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过,累了一天回到家里,看到眼前这样一幕,心里就会因一种特别的感动而变的分外柔软。尤其,远钧一边努力揉面一边招呼冕良回来了的时候,害得冕良想跑过去给她一个很大的拥抱。或是因为想做那个动作又不能率性而为,所以,他就怔怔地站在门口发起呆来。

“你干嘛呢?”韩妈妈捧着装泡菜的瓷盆问儿子,“杵这儿做啥?过去帮帮远钧啊。”

远钧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他心术不正。”

冕良吓一跳,他那点心思被看出来了?

听远钧接着鬼扯,“他一定琢磨着,我干活儿他该给我多少小费。”远钧对着冕良装认真,“不用给钱,我今天义务哈,少爷您放心!”

冕良松口气,回屋里换下他的西装,边走边哼哼唧唧,“小人之心啊小人之心。”

韩妈妈人太灵了,儿子一露面她就去院子里洗菜,洗半天没进来。

韩家的小屋里灯光昏黄,气氛安详,冕良和远钧在面案前同心合力地忙乎着,冕良心思活动,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可以拿来聊聊心事了。

咳嗽好几嗓子,装着很轻松,冕良用闲聊的语气问,“呃……最近,那个,还有人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吗?”

远钧诧异,望望冕良,笑了,“你是想问我最近有没有在谈恋爱吧?没有诶,都没空。”

“那有……有空会不会……为这件事情尽点力?”

“有空的时候再说啊。”远钧把一块面往案板上拍拍,突然凑到冕良跟前,“我问你件事情行不行?”

“好啊,你问。”冕良停下来,准备专心回答邻家女孩儿的问题。

远钧问,“冕良,你还是很记挂你的白雪皇后吗?”

冕良心里跳停了一拍,他没想到,她问他这个。因为是她问,而且是问这个问题,所以他绝对不能撒谎。

“是,还很记挂。”冕良坦诚地说,“不过,我已经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是不能那么快忘记,我不想……呃……不想她一个人那么孤单,如果连我也忘记了,她一定会更孤单吧?哦,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能理解啊。”远钧还是笑笑的,似乎不很介意,“现在长情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觉得认识你这个朋友很好运。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也挂了,在另一个世界知道有人偶尔想起我这个朋友,会觉得很安慰吧。”

这是什么屁话,冕良没来由的好生气,“你怎么会不小心挂掉呢?你要是……”

“不要动,”远钧突然大喝一声,神色紧张地盯着冕良,手拿一块面,疾如迅雷对着他的头顶狠狠拍下去……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蟑螂,一句含情脉脉的真心话,就被一只蟑螂葬送了。

远钧后来一直处于狂笑状态,还没得停的向韩妈妈陪不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浪费一块面去打蟑螂,实在是当时没别的东西顺手。”陪了不是还要狡辩,“这不能怪我,谁知道你家冕良的脑袋会那么吸引蟑螂啊……”

冕良当时是想对远钧说,“你要是挂了,我怎么办呢?你让我怎么活?”

他没说完。

他不怕没说完,他是怕他没说完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哪天才有机会说。

那个什么都不怕的骆远钧啊,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但象扼杀浪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要经常做好不好?

可人家做了,还做得那么兴高采烈,并笑得象刚听完一堂精彩相声,冕良能怎么办?也对啊,蟑螂欺侮到帅哥头顶的事情也不常遇见嘛。

对着妈妈和远钧完全笑不出来的冕良,最后也只得很无奈很无奈地抓一撮面粉蹭去远钧脸上,恐吓,“再笑,再笑我捉一袋子蟑螂倒你床上去……”

可惜,还没等冕良捉到一袋子蟑螂,远钧发行的那个大明星写真书宣传计划开始启动,她就此跟着那位明星全国几大城市到处上节目跑宣传,游遍中华。

上班时候,骆韶青都忍不住抱怨,“现在的父母想和儿女吃顿饭是不是都这么困难?”

