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突然这么亲密?冕良寻思,这女人话说得狠没用嘛,她分明还当他是自己人。温柔呵护,扶着她肩,“找什么?我帮你。”
“这个咯。”远钧再冕良衣袋里掏到她要的东西,在他眼前晃晃,转身又走。
吼,原来是找她吉普车的钥匙,冕良沮丧,敢情刚才又误会~~
无论远钧想卖公司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就是公司卖掉了。因为报复一个男人而辜负自己的员工,这明明是昏君才干的昏庸事情,实在不像天下第一,睿智理性的远钧小姐会做的决定啊。明知不可为而为,都是为了韩冕良,冕良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高兴。
话说,也不知道,到底他的哪些行为,给了远钧那样的自信?让她轻易碰触到他的软肋,挑战他的底线,并预知事情结果对他的影响。她可真是了解他,那么一定也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明明知道,却用如此另类的方式回报~~哦,都是知道惹的祸。
就像远钧说的那样,冕良会内疚,是真的真的有内疚。
要不是他误会远钧,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命运叵测,他可千万别害谁丢掉工作,得找沈柏森一次。
那天陪骆韶青去沈柏森办公室,趁董事长去洗手间,冕良鼓足勇气,走到茶几前的棋盘前站定,“伯父,有没有兴趣杀一盘?”
沈柏森是只老狐狸,定然知道冕良无事不会请他下棋,笑,内敛而智慧,“好,那就杀一盘吧,我有些日子没好好下棋了。你们董事长的手段不够辣。”
其实冕良手段也不够辣,可是他够稳,很难攻破。刀光剑影,几回合下来,沈柏森没占到便宜,抱怨,“一个没得失心的人下什么棋呢?哪儿有这么走的?”闹脾气,伸手拨乱棋子。
冕良不恼,耐心安静,将一只只棋子摆回原处,顺便问沈柏森,“听说伯父买下了骆小姐那间小公司?为什么?她不是一向对您有成见吗?”
“有成见也不耽误做生意。生意讲究的是机会,又不是谈恋爱,没必要一定互相都喜欢。”沈柏森经验之谈,“远钧那家公司底子好,也非常有效率,前景不错。”
有道理。冕良再探,“您会亲自管理吗?”
沈柏森饶有兴趣地看冕良逐渐还原刚才那局棋,“当然不,我会安排这方面的专人管理。”
“那原来的员工呢?”冕良最关心这个。
“我和远钧谈条件的时候,她有强调,如果我能善待原有工作人员,不随便辞退,并给予离职员工除辞退金外,另多发半年薪水,她会压低卖价。我当时同意了。”沈柏森略摇头,“这是个很善意,但也很天真的条件。公司人事异动,一朝天子一朝臣,免不了出现铲除异己,党同伐异的混乱局面。倒是那多发的半年薪水算是点实质性安慰。”
哦,就知道那家伙不会完全不考虑同事的感受,还好有那半年薪水撑着,不会让人心情太糟糕。可是能不丢工作最好。冕良再再探,“伯父,您说的那种混乱,真不能避免吗?”
“你担心什么?”沈柏森忽醒悟,“是因为你妹妹是吗?不要担心,其实将清河买下,原有的员工也多了很多机会。是人才,我们一定会重点培养,给予升迁,提供更好的平台展示他们的实力,这不比一直窝在家小公司更好吗?你不要太杞人忧天了。你妹妹想换工作环境吗?她什么学历?我可以在总公司这边给她留意。”
冕良恭顺道,“谢谢伯父,我妹妹学历不高,目前不用麻烦,她有需要的话我再来找你。”
其实,这样看起来,清河原来的那种工作氛围是留不住了。或者,这也不是坏事,正如沈柏森所言,在大公司,只要努力,就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冕良满面堆笑,“伯父啊,你知道骆小姐为什么要卖公司吗?”
