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打误撞到我们家,这叫缘分,明白不?”
简明被逼得眼泛泪光,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懂,只是……受不起,横下心,嘴硬:“不懂,也不明白。”
凌励定定看她一会儿,还是软软的调子,“别急着说不,等吃完饭,我们好好谈一谈。”终于放行,“好了,你去厨房吧。”
饭前时光,简明打定主意,猫在凌家那间大厨房里死活不出去,她努力把自己再转型回帮忙的秘书,洗姜剥葱,熬汤切丁,料理她的打卤面。好在这套程序本就琐碎,不假人手,够忙一阵子。文娟和凌励倒都没再来吓唬她,在窗外露台上坐着喝茶、吃水果,煞有介事地聊天。文娟那表情生动一如诸葛亮,面授机宜的架势,这是要火烧连营,还是要草船借箭?
简明耳朵里听到门前车马响动,知是老板回来了,没一会儿仲恒也进屋,不晓得跟二叔说起了啥,叔侄俩笑闹得像屋里进了一队兵马,叮当二五,乒乓乱响。这会儿晚饭准备得差不多,简明正将待会儿装蒸鱼的盘子擦净,准备摆装饰,凌励进来,“简明,药带着没有?”
简明乖乖地,完全听话病人的态度,“带了。嗯,我这就去打针。”拿起自己随身包进去洗手间。等出来,上桌吃饭。凌康大家长首座,不怒自威,堂音清正,声如洪钟,“来,举杯,为简明。”
很正式,也很隆重,而且让你没办法说不,简明只好说了声“谢谢”,小半杯白葡萄酒只是浅浅沾唇。
凌励明察秋毫,“可以少喝点,我会送你回家。”
简明瞥他一眼,胡乱点个头算了,她不会让他送自己回家的,那得多危险啊。
文娟热情,不停地给简明布菜,尤其那条鱼,直接摆在她面前,虾也是凌励剥好送到她面前的碟里。没人提正事,也不会你敬我酒、我敬你酒那么正经,就是很轻松地扯些闲话,类似自己单位和公司那些狗屁倒灶的新闻八卦,文娟时不时地掰活她的麻将经。简明不会扑克麻将,根本听不懂,一直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因为饭桌上焦点不在她这儿,慢慢倒放松下来,由开始的难以下咽,到后来被文娟和凌康劝着,喝了两小口酒,把自己碟子里那份菜吃掉。
凌励给嫂子夹牛肉,文娟假装节制,“我血脂高,不吃肉。”
凌励洞悉所有,“拉倒吧,背着我们你得可劲儿造,仗着你小叔子是医生,根本不怕堵血管。”
简明忍不住,笑。
文娟胡诌:“别光说我啊,简明也一样,你没来的时候吃了整整两只芒果,你还给她那么多菜。”
凌励说:“少造谣,简明有那个胆儿吗?”
文娟表情很正经很正经地,“这玩意儿,偏心偏得真没技术含量。”
凌康和仲恒笑,简明脸红,也跟着笑。边笑边觉着,这可人格分裂了,她明明不想这样的,再笑下去,这一餐就是成功的鸿门宴,完美的相亲局。
笑语轻松间,凌康问起简明:“冬冬多大了?上几年级啊?长得有多高?”
简明一一告知,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带着这么大的孩子,条件与凌励真是天差地别。听凌康说让她哪天把冬冬带来吃饭,不是很真心地,“好。”
“有个七八岁的孩子玩,我的人生就有寄托了,不用天天打麻将。”文娟对凌励和仲恒发惊人之语,“本来指着你俩给我养个娃出来玩儿,你俩也不给力啊,我这把年纪又生不出来。”她瞅着凌康,“除非你去跟谁借腹生子,成全俺的人生追求,可咱说就为找个奶娃娃来玩,把你赔出去我的牺牲是不是大了点?”文娟非常做作地,悠然一叹,“人生啊,艰难。”
让大老板去借腹生子?天啊,简明直觉,完了,她那根负责笑的神经完全不受她控制,她闷头捂着嘴一通狂笑,脸和脖子全染了层胭脂色。
凌家三个男人受不了,顾不得餐桌礼仪,拿筷子敲桌,“抗议,抗议。”然后大家长凌康很适时地提到重点:“简明,赶紧把冬冬带过来,再跟阿励生一个,这样你嫂子的人生就有希望了。”
简明一边笑得没办法及时刹车,一边又很想哭,眼里泪花打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福的模样,栩栩如生,触手可及,只是,不应该一下子满满当当地堆在她面前,她消化不掉。
凌励给简明递纸巾,护着她,“哥,简明胆子小,你们别吓她行不?”工人端面条上来,文娟适可而止,“我的妈啊,多香,闻见没?”
