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这就是一种能力啊,一定要很用功,读过很多书,想过很多事,才懂得这样道理,才值得拥有那些很好的东西。”计然糗他,“你这人啊,都这么老了,还总爱愤世嫉俗,”

系青急,“不是,我……哎,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想的?这帐都怎么算的?”

计然心平气和,“就是公平啰,根据千百年来的社会规则来算,如果这种规则在短期内无法颠覆,那它可能就是公平的。”

“公平?”系青吸气,瞪大眼睛,“我的小姐啊,哪里公平?就像你,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公平吗?”

“这个世界对我很好啊。”

系青差点光火,“哪里好?”

计然冲系青笑,恬静娟秀,口角噙香。

笑得系青莫名其妙,“怎样?”

“有你,哪里不好?”

这个答案真是……系青无语。

计然沉吟片刻,说,“虽然我一直生病,家境也不富裕,但我也因此得到更多的关爱,还有你。”计然叹气,“被你眷顾,抵得我所有苦,何况我真的也不算多苦。”

“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系青脸上那表情,估计他很想骂人吧,“你什么破理由?那你觉得,你爸妈……”系青差点将事实和盘托出,忍住,“你父母的遭遇,还有小真,都算是公平的?”

计然不紧不慢,“我家穷,被我拖累的情况很糟,但我们一家人向来和睦。小时候,见邻居家为钱的事情吵吵闹闹,觉得无法理解,因为我家虽然也穷,但我爸妈不吵,总是有商有量。我妈再难过,都会体谅我爸,其实我爸也不算顶能干的人,看上去,也不强硬,但为了我们这个家,什么都能扛。”计然笑,略摇摇头,“过日子,可能太好也不行,快乐和幸福,也是有配额的,提前预支掉,以后就没有了。我现在才懂得,吵吵闹闹,争一时小利,是种生机勃勃。强极则辱,情深不寿,系青,这也是公平。”

系青双手抱胸,手指扣在唇上,眉头蹙起,想了想,要求,“你得把你那个想法系统归纳归纳,说清楚一点,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逻辑。”

“就像会计账目,向来有规则可循,账务的收支有借有贷,从来都是平衡的。世间万事,得失之间,自有规律,没人能不劳而获,想要什么都必须付出代价,反之亦然。”计然打比方,“就像,我爸妈,他们离开,再也不能见到我和小真,是很痛苦,但他们也不用再为了生活遭罪。又比如,我和小真没有父母照顾,当然生活的很艰难,但另一方面来说,我们精神上会比同龄的孩子来得坚强一点,这就是收获。再比如,我们高中时候,冒天下不韪相爱,早恋,但那可能只是预支了生命中的快乐,就像挂在应付款项的账目,必须要用后来的挫折去冲抵。而我们之后经历过的磨难,也只是挂在应收款的账目,用我们现在的相逢来补偿。”计然肩膀撞一下系青的,“这样,我归纳清楚了没有?”见系青眼睛盯着她看,计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碎碎念,“你知道我这人嘴笨,见识少,还逼我归纳整理,强人所难嘛。”

系青瞪计然半晌,忽笑,“总拿见识少搪塞我。”他掀掀眉毛,“喏,我懂你的意思了,照你说,所有的账务都是平的,因为这世上没有不平的账务,如有不平,是入错了账。”

计然承认,“你比我总结的好。”

系青扶额,“可我觉得这种说法很残忍,照这么讲,岂不是人间没有不平事了?”

“当然不,账务是公平的,但结果不同,结算下来,有输有赢。总是有人一败涂地,有人盆钵满赚,不是这样吗?”

“你赚了,还是亏了?”

“那得等我盖棺定论那日才知道。”计然不忘调侃自己,“我想我是赚的,定能被歌功颂德,风光大葬。”这真只是调侃,因为也知道自己已是声名狼藉。

系青不同意,“照你这么算,不是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吗?无论是福是祸,都咎由自取?”

“确实没什么可抱怨的啊,”计然反问,“你觉得你可以抱怨什么吗?”

系青被问得卡住,卡半晌,嘀咕,“你这会计学的肯定不对。如果有人遭遇强权和暴政,拿你这套逻辑去算,非冤死不可。”

“我这个小会计只算得清自己这套账目,你说的那个啊,得找个厉害的清算师来算才行。”计然笑盈盈,头靠着系青肩膀,“怎么样,现在不闷了吧?”