“远钧还是孩子心性,单纯,觉得做下去有压力吧。她不够狠,不懂得怎样将一家公司的潜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讲到经营之道,沈柏森豪气干云,“我接手会注入资金,加强图书出版这部分,远钧原来的做法太含蓄了,当然,可能她在发行方面很受限,我做销售多年,发行渠道要优于她太多。而且人脉比她广,更懂得如何与官方相处。我今天已经要人做计划,设计新杂志发行的方案,包括引进国外流行的影视剧集,广告方面嘛~~”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啊,冕良本已觉得远钧手段强势,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谁说的,这个世界是掌握在少数强人手里的,看起来果然如此。沈柏森的集团涉足这个领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遭殃,相对的,又有多少人得道升天?
冕良将最后一粒棋子放入棋盘,完整将棋局还原最初状态,一丝不落,一子不遗。
沈柏森面露惊艳之色,“厉害厉害。”
冕良谦逊,“雕虫小技,不过记性好点而已。”
“都好都好,”沈柏森说,“冕良,要不要过来帮我?
冕良一笑而过,哈,要信这些老狐狸们,他就真笨到家了。他还是保持这种状态,笨一点点即可。
知道骆远均又是半真半假吓唬自己,冕良好歹松口气。话说这些日子被她折腾惨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真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多少花招没用出来。也该消停消停了吧?马上春暖花开,不想和他一起享受享受面朝大海的感觉吗?
十五元宵节之后,学校开学,冕良去注册。
吴昊旧事重提,“冕良,有没有想出国的打算?我总觉得,在国内这样慢慢读有点浪费你的能力。”
冕良还是那句,“我考虑。”
吴昊一语中的,“舍不得远钧?”
冕良脸红,腼腆含笑。
吴昊感慨,“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搞定她?她不是已经卖掉公司了吗?你让她跟你一起出国就是,反正也就读个三五年,你每年假期回来照顾照顾妈妈不行吗?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吧,不要再蹉跎下去了。”
吴昊的话是不无道理,冕良答应,“好的,我回去和家里谈谈。”
带着远钧一起出去读书?想起来真有诱惑力。冕良一时兴起,掏出电话继续短信,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国读书?还没发送,有来电,徐建设的。
徐医生的声音很沉重很沉重,“冕良,你这次踏入绝地了。”
“怎么了?”
“来趟医院吧,远钧查出来肺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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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曾经想过和骆韶青谈谈画漫画的钩子,不过当冕良面对骆韶青时候,还是没有提及。不知为何,潜意识里会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适合揭穿的谜底。骆韶青一定知道钩子就是远钧,当时她没向冕良揭穿这个秘密,相信,她是觉得,这个秘密,最好只成为秘密。
心底藏着那个小秘密的冕良,最近的爱好是在不很忙的下午,泡点普洱,吃几片饼干。其实他真没多喜欢吃饼干,可现在若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吃饼干,大概他会说,因为它够难吃。
有时,喝着红茶,冕良会想到也喝红茶的导师吴昊。
培养出这个习惯的吴昊,难道也和他韩冕良一样,是为了一种痛定思痛的心痛,才开始爱上红茶的吗?
远在LA的远钧,是不是仍保持着喝普洱的习惯?冕良有就此问题发了邮件去她的电子信箱,不过并无回音。听骆韶青描述,骆小姐已经开始了她的深造生涯,日子颇为滋润。
“洛杉矶是个精彩的城市。”骆韶青这样说。
哦,住在精彩的城市,就能获得精彩的人生了吗?她真的一点都不想他吗?真沉得住气~~该不是变心了吧?冕良自己吓自己。
虽然骆小姐忽略了冕良的存在,倒是很惦念她的忘年交,大老远寄来一箱子通心粉给韩妈妈研究,助她在其专业领域博采众长,取得更大发展。
在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焦虑中,冕良为与远钧相聚,努力奔波。
说起来真要感谢吴昊。当时冕良去见他的时候,他给冕良一只公文袋,里面齐齐全全放着他所需要的资料,申请表,成绩单,推荐信,公证书,最妙的是还有一份TOFEL准考证。
吴昊说,“我等你这个决定等真久,幸好远钧够心狠手辣,不然你还下不了决定吧?喏,TOFEL是远钧给你报的,你要记得还她800元报名费。”
“她怎么会给我报名?”冕良难以置信,“她没跟我说过啊。”
“这个问题你可以等见到她的时候问她。”吴昊恨铁不成钢,“你们一直闹别扭,你让她怎么跟你说啊?所以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还没搞定她吗?你动作也太慢了。”吴昊把公文袋拍冕良胸口,“快去填好,TOFEL考试你没问题吧?”