凌康完全出于真心的捧场,“哦,非常平和的妈妈味儿。”
再没人提太过刺激的话题,简明准备的面条,大家都吃光了。
饭毕,大家提议:“吃太饱了,这得出去遛遛弯儿化化食。”凌康尤其提点兄弟,“阿励,带简明散散步去。”
凌励答应着,去开车。文娟给这场相亲局做ending:“简明啊,我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就知道,我这小叔子逃不掉了。你吧,别有啥顾虑,两个人能过得到一起去最重要,你说呢?”
简明嗫嗫道:“我得想想,多想想,对阿励公平些。”
文娟笑,“你要记着,我们真的喜欢你。好,阿励过来了,你上车吧。”
12
终于一起站在湖畔,赏这水色无边,本是一日之约,却由数九寒天延至阳春三月。与简明再走在这暮色昏沉、灯影水光中,凌励看着湖面上,三两船只悠然驶过,船尾拖出道宽宽的水纹,心也跟那粼粼水纹般,影影绰绰,荡荡漾漾。
什么都好,就是随着天气转暖,出来散步的人也增多,凌励挠头,左顾右盼。其实人多也没啥,恋人们情到浓处照旧拥抱打啵,偏他带出来的这位难搞得一如中国经济,按倒葫芦起了瓢……凌励觉得他需要一只狗。按理说,天朗气清,那养狗的家伙们倒是识相点,没事把家里的狗狗牵出来遛遛啊,怎么连小土狗也不见一只?凌励忙叨叨地四下里搜寻找狗,脚底下也不知踩着什么,绊一趔趄,简明扶住他,嘴里才吐出自离凌家之后第一句话:“倒是看着点儿啊。”
凌励赶紧顺势牵她的手,松口气,“妈啊,可算理我了。”
简明闷头,持续沉默。
凌励拉着她站定,“怎么了?还生我气?你是气我和方楠,还是因为我说你接受罗……”
简明飞快打断他:“不是。”她根本不想听到罗世哲的名字。
“那是气我让我哥和嫂子安排这顿饭?”
“我不会随便把人好心当驴肝肺。”
凌励叹长气,轻声哄:“那你别扭什么?”他扶起简明的头,半强迫她看他的眼睛,“是嫌我不够好?”
简明与他对视,挺勇敢也挺镇定,这是默认?凌励锁了眉头,凑近她,压低声音,鼻子里哼出来似的,“真是我不够好?”
这是生猛猛的诱惑,让简明想吼,少诱惑我,死死忍住,壮了胆子,“我跟你说实话,你哥不会炒了我吧?”
凌励彻底颓然,望天翻一圈白眼,轻轻拍姑娘面孔,“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简明很坚持,“真的,不会炒了我吧?他们那么疼你。”
看起来她的实话会很惊人,凌励做了点心理建设,理顺简明额前的刘海,认认真真对着简明那张被一丁点葡萄酒染得粉红绯绯的脸,“我保证,无论你说什么,我哥都不会炒了你。”
简明也在做心理建设,她总得把她的真实想法告诉这医生,不然,真的对他不公平。
“说啊,你怎么想的?”凌励催促。
简明看着凌励,没有逃避,没有退缩,也没有任何不确定,“我觉得,我答应你的话,对你很不公平。你对我很好,可我对你,只是想依赖。”
关于这部分,凌励也从来没想过,他一直相信,他和她是相爱的,怎么变成她对他只是依赖了呢?乱了,在原地打个转,才站回简明跟前,“借口吧?其实你只是对我没信心,因为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不敢尝试,担心再受到伤害。’
简明几粒编贝玉齿,咬着下唇,没吭声。
凌励探究,“被我说中了吧?可是,我……”
“并不,”简明很肯定,“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不相信,我也不怀疑你对我的好,事实上,正因为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在你面前,才敢放肆任性。相较来说,我对自己比较没自信,我担心我不能像你对我那样的对你好。”
凌励又原地转一圈,简明太出乎他的意料,平时他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今晚被这姑娘闹得大脑一阵阵短路。迅速分析一遍,他觉得这事儿不能跟着简明的思路走,先闪到结果再说,再站定到简明跟前,“其实我没太弄明白你讲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对我不够好,不介意你用依赖我的心情和方式与我在一起,我也很高兴能被你信任和依赖,乐意你在我面前放肆任性。这样,就没问题了,对不对?”