“被你气死了,哪儿有空闷?”系青靠椅子里,悠悠一叹,“记得不记以前,我们读书时候,我跟你说,愿意为我们的未来,杀出条血路。可你说你不要,你不喜欢杀出来的血路。我后来,无论是读书,还是跟着老罗伯特学做生意,发现,我做的,差不多就是杀条血路出来的勾当,但我再也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与世无争,说不喜欢杀出来的血路的人。”系青揽住计然, “现在人都习惯那种,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生活方式。说起来难为你了,也不知你这些年和小真都怎么捱过来的。”

计然面色平静,“我遇到的差不多都是好人,没人逼我无路可走。”她这么说并不觉违心,即使是六哥,最后也算放她一条生路。

系青无限怜惜,握住她一只手,“你总是这样,不抱怨,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什么。连春儿那样跟你说话,骗你说我当你死了,你都不记恨他。”

“我不记恨,所以我得到他这个朋友,春儿对我很好。”计然挺俏皮地冲系青挤挤眼睛,“这也很公平,还不用你死我活的,搞那么累。”

系青点点头,“或者你是对的。但其实,大部分人还是会认为,拥有的越多越好。”

“那是人家有那个能力嘛,我没有。”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资格和能力,不过有时会觉得,没有钱不可怕,只不过是穷,最可怕的,是滥用金钱,滥用金钱的人,很可怜。”

“象你这样想的人也不多吧?”计然仔细瞅瞅男人脸上的表情,“系青,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现在的工作?”

系青脸上浮着浅浅一层笑意,模棱两可,“还可以。”他确实谈不上是否喜欢他家的生意,他只是倦怠而已,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倦怠感,很早就有了。

计然亲昵地捏捏系青鼻梁,“你就是爱叛逆。”

“可你显得太温顺了,不过,我们相配,”系青总结,“这个社会例来表扬活着的顺从者,记住死去的叛逆者。看样子我们都会被记住,盖棺定论那天,风光大葬,众人歌功颂德。”

计然大笑,心情不错,“我们两个够皮厚的……”

说笑间,候机厅的光线突然有所变幻,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淡淡橘色中,那光芒染在计然眉梢眼角,令她看上去颜色姣好。系青随之发现很多人都拥到落地玻璃窗那儿,也带媳妇儿去看个热闹,原来是雨停了,半空中挂着一道彩虹,许多被困于此的旅客,都为此熙熙攘攘,乐不可支,拿出相机拍照。

系青要从随身挎包里找相机出来,计然不让,“怪麻烦的,彩虹就停一会儿功夫,不好好欣赏,马上就消失了。”

系青作罢,他也很久没看见过彩虹了,尤其,这么漂亮的彩虹。天宇中还有半空乌云未散,而另半天空阳光迷媚,一道七色长虹,一头插入黑云之中,另一头悬在远处的城廓之上,撒下无数彩色的光晕,似乎一场豪雨之后,重生出一个清新的美丽世界。

计然喃喃道,“光耀大地,众生美丽。”

“因为有你。”系青从计然身后环抱住她,他此刻心情平顺,在计然身边,他才会得到这样的安宁,由衷道,“因为有你。”

计然依偎在系青怀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大概因为你的账做的好。”系青满足地看着天上那道彩虹,“我有点儿信你的账了。就像现在,虽然被困在这儿,但是看到了这么好的风景,确实,有失有得,公平。”亲亲计然额头,系青说,“我告诉过你,你会让我的生活美好。”

他这个样子,对她全力依赖,信任,是计然没想到的,所以,忍不住害怕,劝他,“跟我没关系,系青啊,如果我没在这儿陪你,你一样看得到彩虹。”

“没有如果,”系青侧耳听候机楼里的广播,随口道,“以前,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人生里有许多如果,但我们只能活一个结果。现在,我的结果就是你,你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人。按照你的账务平衡原则,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来交换这个结果。”牵过计然的手,“走吧,我们可以登机了。”

留不住你的身影的我的手

系青和计然飞抵沪再转机回家,一路下来,计然晕机晕的七荤八素。等见到来接机的春儿和张浩,行李丢给两个弟弟,系青把计然抱出机场的。

来接机的春儿笑容明朗,特别声明,“小真也想也要一起来,可惜出门前,科里电话找,她有个病人临时出状况,得守在医院,就没办法了。”

系青抿嘴乐,哎哟喂,连计真这个大雪山都要翻过去了,明摆着成功在望嘛,表示,“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特别关心浩子,“你没事吗?”