冕良嘀咕,“反正见面也是吵。”

骆韶青又没聋,听清楚了挑眉叱冕良,“吵那是证明我们都存在,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啊啊啊啊,又不是他把她女儿变走的?冲他怒什么?叱他韩冕良有鬼用呢?

真不好受。

晚上回家,冕良听到隔壁院子里有淅淅沥沥的声音,咦?人回来了?冕良一跳撑上墙头,结果发现只是妈妈在帮远钧浇花,唉……

不过他的脑袋在墙头上猛一出现,倒把韩妈妈吓得差点摔地上去。看分明是儿子,惊魂稍定,站在远钧家院子里训冕良,“臭小子,打小我就教你,好男不趴墙头,现如今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得你妈这么教啊?好歹你也大学生……”

无妄之灾!冕良那个抱屈,他这是第一次啊?一直以来趴人家墙头的是骆家的女儿好不好?

为了赎他误趴墙头的罪,冕良之后接替妈妈的工作,给远钧家院子里的那几盆花花草草浇水。

第一次走进那间女主人暂时不在的狭小院落,或许是因为太闲的关系,平时进来从不东张西望的冕良此时才初初发现,远钧每次顺利出现在墙头上的原因,是因那堵墙下,除了栽种了茑萝,还有一张小小的大理石圆桌和两个小石墩子。难怪每次出现和消失的那么快。

浇完花,冕良出于好奇心,在那张小小石桌边坐下来。

小巷子里的夜晚,一向是宁静少车行的,有那么点远离尘嚣的味道。

可是,坐在这个石桌边的感觉,似乎要更安静一点。

很妙,冕良能听到隔墙自家院子里,母亲来回走动的声音,一下子洗衣晒衣,一下子洗菜切菜,一下子扫地洒水……哦,妈妈很辛苦……

是那么电光火石的瞬间,冕良心内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坐在这里的人是远钧,她会听见什么?

除了妈妈的声音,她还会听见他的。

下班或是放学回来,洗手洗脸,刷球鞋,和妈妈说话,或是什么都没说没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屋檐下的竹椅子上翻书,看报纸,吃饭,喝水。

竹椅子用的年头久了,榫子有些松动,他动一下,就发出细细碎碎的咯吱咯吱声……好寂寞。

想不通啊

这间屋子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安放桌子与凳子呢?

安放了桌子凳子,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坐坐呢?

在这里坐了,怎么会想到要听听呢?

听了,会抱有什么样子的心情和念头呢?

那些念头,离幸福有多少距离呢?

冕良的眼圈红了……

再次坐在屋檐下那张竹椅子上看报纸的时候,冕良明知道隔壁没人,还是会向墙头看看。那条曾被主人牵回家的茑萝不听话,不知何时,又攀到冕良家墙角的竹竿上了。冕良想,这次他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无端端找那茑萝主人的麻烦了。

钩子这天的画很美很美。

是画一间朴素的小屋子里的桌边,男孩儿和女孩儿在折纸鹤。

男孩儿神态专注认真,女孩儿倒不是很专心,调皮地偷瞄男生,一脸倾慕。

小屋子里橘黄色的灯光温柔洒落,象团软软的棉花糖。

这画儿的名字叫温柔。

不过,冕良给画儿另起的名字,叫幸福!

这是近期内钩子的最后一幅画儿了。

钩子的专栏下面有公告,因为酷暑难熬,钩子同学也想放假,所以,专栏暂停一段时间。何时重新连载届时通知。

吼,一段时间哦,冕良沮丧。

远钧不在,连钩子都要去度假,这个炎夏他该怎么过啊?

冕良觉得,所有人都潇洒地流浪到天涯海角去了似的,这座城池独留他一个,寂寞!

忽悠悠,又半个月过去,这次轮到冕良去流浪。

骆韶青说,“有个物流会议要去参加,这次你和几个部门经理跟我一起去吧,你时间安排得过来吗?有困难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老董如此体谅,冕良怎敢有困难?当然没问题。

回家跟妈妈说了一声,冕良要求妈妈这段时间不要早起摆摊子了,“你也要放放暑假啊。”冕良劝慰,“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你就休息休息吧,这样我出门在外也放心些。”

韩妈妈才不这么想,“哟,好容易等你出门我一人在家无牵无怪的好好赚钱,你倒叫我放假,可能吗?”