简明飞快,“有问题,这是个大问题。”
凌励真崩溃,揉额角,“有什么问题呢?”
“你忘了,你说过,我没有妥协,像个英雄。”简明眸子水亮,脸像是在发光,一鼓作气,“我应该是那种只臣服于爱情的人,我怎么可以只是怀着想依赖你的心情跟你在一起呢?起码我应该像从前那样,即使不完全一样,也要有点义无反顾,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对你好,才比较对得起你吧?可现在我没有,我一门心思只是想着怎么多赚点钱,把冬冬接到身边来。凌励,我的心没用在你身上,你懂不懂?”
. “简明啊,你这是在逼着我搬自己的砖头砸自己的脚吗?”凌励被简明一通疾风骤雨砸得狂晕,做个让我们冷静点的手势,“别急,我在试着懂,让我想想。”想了会儿,还是直奔结果,“你要把冬冬接到身边,我能帮你,很容易解决的问题。”
简明非常痛快,“对,很容易,只是为了解决问题,才决定和你相处,没意外,一直处到谈婚论嫁。可那样的我,值得你对我好吗?值得你欣赏吗?”
凌励定定地看了会儿简明,这回.他明白一点了,“简明,你到底有多骄傲?又或者,你到底有多怕屈了我?”
简明目光避开凌励,“除了这个,还有冬冬,和苏曼在一起相处的经验太糟糕,他是不是能很快接受你也很难说。”
凌励恨不得挖心掏肺:“简明,你信我,我会对冬冬好的。”
“我相信你会对冬冬好,我担心的是冬冬会不会对你好。”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争取他吧。”凌励靠近简明,扶着她肩,柔声,“这些问题我们一起慢慢解决不行吗?”
简明苦笑,“凌医生,我有这么多问题,你何必呢?以你的条件,找个没问题的女孩子很容易。
“做那么容易的事情的人,你会欣赏吗?”凌励再次把简明的头扳正,对着自己,“做太容易的事情,对得起你为我这番抱屈吗?”
这人真的很难搞很难搞很难搞,简明耐不住脾气,挣开凌励,“你怎么这样啊,说来说去者说不通。我都讲过我没心情了嘛。”气得快步走。
凌励也不知为啥就又弄到这个局面,简明走,他跟,边跟边劝:“简明简明,我就是觉得和你投脾气,男未婚,女未嫁,追你不是罪过吧?”
简明不理。
凌励寻思,也别逼得太紧,非争这朝夕之间搞定,退一步,“我也没要你一定答应我什么,就是偶尔见个面,这样也不行吗?”
简明还是不理,不过脚底下慢下来。
有门儿,凌励能屈能伸,“你要是觉得见面也不行,偶尔遇到应该没问题吧?就像以前我们在公交车上遇到……”
简明停下回头,“阿励,别这样好不好?”她要哭了,眼里蓄着泪,凌励心疼,他喜欢她笑,最怕她哭。简明努力保持镇定,“和你在一起,我还是会觉得有压力,我不算强悍,负担自己,已经勉强,没办法负担更多,对不起。”
拒绝,凌励听得懂,那种钝刀往心上割的感觉又来了,他眼巴巴地对着这别扭的姑娘,“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简明咬紧牙关,“有件事,你能为我做,而且一定做得到。就是,别见面了,偶然遇到也不要。
凌励被逼得道出心声:“我真的需要一只狗。”
简明不懂,“什么?”