浩子耙耙头发,笑,憨呼呼地,“能有啥事儿啊。”

春儿截话,狠叨叨的,“他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人理他,这会儿就别吹了,二少也吊在计真那棵树上呢,哪儿还顾得上别处芳草?

计然闷恹恹的,眼睛阖着,靠住系青,一语不发。终于,连固执的计真都软化,而她却孤身行路,与她梦寐以求的幸福背道而驰。身边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这段日子千叮万嘱,不许随便离开,不许说话不算话,不许她再让他找她,她每次都答应下来,结果……

回去系青公寓,钟点工张嫂正在厨房忙乎。系青飞回来之前电话交代过春儿,要他请张嫂帮忙,准备些可口的家常菜色给计然,尤其炖点儿好汤,不是心疼媳妇儿老多天没吃过饱饭吗?春儿就特别问计真,给姐姐来点儿啥汤好啊?计真说,“鲫鱼汤。”

买鲫鱼,活杀,炖汤,别人闻着就是满屋子喷香,到计然这儿就是无孔不入的腥气扑鼻,一进屋,直奔洗手间狂吐。系青在旁拍着她背,愁,“你说你晕机,这都下机了怎么还难受?”

计然一边心思沉重,一边直言,“不是,鱼腥味儿和油烟味儿很重。”

鱼腥味儿和油烟味儿?在哪里?系青跟在洗手间门口表示慰问的两个弟弟口吻一致,“没闻到啊。”

张嫂送来杯清水,到底年纪大见的多,插嘴,“哎呀,计小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怎么可能?”系青第一个反驳,“她不会怀孕的。”话说这方面他真的是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呢。

春儿和张浩这俩傻哥们一致力顶大哥青,“不会的。”毕竟计然怀孕那真是要命的大事件。

张嫂的话对计然却如当头棒喝,她是不觉得自己会怀孕,但……不确定……毕竟,她这次月事到现在还是血色暗红,就那么一点一点没完没了。稳稳神,计然说,“系青啊,你们去厅里坐吧,都在这儿杵着我不方便。”

这兄弟三儿才有所觉悟,都堵洗手间这儿干啥?连忙挤到客厅去,闹着跟系青拿礼物。计然坐到马桶上,忍着头晕目眩,想,是不是真怀孕了?有可能吗?她和系青一向很小心的。琢磨半天无果,到洗脸台那儿洗手,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没吃药。那天,系青把药给她,出去买食物,她想吃药的时候,药片掉了,她还没来得及找,常蓝大驾光临。如果是那次的话,算算时间,简直正正好,难道,是真怀孕了?计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无血色的一张脸,瘦骨支离,这么不靠谱的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一个生命在孕育了吗?她和系青的孩子……

很早很早以前,做过这样的梦,她和他能天荒地老相守,过琐碎日子,儿女绕膝。系青也拉着她在奶奶遗像前许愿,过两年,要个大胖小子,计然以为,那只是个很美的梦,可现在,那个梦已经开始在她的骨肉里生根发芽了吗?我的天啊……计然的手,忍不住摸着自己瘪瘪的腹部,这里,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计然无法想象,她有一天,可以成为孕妇……

孕妇,计然喜欢这两个字眼,随之而起,是母亲这个词汇,再来,是保护!如果,她怀孕了,她身边没哪个人会允许她做一个孕妇,成为一个母亲,这可如何是好……计然咬着下唇,苦无万全之策,但她知道,不能声张,必须瞒住外面那三个向来“跋扈”惯了的大男人,还有妹妹那一向有主意有魄力的女人。计然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在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这些家伙会是什么态度。他们不会同意她留下这个孩子的。在成为母亲这条路上,她势必孤军奋战。她再也不能软弱,她得保住这个孩子,起码在现阶段,她肚子里若有一个生命在孕育的话,这条小生命,只有她才愿意舍命庇护,是的,舍命!几乎毫不犹疑,计然决定,若真怀孕,她一定舍命。

“小然,你还好吗?”系青来敲门。

计然答应,“我没事。”她声音柔软愉悦。即使,目前只是假设性她可能会做母亲,也足以令她满腔气闷一扫而空,开门,“别担心,吐一吐就好了。”

系青盯着计然的脸,“好像是好一点儿了,我正想带你去医院呢。”

医院?不,计然不会去那儿的,推托,“我又累又饿,你还想送我去医院?那鬼地方没病都呆出病来。”笑,唇角弯弯,“就是坐飞机累了,用点儿药就得,我当这么多年病号,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我给你拿药。”系青很积极,“能吃什么不?不是一直惦着家常菜吗?”