冕良哪里敢有问题?他是非过不可的啊。于是乎他拿出少林僧过十八铜人阵的精神,一路披荆斩棘,办护照,拿到录取通知单,申请到奖学金,现在总算走到可以办签证这一步了。
时已近夏,鲜花开遍原野的季节。
去年这个时节,冕良家的水管上蜿蜒曲折的,长出绿叶红花来。今年什么都没有,水管就是水管,光秃秃的。
去年这个时候,冕良每天早上在屋檐下看晚报上钩子的漫画,今年他捧着剪报发呆。
当时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如今花谢人已去,乌衣巷到洛杉矶。
人是不能经常怀旧的,冕良想,有些拥有也是不能失去的,不然真不好活。
所幸,他仍活着,也仍有希望。不是有人给他报TOFEL吗?
除了那个远在天边,对冕良来说十分陌生,叫洛城的“希望”。
他人生中的另个希望,来自一条船。
有天吴昊让他跟公司请天假,说要带他去看看他的未来长什么样子,冕良照办。
然后,吴昊带他去港口。
因为工作关系,这里冕良常来,不过都是在货舱那边,他很少去注意船。
这次,吴昊带他看的是艘船。近两百米长,纯黑船身,船头标着气派非凡的两个白色大字,“雪王”。天啊,居然是雪王号?!
冕良站在船前肃立良久,才做梦似的语气问吴昊,“这就是传说中,那艘去过南极的破冰船?”
“你以为我们拥有几艘雪王?”吴昊注视着大船的神态骄傲又满足,“冕良,我调到极地研究中心了,下个月,我会再赴南极。”
“我的老天啊。”冕良艳羡非凡,只会说,“我的天啊,你太厉害了。”
吴昊损学生,“你可以恭喜我得偿所愿,也可以表示羡慕我的工作环境,但不用天啊地啊的乱喊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搞不定远钧了,哎,你有语言障碍。算了,来吧,我们上去看看。”
还可以上去看看?冕良忘乎所以,再次,“我的天啊~~”
上船,在上下几层,大大小小,迷宫样的房间里穿梭,吴昊一路讲解,“这是我们的图书馆,我们的游泳池,我们的篮球场,还有手术室,客舱,邮局,居然还有个小小邮局……”
话说冕良对“我们”两个字很是受用和感动,会有那样一天吗?他会跟着这船去极地?
雪王号的设计非常独特,船身用E级钢板建造,可保持在零下四十几度不会变型。客舱清一色白色建筑,而甲板上的科研用伸缩吊车则是鲜艳夺目的红色。“这艘船还有卫星导航定位和无人驾驶系统,上面的平台可以停两架飞机。”吴昊说,“来看看我们的实验室,这次我们带去南极的是一套功能齐全的极光全天空图像处理系统……”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极地研究极光吗?”吴昊考冕良
“因为在学校进行的电离层研究都是中低纬度,而极地地处高纬,如果能去的话,高、中、低就都有了。”
“对,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里。”吴昊指着地图上的一段标记,“地理坐标为69°22′24″S,76°22′40″E,地磁(偶极)坐标为77.2°S,120.5°E,不变磁纬75°S,L=13.9。这里就是我们中山站的位置,”吴昊踌躇志满,“知道这里代表什么?”