凌励清楚回应:“我说我需要一只狗,小狗就行。”
简明的眼泪掉下来。凌励伸长胳膊,把她拉进怀里,环抱住,大手掌抚摸她的发丝,“好了不哭。”安慰得很烂,他自己都快被弄哭,“求你了,别对我这么狠成不?”
“还是,别见了,我,真的不行。”简明够残忍,把凌励推开,又恢复冷静,她退一步,对凌励欠欠身,“拜托,谢谢你。”
今天晚上的湖边,人真的太多了,简明跑进人群,背影很快不见。结果,竟还是一个人独自望着灯影波光相映伤神,凌励头痛,思维快被简明弄停摆。这样不行,他得找件事情做,什么事呢?
?凌励看看腕表,这时间,简明一个人总是让他不放心,就算以后都不见,今晚总得把她送回住处吧?
简明跑出去一段路,确定凌励没跟着,停下喘气,好累。气儿还没喘匀,接到罗世哲的电话,平时冷静得什么似的人,这当口语气急迫慌乱,“简明,你得过来一趟,冬冬发烧。”
“发烧?多少度?”简明倒还镇定,毕竟冬冬去年的体检结果都还算好,就是体重偏轻,有一点点贫血。
罗世哲压抑着慌乱,“简明,你听我说,如果只是普通发热,我可以处理,可我看冬冬情况不对。”
简明紧张,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冬冬怎么了?世哲,你别吓我。”
“是这样,我刚出差回来……”
简明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沉重,沉重到血色褪尽,一片苍白,她需要一辆的士。可的士永远都这样,不需要的时候,身边比比皆是;需要的时候,它久久不至。简明急得五内俱焚,好容易l 拦到一辆,却抢不过三五一组出游的毛头小子们。瞅着街对面似乎更容易拦到车的样子,管不l 得许多,就往街对面走。这是两个红绿灯之间的路段,简明顾左顾不到右,回头的一瞬间,有辆车对着她就冲过来,虽说稳稳的一个急刹车,简明仍被吓得一跤跌倒,别提多狼狈。
车上跳下来的人直着喉咙喊:“简明,没事吧?”等简明意识到倒霉的司机是凌励的时候,察觉她不过一个钟头之内,又落回到他的手上。被医生从地上扶起,检查她刚在水泥地上磨破皮的肘弯,凌励皱眉,不打算宽容,发脾气:“你想寻死吗?摔成这样,不知道疼啊?”
简明没工夫跟医生闲扯,煞白着脸,急到跳脚,“别管我了,冬冬出事,帮我拦辆的士好不好?”
凌励真是忍耐,“简明,我开车来的。”把她往车里塞,“我送你去。”
简明道歉:“对不起,我急糊涂了。”
凌励发动车子,“冬冬怎么了?”
简明也顾不上自己,记起凌励的身份是医生,“冬冬突然不说话,对了,不说话,还发烧,你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凌励稳稳地掌控着方向盘,稳稳的语气和神态,“先别急,怎么发现生病的?给我说一遍。”
罗世哲在电话里告诉简明,他出差的这段时间,苏曼照顾冬冬。
昨天,冬冬放学后,不知怎么又和苏曼别扭起来,苏曼为家族生意诸事不顺心烦,本就有些暴躁,一怒之下把冬冬锁进储藏室。苏曼的初衷是想略惩小戒,恰巧工作上有点问题,合作方急找,苏曼赶着去办,忘了将孩子放出来就走了。
冬冬在储藏室里,一开始还倔头倔脑,死拗。随着天色渐暗,越来越怕,服软,叫曼姨放他出去,他保证以后会乖会听话。这会儿苏曼已经不在,家里只有芳姐。芳姐有心放孩子出来,偏偏储藏室钥匙又被苏曼无意之中揣口袋带走,储藏室钥匙还没备用的,且不巧,室内的灯又坏了,芳姐也没办法,就劝冬冬等一等,是想不管怎么样,晚饭前苏曼总会回来的。