“好啊。”计然笑意不减,她刚想起来,自打见过常蓝后,她就心灰意懒,主动把药停了,天意啊……老天都在帮她忙,计然的心情简直可以称之为雀跃,她要是有了宝宝的话,这个宝宝一定是健康的,她确信。

系青拿药和水来,“咋了?在这儿傻乐什么?”

计然语气爱娇,“回家了心情好不行啊。”取那些维他命丸丢进嘴里,想,亏得用了维他命丸,宝宝也需要营养的,立时后悔在纽约那些天,耍任性,不好好吃饭,挽着系青胳膊,“我好饿。”

系青不明就里,瞎感慨,“看起来你确实水土不服,一回家全好了。”

计然为了保全肚子里那还没确定的骨血,信口开河,“一回生二回熟,下次陪你出去玩儿,肯定不会水土不服。”

这话系青多爱啊……都合不拢嘴儿了。

或是因为找到了精神支柱,从而胃口大开,计然竟吃掉一碗米饭,菜肉少许,还喝一满碗鱼汤,听系青跟他俩兄弟时不时控诉她在纽约时的诸多恶行,计然乖巧温顺,随声应和一二。饭后小歇片刻,洗澡睡觉,休养生息。明天,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在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当妈妈之前,明天对计然来说,是劫难,她想死的心都有,现下,明天对她来说,只是困难,再困难,她都会去完成。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系青躺到身边,他带着点儿胡渣的下巴,在她额头亲昵轻柔地蹭蹭,计然翻身,靠近系青怀里,软软呢哝一句,“我爱你。”系青笑,声音低低的,计然贴紧系青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计然心满意足,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系青昨晚和浩子跟春儿聊太久,觉得也没睡多少,天就亮了,他时差没倒过来,颇为疲惫。到春儿那屋把春儿叫起床,一起赶回家陪爸妈吃早饭。出门前,计然仍在睡,系青留了张字条,告知她不要乱走,等等张嫂会来陪她。

这是个很好的早晨,天气晴朗,亲人安好,系青心情靓丽。和爸妈一起用过早饭,小聊一阵,觑着常蓝妈妈接电话走开的空儿,系青问春儿那份资料的事儿,目前他已经不太着紧这份资料了,想起昨夜计然抱着他说“我爱你”时的情景,系青认为,可能问题不大,假以时日,计然会对他敞开心迹的。不过春儿说资料放在公司他办公室,要等下午才拿给系青,没办法,上午有客户要见,还得和计真午饭,兄弟两个都觉得,再等等也无妨,又不是抢生意只争朝夕,哪里差那一天半日的?

小别半月余再回公司,系青忙于分发些礼物,几个管理阶层同僚的办公室互相走动走动寒暄几句。期间系青给计然打过几次电话,分别在她起床时,吃饭时,整理衣物时……之后,她和张嫂一起出街购物,厨房冰箱实在急需补充。系青特别叮嘱张嫂,别离开计然。

下午,系青没等到春儿。因为他实在很累,跟秘书交代,需要休息,暂离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再找他好了。回公寓,计然没在,被时差折磨到半死不活的系青想再打给计然,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一个钟头前他已经电话过了,再追call,会不会显得太过分?媳妇儿也说了,想去药店买点儿当归之类的药材回来煲汤用而已,他决定还是不要太过紧张,过半个钟头再说。为等过这半个钟头,他和衣倒床上,只是想闭闭眼睛,休息一会儿,谁知这一觉睡到快半夜,是春儿把他叫醒的,“哥,怎么计然这么晚还没回家?我打她电话,她咋关机呢?”

人没回来?电话关机?系青直愣愣看春儿半晌,跳起来,“几点了?”