冕良惊骇,“妈,难道这么热天你还要大干一场吗?这可容易出事啊。”

“就算我不大干一场也不至于要放假吧?”韩妈妈反问儿子,“你们学数学的不是讲究什么概率吗?你跟我讲讲你妈出事的概率能有多少?”

冕良头痛,“妈,这不是概率的事情。”

“那不活概率难道我还活小数点啊。”

晕,老妈这张嘴,冕良除了甘拜下风也无路可走。

有点杞人忧天地补充了一下家里的药箱面缸米缸,再往冰箱的冷冻柜里塞满冰棒雪糕,他韩冕良也要暂时离开一下了。

临行前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冕良担心此次出游旅途寂寞,还把那一大本剪报放进背包,晚上拿出来翻看翻看,应该能找到一点幸福感吧?

没料想他将出游,她已还家。

冕良背着背包走到巷口,遇到刚从的士上下来,拖着行李箱的骆远钧。她瘦了一大圈,扛着一肩疲惫,乍见冕良,还是笑意飞扬,“喂,帅哥,要出门吗?”

“是啊,要出差。”冕良现在突然不想出门了,但因为了解自己不能对董事长出尔反尔,所以显得比远钧没精神,还带点沮丧,“你刚回来啊,是去了埃塞俄比亚吗?怎么搞成这样啊?”

“切……”远钧不服气,“瞧你那德性,灰头土脸的,在澳门输了钱吗?”

“才不是……,”冕良想说,我是舍不得,可是舍不得又如何?他还是得先工作才行啊。默默拖过远钧的行李箱,“我还有时间,先送你回家。”

到家门口只短短一程,实在说不了什么。冕良也就是叮嘱远钧这段时间多休息别太操劳了。远钧打着哈欠一一答应,小抱怨了一下这些天吃不上饭睡不上觉的辛苦。

把行李还给远钧,冕良闷声闷气跟她道别,“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好啊,你一路顺风哦,再见。”

“再见。”

冕良走了十来步,忍不住回头看看。发现远钧没开门进屋,站在早晨十点的太阳下,目送他的背影。想是没料到冕良会回头,她脸上有那么一瞬的尴尬与慌乱,低头装忙找钥匙。但随即又放弃,不再掩饰,大声跟冕良说,“喂,我等你回来。”

啧……等什么等啊,又不是万里长征,哪儿要那么严重?

冕良手插在裤袋里,笑,郁闷一扫而光。

尤其,她刚才流露的那一点点尴尬,居然让他觉得甜蜜异常,所以,就算没有长征万里,也是万万要等的啊。对远钧挥挥手,“一定要等我回来!”

不知道这个画面,在以后被想起,是什么心情?现在看,多少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呀。

冕良再次挥挥手,“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不管多莫名其妙,还是想这么对她说。因为他是那么的不想走开,且生怕自己回来了她不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或者,和自己一样,也是舍不得他离开?

或者,是怕他不再回来?

旅途才刚开始,眼瞅着家乡在视野中逐渐模糊,冕良就摸出钩子的剪报一慰乡愁。

没预兆的,本来一直闷声不响翻报纸的骆韶青突然发话,“原来你和我喜欢同样的东西。”

这确实意外,骆韶青看的,可不正是钩子的漫画?就是叫《温柔》的那幅。“远钧小时候画过类似的,不过没画这么好。”

冕良兴趣来了,“骆小姐小时候画的是什么呢?”

“一家人在这样的屋子里,灯光下折纸鹤,有姥姥姥爷,爸爸妈妈,还有她。”

“骆小姐喜欢折纸鹤?”冕良好奇,他从来没见远钧折过纸鹤。

“不是,”骆韶青摇头,“远钧手拙,连缝纽扣手指头都直的,哪里会折纸鹤?对了,你这本能借我看看吗?”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