冬冬向来怕黑,从小到大,也没在那么狭窄黑暗的地方呆过,天愈黑人愈慌,开始时还算理性求救,耐着性子和芳姐有商有量。后来熬不住,放声大哭,砸门,芳姐劝说无用,冬冬嚎得杀猪一般。
芳姐听孩子嚎的声音不是好动静,打苏曼的手机,谁知苏曼不知为啥,竟然关机。在这种情况下,按理说芳姐应该打电话给罗世哲想办法,可芳姐的雇主是苏曼,她担心被苏曼骂多事,断不会先打给罗世哲,既然连罗世哲都不敢告知,自然更不会通知简明。所以,即使芳姐被冬冬的惨嚎给闹得眼泪长流、心慌意乱,也不敢有所行动,光知道隔门劝冬冬。
晚饭,芳姐和冬冬都没吃,芳姐也一直没劝住冬冬,直听着孩子哭号的嗓子变调,到后来抽抽噎噎的,再到后来全无声息。芳姐倒是坚持隔门跟冬冬说话,但冬冬后来始终没一句话。芳姐寻思,再等等,等半夜苏曼回来就好了,无论如何,苏曼总不至于彻夜不归吧?她折腾半天,人也乏,靠着储藏室的门,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跟冬冬说话,慢慢睡着,后半夜觉着冷,醒来,发现这都凌晨三点,也不知苏曼咋还没回来。敲储藏室的门,冬冬还是没动静,芳姐心里害怕,寻思着没出事也就罢了,真出事,她还是脱不掉干系,继续找苏曼,奈何这苏曼也不知谈的是什么生意,始终关机。又拖到凌晨四点,芳姐忍不住,电话打给苏曼娘家找苏曼的母亲,情况一说,苏妈妈气得,“这不是胡闹嘛!”老太太也找不到苏曼,赶紧带了人来把储藏室的门给撬开。
门打开,臭味扑鼻,冬冬拉了一裤兜子屎尿,昏沉沉地半靠在一堆杂物上。芳姐忙把冬冬叫醒,孩子恍恍惚惚,闷声不响。苏妈妈见孩子这样,顾不上其他,先和芳姐一起给孩子洗澡换衣,喂饭,饭也没喂进去几口,冬冬吃得很勉强。这时候,苏曼回来,见娘家妈在,屋里兵荒马乱的,还问:“什么事儿啊?”苏老太太把苏曼拉屋里去,闭门也不知谈了什么,未几,苏曼和亲妈俱铁青着脸从屋里出来。苏妈妈说带冬冬去医院,苏曼执意送孩子去上课,气头上,还训冬冬:“一天到晚就做出这副死样子给谁看?跟你那亲妈一样,不阴不阳的,我见着就来气。”不理娘家妈,拽着冬冬下楼去上学。
罗世哲这天近中午刚下飞机,就接到学校老师电话,说冬冬很糟糕,昨天作业没做,一上午问话不答,操也不出,还尿了裤子,想让他去学校一趟把孩子接回家。谁家七八岁孩子还尿裤子?罗世哲不及回单位,匆匆去了学校,见着儿子,小脸蜡黄,一身尿味儿,目如定珠,魂魄不全一般。老师也被罗冬唬着,说这孩子平时好好的,无非话少孤僻点,谁承想这样了。
罗世哲连忙带儿子回家洗澡换衣,但怎么哄冬冬俱无果,把冬冬平时喜欢的玩具、影碟、电动游戏统统调动起来,摆一房间,冬冬还是那个样子,耷拉着脑袋,目光也不知是落在哪里,不给亲爸任何反应。罗世哲一边哄儿子,一边问起芳姐其中缘故。芳姐刚开始没全说,毕竟苏曼前所未有,夜不归宿,兹事体大,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说一半留一半,但在罗世哲面前说谎是没用的,罗世哲打电话给苏曼,让她马上回家。
苏曼回家,也觉冬冬有异,她觉着小孩子,就算任性闹脾气,再不开心也是一会儿就好,罗冬也闹太长时间了吧?对于彻夜未归,一开始还想撒谎,但谎言在罗世哲面前又兜不住,几个回合下来,一败涂地,始终编不出更好的借口,解释她的夜不归宿,又没办法将事情和盘托出,只是要求丈夫相信她。