这个问题冕良答不上来。
“那是最纯洁的世界,比童话还美丽的世界。”吴昊从电脑里调出一系列的图片,眼睛里闪烁着灿烂的热情,指点给冕良,“这就是极光,看到没有?先是一缕带状的飘出来,接着,天空中便出现了很多放射线状的光,比较暗,但很快就会和先前出现的带状极光混合在一起,象薄云一样弥漫,再往后,就会出现大量五颜六色的光芒布满中山站的上空。冕良,童话都描绘不出那样绚丽的场面。即使现在看再多的图片和Video ,你现场看到的时候,仍会被那样的壮观震慑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冕良现在已经有点脑海空白了,尤其,当吴昊介绍南极中山站的时候。
“全世界我们排在前五位。”吴昊骄傲着呢,“这是我们的极光与磁层物理分析实验室。南极冬季正午是极光的一个高发时间,所以,我们的越冬考察队是最辛苦的。那时候,大部分队员都回国了,我们从事极光研究的人,却在这个时间白天睡觉,晚上干活,象老鼠,昼伏夜出,坐井观天。3台极光全天空CCD成像观测装置一齐对准天空,可以180度地进行观测和捕捉极光。也就是说,地平线上的东西都能进入视野。”吴昊得意,“所有的极地研究里,我们研究极光的最有特色。”
冕良促狭,“要是远钧在,她会说,僵尸也是这么生活的。”
“哦,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没吸血的爱好。”
哈哈哈~~冕良跟吴昊大笑。“我真的有那么一天吗?加入这里,追光?”冕良不确定。
“我们不是追光,我们追的是那束永不回归的磁力线,极光只是反映了磁层和太阳风中的很多现象。所以,”吴昊语重心长,“冕良啊,你要加油,你要记得你的梦想,你的天赋应该用来让造福人类,你是有责任的。我今天带你来,是因为我一向看好你,对你抱有极大期望。我等着那一天,我们一起去极地。你知道吗?我们北极站也开始筹备了……”
确实,确实那样梦想过,去找极光,去找白雪皇后的宫殿,但那个梦想是那样遥远,遥远得就像安琪和冕良的距离一样,冕良从来没敢把梦想具体化,他是那种只会踏踏实实把眼前事情做好的人。可是,当他站在雪王号上,就像他站在梦想面前,可以触摸,可以感受,真是~~不可思议。
我是有责任的,所以我不能懈怠。当冕良看过那艘船后,他开始试着认认真真面对自己的梦,一个比现实高一点点的梦,一个以前没有具体过,现在开始大胆去设想去为之努力的梦。
多数是那条船的影响,当骆韶青向冕良示意,读书读到硕士就好,千万别读到博士,人会读傻掉的时候。冕良不同意,他说,“我要读到博士才行。”
“为什么?“骆韶青锁着她好看的眉头,“你读到硕士也能找到好工作。现在没人非要学什么就出来做什么,你不当博士,我这里也有好位置给你留着。”
哦,原来这位夫人一直有这个心思吗?想他一直当她助理?
冕良为难,“对不起啊董事长,虽说很多人都没利用自己所学维持生计,但我还是喜欢自己专业的,希望能学以致用。”
“做科学家能有几个钱?”骆韶青不理解,“从商不好吗?”
“可我不会做生意啊。”
“你这么聪明学得会的,”骆韶青不急不躁,“你和远钧在国外玩几年也没关系,年轻嘛,到处走走看看。拿到学位回来,仍然可以回青云工作。我给的条件不错,很多海归想进来也没有很容易的。”
冕良笑笑,摇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骆韶青疑惑,“告诉我,你学的那些有什么用呢?”
冕良没办法跟骆韶青解释他的专业,太阳风?磁暴?想了想,只是柔和,但坚持的说明,“我们活一辈子,想拥有或者想学习的那些,并不是全都拿来用的。”
“哦,这是个好理由。”不愧是骆韶青,优雅沉静,“先别急着下决定,冕良,等你学成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来讨论好了。喏,这个给你。”她取出两个精巧的丝绒盒子。一个盒子里装了副GUCCI纯银袖扣,骆韶青笑言,“我答应过,今年送你的。知道你低调,我选了没刻LOGO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