无措,满嘴跑火车,“哎呦喂,这是为嘛啊,浩子,你说就那一钟曼丽你至于吗?嫣儿,你又为啥……”也没人理他,末了,他还得做苦力,把醉得筋疲力尽,一塌糊涂的死党往车上抬。和计真合计,人喝成这样,直接送回家,那些叔啊婶儿啊的,一准碎碎念,磨叨起来没完,春儿最怕面对碎碎念的长辈们了,于是,暂且把人送浩子的窝儿去。
警队后面有张浩的宿舍,老式四合院,天井里种着安安静静的老榆树,院子数人合用,一人一间房。浩子这屋直溜溜的长方形,屋当间隔着条镂花木屏风,前一半做厅后一半就是卧房。连拖带扶,春儿和计真,将喝醉的这一对儿整进屋,男生丢长沙发上,女生安置到床上。还得打电话给他们的家人报平安,尤其陈嫣那儿,需给女孩儿找好夜不归宿的理由,这事儿计真代劳了。而醉了的两位也不消停,轮着吐,好家伙,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下。
春儿和计真总算得点空,到院子里歇会儿。
一人一把竹椅,坐在天井的榆树下,累毙的计真和春儿各冒一支烟,月亮地儿里慢悠悠吞云吐雾。夜凉悠凉,计真披着春儿的西装外套,咽着沏在大搪瓷茶缸里的热茶,故意埋怨,“做你女朋友还需要承担这种责任?划不来死了。”
春儿松开他脖子上的黑领结,钻石袖扣在暗夜里闪几星碎光,他咬着烟卷,眯缝着眼睛,斜着嘴角,“爱屋及乌嘛,女王。”
“行啊,说说你那些乌都怎么回事儿?”计真闲闲吹茶水面上的浮沫,这就差不多开审了,“陈嫣是你的前女友,还是张浩的前女友?”
“什么呀,我们就是同学关系,纯着呢。”春儿加重语气,“比纯净水还纯,女王,臣下有原则的,不碰窝边儿草。”
“她是你高中同学?”计真仰头看着夜空中一弯月亮,冥思苦想,“我姐认识吗?”
“认识。”春儿爆料,“那会儿她跟咱姐不对盘儿。”
“为啥?”
“因为她一直暗恋我哥,”春儿贼兮兮,“跟你说,早前儿,那妞儿醋着呢。有次,我考试前,本来跟你姐和浩子约好一起作弊的,还被她揭穿告发了,就因为她不想咱姐得好。”忆往昔光辉岁月,春儿眉飞色舞,“小时候我跟嫣儿不和,总掐……”
“哦,我知道了。”计真恍然大悟,“她就是甜姐儿,你们班学习委员是吧?我姐跟我说过……”
如果不是这次机会,大概春儿都不知道,他和她互相知道对方的许多事情。
象春儿知道计真待姐姐很照顾,小时候学习成绩非常出色,个性快人快语,他还没忘记计然跟她说过,计真某次,因为一直挂记参加辩论赛的事情,坐公车下错站……
而计真只要把姐姐口中,那些只有绰号不见真名的同学,和现在她见到的这拨人核对上,她能数出那些沉在旧日子中的,各种关于他们的小掌故。尤其与春儿有关的那些,没办法,这家伙的宝事儿太多了,历历在目罄竹难书……
她知道,春儿怎么喜欢和哥哥玩儿角色互换,怎么在上课时间搞怪,被老师罚写检查,又怎么和哥哥狼狈为奸互相袒护。
她知道“甜姐儿派”和“保春派”,知道两派之间都怎么互掐互砸互不相让。
还知道有一天,甜姐儿娇娇小小的脚上,踩了双牛仔蓝绣小花的布鞋,满教室追着春儿要踹一脚,却惹得大家哄笑。
更知道春儿曾用装满臭豆腐乳汤汁的水枪,把女宿的衣服喷到臭气熏天。
居然,都还记得,并不小心,记住了这么多……或者是因为,双胞胎弟弟这样乱七八糟的混日子,她一直是心有向往的。
“我还会唱你的大喘气版《生日快乐》歌,”计真喘着气,一顿一顿,唱起《生日快乐》歌,效果奇佳,十足十春儿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