“这都十点多了。”春儿详述,“我回公司找你,你秘书说你很累想休息。我赶到这儿,你还睡着了。我寻思你倒时差嘛,没叫醒你,就玩儿了会儿游戏,哪儿知道你一直睡不醒,家里也一直没人,我电话给计然,她还关机了。”春儿小抱怨,“我饿的半死,刚在厨房找了点儿吃的垫吧垫吧。”

计然没回来?系青抓自己手机,打给计然,果真关机!打给张嫂,张嫂回应,“逛街的时候计小姐遇到了朋友,让我先回家,她说她会自己回去,我就走了,怎么?还没回去?哎哟……”

“她遇到朋友?什么人?”

“我不认识,也不知姓什么叫什么,见着计小姐就说让她久等了,因为有事耽误了时间,”张嫂描述,“看上去很体面的先生。”

一股火儿直冲系青脑门儿,先生???居然是位先生?这么晚不回来,关机,真的是外面有人?系青暴躁,开衣橱,箱子旅行袋都还在,上面的行李标签都没来得及没撕掉。他给她新买的,云彩样的新衣裳整整齐齐挂在衣橱里,安好无损,只是,她常穿的旧衣物与内衣不见了……系青的身体凉半截。机械性再拉开床头抽屉,信用卡,现金,摆放的妥妥当当,还有婚戒,装在丝绒盒子里……系青整个人都凉了,从里凉到外,连婚戒都不要了吗?她骗了他是不是?即使,他那么跟她千叮万嘱过。

不,她得给他个交代,人去哪儿了?系青无限悲凉,又开始了吗?他最痛恨的,那种生活,找她,到处找她……狠狠抓住春儿衣襟,差点没把弟弟拎起来,“计真有没有再介绍谁给她姐认识?”

春儿摇头,“根本没听她说起过。”

系青揪着春儿往屋外走,“带我去找计真,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

“你冷静点儿啊哥,计然要是答应小真介绍谁给她认识的话,她们姐妹哪至于闹翻嘛。”

也对,系青马上又要拨计真电话,“计然会不会去找计真?”

春儿不让哥哥找计真,“她在医院,有个危重病人状况不好,小真都连着上两天班儿了,根本走不开。你别吓她啊,她要是知道计然不见了会跟我们玩儿命的。”春儿嘀咕,“难道鬼子六又来找计然?”

鬼子六?系青停住动作,目光森森,“是什么人?”

春儿把老哥的手从他衣领上挪下来,“我拿资料给你……”

系青与那份久仰大名的资料谋一面之交后,脸铁青,维持着一个姿势,半天没动弹,没表情,好像连呼吸都没了,春儿给哥杯酒,“别激动,我知道这样是不好受,我听小真说起的时候也不敢相信。”

一杯威士忌系青仰脖灌下去,喘口气儿,刀锋似的目光盯着春儿, “怎么不早跟我说?”

春儿最知道的老哥的脾气,好声好气,“跟小真培训回来,你不是在计划出门旅行吗?要换成是我,你跟不跟我说?肯定是等你回来再讲。”瞅着哥哥表情软下来点儿,春儿无辜解释,“我怎么知道计然会为这不回家呢?你不计较不就完了吗?”

我不计较吗?系青自问,他不介意不计较么?他都要气炸了,那是计然诶,她在他眼里纤尘不染纯洁无瑕,她就是他的女神啊……

春儿觑着系青神色,“哎,哥,你不是很介意吧?”

系青没好气,“你说呢?这要是小真你怎么办?”

“我?我以前以为小真吸毒,也喜欢她啊,吸毒比做人情妇更好吗?再说小真本来也是因为要把自己卖掉才遇见我的。”春儿大大咧咧,心思单纯明朗,“小真都不计较我记录坏,我是不会去嫌小真的,哥,你嫌计然啊。”

系青火了,踹春儿,“放屁!”这一脚力度不小,见春儿呲牙咧嘴,系青又觉得自己过分,更懊恼的是,系青发现,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竟不如春儿来的那么光明坦荡,他介意到不行,怄到不行……烦毙,手在衣服口袋里乱摸,还是春儿善解人意,递给系青一根烟。系青冒两口,“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计然,她能去哪儿?”仍坚定地认为,计然跟鬼子六走了,“这些年小然跟那个人仍有来往吗?”

春儿分析,“这些年不可能有来往的,不说别人,小真绝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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